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暗流第七章3

剛才放出的那一槍擦過手邊，傳來一陣刺痛，但尹昊硬是將槍鏜中的子彈全部射完才放開手。

不相信地扣了扣扳機，發覺再也射不出子彈後，戴苓把槍一丟，撲了上去。

「我殺了你！」

「戴小姐！」尹昊捉住她的手。

「你們全都該死！把我父母還回來！」

「就算你殺光所有的人，他們也不可能回來了！」

戴苓一抖，瞪向眼前這個捉住她的少年。

「你說什麼！」

「不管你怎麼恨怎麼怨，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死掉，你的家人還是不可能回到你身邊的！就算報了仇，他們也不會回來了！他們已經死了！」

不管戴苓震驚而受到打擊的表情，尹昊如換了個人般，抓過掙扎的戴苓往角落一摔。

背部撞上牆壁，囂狠的戴苓頓時委靡下來，無力地癱在地上。連其餘的人都為這樣的尹昊愣住了。

「爸爸……媽媽……」

一陣寂靜後，戴苓忽然哭泣起來，之前惡毒的她此時恢復了普通女孩的面目。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留下我一個人……」

尹昊慢慢走近。正沉浸在悲痛中的戴苓感覺手忽然被一股溫暖所攏聚：「你……」

注視眼前這雙與當年的自己極其相似的絕望而仇恨的淚眸，尹昊輕輕道：

「請你為他們活下去吧，就算不為自己，為了死去的他們，好好的，把他們的份也活下來吧……」

沒錯，這個人的眼睛……就好像當年的自己，一度被仇恨佔據，怨恨命運，怨恨世界，甚至想把所有人都殺掉。

尹昊的話令戴苓的身子抖起來，眼神中交替著各種痛苦的神情。

「不……不——」

她突然大叫一聲，雙手勒上尹昊的頸脖。對於這忽來的狂亂，尹昊躲閃不及，脖子被抓著，透不過氣。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正在狂叫的戴苓突然手一松，倒了下來。尹昊一驚，接住她。還好，只是肩膀中彈……

抬頭望過去，對上的是韓劭凜的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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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醫院。

「小昊，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只是擦傷，謝謝廉哥。」尹昊笑了笑，若不是韓劭廉發現，恐怕他還被關在那間倉庫裡，「對了，廉哥，那個……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戴小姐？」

這時候還擔心別人？韓劭廉啼笑皆非地看了他一眼：

「本來呢，按大哥的計畫，是把她送進監獄，讓她吃一輩子牢飯！」

看到尹昊慌亂起來的表情後，他又道：

「不過計畫出了你這個意外，我和大哥都用了槍，當然不能讓警方知道。」

「那……」

「那個女人受了打擊，精神不穩，暫時就讓她待在醫院裡吧。」

「這樣啊。」尹昊松了口氣。

明白他的善良，韓劭廉會心一笑，又問：「你沒有別的事要問嗎？」

「咦？」 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尹昊看向他。

「對我和大哥，你沒有事情要問嗎？」一般人遇到那種事，都不會保持緘默吧？

見尹昊問不出來的樣子，韓劭廉笑笑，好心地主動作答：「因祖父的緣故，我和大哥都在美國接受過特種訓練，當然這不能讓員警知道，一般我們也不會隨便用槍的。怕嗎？」

尹昊雖有驚訝，但還是趕忙搖頭：「不、不會！廉哥和韓先生都是好人啊，倒是我……」

注意到他的神色黯淡下來，韓劭廉正想該不該問，他又開口了。

「……我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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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的韓劭凜步子一頓。

病房裡陸續傳出細弱的話語——

「不過，沒有成功，但那個人也被我刺成重傷……」尹昊的眼神漸漸起了變化。

「小昊……」

殺人？韓劭廉難以相信這個字眼會出現在面前這個纖弱蒼白的少年身上。

「當時的我只想報仇，想要手刃殺害我父母的兇手！不想借助法律的力量，只想殺了那個人……我家雖然沒有錢，卻一直過得很快樂，可是那個人……就因為怨恨我爸爸揭發他挪用公款……」

清楚地記得，兩年前的那天他回到家，看到一室血跡斑斑的慘狀。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大量的血卻從父親和母親的身下汩汩流出，他們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冰冷……

當警方逮捕了那個男人來到面前時，他的大腦充斥著一片血紅，抓著一把匕首就刺了過去。

「雖然我知道那個男人肯定會被判死刑，但我還是不能原諒！我的家一下子就這麼不見了……我不能接受！我一直想著要親自報仇，就算殺人也無所謂……！」

流淌到手上的血，漸漸變得漆黑……

四周喧鬧著，卻什麼也聽不見，耳朵裡是鼓脹的空氣。

「後來，我也被帶到了警局……多虧律師辯護，我才沒有被判刑……但之後很長時間，我都在做夢，夢到殺人和父母被殺的情景……我覺得好痛苦，痛苦得恨不得死掉！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為什麼……」

「小昊！」

尹昊沒有流淚，極力忍耐的唇角卻扯出笑容：

「但是……如果我也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爸爸媽媽了吧？我不想忘記他們，不想他們什麼也沒有留下，所以……我要好好的……好好的……」

忍不住將他擁入懷中，韓劭廉輕聲安慰著：「沒事了，小昊……」

「廉哥……戴小姐的事不是真的吧？韓先生他……」

忽來的問話令安撫的手一停，韓劭廉低頭看他。

尹昊的神情彷佛懇求般：「韓先生不是那種人，對吧？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對不對？」

過分清澄的眼瞳令韓劭廉為兄長感到汗顏，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雖然稱不上非法，但韓劭凜在商場上本就以心狠手辣聞名，在旁人看來，也許殘酷了些。然而這名少年卻以如此肯定的語氣詢問著，全然信任的眼神……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就是那種人！」

病房的門突然一下推開，彷佛一把利刃生生紮進溫馨的空氣中。

「大哥？」

韓劭廉才愣了一下，懷中的尹昊就被大步上前的兄長一把奪了過去。

「你出去！」

「大哥，你做什麼……」話才說到一半，韓劭廉被丟了出去，門砰地一下在身後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