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教父(中)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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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5 下午 9:15 #4867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六章
銀髮的俊美雌獸踏入書房的一霎那,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什麼不對,他目光敏銳地掃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保鏢,再看了一眼書桌前鎮定自若的年輕教父,低沉地打招呼:「很久不見了,教父。」
「真的是很久不見了,奧爾維克先生。」埃柯裡禮貌地回應,沒有多少熱情。
「我想我們的談話不方便讓第三個人聽到。」
埃柯裡微笑著和他對視:「對於我來說,托尼不是第三個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沒有分別。」
銀髮雌獸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我帶來的,是壞消息。」
「那好吧,托尼,你到外面去等我,很快的,馬上就結束。」埃柯裡立刻轉向自己的貼身保鏢,態度和藹但很堅定地要求。
托尼紋絲不動,黑亮的眼睛裡閃著挑釁的火焰:「為什麼壞消息我就不能聽?」
「要對壞消息負責的只有我一個就好了。」埃柯裡的聲音很穩定,「這是我的職責,不是你的。」
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輕鬆地說:「天氣這麼好,為什麼我們不坐下喝杯咖啡呢?」
出乎意料的,托尼向後退了一步,執拗地再次拒絕:「不。」
「托尼……」埃柯裡頭疼地按住太陽穴,「看在上帝的份上……」
「上帝他爸爸來了都沒用,我就是要在這裡。」托尼毫不退縮地說,「我不光是你的下屬!我說過要永遠站在你身後!哪怕到了地獄裡也一樣!這個時候我絕不離開你,絕不!」
銀髮雌獸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同意他留下。」
托尼憤怒的目光立刻對準了他,似乎要用眼神就撕裂面前這個很具威脅性的雌獸:你同意?你是誰?!
一個雌獸而已!
一個又高又帥,又有氣質,看上去很不一般的……雌獸……
他不說話,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著銀髮雌獸,而後者根本沒在意他,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優雅地交迭雙腿,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意。
「我在等,奧爾維克先生,等一個壞消息。」埃柯裡也很沉得住氣,攤了攤手。
「首先,我們得知您目前的對手,正和美國人聯合起來,開始做販毒生意,這樣的話,您在金錢和武器上的優勢,將大大減弱,美國的任何一個義大利披薩店,都可能是走私酒和毒品的經銷店,利潤相當可觀,無論他們怎麼分成,都對您的家族不利。他們需要的,是更大的地盤,和更方便的走私航線。」
埃柯裡的眉毛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點頭:「這是個問題,顯然,不止我一個人有來自美國的堂兄弟,我也確實知道紐約的塔爾羅尼家族,一直在做販毒的生意。」
「其次,義大利警方,已經開始注意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們準備介入,直接受命于內閣的警官們,也許不久之後,就會來拜訪你。」
「哈哈!」埃柯裡大笑了起來,「員警!我的天!在我們都快忘記那些爬蟲的時候,他們居然又出現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銀髮雌獸冷冷地說,「有一些員警,是可以被收買的,當然,被誰收買就不一定了,而另外一些,是無法被收買的,當他們盯上你的時候,你就笑不出來了,就算在這個國家,死一個警官和死一個流氓,還是不一樣的。」
埃柯裡微微欠身示意:「非常感謝您的提醒,還有嗎?」
「有,本家決定停止對你的贊助。」銀髮雌獸冷靜的注視著他,等待年輕教父陡然的咆哮怒駡,但是他失算了,埃柯裡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只是挑了挑清秀的眉毛,喃喃地說:「終於到這個了嗎?」
「請安心,這只是族長對於你的最後考驗。」銀髮雌獸沒有看到預期中的效果,有些失望又有些讚賞地看著他,「我們的王,希望能看看你在緊急情況下的應變能力。」
埃柯裡冷冷地笑了起來:「王!是的!我們的王!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在考察我的能力!在我聽了他的話,向全義大利宣戰的時候,他要看看我應變的能力!」
托尼不安地向前走了一步,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銀髮雌獸,敵意的火花四射,只要埃柯裡一個命令,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銀髮雌獸卻笑了起來:「教父,如果不是你心裡也有欲望的話,就算是魔鬼的甜言蜜語也打動不了你的心,你曾經很清楚地說,你要取得整個義大利,為了你的……雌獸。」
「的確如此。」埃柯裡很快就恢復了風度,站起身來,伸出手,「我想這是最後一個壞消息了。」
「不止。」銀髮雌獸紋絲沒動,埃柯裡有些尷尬地把手縮回去:「還有什麼?」
「本家為了表示對您並無敵意,派我來這裡暫住。」銀髮雌獸悠閒地換個個姿勢坐著,水蘭色的眼睛甚至還掃了托尼一眼,「請派人把行李箱裡的箱子拿到客房去。」
