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王子第八章

第八章

「小愉，小愉……」我醒來的時候，大哥正坐在床頭抱著斜躺在床上的我，他深深地皺著眉，眼裡似乎有淚的樣子。

有什麼事情會讓他擔心成這樣？真是難以想像，我很想捏捏他的臉，想看看這張臉是不是真實的，卻發現抬不起手來，我的手腕正被一個陌生的山羊鬍子老頭壓著，看樣子似乎是位郎中。

他幫我切了脈，也不開方子提著藥箱轉身就要走，大哥一把揪住他問治療方法，他卻連連告饒：「您饒了我吧……這麼亂的脈象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您還是另請高明吧，也許早些準備後事比較好……」

大哥一聽氣急了追上去就要打他，我一看也心急，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好費力地咳嗽了兩聲，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然後搖頭示意他要冷靜，因為現在這個樣子不像他，他不是那種會欺淩百姓的人，無論什麼原因。

大哥捏緊了拳頭，付了診費，讓他立刻離開。

接下來開始絮叨的是客棧老闆，他很擔心會惹上人命，若是傳出去店裡死了人，那麼以後的生意自然不會好做。

大哥從包袱裡取了十兩銀子給掌櫃壓驚，然後告訴他我們最晚明天就會離開。

待他們走後，大哥端了口溫水一邊喂我一邊撫摸我的胸口，我緩緩地吞下水，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

「哥……你幫我把地上的那個藥瓶撿過來，倒一顆藥給我。」

他雖然有些不解，但是還是照辦了，那藥丸極苦，吃下去果真有效，心痛感覺似乎淡了好多，人也輕快了不少。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靠進他懷裡，他輕輕地摟著我，心痛地用力咬著每一個字。

「嘿嘿，被你發現了……」我伸了伸舌頭，「父王和母親都不知道哦，你要保證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對了，還有李太醫知，小溪也知道一點，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他急得眼睛都紅了，「三年前，我是因為聽說你的舊症已經根治了才放心的離開的，怎麼時至今日越發嚴重了呢？」

「舊症……是已經根治了，現在的病是因你而起的，我一想到我和你的事情，就會覺得急火攻心，心臟像是死過一樣的痛苦……李太醫說這是心病沒有藥物可以根治，除非我可以不再想你，可以徹底的忘記你……」我抬起眼睛看著他，苦澀地笑了，「請問，我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呢……」

他沒有說話，眉頭鎖得越發深，落在我肩上的手臂也更加用力，他似乎以為只要緊緊地抱著我就可以永遠的將我留在這個世上似的。

「也許死了會比較輕鬆……」我淡淡地加了一句。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一點一點地將頭靠在我的耳邊，痛苦地低聲說：「不要說這麼可怕的話，不要離開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求求你……」

「你在說什麼呢？」我心中的苦一瞬間在胸中翻江倒海，卻連一滴淚都流不下來，於是我笑了出來，「是你，先離開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無論我用什麼方法你都不肯回來！是你，找了諸多藉口不讓我有接近你的理由的！是你，不給我絲毫希望，讓連愛你的資格都沒有的！現在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你為什麼要折磨我，為什麼連一點希望都不給我！」

「小愉……對不起……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補償你……你可以恨我……」

「哪有那麼簡單，如果我有一千個理由可以恨你，那麼自然會有一萬條理由愛你，」我伸出手來摸了一下他的面頰，「我愛你……你為什麼不懂呢……」

「對不起，這三年來我一直不知道要怎麼選擇，我以為只有放棄了你才是正確的，可是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是我錯了，」他握著我的手說，湊到嘴邊，親吻著，他眼裡的淚落在我的手中，滾燙地滑過掌心擴散到我的心裡，「我怎麼可以放棄你，放棄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哥……」我抱住他，那一刻終於哭了出來，「你說的是真的對不對？你不是在騙我吧！」

「不，我曾經妄想欺騙我自己的心，卻讓你如此的痛苦，現在我怎麼可能會騙你？ 」他用手指抹去我臉上的淚，一點一點細緻溫柔，像是希望能將我心中的淚也一併抹去一般，「現在我只想問你，可不可以忘記過去的一切，再給我一個機會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真的嗎？」我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渴望從那雙星辰一般的眸子裡尋找著藏在他心中的真實答案。

他沒有回避，同樣真誠的看著我，讓我可以穿過那深邃的黑色長廊一直走到他的心中，那裡藏著深深懊悔，也有愛我的勇氣。

「為什麼要重新開始？我們……從來就沒有結束過……」我湊上去在他的唇上印上羞澀的一吻。

他也笑了，深深地抱著我讓我可以聽見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謝謝你，今後我們兩個要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無論最終的結果怎麼樣，我這一生都會陪伴在你身邊，永遠不會再離開你……」

總算，總算讓我等到了這句話，三年來的努力竟然在放棄的那一刻有了回報，在我心中壓著的一副又一副的枷鎖在那一刻統統消失，我似乎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幸福，興奮的感覺衝破了最後的防線，我的腦中突然一片眩暈。

