寒冰暗流第六章3

和韓劭廉約好中午下課後在校門口見面，尹昊下了最後一節課後依約來到校門口。

按理說，能夠不見韓劭凜，他就不必再提心吊膽，可從昨夜逃出書房後，他滿腦子都裝滿了韓劭凜的事情。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又在沙發上睡著了，會不會又忘了吃藥，會不會又熬夜工作到通宵……

那雙疲憊深沉的眼眸一直一直在眼前搖晃不去，心也一直一直地痛……

不行，這種煩悶的心情不能再下去了。不管他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那根本就是一場夢，一場只有他一個人記得的夢，還是早點忘了吧。廉哥不就是為了這才給他找了其他住處嗎？尹昊在心底喟歎著，努力想要打起精神來。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對面街角，他忽然捕捉到一抹身影。

咦？那不是……

忘了要等韓劭廉，他朝街對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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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附近一所廢棄的工廠。

尹昊小心地藏在角落，從縫隙間窺去。在學校大門遠遠看到安小翠，他就追了上去，只見她上了一輛計程車，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會不會出事，便也跟了過來，結果竟讓他看到了吃驚的一幕。站在安小翠面前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名黑衣黑帽，身材不高，看不到臉，另有兩名粗壯大漢——莫非就是他們綁架了韓劭凜的母親？

「拜託你們放了我媽媽吧！韓劭凜是不會來的！他根本就不把我們當親人看待！」安小翠苦苦懇求道。

「時候還沒到，急什麼！」她面前的黑衣人冷冷地道，聲音竟不若一般男子那樣低啞。

「如果、如果他不肯來的話，你要把我媽怎麼樣？」

聽安小翠如此一問，黑衣人發出一陣無機質的笑聲：

「不來？他的母親、他的妹妹在我手上，他居然不來？那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任由親人死在面前也無動於衷！」

瞪著眼前笑得扭曲的黑衣人，安小翠湧上一股憤恨，她忽然掏出一把小刀沖過去：「你快放了我母親！」

這個舉動令尹昊差點驚叫起來，然而安小翠很快就被兩名大漢制服，小刀也被奪到黑衣人手上。

啪地一聲，黑衣人伸手給了安小翠一個響亮的耳光，刀鋒也逼上那白皙的臉頰。儘管被打得嘴角出血，安小翠的美眸還是充滿了毫不畏懼的怒火。

「好大的膽子！不愧是韓劭凜的妹妹。」以刀尖頂住安小翠的下巴，黑衣人的嘲弄中多了一份陰狠。

「我才不是他的妹妹！那種冷血無情的傢伙，我不屑和他有血緣關係！他不承認，我更不承認！」安小翠叫著，被兩個大漢壓制，使得她無法掙扎。

黑衣人又格格然地笑起來，在空曠的倉庫前顯得尤其森冷恐怖。

「你笑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安小翠怒不可遏地大叫，「如果你的目標是韓劭凜，就直接去找他好了！為什麼要扯上我們？」

黑衣人停止了笑，墨鏡下射出某種仇恨的光芒，刀子也慢慢在安小翠的臉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你說得對，那個人，冷血無情……所以我要讓他嘗嘗什麼是地獄的滋味，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會悲傷不會痛苦，你們就暫時當當我的實驗品吧……」

「你……你想做什麼？」感覺到危險的靠近，安小翠欲掙扎，卻掙脫不了。

黑衣人忽然對兩名大漢命令道：「這女人你們玩都行，拍成帶子給韓家送去！還有那個老女人，若有興趣也可以嘗試！」

「你說什麼？！」

黑衣人的話頓令安小翠血色盡失，身後男人的淫笑也令她恐懼得戰慄起來。

「你、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不要傷害我媽！放開……」

「住手！」

一聲大喊闖了進來，所有人停止動作。

堆放的油罐後邊，出現了一名少年。黑衣人立即用刀子抵住安小翠的頸脖。

尹昊見狀忙喊：「請不要傷害她！」

黑衣人不容抗拒地命道：「走過來！」

望了一眼驚懼未定的少女，尹昊緩緩走過去。待走近，他才發現那名黑衣人竟是個女子。

把安小翠丟給其中一名大漢，黑衣女子拔槍對準他。另一名男子道：「小姐，被這小子發現了，不如殺了他！」

黑衣女子沒有答腔，只是盯住他。感受到那來自墨鏡底下的冰冷目光，尹昊的頭皮也緊了起來。雖有些害怕，但他沒法眼看著安小翠被淩辱。但目前的狀況，顯然對他和安小翠都大大不利。正思考該如何是好，黑衣女子向他發話了：