埃柯裡這次真的吃了一驚,立刻感到托尼像要殺人一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苦笑著搖頭,乾脆地謝絕:「不不不,我不需要人質,請您務必要回去,奧爾維克先生,請。」
「我想你不太瞭解局勢,教父。」銀髮雌獸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留下我,你還有一線生機,我的家族在法國還是有一些能力的,當您真陷入絕境的時候,起碼,為了我……他們也不得不出力。」
不可否認這個條件真的很誘人,尤其是埃柯裡已經調查過面前雌獸的背景之後,但是他連一秒種的考慮都沒有,微笑著,搖頭,再搖頭:「我很欽佩您的勇氣,同時,我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底線,我不會以一個雌獸的安危,來換取可能的幫助,族長要考驗我的應變能力,請他拭目以待。」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足足一分鐘,銀髮雌獸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帶著貴族特有的傲慢勁兒說:「您不知道您錯過了怎樣的機會。」
「我沒有那麼卑鄙留下您,那樣的行為太不男人了。」
輕輕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銀髮雌獸再度掃了站在一邊蓄勢待發劍拔弩張的托尼一眼:「好吧,不得不說,您作出這樣的決定讓我有些吃驚,作為回報,我願意給您幾句建議。」
「這是我願意接受的。」埃柯裡用目光示意托尼稍安勿燥,「希望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銀髮雌獸沒有坐下,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子,平靜地說:「國際刑警總部現在正忙於打擊歐美兩州的販毒網,相信他們對毒品販子的興趣要遠遠大於對您……」
「您要我利用員警來對付敵人?」
「就是這樣。」銀髮雌獸的眼睛閃著光,「跟聰明人打交道總是讓我高興的,義大利警方……那又有什麼關係,內閣成員也不會親自來街頭視察的,我會在某些場合和一些法國警方人士不經意地提起一些這方面的事情,而且,看在上帝份上,你也可以去舉發嘛,比如您正巧得到一批貨要上岸的消息時,只有耗子才知道耗子什麼時候偷乳酪,不是麼?」
埃柯裡笑了起來:「明白,奧爾維克先生,這是借刀殺人。」
「您的對手很強大,那又怎樣?有利益的時候他們會分贓不勻,有損失的時候他們會互相埋怨攻擊,一盤散沙的聯盟,簡直給黑手黨這個稱號蒙羞!我甚至不屑提到他們的名字。」銀髮雌獸用手掠過月光碎片般的長髮,神態自若地說,「您是孤軍作戰,已經分無可分。」
「您提出的這些方法,似乎都不是很常規啊。」埃柯裡微笑著說,「尤其是……和警方合作……相當違反我們的風俗。」
「哦,風俗。」銀髮雌獸傲慢地抬起了下巴,「風俗能在您的墓上種鮮花?風俗能讓您活下去看到您的兒子孫子?別傻了,教父,我們本身的存在,就是違反人類的常識,而且,您已經向破壞風俗的路上大步走了很遠了,不差這一步。」
埃柯裡大笑了起來:「您說得完全沒錯,我簡直要親吻您的手了。」
「我敬謝不敏。」銀髮雌獸從西服內袋裡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這是兩百萬美元,來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必要的時候要用這筆錢來當贖金,現在嘛……我改變主意了,留給您吧。」
「幾分的利息呢?」埃柯裡用開玩笑的口氣問,「我可不能白要您的錢。」
「比銀行的利息多一厘。」銀髮雌獸回答得十分嚴肅認真,「要是您不還的話,我會懸賞十倍的數目追殺您的。」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露出微笑,同時伸出手來,緊緊一握。
「感謝您的到來,奧爾維克先生。」
「期待著您的好消息,堂‧莫拉裡納。」
像來時一樣突然,銀髮雌獸離開了書房,很快,院子裡就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埃柯裡不經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看著那輛白色雪弗萊消失在大門口,輕輕吹了聲口哨,拿起那張支票彈了彈:「好買賣。」
「你們他媽的剛才到底在說什麼?」托尼臉上帶著緊張和疑惑,毫不客氣地逼近他,「那個傢伙想幹嘛?」
「托尼,你不需要如此緊張。」埃柯裡微笑著說,安撫地把手放上他的肩膀,「是公事,只是公事……他來我這裡,有我們的族長交給他的使命,看,雖然我很英俊又熱情,但並不是整個世界上任何一隻雌獸接近我都為了那件事,你完全不用擔心。」
本來以為小野馬會咆哮起來,會呲著牙對自己吼兩句,埃柯裡也做好了在適當的時候用自己的嘴堵回那些髒話的準備,但是,出乎意料的,托尼突然沉默了下來,任憑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沒有掙脫,也沒有憤怒,那雙漂亮的杏仁眼裡竟然還掠過一絲茫然,直直的看著他,豐潤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什麼都沒說出來。
「怎麼了,托尼?」埃柯裡靠近他,貪婪地感受著從年輕雌獸身上散發出來甜美的荷爾蒙味道,「有什麼不妥嗎?」
「我不懂……」托尼臉色蒼白地低下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移開,死死地盯著天花板上一個裝飾品,喃喃地說:「我完全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呃……是這樣嗎?」埃柯裡微笑著聳聳肩,「托尼,很抱歉,這是那些法國貴族……也許包括全世界所有的貴族在內的一個壞習慣,他們永遠不能把話放到桌面上來說,總是拐彎抹角,就算是要立刻給你一槍,也會首先微笑著鞠躬致意,說『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很可惜我將不再保有這個榮幸了。』類似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完全不必在意你聽不懂,我也很頭疼要跟這些人交談的,親愛的小野馬……我情願聽聽你怎麼罵人。」
