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間的幸福第六章

第六章
陽光從視窗輕輕的灑了進來，在小葉的頭髮上停了下來，形在一道淺淺的光圈。微微露出衣領的後脖子在陽光下看得到一層薄薄的絨毛，纖巧的耳朵仿佛透明般隨著呼吸輕輕移動。
原來還有些孩子氣的臉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少年時期孩子氣的模樣，稍稍的成熟一些。只是線條依舊柔和而端正。飽滿的額頭上輕輕貼著一小簇柔順的黑髮。看起來又給這張乖巧的臉添了一絲的調皮。長長的眼睫毛仔細看其實是深咖啡色的，陽光下還鑲著金邊。
「有什麼事嗎？」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小葉抬起頭，表情依舊是一臉溫柔的問道。
「沒事，沒事！」丁傑左右晃了晃頭說，「只是做題目做的有些煩了！活動活動脖子！」
「我也有點累了。」小葉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圖書館，馬上縮回手，伸了個舌頭做了個鬼臉，「我忘了，我以為在家！」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丁傑在心裡暗想，臉上卻不敢露出半分。
「我聽說你家裡是高幹子弟，是不是呀？」小葉從來不住校，來回都有車子接送。而且接著他的人也都是一些相當出色的人，他又從來不說自己的身世，實在有很多猜想。
「不是！我父親只是普通的老師，而且他早就過世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已經是我很小時候的事情了！」小葉輕輕笑了起來，「何況我現在過的很好！」
「你是指經常來接你的那個男人嗎？他是你的親戚嗎？」丁傑試探著問道，「還是你父親的朋友？」
「都不是！」小葉搖了搖頭，垂下臉，耳朵慢慢紅了起來，「他是……方大哥！」
「是你哥哥？」
搖頭，還是搖頭！臉卻是越來越紅！
「那他是？」不是親戚，不是朋友卻住在他家，難道是監護人？

「方大哥就是方大哥！你別問那麼多了！」柔順的小葉難得一次的強硬了起來，甚至連眉頭都皺了起來。丁傑馬上乖乖住嘴，不敢再往下深究。並且下意識的再一次道歉。
「對不起！」
好不容易和小葉走成今天這種局面，他實在不想自己太急功近利而破壞掉現在這種朋友關係。
「我要回去了！」小葉看了眼牆上的時間，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書。
「真的對不起，你別生氣！」一看這架勢，丁傑嚇了一跳，拉住小葉的手急急忙忙的道歉，「我沒別的意思！」
「我沒生氣呀？」小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拿出手邊的筆記遞給他，輕輕笑了起來，「放心好了，筆記我答應整理好了就借給你的，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剛進大學一年，一向乖巧小葉就得到了導師的上下一致歡心。成績好不算，人又認真。他的隨堂筆記已經完全成了大家爭相搶奪的考試寶典。可是，緊緊跟在他身後的丁傑自己知道，這根本不是筆記的問題吧！
「你沒生氣為什麼要急著走呀？我知道有一家甜品店甜品很好吃，不如一起去吃吧！」
「我要回家了，方大哥要來接我的！」小葉再次看了看時間，笑了起來，「你找別人陪你吃吧！我要去校門口等他！」
猶豫了一下，丁傑跟著一起收拾了起來，「我陪你一起等！」
「為什麼？」
「你一個人等很無聊的吧！別說那麼多了，走吧，走吧！」胡亂的把東西收進書包，丁傑推著小葉一起走出圖書館。他在心裡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方大哥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男人？他又究竟和小葉是什麼關係？他一定要弄弄清楚。
「其實你真的不必陪我一起等的！」到了校門口，小葉看了一眼一臉備戰表情的丁傑，有些莫名其妙的說，「你剛才不是想去吃甜品的嗎？」
「現在不想去了！」拜託你別問了！丁傑簡直有種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的感覺。我是想約你，你都不去了，我一個人去有什麼勁呀？ 「那隨便你吧！」小葉沒有再說話，隨便打了個石登子朝著校門口的方向坐了下來。
「他什麼時候來？」
「五點半左右吧！」
「五點半？那你現在就過來幹什麼？不是還有半個小時的嗎？」丁傑看了看時間叫了起來，「你看錯時間了？」
「沒有呀？」小葉抬頭看著他，「我一向都是五點過來的呀？」
