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第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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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0 下午 1:22 #3596努力的作家观众
自那以后,苏雪衣的身体越来越差,关东和连玉却因褚良的吩咐,而不肯采取任何取暖的措施。让他的身子越发病弱,这几天更是又添了咳血的症状,因独孤傲也不再给他送药,这血也就一天比一天咳的多了起来。屋内寒气又重,况且又得不到照顾,再加上心中伤痛,那肺结核本就是顽疾,哪还禁得住这么折腾下去,不过几天,已是瘦的皮包骨头,脸上越发没了一丝血色。
独孤傲对这些却一无所知,整日里忙着调运粮草,运筹帷幄。经过和一众心腹手下商量后,他决定年前出兵,只因朝廷昏庸,年前忙着采办各种奇异年货,必定征收苛捐杂税,骚扰百姓,弄的民怨沸腾,此时又是他们警戒最松懈之时,因此腊八那天,各地高举义旗,绝世宫终于公开了他问鼎天下的野心大计。
独孤傲的领导才能,何止胜过昏君十倍,绝世宫的兵马又多是武林中人组成,兼之训练有素,粮草充足,不出十日,已势如破竹的连破十余座城池,他们纪律又严明,到各地都比皇朝军队得人心,擎风王朝便如风中的一根细烛,不管怎样挣扎,看来都难逃灭亡的命运了。
这一切苏雪衣尽皆得知,独孤傲虽不肯过来,却每天派人向苏雪衣报告战情。他要苏雪衣一点点的绝望,看着擎风王朝如何瓦解,就如当日苏雪衣要他看着绝世宫是如何灰飞烟灭一样。从那一晚苏雪衣推开他的一刻起,他已决心要忘掉苏雪衣,忘掉这段在自己的生命中唯一付出的感情。只有将两个人都逼上绝路,他才能彻底为了江山舍弃这足以影响自己的最大威胁——他一生唯一的爱人。
苏雪衣身心俱损之下,这个消息无疑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听到后来,他整个人的神思也都恍惚起来,每日里披头散发,只呆呆看着窗外,眼里本就黯淡的神采更是一天天的暗了下去。
关东和连玉眼看着他一个绝代英豪,只被忠情二字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免唏嘘。到后来几日,他二人见苏雪衣已是渐渐的不中用了,这才敢瞒着褚良,偷偷弄一些软烂有点营养的东西给苏雪衣吃。
这充满了风雨的一年终于走到了尽头,三十那天,各地又频传捷报,独孤傲大喜之余,举行盛宴,更邀了自己的心腹,还有合作之人,在「雅来轩」吃酒看戏,热闹非凡。偶尔想起苏雪衣,心中虽然也会一痛,但很快便淹没在即将得天下的得意中。
到了晚上,独孤傲领着众人来到外面庙中,命人燃放烟火,此时的他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眼见他只顾着和众人谈笑,粉黛终于再也忍不住,悄悄对胭脂道:「你在这里看着宫主,等他吩咐,我去公子那里看一眼,给他送点吃的就回来。」
冷烛阁里,昏昏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因长久没有人打理,外面的杂物堆积如山,粉黛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一边喊道:「关东,连玉,你们到哪儿去了?」
没有人应声,粉黛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外面这样热闹,那两个人定是跑出去了,比起难得见到的繁华烟火,谁愿意对着一个整天咳血的病人呢?只不过她也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竟不怕苏雪衣逃走吗?还是说宫主并没有把七杀手撤走,所以两人才敢放心离开。
百思不得其解间,已是走到了门前,细听,屋里只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喘息声音,粉黛不由大惊,一把推开门,大声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粉黛只觉得一瞬间已是汗湿重衣,忙摸索着找到桌子,好不容易摸到了烛台,上面也只剩半指大小的一个烛根,她也顾不得许多,忙燃起来,屋子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她此时心急如焚,捧着烛台几步来到床前,一看之下,只惊的连手中的烛台都摔落了下去。
苏雪衣和衣躺在床上,原本乌亮的青丝纠结在一起,无精打采的披散在床上枕上,一双清澈如潭的眸子也混浊的没有一丝光彩,只怔怔看着一个方向,嘴角边犹有血迹,整张脸白的像纸一般,一个身子便如同在一副骷髅上面裹着一层皮。