他的話沒有起到任何效果,托尼的眼神還是那麼茫然,堅持地說:「不!如果換了別人,比如凱西奧,他一定會聽懂的,而且他還會幫你說話……我不想承認,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懂!在這間房間裡你們說的很多話我都不懂!完全不懂!」
猛地掙開埃柯裡的手臂,托尼向後退了一步,難得的,漂亮的杏仁眼裡竟然閃過脆弱自卑的情緒:「我只知道你們下了決定……要去幹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做了會有什麼後果……似乎都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埃柯裡!我不想說的!我不想……不想承認我什麼都不懂!這TMD的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我不該在這裡!……我問什麼的時候你們會笑……然後維尼會說『嗨,夥計,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就是老闆的一把槍,對準誰開火才是我們的工作。』是這樣嗎?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把槍?」
「不是的,托尼,你聽我說,安靜下來聽我說……」
「你TMD先聽我說!」托尼大吼了一聲,然後又陷入了沉默,雙手死死地捏成了拳頭,還是不肯看年輕教父的臉,「我不在乎……其實我無所謂,槍也好,雌獸也好,留在你身邊,對你有用……這就夠了……可是,你不夠,是不是?」
「托尼……」
「你需要更多,需要更好的……是的,女人,你可以放棄,因為……岩獸是異類,你要保留血統就不能和女人結婚,你也不想用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那麼……如果是……如果是一個雌獸呢?一個很……很優秀的,可以站在你身邊和你那麼交談的……很多地方可以幫你的……雌獸呢?」托尼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聽不見了,「我……只是一把槍嗎?」
埃柯裡捂住額頭歎了口氣,不由分說地上去摟住了托尼精壯緊繃的腰部,仰頭深深地看著他,簡單地說:「托尼,我愛你。」
「我是你見到的第一個雌獸……」托尼強調著。
「你是這世界上我唯一可以放心地把後背對著你的人。「埃柯裡溫和地說,」我愛你,信任你,沒有別的人能得到我這麼無條件的信任。不管你是第幾個,現在,你是唯一的一個,可以嗎?」
托尼不說話,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埃柯裡側過頭去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對於我來說,多麼優秀的雌獸,都不能代替你的位置,他們可以是敵人,是對手,是盟友,是利用物件……而你是我的愛人,我一生的伴侶。」
「真TMD的噁心。」托尼低聲地罵,抬起頭來的時候,漂亮的杏仁眼裡已經恢復了桀驁不馴的神采,狠狠地錯了錯牙,笑了起來,「教父,你說過,岩獸的壽命很長。」
「是的,我有一百六十年的時間可以對你說我愛你。」
「那麼噁心的話我會打得你再也說不出來……我會慢慢學習的,真狗屎!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玩腦子動心思盤算別人嗎?我就不信我學不會!」托尼惡狠狠地對他比了個中指,「遲早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你不能缺少的幫手,一定對你有用……不僅僅是殺人,我還會別的!」
「我十分榮幸,並且殷切期盼著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埃柯裡微笑著在他伸出的中指上吻了一下。
「嗯……如果是說這種浪費時間的話,你就等到死吧!」托尼響亮地在他臉上回親了一口,「我餓了,教父!在打仗之前,我要先吃飯!」
※※※
一半出於任性,一半出於挑釁,當遠道而來的客人踏進特裡西奧家族大門的時候,雷奧娜手裡拿著帶有黑色蝴蝶結的遮陽帽,從樓上款款走下來,一副要出門的打扮,玲瓏的白色鞋根踩在大理石的階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哦,雷奧娜,我親愛的妹妹。」毒蛇喬萬尼被稱為毒蛇多多少少因為他那雙蛇一般細小而冷酷的眸子,就算面對自己的親妹妹,這雙眸子裡也難以露出一絲一毫的溫暖,「你來的正好,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布魯克林區最傑出的青年塔耳羅尼先生,他代表家族來和我們合作,這位則是羅馬的聖西奧先生,他代表著最高委員會裡重要的兩票,先生們,這是我妹妹雷奧娜。」
「您的美貌讓義大利的陽光為之黯然失色,親愛的小姐。」塔耳羅尼用英語說,走前一步試圖親吻年輕女孩嬌嫩的雙頰,被嫌惡地避開了,另一位就識趣的多,僅僅是彎身鞠躬,換得了雷奧娜一個微微的點頭。
「很高興認識你們,先生們。」彷佛一位嬌貴的公主給予自己的臣下些許的恩賜,雷奧娜傲慢地昂起下巴,目光直視著自己的哥哥,「很可惜我就要出門了,希望你們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卻被喬萬尼拉住了手臂,陰沉地笑著:「慢一點,我親愛的小妹妹,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就要開戰了,外面是不安全的,我不能讓你出去。」
「哈!這真不可思議!」雷奧娜帶著諷刺的笑容說,「什麼時候去醫院看望父親也要受到你的限制了,我親愛的哥哥?」