「你不是住在韓家的小鬼嗎？來做什麼？」

尹昊一愣：「你……知道我？」

無聲的一槍掃過他的耳際，打在後面的油罐上。

「說！」

「我……」

在槍口下，尹昊開始懊惱自己的大意，早知在發現的時候就該先通知韓劭廉。現在這個樣子，別說安小翠，連他都有隨時被滅口的危險。

在黑衣女子開始不耐煩地以扣扳機藉以警告時，他忙道：「是韓先生派我來的！」

女子眉間一皺：「韓劭凜？」

「對，他……他說要確定一下，所、所以我……」

「你的意思是他會來？」黑衣女子打斷他喝問。

「嗯……對！」尹昊硬著頭皮說下去，「他讓我跟著安小姐，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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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沒起什麼作用，尹昊與安小翠接下來被丟進一間小倉庫。

「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先在這乖乖待著吧。」

扶起被推攘摔倒的安小翠，尹昊看向女子：「……你想對韓先生做什麼？」

「做什麼？」女子反問著，似在嘲笑他的問話，「當然是讓他死！」

「什麼？」尹昊一震，瞪大眼，「難道……你就是那個要害韓先生的人？」

上次的爆炸事件後，他從韓劭廉那兒隱約得知因為生意場上的緣故，有不少人對韓劭凜懷恨在心。

女子突然上前一步，甩了他一個耳光：「沒錯，那一次要不是你這個小鬼跑出來多管閒事，他早就沒命了。」

尹昊顧不上臉頰的疼痛，急問著：「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殺人是犯法的！韓先生他……」

「閉嘴！」

女子尖銳的聲音止住了他。

「犯法？別笑死人了！那種殺人犯，憑什麼講法律？」

「你說什麼？」尹昊以為自己聽錯了，「韓先生怎麼會……」

女子走近前，揪住他的衣領，摘下了墨鏡，露出一雙被仇恨熏得通紅的眼眸。

尹昊渾身一顫。

「他是個殺人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女子一字一字地說道，目光好似要紮進他的心裡。

「他害死了我全家，法律卻沒有制裁他，像他這樣的惡魔……我只要報仇！只要他死！要他死——」

只要報仇！

要他死！

要他死——

像被某種魔音詛咒，尹昊定住動彈不得。女子通紅的眼彷佛要將他吞噬般鋪蓋而來，一句句深惡痛絕的話語也在腦際縈繞不去，像是要勾起心底深處某些可怕的東西，令他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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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

待被人推醒，尹昊才發覺昏暗的小倉庫裡只剩下他和安小翠兩個人。

安小翠的特寫出現在他眼前。

「安小姐……」他喃喃著，發覺手心都是冷汗。

確認他無恙，安小翠似松了口氣，繼而低聲道：「謝謝你救了我，不過……不是那個人叫你來的吧？」

「啊？」

安小翠抬眼望他，過於犀利的目光令尹昊一陣心虛：

「那個人……絕對沒有這份良心，不論我和母親發生什麼事，死在什麼地方，他都會不聞不問，不！或者該說，他巴不得我們死！我們死了，他就痛快了！」

「安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尹昊不能苟同地道，「韓先生他怎麼可能……」

安小翠不屑地道：「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嗎？你以為他會管我們死活嗎？」

「這……」尹昊一時語塞，心頭卻感到一陣艱澀。

沒錯，對韓劭凜而言，好像什麼人都不重要，可是……他就是沒法把他想像成黑衣女子口中所說的那種人。

那雙眼睛，隱藏在冰霜下的深瞳，明明是那麼的寂寞……

「他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冷酷無情、只顧自己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論對誰都一樣！我家也是因為他才破碎的，如果不是他，我媽也不會這麼痛苦……所有、所有都是他的緣故！」安小翠說著，眼瞳也因憤恨而透出淚光，說到後面只剩下無聲的啜泣。

倉庫裡一片昏暗沉寂，尹昊沒有安慰她，也沒有答話。

過了好一會兒——

「為什麼……」尹昊的聲音悶悶地響起，「為什麼你們都把韓先生想成那樣……？他其實……其實是……」

安小翠像看怪物似的瞪著他。

說不下去，尹昊只覺得心裡像塞了硬塊，柔軟的心彷佛觸到刀尖一樣疼痛起來。

那個人……不應該是那麼冷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