颤抖着重新燃起蜡烛,粉黛只觉仿如一盆冷水从头发浇到了脚底,泪水泉涌而出,现在躺在床上的,还能说是个人吗?她忍不住扑在苏雪衣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公子,公子,你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粉黛没有用,没有早来看你一眼……公子……」
感觉着苏雪衣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她连忙站起来,从随身的香袋里掏出一枚上好的参片,塞到苏雪衣嘴里,又输了一股内力进他的体内:「公子,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告诉宫主,你福大命大,定能挨过这一关的。」一边说着,一边擦了眼泪,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独孤傲还正在和众人谈论烟火的优劣,间或说些天下大势,胭脂和初荷立在他们身边,亲为捧茶捧果,好一派繁华富贵景象。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在空中绽放,将整个夜晚映的如同白昼。众人都纷纷赞叹不已,独孤傲得意道:「这是江南张巧手特意给我做的烟花,这世上只有十颗,我今晚放几颗,余下的等我们在京城皇宫的赏灯台上放,定会更加绚烂多彩。
众人都点头称是,眼见又一枚莲花升上了天空,忽然人群中穿出一人,众侍卫正待阻拦,一看此人竟是粉黛,不由都愣了一下,粉黛便趁这个机会,抢前几步,跪倒在了高台之下。
独孤傲皱了皱眉头,喝斥道:「粉黛,你干什么?在众人面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胭脂,还不把她拉下去,回头我定重罚不饶。」
粉黛泪流满面,嘶声吼道:「宫主,宫主,公子他……公子他……」话未完,已被初荷厉声打断道:「粉黛,你难道不知规矩吗?这么多大人在,宫主怎么说的?你提那人干什么?」
独孤傲心中却是一凛,看了初荷一眼,吓的她立时噤声不语,却听粉黛不顾一切道:「宫主,奴婢是死过一回的人,如果不是公子为奴婢求情,奴婢也活不到今天。那天宫主曾对奴婢说过,要奴婢记住是谁救了奴婢的命,并要奴婢好好伺候公子。如今公子眼看着已是不中用了,奴婢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来告诉宫主一声。宫主若是怪罪,不过是把奴婢这条命还给公子,若有幸宫主能宽大为怀,就请宫主念着旧情,去看公子一眼吧,再晚了,奴婢只怕你们就要天人永隔了。」说完便拼了命地将头向地上撞去,砰砰有声。
这番话便似平空打了一个焦雷,独孤傲只觉彷佛一块万年寒冰生生将自己冻住了一般,他还不敢相信,犹自问着粉黛:「你……你说什么……你发昏了吧……还是……还是做了噩梦?」
粉黛见他这副情形,心中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忙道:「宫主,千真万确,奴婢刚才偷偷去看公子,发现公子躺在床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气息都微了,若不是奴婢用参片为他吊命,只怕这会子连气都没有了,宫主若现在赶去,或还赶得上看一眼……」她话未说完,独孤傲早一阵风般的消失了踪影。留下一堆人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胭脂连忙过来扶起粉黛,也是不通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不会吧……还是你这丫头为了诓宫主去看一眼,故意把病说的这样重,否则公子纵然病着,何致于几天功夫便变成这副模样?」
粉黛跺脚哭道:「我活得不耐烦了吗?拿这话来哄宫主,公子的情况,你一去便知,可恨关东和连玉这两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几天没在那里照顾了,公子只怕是连口水都喝不上。」一边说一边拉着胭脂也急急跟了下去,剩下初荷在这里安排众人散去就寝。