喬萬尼繼續帶著陰沉的微笑,不慌不忙地舉起手指搖晃著說:「不,我怎麼會限制你的行動呢?更不用說如果是去探望父親,可是,你要知道,雷奧娜,地面上是不安全的,隨時,我是說隨時,都會有子彈襲擊向你……我絕對絕對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我已經失去了昆汀,願上帝保佑他的靈魂,不願意再看到一個家族成員遇到危險了。」
「哦,那真可怕。」穿著白色西裝花襯衫留貓王頭的美國來客故作驚訝地說,「您這樣美麗的小姐,是絕對不應該捲進這麼可怕的事情裡去的。只要待在家裡就好,外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們男人吧,英勇的騎士會打倒惡龍,讓公主得到自由的。」
連一眼都不看說話的人,雷奧娜一動不動地跟自己的哥哥對峙著:「我要去看父親,就是今天,現在。」
「父親雖然陷入昏迷之中,但我想他也不希望你因為冒險去看他,而遇到危險的。」喬萬尼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說最後一次,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我的允許,非戰鬥人員,不能出大門一步,你也不例外,我親愛的妹妹。我可不想因為你好奇的浪漫情懷,而給自己,和家族,帶來什麼麻煩。」
年輕的西西里公主黑眸中射出惱怒的火焰,但是也明白自己無計可施,狠狠地跺了跺腳,轉身飛快地向樓上跑去,白色黑點的裙擺散開,讓兩位客人看得目不轉睛。
「女人!」喬萬尼等他們都回過神來之後,漫不經心地說,「這就是女人!好了,先生們,我們是不是該進去喝一杯,討論一些合作的細節了?」
「是的!」美國人首先發言,「我都等不及了,先生。」
※※※
「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十分驚訝。」埃柯裡對著電話說,兩道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而且很遺憾把您扯進這件事裡來,奧爾維克先生……非常高興您安然無恙……是嗎?……是嗎?……您能不能跟我談談那些襲擊您的人是怎樣的?一點細節也好……我知道了……還有麼……我會去處理這件事情……是的,局勢雖然不在我掌握之中,但我可以掌握一部分……」
他的眉頭突然皺得更緊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壓低,「您變了身?……真糟糕……不不,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我相信您的判斷能力,在那種情況下這是您唯一逃生的機會……我十分真誠地不願意您出任何危險……那麼,您覺得……會有人看見你嗎?或者說,會有人把您和您的獸型聯繫起來嗎?」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讓他開始歎氣:「是的,但願如此……也許人類會固執地守著自己的思維,這對我們並不是好事,但現在……」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轉為客套,「謝謝您的提醒,再次對您表示道歉……請您保重身體,再見。」
他掛上電話,眉頭皺得更緊,在風雨飄搖的目前局勢中,這實在不能算是個好消息,第一,奧爾維克居然在尚未離開義大利的時候就遭遇到突然襲擊,只能說明他的一舉一動都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中,只要一出他的地盤,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第二,奧爾維克為了脫險而變身逃開追擊,他不能不做好最壞的打算:自己的身份被人揭穿。
「還不到時候……」他默默望著窗外,搖著頭,再次說,「還不到時候……」
庭院裡傳來汽車剎車的聲音,他估算了一下時間,是維尼帶領的小夥子們回來了,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收起臉上的所有負面情緒,掛上一抹微笑,打開房門走下去,給這些孩子們一定的鼓勵是他這個教父的責任,尤其在這個大家似乎都有些茫然的時候,他更有義務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來穩定軍心。
沿著螺旋型的樓梯走下去,被當成臨時集會中心的客廳燈火通明,一群身上還帶著血腥氣味的年輕黑髮義大利男子正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炫耀地說著自己的戰績,時不時爆發出粗魯的笑,埃柯裡笑容不變地在樓梯稍高處停住,輕輕拍了拍手:「小夥子們,安靜,你們太有精力了。」
「我們的精力無處發洩,教父!」一個靈活地在手腕上轉動著蝴蝶刀的青年高聲說,「今天真是太夠勁了!什麼時候我們要再來那麼一次,狠狠地吃掉他們的貨!」
他的話引起一陣贊同的口哨聲,埃柯裡毫不掩飾自己贊許地點點頭,滿含鼓勵地看著他:「幹得好,你們無愧莫拉裡納家族的榮光,維尼,現在給我彙報一下我們的戰果,讓這些小夥子們去睡個好覺吧,現在輪到我們的敵人從床上起來聽壞消息了。」
人群逐漸散去,幾個受傷的青年也被同伴給攙扶了出去,地毯上不知道從誰身上滴落一串血跡,慢慢的滲進去,變成褐色,埃柯裡用目光不動聲色地搜尋著托尼的身影,發現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合群,自己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沙發裡,兩隻拳頭交抵著,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關係,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
「沒什麼可說的。」熊男維尼吐掉嘴裡的火柴杆,呲牙一笑,「情報完全正確,我們去的時候那幫崽子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照你說的,我們沒有動那批貨,只是放了把火……」他把嘴巴咧得更大,「員警現在一定在忙著救火。」