「要等半個小時的！」丁傑指著手錶一臉不敢相信地問。
「我知道，我不想方大哥過來的時候看不到我！」小葉低下頭笑了起來，耳朵紅了起來。
「那也不用等半個小時這麼離譜吧！」丁傑只覺得心裡的感覺酸了起來。那個傢伙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呀？要小葉等他半個小時這麼誇張？
「所以叫你不用陪我的呀？」
真是被堵的一句話也沒有！丁傑乖乖的閉上嘴，在小葉旁邊坐了下來。
「那個方大哥也不知道什麼來頭？大概比我這個朋友要重要一百倍也不止吧！」嘴裡念著，丁傑半真半假地發著牢騷。
「嗯！」
「嗯！？你是說他真的比我重要一百倍也不止？」丁傑懷疑小葉沒有聽清楚自己的問題。
「方大哥是最重要的人！」小葉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最，最重要嗎？」
原本還想再說下去，小葉突然高興地站了起來，沖他擺了擺手，「我走了！」
看著校門口開進來的黑色車子，丁傑心裡一陣亂，想也不想的跟著小葉一起追了過去。
車門開了，一個男人打開門走了出來。個子很高，也長得很帥，就是一張撲克牌表情的臉看起來相當嚴肅。只在看見小葉的時候稍稍的松了松眉頭，替小葉打開車門。
「等很長時間了嗎？」
小葉輕輕搖頭，臉上表情溫柔而乖巧。看得丁傑心裡一陣難受，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直接就沖了過去。
「你好，我是小葉的同學，我叫丁傑！」
方天看了一眼突然沖到自己面前的男孩子，轉過頭問小葉，「你朋友？」小葉點了點頭。
方天關上車門，伸出手，「你好，方天！有事嗎？」
「沒事！只是來打聲招呼！」丁傑握了握方天的手，轉頭對坐在車裡的小葉招了招手，「下次再去吃甜品吧！」說完不等小葉回答，就轉過身跑了。
「約好一起去吃東西的嗎？」方天不動聲色的坐回車上，系好安全帶問。
「要是約了怎麼辦？」小葉低下頭拉好安全帶，卻掩飾不住向上勾起的嘴角。
「你越來越調皮了！」方天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是就要打屁股！」
「他是約我了，不過我沒答應！」小葉偏過頭，輕輕靠在方天的肩膀上，臉慢慢紅了起來，「方大哥，你會吃醋嗎？」
「你說呢？」把車子停在沒什麼人經過的路邊，方天歎了口氣轉過頭輕輕摸了摸小葉的頭髮，雙的捧住他的臉，在他額頭上吻了一記，在鼻子上吻了一記，停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朝他的唇上吻了下去。
、小葉伸出雙手緊緊摟住方天脖子，抬高下巴和他唇舌纏綿。
過了半晌分開的兩人都有些氣喘。方天用手背輕輕磨蹭著小葉的臉輕聲問，「會好好拒絕的吧！」
小葉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有和他說過最重要的人就是方大哥！」
「要是他不死心呢？他是你朋友吧！」就算是卑鄙方天也要問！不容任何人染指自己喜歡的人！果然是他們方家的天性！
「方大哥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嗎？言下之意再明白也沒有了！方天微笑了起來，溫柔的替小葉整理好頭髮，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真想把你吃進肚子裡！這樣就不用我擔心了！」
「我只喜歡方大哥一個人！」小葉眨了眨眼睛，紅紅的臉上仿佛寫著，「請君享用！」四個大字！
握住小葉的手，十指緊扣的伸到自己唇邊吻了一記，方天微笑著說，「回家吧！」
「嗯！」
雙手緊緊扣在一起的兩個人心裡只想著同一件事，不會放手的，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手的！幸福就是零距離！不過，他們之間似乎還差那麼一點點哦！
車子在飛馳，小葉轉頭盯著方天看了一會兒，直到他有些奇怪的轉過頭問他，「怎麼了？還有話對我說？」
小葉這才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的說了一句，「沒事。」
「有事要和我講哦！」空出一隻手，方天習慣性的摸了摸小葉的頭髮，看著他慢慢的臉紅低下頭，才專心的開車。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是喜歡說話的類型。相處也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所以車廂裡除了流轉淡淡的音樂之外，只有兩人偶爾交換的眼神。
「小葉你馬上快過二十歲的生日了吧？」車子快開到家的時候，方天突然開口。
、「嗯！」有些不安的撥弄著自己手指的小葉沒有抬頭，應了一聲。