独孤傲脚不沾地,一直来到了冷烛阁,只见室内一丝微微的光亮,他待要推门,却又犹豫了片刻,所谓近乡情怯,向来无所畏惧的他此时竟害怕起来。害怕一进屋,真的就是粉黛所说的情形。此时早已又把绝情之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起粉黛说的话:「再晚了,奴婢只怕你们就要天人永隔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待胭脂和粉黛赶到那里,就见独孤傲面色泛白唇边泛青,右手抵在苏雪衣心口输送内力,胭脂凑上前去瞧了一瞧,一个身子登时冷了半边,心道:这副样子,就算漱玉少爷在这里,也未必救的活了。这样想着,那泪水早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冷不防独孤傲大吼道:「哭什么?雪衣还没死?你就咒他?你再哭……再哭我杀了你。」他脸上泪水尚在,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令人发笑,但胭脂看着他颤抖着不停抚摸苏雪衣脸颊的手,却只觉得心酸。强自咧了咧嘴,方哽咽着道:「宫主看错了,奴婢并没有哭,公子不过是身子虚了些,不能言语而已,哪里就用哭呢?粉黛这丫头也太言过其实了。」一边说一边却把身子背了过去。
独孤傲颓然坐倒在那里,他输了半天内力,却丝毫看不到苏雪衣有半点起色,心中其实也知道这次病非同小可,说不定便是苏雪衣的大限之期,只是心里着实恐慌,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这个结果。
看着怀中人依然昏迷着的面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无情之举,一时间他又是痛又是悔,不由痛哭失声。
胭脂听得心酸不已,欲待劝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纷沓的脚步声,打开门,几个大夫满头大汗的赶了进来。
这些大夫虽然高明,但对痨病却都是束手无策,个个只看了一眼,便都摇头叹息,悄悄对胭脂道:「趁早把后事置办下吧,这口气不过是宫主的内力撑着的,左右就这几个时辰了。」
胭脂大惊失色,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私心里还是想着或许能等到独孤漱玉回来,谁知竟能这样快。当下颤着声音道:「再,再想想办法吧,漱玉少爷过年定会回来一趟,哪怕再支援几天……」
几个大夫都摇头,其中一个道:「若有办法,怎会不用?只是这病到了这个地步……哎……」说完频频叹息。
胭脂粉黛回头看独孤傲,却见他一遍遍抚着苏雪衣的眼睛,神色平静无比,虽然如此,她们却越发心惊肉跳,知道苏雪衣的死必定将引发一场狂风暴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门外一道清亮的声音道:「怎么人都到了这里?不是说放烟火吗?还有我听说雪衣又病了?」
这道声音传来,胭脂和粉黛不由都欣喜若狂,独孤傲眼中本已没了光彩,此时也不由猛的抬头,瞪大着眼睛望向门外,双目中迸射出万丈光芒,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独孤漱玉施施然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挠了挠头道:「好像这几次大家都很重视我的样子,以前我回来都避我唯恐不及,现在我一回屋便有人等在那里,催着我来这去那的……」没等他抱怨完,胭脂已又哭又笑的把他推到了床边。
独孤漱玉这才把目光移到苏雪衣的脸上,他愣愣的看了几秒后,却忽然跳起来,抱着头道:「OH,MyGod,大哥,我是个人,不是神仙耶稣基督啊。我……我也不过是个医生而已。你不要每次我一回来,就把他的病折磨到更高一层境界来考验我的医术好不好?」一边抱怨,一边却飞快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灵敏的摆弄起来,待到弄完,才想起还有众多人在「参观」,不由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出去。」
胭脂忙遣散了众人,独孤傲说什么也不肯走,却被独孤漱玉怒气冲冲的提着衣领拖了出去,这也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头一次在手下及弟弟面前如此狼狈。
冷清的院子里只剩下粉黛与独孤傲,时间彷佛凝住了似的,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屋里明亮起来的烛光,彷佛在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
彷佛过了一年那么久,独孤漱玉总算是出来了,没好气的瞪了他哥哥一眼,道:「人暂时是救过来了,不过危险期可没有度过,究竟能不能活过来,全看天意了。真是的,大年初一就险些闹出人命,亏我还想躲到你这里好好歇歇呢。」他话未说完,独孤傲和粉黛早越过他冲到屋里面去了。
「喂,不必这么没有人情味吧,我累了一夜了。总该过问一下吧,这还没过河呢,就想拆桥了?」独孤漱玉气愤的大吼,老天啊,他一天水米未进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人来照顾一下他吗?真是的。