「好極了,我也事先給某個警方的特別人物通了個消息。」埃柯裡譏諷地說,「用的是『一個正義的公民』的名義,如果他不相信,今夜的大火是個好機會。」
「教父,您真狡猾。」維尼笑瞇瞇地說。
「傷亡有嗎?」埃柯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托尼身上,相信他也覺察到了,可是小野馬連頭都沒有抬,依舊那麼坐著,眼睛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什麼地方。
「有六個人輕傷,沒有什麼大問題,回來的車上我已經安排他們包紮過傷口,小羅尼不走運,被一個傢伙戳到了肺葉,我把他送到我們的關係醫生那裡去了,醫生說,需要我們做好兩種準備。」維尼不無遺憾地說著,「是個好小夥子,但是臨時手軟了,這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
埃柯裡點點頭:「我明白,維尼,辛苦了,你可以去休息。」
「等一下,教父,還有一件事,我想,還是事先對你說清楚。」維尼湊近他,壓低聲音說:「托尼……我知道他一直是你的貼身保鏢,而我現在也覺得,他的確還是留在你身邊比較好。」
「哦,這個問題。」埃柯裡輕鬆地笑了起來,「在我不出門的日子裡,我並不介意他出去跟你們一起玩玩……維尼,你不用擔心,有菲力和里諾在我身邊,足夠了。」
「我不是說這個,堂‧莫拉裡納,」維尼的表情變得嚴肅,無趣地咋了咋嘴,想了一會才說,「我得承認,他身手不錯……但是……」
「但是不是義大利人,對嗎,維尼?」埃柯裡接過了他的話頭,淡淡地說,「我認為你在這個時候還在意這個,是非常不聰明的做法,如果有的選擇,我簡直可以雇傭一支聯合國部隊來完成我的計畫。」
熊男維尼歪了歪嘴,很不以為然地說:「嗨!教父,這根本不是問題!什麼人又有什麼問題……可是,我覺得他並不適合這樣的生活,不但不能幫忙,反而會給我添麻煩。」
「維尼,我不相信。」埃柯裡挺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地說,「托尼在行動上絕對沒有問題,你剛才也說,他的身手非常好。」
「我是這麼說過,而且很坦率地說,以前我非常欣賞他,動作乾脆,沒有任何猶豫,判斷準確,能下狠手,他是一個完美的行動人才,」維尼斜倚著欄杆,有些苦惱地抓著自己的卷髮,「不過,那是以前……」
「維尼,我請你直接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你有什麼不滿。」埃柯裡又瞥了托尼一眼,「我不想在下屬中出現任何一點裂痕,任何一點!」
莊嚴地把手放在胸前,維尼斬釘截鐵地說:「請您相信我,教父,我也絕對不想對您說這樣的事情,但是事關我們的安全和計畫的成敗,您知道,任何一個人的疏忽都會造成我們傷亡慘痛,甚至全軍覆滅。這就是戰爭!在戰爭裡,自己軟弱就是把刀子遞到敵人手裡,就算……」他粗重的眉毛鎖了起來,想了半天找到一個說法,「就算他是您非常重要的人,我也不得不告訴您我的意見。」
「說。」埃柯裡冷淡地吐出一個字。
「最近一段時間,托尼的情況很不對頭。」維尼搖著頭說,「我不知道原因在哪裡……只是覺得他變了,從前他是個非常,非常出色的殺手,彷佛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存在的,但是……您相信嗎?他現在看見血會眩暈,看見死人會嘔吐!」
「撒謊!」埃柯裡厲聲說,維尼迎著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心虛地說,「我從來不撒謊,堂‧莫拉裡納。」
就算心裡明白這是真的,可是埃柯裡仍然選擇不相信,他固執地搖著頭,命令地說:「維尼,我們不要談這件事情了,這由我來解決。」
「隨您的便,教父。」維尼挽起袖子,手臂上一團白色的繃帶已經被鮮血完全染成了黑紅色,他語調平靜地說:「這是他今天嘔吐的時候,為了不讓一把刀砍到他頭上,我付出的代價。」
「……」
神態自若地拉下袖子,維尼又往嘴裡塞了根火柴杆,狠狠地嚼著:「教父,我不想證明什麼,我只是想說,他變了,從前的那個托尼,回不來了,與其勉強他,不如把他放在你身邊……人都是會變的,我沒有責備他的意思,換了誰,身份得到這樣大的改變,都會變的,不過,既然他的身份不同往常,我覺得……」
「好了,我會考慮。」埃柯裡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可以去休息了,維尼,晚安。」
「晚安,教父。」
維尼走出客廳之後,裡面就只剩下埃柯裡和仍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托尼兩人,靜默,悄悄地蔓延開來。
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長,埃柯裡才移動腳步走到托尼身邊,低下頭,溫柔地說:「你累了,來,洗個澡睡覺去吧。」
托尼抬起漂亮的杏仁眼瞪著他,忽然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隻手抓住埃柯裡的衣領,用力把他拉近自己,咬牙切齒地說:「你TMD 沒有別的話對我說?!」
被很不體面地抓住衣領,幾乎是被拎起來的埃柯裡面色如常,輕聲說;「有,但是現在似乎不是時候。」
「你!」托尼提起拳頭,目露凶光,看起來就要一拳砸下,恨恨地說,「不行!現在就給我說!」
「咳咳……托尼,請你先放手好嗎?」埃柯裡有意咳嗽了幾聲,拍拍他拎著自己的大手,「我們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就在這裡嗎?你不想上樓去舒舒服服地洗個澡?也許你餓了?」
「不行!我沒那麼嬌貴!你也一樣!」托尼臉色陰鬱地盯著他,慢慢放開了手,「有話,就在這裡說!」
埃柯裡攤開手:「好吧,托尼,那麼,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有!」小野馬急不可耐地否認,連額頭的青筋都崩了出來,一跳一跳的,沒有暖氣的寒冷室內,他額頭上竟然滲出了汗珠。