「想要什麼禮物？是自己說，還是方大哥替你選？」
每年每次小葉過生日，方天都會送東西給小葉，二十歲是人生的大事，方天自然想替他好好過個生日。
「我什麼都有了。」小葉說完這句話，飛快的抬頭看了方天一眼，又迅速的低下。
「那我替你選好了。」方天看著前面的路，勾起嘴角微笑起來。
「方大哥，其實，其實，我有想要的東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葉抬起頭。
「哦？有想要的？是什麼？告訴我，我一定……」話題說到這裡，突然被打斷，車廂裡傳過一陣輕柔的和絃鈴聲。
「不管他，先告訴我，你要什麼？」無視於契而不舍電話鈴聲，方天繼續追問道。
「你先接電話吧！」透支了相當大勇氣的小葉在這一刻顯然打了退堂鼓，遞過方天的公事包，咬了咬下唇，不再說話。
方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等一下一定要告訴我。」說著拿起了電話。

「大哥，你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和小葉在一起？是不是正準備回家？我告訴你，家裡出大事情了，奶奶來了，她要見小葉。你看你們是不是先到外面去避一避？我怕她會為難小葉！」電話那頭傳來方臻氣極敗壞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你慢一點說。」方天揉了揉額頭，「你說得太快，我聽不太清楚。」
「慢，還慢？奶奶從國外回來了，我怕她為難小葉，你還沒有聽明白嗎？我的天，大哥你到底是神經太粗還是耳朵有問題呀？」
「為什麼會怕……」方天看了一眼正一眨不眨盯著自己講電話的小葉，下意識的改了口，「我們哪裡也不去，我們正要回家。奶奶來了就來了，反正她是專程來見小葉的，我們當然要回去見他。」
「大哥，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在說什麼呀？」
「我聽得很清楚……」
「很清楚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奶奶可是放出話來了，就算方家所有的人都去搞同性戀，你是方家的長子長孫，你是一定要規規矩矩結婚，老老實實生子的。你說這種情況之下，她會對小葉怎麼樣？你就不怕她吃了小葉？」
「擔心你自己比較好。我看林果比較不會討老人家的喜歡。」方天對著小葉微笑，用唇型對他著他說，「沒事。」
「你說什麼？我家果果哪裡不好？你憑什麼說我家果果不會討老人家的喜歡？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你有膽子再說一次看看……」電話那頭的方臻顯然聽到了變身的信號，完全已經忘記了打電話的初衷，而變得一心一意替情人叫屈有些歇斯底里起來。
「掛了，掛了。」對於幾乎被催眠一般的弟弟，方天實在沒有說話的精力的勇氣，匆匆掛斷電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有事情嗎？」
「沒有？奶奶從國外回來了。她想見見你。」面對小葉擔憂的眼神，方天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又馬上補充了一句，「只是見你，不要擔心。」
「嗯。」小葉點了點頭，低下頭，輕輕撥弄自己的手指甲。
「你在擔心什麼？」方天轉過身逼小葉抬起頭看著自己，略帶責備地開口，「我不是告訴過你，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有什麼心事都要告訴我的嗎？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也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擔心呀？」
「可是方大哥不也是因為怕我擔心而對我撒謊嗎？」簡單的一句話，頓時說得方天幾乎沒有語言。
看著小葉黑白分明的眼睛，方天歎了口氣，這雙清澈眸子的主人實在太聰明，在這個孩子面前甚至撒謊都會變成罪過。哪怕出發點僅僅是為了保護他。
「好吧，我道歉，先犯規的人是我。我是沒完全說實話。我……」
「對不起，方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你別生我氣。」輕輕的把頭靠在方天的肩膀上，小葉後悔的垂下眼瞼，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傻瓜，是我不對。我還是老把你當孩子看，覺得你樣樣要我保護，其實小葉已經長大了，是嗎？」在停在路邊的車裡，方天輕輕吻了吻小葉的額頭，「方臻說奶奶可能會為難你。可是，你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是不是？」