独孤傲深深凝望着苏雪衣昏睡着的脸庞,一边摩挲一边自言自语道:雪衣,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本来可以放下我的宏图的,我只是不服,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朝野上下奸佞横行,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做了皇帝,一定要比这个昏君强上百倍,思前想后,我总觉得你是应该放下的那一方。我爱你,可以为你放下一切,你也爱我,为何不能为我放下一切?明明你所效忠的那些人,都是不值得你效忠的啊。」
他顿了顿,接着道:「那天,蓝挺带了大炮来攻打我们,我知道定是你给他们通报的,我不怪你,我早就明白你的立场。可是你在封云来报告我这件事时,丝毫不为所动,和我对弈,竟没有半子走错。你那个时候早就知道是蓝挺带着那种足以毁灭一切的武器前来,可你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异态,雪衣啊,我一片痴心待你,你却对我无情至此。那一次,我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我第一次真心真意的待一个人,可是我换回了什么?你想要在我的面前炸毁绝世宫,我当时虽然说恩断情绝,可我还是没做到,虽说把你软禁起来,可是对你爱护有加。可是你呢?我在你的心目中,终究只是个贼而已,为了你的忠心,我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你对我如此不仁,我又何须对你有义?我想不去理你,不去想你,不和你再有任何的牵扯,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都做不到。于是,我狠心报复,也将我们的关系逼上了绝路,唯有这样,我才可以逼迫自己放下你。你明白我心里的苦吗?」
然后他忽然痛苦的楸住了自己的头发乱扯,一边嘶声道:「可是我……我看到你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那参片吊不住你的命,你就这么去了。那一刻,我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后悔,如果让我拿江山和我的性命换回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换,雪衣你知道吗?我苦苦压抑了这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以为可以放下你,但在最终一刻我才发现,我离不开你,我根本不能失去你。当我以为你必死的那一刻,我很平静,因为我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我要和你一起经过奈何桥,喝下那孟婆汤,来世里再重头相逢相知相许……雪衣,雪衣,你……你能听到我这一番痴心吗?」
胭脂一直在旁听着,此时忽然犹豫着道:「奴婢曾听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宫主和公子立场不同,何必非要强求在一起朝夕相处。若这样,你们必得有一方放下自己的信仰。看这情形,雪衣公子是宁折不弯的了,但宫主若放弃大业,又要如何面对宫中这些属下?既如此,何不只让情意在心里,宫主把雪衣公子放回去,然后正大光明的和朝廷战一场,谁主天下,凭本事而已。雪衣公子也无法怨宫主。说不准到后来,还会有意外之喜。」
独孤傲低下头去看苏雪衣紧闭着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声:「我自有主张,只要雪衣能逃过这一劫,我什么都认了。」
胭脂听他这话似乎大有深意,不由一怔,却不敢贸然再问,忽然粉黛端着食盘走了进来,轻声道:「汤倒是好了,只不知该如何给公子服下。」
独孤傲道:「你们两个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来回抚弄着那微微上了点血色的双唇,他苦笑着道:「雪衣,你在我这里委实吃了不少的苦头,记忆中,我每次喂你,都是这些汤汤水水,连你最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让厨子做顿大餐给你吃。只是当你真的醒来,恐怕只会更加恨我罢了。人说进退两难。我现在便是这样,盼着你醒来,却又怕你醒来。」说完叹息不已。
忽见苏雪衣的睫毛动了几动,然后唇间轻轻的逸出了一声呻吟,独孤傲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怀中的人儿,果见他慢慢睁开了双眼,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不由狂喜难禁,大喊道:「胭脂,雪衣醒了,快,快喊漱玉过来。」