「你最近身體是有些不舒服嗎?」埃柯裡耐心地問,「托尼,請你對我說實話,這沒有什麼丟臉的,人,總是有低潮期。」
「去你媽的低潮期!」小野馬暴怒地跳了起來,杏仁眼瞪得大大的,怒火洶湧,幾乎要淹沒埃柯裡瘦削的身體,「我什麼事,什麼事都TMD的沒有!我很好!從來沒這麼好過!如果你再不纏著我問這個問那個,我還會更好,狗屎!」
他一連聲地罵完,臉色更加蒼白,忽然身體搖晃了一下,扶住沙發靠背才沒有向後跌倒,埃柯裡手疾眼快地伸手抓住他,慢慢扶他坐倒在沙發上,輕輕一吻落在額頭,低柔地說:「你是太累了,親愛的……休息一下就會好。」
「我沒事……」托尼把臉扭過去,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剛才還怒氣勃發的杏仁眼,聲音低不可聞,「讓我一個人待著,該死!」
「我不能答應你。」埃柯裡溫和地說,自己坐到了沙發扶手上,把托尼的頭擁入懷中,「親愛的,聽,我的心在憂慮地跳,就只是為了你。」
托尼勾起嘴角,似乎想笑,可是渾身的疲累潮水一般襲來,他只是喃喃地說了句:「狗屎。」更緊地把頭貼向這個雖不寬厚,但是卻給予他更多力量的胸膛,靜靜的聽著規律的心跳聲。
埃柯裡靜靜的抱著他,一隻手順著他的後頸慢慢的向下摩娑,不時低頭在黑髮上印下一個吻,漸漸地,感覺手下強健的肩背不再那麼繃緊如弓弦,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在一瞬間,托尼的手抓住了沙發,似乎要連埃柯裡帶沙發一起掀翻,自己逃之夭夭,但是也只是幾秒鐘,他的身體頹然地放鬆,自暴自棄地說:「沒有什麼可說的,一切都像維尼說的那樣?」
「他沒有對我說什麼。」
「胡扯!維尼從來不會說謊,好吧!你願意從我嘴裡重新聽一遍也可以!我TMD無所謂!」托尼捏緊了拳頭,「我就是頭暈了!我就是TMD 吐了!不管是不是看到血,或者是看到殺人!就是這樣!沒有什麼理由,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托尼,噓,不要這麼激動。」埃柯裡加緊了手上的力量,制止住他的些微掙扎,「沒事的,你只是一時不適應……任何人都會這樣,最近大家的神經都繃得很緊,你也不會例外,是我給了你們太多壓力,不是你的錯……沒事的,親愛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托尼不情願地開了口:「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反正都很有些不對勁……老是莫名其妙地頭暈,噁心……可是我的胃口很好……剛才……不知道怎麼了……我忽然就……就吐了起來……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一定是晚飯吃錯了東西!」
「親愛的,你的晚飯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可能有什麼問題。」埃柯裡溫柔地說,「是我給你的壓力太大,讓你頻繁地出任務,那的確太血腥了,對不起,我只顧著自己的計畫,忘記了你也不過是個孩子,在去年之前,你連人都沒有殺過……」
「呸!」托尼抬起頭來,簡單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亮晶晶的杏仁眼此刻添了幾分神采,自信滿滿地說,「維尼都說過我是天生幹這個的,我沒有你說的那麼沒用!好吧,我接受你的說法,會去好好休息,明天,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埃柯裡微笑著親上了他的雙唇:「是的,親愛的,我們一起迎接明天的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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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的豪言壯語對於現實一點用處都沒有,第二天早上,埃柯裡還在睡夢之中,就感覺身邊人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沖入衛生間,很快就響起了幹嘔聲,挖心掏肺般的嘔吐聲讓他陡然清醒,擔心地下了床:「托尼,你還好嗎?」
「沒……沒事。」托尼精疲力竭地出現在門口,勉強對他笑了笑,搖搖晃晃地向床走去,一頭栽倒下去,呻吟著說:「該死!」
「你是真的病了吧?」埃柯裡憂心忡忡地給他把被子蓋好,擦著他額頭的冷汗,「我給你找個醫生來看看。」
「閉嘴!教父,你TMD閑的沒有事情做了嗎?!」托尼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罵,「我知道生病是怎麼回事……該死,我生過病!不管是發燒還是餓肚子……還是被砍得骨頭都露出來……醫生有個屁用!讓我睡覺!給我吃的!三天……不!明天我就完全沒問題了,比海裡的魚還活!」
埃柯裡不由得笑了起來:「托尼,我的小野馬,你太要強了,生病並不丟人,我會給你床鋪,食物,你需要的一切,但是同時,你也必須要去看醫生。」
「我說了你給我閉嘴!」托尼躺著喘了一會氣,精神似乎恢復了,火爆地嚷,「現在每個人都在忙!包括你,教父!就是為了你的家族事業!你在這個時候還有空找什麼醫生來看我……TMD我不就是吃的有點多麼?!你給我滾出去!去跟凱西奧談你的下一步計畫,讓我一個人待著!」
「我是要走。」年輕教父看看床頭上的鐘,時針正指向6點半,「在此之前首先我要確定你沒事,托尼,我愛你,你的任何異常我都很關心,看到你那麼難受我也很不安,我去打電話請醫生來,好嗎?順便也為昨天受傷的幾個小夥子檢查一下。」
「喔……」托尼臉上泛起一點點的紅暈,彆扭地向床裡側過頭去,「隨便你!我還是覺得沒必要。」
埃柯裡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笑著湊過去貼著耳朵說:「還是你認為我的一個吻更能奏效呢?」
「別胡說了!」托尼用力推開他的頭,「你還是一個教父!快去幹你的事情!TMD比女人囉嗦多了!我可不願意被人說你為了我的一點小病連正事都耽誤了!你手底下幾百號人跟著你吃飯哪!教父!」