小葉連連的點頭，然後他抬起頭主動吻住方天的嘴唇，只是輕輕一啄就離開了，端坐回位置之後，紅著臉卻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我們回去吧。」
「嗯。」方天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感覺上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幸福播種的農夫，眼看著自己幸福種下的種子抽芽抽穗儼然已經到了成熟的那一天了。內心雖然喜悅卻又有些捨不得收割的猶豫。不管做哪種選擇，最讓方天欣慰的卻是，這件漂亮的果物是完全屬於他的，半點也不得讓他人插手的餘地。
※※※※
停好車子走進方家的時候，小葉和方天明顯感覺到了家裡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不要怕！」安慰的拍了拍小葉的肩膀，卻發現他正微笑的看著自己，方天不由的為自己如同一個瞎操心的父親一般而感到有些好笑。礙著已經在家裡，卻又一時做不出什麼曖昧的舉動，只能輕輕地握了握小葉的手掌，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一同走進了大廳裡。
「你們回來了？」第一個發現他們身影的是正在廚房間忙碌的張媽，她正端著一碗小餛飩往廳裡走，看見小葉，急忙攔住他，「老太太年紀大了，她要說你什麼，小葉你可別和她頂嘴。要是她實在不講理，你也別理她，反正她也住不了多久。」
「我知道的，張媽，沒事的，放心。」小葉沖她點了點頭，溫柔的笑了起來。
張媽放心的點了點頭，卻在看見方天的時候，又微微皺起眉頭，「小葉你一向乖，我其實不擔心，反而……」
小葉轉頭看了方天一眼，繼續微笑起來，「沒事的，方大哥也不會說什麼的。」
「那就好，那就好。」似乎安下心來的張媽率先走進了客廳。
小葉和方天緊隨其後，只看見張媽把餛飩放在一們長相相當端正的老太太跟前，「方老太太，你先吃點這個墊著。」
「行啊，張媽你做的餛飩一向好吃啊。」方老太太微笑著嘗了一口湯，連連點頭，又嘗了一口餛飩，忍不住稱讚道，「張媽，幾年不見，你的手藝真是越發長進了嘛。」
「方老太太您過獎了。不過這餛飩可不是我做的，這餛飩是小葉做的。這不是大少爺他喜歡吃嘛。」
「什麼？就那個男狐狸精還會做這個？」剛才還連口稱讚的方老太太一時之間頓時變了臉色。
「什麼男狐狸精，媽你講話也太難聽了。」一直做在沙發上的方爸爸皺起眉頭，「小葉乖巧得很，老實說，他和方天在一起，我也不是特別願意。人家才多大的孩子？萬一只是一時糊塗，方天耽誤了人家可怎麼得了！」
「什麼叫方天耽誤了人家？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
「哎喲，爸爸，你跟著瞎起什麼哄呀，大哥和小葉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似的，什麼一時糊塗？明明是真心相愛嘛。」方圓方菱跟著一起提反對意見。
「什麼真心相愛，你們兩個也給我閉嘴。」氣極敗壞的方老太太根本沒有注意到方天和小葉已經走近她的身邊，還在哪裡一個勁的說，「方天有什麼不好？平時那麼老實的一個孩子，怎麼好好的會喜歡上男人？他又不是像小臻那麼平時就無法無天的孩子，怎麼可能突然變起來一點痕跡也沒有？肯定是誤入岐途，被勾引了，你們這都不明白？怎麼做人家爸爸媽媽？怎麼做人家弟弟妹妹的？」
「奶奶，你說什麼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麼叫誤入岐途？小葉很乖巧，你別冤枉他。」再也聽不下去的方天，皺起眉頭插了一句。
「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被嚇了一跳的方老太太一轉頭，發現方天之後，視線向旁邊移，在小葉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繼續往門口方向繼續尋找過去，邊找邊問，「小葉沒和你一起來？是不是聽說我來了？嚇得躲起來了？真當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敢來見我？」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一臉忍笑到內傷的表情看著他們對話。
旁邊一直不吭聲和小葉，急忙抬起頭看了方老太太一眼，輕輕地說，「我就是小葉，我沒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