胭脂与粉黛大喜进来,却见苏雪衣痴痴望着独孤傲,目中流下泪来,虚弱叹道:「独孤,你……你何必救我?死对我们两个来说,不仅是我的解脱,也是你的解脱啊。」说完紧紧抱住他哽咽起来。
独孤傲听他话中意味,竟没有怪罪自己之意,似乎也为自己的难处心疼,不由又惊又喜,犹自不敢相信,抱紧了爱人道:「雪衣,你……你……你……你醒了?」
独孤漱玉一进门,便看到这幕感人至深的场面,翻了翻白眼,他无奈的道:「大哥,人昏了你喊我,现在人醒了,你又喊我,我做家庭医生是要付很高的报酬的……」话未说完,独孤傲一瞪眼睛:「你快过来看看雪衣是正经,啰嗦什么?」
独孤漱玉一缩脖子:「来了来了,这就来,真是的,过河拆桥啊。」一边说一边上前仔细的看了看,方严肃道:「虽然说醒了过来,但病情不容乐观,必须经过系统的治疗,他大概要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否则这病根除不了,没办法,太严重了。」
苏雪衣默然不语,一反常态的,独孤傲竟也不作声。独孤漱玉讶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又过了几日,苏雪衣的病一天强似一天,那点滴也由两路改为一路了。独孤傲见他逐渐精神起来,也不由暗暗欢喜。却见苏雪衣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明了对方心结在哪里,却不敢说破。知道这是两个人的死穴所在。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四,独孤漱玉这天例行看完苏雪衣后,总算说出了一句大家期待以久的结果。言说苏雪衣的病已完全脱离了危险期,上了轨道,只要再坚持些时日,定可痊愈。
众人都不由大喜,唯独孤傲与苏雪衣默默相望,两个人都知道,独孤漱玉的这一句话,已是分别的开始。他们的立场,他们的信仰,除了感情,没有一样是他们在一起的理由,而这感情,却是他们唯一能放下的东西。
再度回到独孤傲的卧房,苏雪衣缓缓走进那间暖阁儿里,一切的景物还是那么的熟悉,这里曾经见证过他的开心快乐,也知道他的心碎神伤,可他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怎不叫人叹息一声造化弄人。
独孤傲剔了剔那跳动着的红烛,温和道:「雪衣你看,今夜的蜡烛彷佛烧的特别旺,转眼间已落了这么多的腊油了。莫非它也知道我们就要分离了吗?」
苏雪衣忍住眼泪,漫声吟道:「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独孤,就让它代替我们哭个痛快吧。」说完缓缓解下衣带,含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只是我们这最后一夜,只怕万金都再也买不到了。」
这是苏雪衣第一次在独孤傲面前主动敞开胸怀,独孤傲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放声豪情笑道:「好,雪衣,好……虽然我心里难受的很,但此时若一味去想着分离的苦楚,舍不得放不下,岂不辜负了独孤傲这个名头。我们就痛痛快快的过了这一夜,明日天各一方,若有缘仍能相见。若无缘,有了这一夜,也足够了。」
苏雪衣低垂眼帘,双颊染上一抹红晕,在灯光下更显动人,他嘴唇动了几动,才终于艰难出口道:「那,那你还等什么?」
独孤傲一把将他抱起放到床上,身后的帘子渐渐垂了下来,帘内两个人影合而为一,交缠在一起。
虽然品尝过多少次这个身子,但是今晚由于苏雪衣的主动,独孤傲更感觉到一丝难言的滋味。更因为两人都知道这实乃最后一夜,不禁抛下了一切负担,行动间更加放肆起来。
独孤傲起先还处处照顾着苏雪衣久病之后的身子,动作也不敢太疯狂,只将粗大的肉刃慢慢试探着前进,苏雪衣知道他仍在顾着自己,不由将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迷离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独孤傲,心中暗道:这就是自己倾心爱恋着也是倾心爱着自己的人,过了今夜,或许就再也无法相见。纵相见,只怕也是在硝烟纷飞的战场上刀戈相向了。天下间的情伤,还有比这样的结局更令人心碎的吗?想到这里,思想上再也没了顾忌,忘情的呻吟出声:「独孤,快点,再快点……啊啊……」
残灯如豆,为他们见证了这就要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夜疯狂,一切爱恨情仇的故事,终将随着黎明的到来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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