埃柯裡的笑容不變,生意裡卻摻雜了一點冷靜:「這就是你壓力太大的原因嗎,托尼?」
小野馬對自己說過的話茫然不解,漂亮的杏仁眼迷惑地看著他:「啥?」
「我是說,這就是你感覺不舒服的原因嗎?」埃柯裡從他身上坐起來,體貼地給他拉好被子,一雙眼睛除了溫柔之外,又恢復了一個教父理智銳利的眼神,「你很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
響亮地嗤笑了起來,托尼狠命地拉著被子:「狗屎!你給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要睡覺!」
「等我們談完了我會讓你睡覺。」埃柯裡固執地拉著被角不放,「但是現在,我要弄明白,到底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還是真的有人對你說了什麼,這很重要。」
托尼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但還是在年輕教父沉著的目光前面敗下陣來,嘀咕著說:「好吧,教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好的,親愛的。」埃柯裡柔聲說,「現在告訴我,你是真的為此感到不安嗎?為了我們的關係?你到現在還不能接受我們在一起?我以為你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岩獸身份。」
「喂!你不要亂下結論!」生氣地瞪著眼睛,托尼的臉上卻隱隱有紅暈閃過,「我接受自己的岩獸身份,和接受你,是兩回事!雖然……雖然其實也是一回事……不過我明白地告訴你,和你這個花心教父不一樣,我可不是因為你是我唯一認識的岩獸才和你在一起的!」
蜜褐色的皮膚上泛起更深的紅暈,小野馬的眼睛亮得讓埃柯裡心蕩神搖,聲音卻低無可低:「我說過我……我……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什麼都可以……地獄都無所謂……」
俯下身去,在情人淩亂黑髮覆蓋下的額頭印了一個甜蜜之吻,埃柯裡心裡充斥著滿滿的幸福,本來只是為了套話而故意提出的問題,沒有想到卻得到讓自己高興無比的答案,自己火爆脾氣的小情人啊,對於感情也是這麼坦率……
「那麼,你是為什麼不安呢?是有人說了什麼嗎?我們在一起,現在來說的確是個異類,你感到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埃柯裡的話被托尼急躁地打斷,「狗屎!沒人說我!這裡的人都沒有說!就像我剛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人對我說什麼屁話,維尼那裡更加沒有……我們是血裡殺出來的交情,這個你TMD根本不懂!」
「好好,我不懂。」埃柯裡舉起雙手,「那麼,總要有個理由吧?我不覺得你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垮掉的,但是,最近你確實有些反常,托尼,我愛你,我對你毫無秘密,因為我信賴你,把你當作共度一生的伴侶,那麼,也請你相信我,告訴我你的心事好嗎?」
「我說過我TMD沒有什麼狗屎心事!」托尼粗魯地罵。埃柯裡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漸漸的,他的眼神不再那麼堅定,開始四處遊移,手指不自覺的扯著被角,被埃柯裡溫柔地握住。
「我……」他的嘴唇張合著,連說了好幾個『我』之後,終於下了很大決心地說,「我想變得對你有用!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你是我最出色的貼身保鏢,托尼,而且在行動中也做了很多事情,我離不開你,明白嗎?這點你絕對不需要懷疑。」
豐潤的嘴唇譏誚地一撇,托尼沒好氣地說:「教父,你這麼說,里諾,菲力,還有維尼,都會起來造你的反的。」
「他們也曾經對我稱讚過你,托尼,這一點你無需擔心,你是一個非常優秀,出色的保鏢,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情人,這一點都不會改變。「埃柯裡輕聲說,「所以,不是別人給你的壓力,而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對嗎?」
托尼的目光又開始四下遊移,沉默地抿緊嘴唇,過了很久才說:「我要變得更強……要成為足以站在你身邊的男人……從前,我並不這麼覺得,把一切交給你的感覺很好,的確很好……什麼事情都由你決定,我是你需要的,但是,那也就在從前,現在的我,不滿足!」
他睜著燃燒火焰的眼睛,狠狠的看著埃柯裡,眼睛裡包容著無盡的深情:「這和你無關!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我再也不會以當你的保鏢就滿足了,我要成為和你一樣強的男人,要配得上你!」
「托尼……」
「TMD你再敢說一句『你現在這樣就很好』看看?」托尼瞇起眼睛,威脅的看著他,「我的決定不要你同意!我就是要讓自己強,就是要替你做很多事,你管不著!」
埃柯裡笑著歎氣:「是的,我的東方王子殿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但是答應我,不要連自己的健康都不顧了。」
「嗯,那個我知道!」小野馬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所以我會暫時聽你的話,好好休息,等以後……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厲害,不!你知道也沒用,我會讓全義大利都知道!」
「是,是,現在你好好睡覺吧,我中午回來看你,一起吃午飯。」埃柯裡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略嫌憔悴的臉,「我等著你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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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的流逝,當南歐的陽光開始熾熱到街上佈滿白色遮陽傘的時候,特裡西奧家族的聯盟似乎正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局面。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毒蛇喬萬尼!」一個家族的代表怒不可遏地敲著桌子,「我看不出和你繼續合作下去還有什麼好處!現在員警就像獵狗一樣圍著我們團團轉!連妓女都要盤問!你給我們描繪的美好前景在哪裡?就在你的嘴上?還是在員警的監獄裡?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關係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怒氣衝衝地轉身離開:「聖母保佑你!我沒有發現你跟我們地盤上丟失的貨,被告密引來員警的損失,還有我們死去的幾個小夥子……這一切的一切之間有什麼關係,不然的話,指著我母親的靈魂發誓!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大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喬萬尼毒蛇般細長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左邊的聖西奧彬彬有禮地站了起來,用很遺憾的口吻說:「喬萬尼,我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假期十分有趣,但是現在我必須回羅馬去了,再次感謝您的熱情招待,我會在委員會面前提到這一點的,但也僅此而已。」
他走得十分迅速而體面,於是室內只剩下來自美國的塔耳羅尼,心不在焉地看著他:「喔!老朋友!你的確遇到大麻煩了,看他們,一個比一個走得快!多麼可恥的背信棄義啊。」
「一點也不,我親愛的表兄弟,他們只服從於強者,等我勝利的那天,我會發現我自己又多了很多朋友,很多!說到這裡,我開始懷念我們的老朋友莫拉裡納了,他也有過這樣的情形,而且更糟,現在呢,起碼你還在這裡。」喬萬尼若無其事的看了看他,「你不會也要告訴我,你已經定好了下周回美國的船票吧?」
「怎麼會呢!」塔耳羅尼故作驚訝地說,「我永遠會為雷奧娜小姐的腳步而停留,如果要回去,也是要帶著我美麗的西西里新娘一起回去,傳統就是傳統嘛!」
「很好。」喬萬尼坐回椅子上,陰森森地說,「非常感謝你的熱情,而且我還要提醒你,我妹妹似乎對那個莫拉裡納有著異乎尋常的好感,哼,這真奇怪!那個小矮子!」
「毫無疑問。」塔耳羅尼作出一副理解的樣子來,「女人!在戀愛的時候總是沒有理智,還常常幻想自己是茱麗葉,把任何一個人都堪稱羅蜜歐,我向你保證,結婚之後她會改變的,我有這個把握。」
「我可不敢這麼樂觀。」喬萬尼假惺惺地說,「她被慣壞了!慣壞了!如果沒有徹底地消除掉那個人,給她一點教訓的話,我不能保證在以後的歲月裡,你們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要知道,女人的浪漫白日夢,是建築在得不到的基礎上的,一旦把她們夢中的王子從肉體上消滅掉,那麼精神上自然也就解放了。」
「喔!直說吧,親愛的表兄。」
喬萬尼一本正經地說:「我發現我這個妹妹還偷偷地利用祈禱書和莫拉裡納家的小子傳遞資訊,信使就是廚娘,已經好幾次了。」
「這消息聽起來真不帶勁。」塔耳羅尼乾巴巴地說。
「不幸的是今天的義大利已經沒有拐騙罪了,私奔是正常的事情,我再也不能拿把劍找那個混蛋決鬥,如果我妹妹真的跑去和他結婚,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承認他……這真讓我沮喪,我絕對不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徹底消失,在我妹妹當寡婦之前。」
「對於這樣的敵人,只有死亡才能讓人安心。」塔耳羅尼同意地點頭。
「如果我父親還在處理事情,那結果又不一樣。」喬萬尼聳聳肩說,「很明顯,那個混小子很得他的歡心,而且,在把女兒嫁給鄰居和嫁去美國之間,他肯定選擇前者,老人就是老人,他們沒有魄力,還很守舊,更不用說做販毒的生意,在他們眼裡,只有走私酒和軍火,向可憐的妓女和賭客收點保護費才是該做的生意。」
塔耳羅尼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親愛的表兄,我會一輩子記住你的友誼的,和你合作,比和很多頭腦頑固的教父要愉快得多,這世界已經變了,只有抓住機會的人,才是未來的西西里霸主。」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喬萬尼摸摸下巴,「事實上我真的有件事情很不安……我的一些手下,去監視莫拉裡納家,他們發現了一個法國人,似乎和他有些聯繫,在企圖抓住那個法國人問點事情的時候,他們……失敗了,而且有一個傢伙,信誓旦旦地說了一些亂七八糟匪夷所思的話。」
「親愛的表兄。」塔耳羅尼諷刺地說,「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會發生幻覺的,或者說,他以為自己發生了幻覺。」
「不會,我相信他沒有騙我的必要,而且就算要騙,也不會編造那麼一個荒誕的謊話。」喬萬尼直直地看著他,「如果我不把你當成兄弟,是不會告訴你的……他說,他看見那個法國人變成了一匹頭上長角的馬,消失在樹林裡……」
他預備迎接更加諷刺的笑容,可是塔耳羅尼高翹的不停抖動的腳尖忽然靜止了,眼睛裡射出異乎尋常的光彩,喃喃地說:「這倒真讓我吃驚……」
思考了幾秒鐘之後,他露出了真摯的微笑:「親愛的表兄,我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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