我帶著滿足的笑容和激動的眼淚，昏倒在他的懷中，卻依舊緊緊捏著他的手指，那是我好不容易捕到的幸福，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大哥，我要謝謝你，在我跌落入懸崖摔到崖底之前拋下了一根救命的繩子，讓我又有了繼續努力往上爬的勇氣和力量！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

人中的刺痛讓我清醒了過來，眼前自然是大哥驚慌失措的表情，我一見他的臉便癡癡地笑了，條件反射般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過來了！」大哥長舒了一口氣，捏住我的手狠狠的親了幾下，「我見你又暈過去了，心臟差點停跳！這樣不行，我們還是早點回京城，讓李太醫幫你看看你的心病到底該怎麼治好了！」

「我才不要回去呢！」我嘟著嘴不高興地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回去了？而且，李太醫開的每副藥都超級苦！」我伸了伸舌頭。

「這個可不是理由！」大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不乖，我們才剛剛決定在要一起，你就這樣來嚇唬我！」

「可是……」我淡淡地顰了眉，「這次出來，也許是我這一生唯一一次出京城，所以我想要走遠一點，能夠看看這個國家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看看你鎮守的邊關是什麼樣子的，看看大家是為什麼甘心為保護這片土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你的身體可以撐下去嗎？」他有些無奈地輕聲說，「我真的好害怕你會出什麼意外……」

「放心啦，剛才那次是我太興奮了所以才會暈過去的，」我笑嘻嘻地捧起他的臉說，「我最大的心病已經根除了，身邊還有李太醫幫我配的救命藥，所以沒關係的啦！」

他皺著眉頭盯了我好久，還是拗不過我的固執，用額頭抵上我的額頭說：「但是你要保證，如果有一丁點不舒服，我們就往回走好不好？」

「好啦！」目的達到的我連連點頭，「我們先約法三章，以後不許要兩間房！我才不要和你分房睡呢？」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依你，」他笑眯眯的說，「但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樣貼在我身上，抱著我睡了！」他突然一本正經的說。

「啊？」我像是被澆了一瓢涼水，完全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過分的無理要求，「為什麼！我不要！我要聽理由，沒有理由的要求我無法答應！」

「因為……因為……」

理由似乎是有的，但是卻有點難以啟齒，他說了好多個「因為」都沒有說出來，臉色卻越發紅潤，我沒有看到過他這種為難的樣子，所以覺得特別可愛，心中愛他的感覺似乎有加深了幾分！

「我畢竟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如果喜歡的人整夜粘在身邊，難免會忍不住做點別的事情，所以……」

「你想做什麼就做好了，我早就有準備了！」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急著表白，一邊說一邊厥起嘴巴打算吻他。

「你這是幹什麼！」他慌慌張張地捂住我的嘴巴，「你現在才十七歲而已，我怎麼能……」

接著，我翻身騎在他身上，猛地扯開了衣帶脫了外衣：「所以，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我像個得逞的色魔，色迷迷地打量著我的獵物，月光為他英武的面孔鍍上了一層銀霜，讓他的肌膚如同蜜一般散發著誘人的味道，那眉、那眼淡了往日常見的冷峻與威嚴，透著暖暖的魅色，他的唇勾起一抹笑來，像是畫師落下最重要的一筆，讓整張臉都異常生動。

別人常常拿玉來比較他，因為他君子的品性，因為他無瑕的容貌，那就是天底下最冷、最潔白、最堅硬的一塊美玉，被磨成最鋒利的戰斧，隨時劈下一斧，驚天動地，令敵人頓時灰飛煙滅。

而如今我看到的，卻是暖玉，不知有誰將他暖在心中，讓那無瑕的白色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撫在掌心中，溫柔而細膩……

我脫衣服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只能呆呆地瞪著他，沉迷在如此的美色之中不能自拔。…………..

※※※

因為知道後面沒有追兵，所以我們放慢了行程，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南北交通要道上，風風火火的和親隊伍承載著和談的協議書早就跑到我們前面去了。等到一個半月以後，我們到達雲郡的時候，安平姐姐和蘇和臣的婚禮早就舉行過了。

雲郡的城門前圍著一大群人，有南朝人也有北朝人，大家擠在一起像是很久以前就和平相處的鄰居，大家紛紛揚著頭用殷切的目光關注著城門上的情況。

我和大哥也擠了進去，只見兩國各派了一名年輕的士兵爬上高高的城牆，用鑿子一刀一刀地鑿下原來刻在城門上的「雲郡」兩個字，打算將刻著新城市名字的石板裝上去。

「請問這是要做什麼？」人群中也有像我們一樣初來乍到的旅人。

「如今這座城成了兩國共有的自由貿易城市，每日卯時開市，申時關市，而城的名字也將換成由皇上御筆親書的『雲台』。」人群中有位老先生撚著鬍鬚擔任解說工作，周圍的人聽後都很高興，加入了熱烈的討論中。

「這樣的話以後和北朝人交換東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這邊一個提著滿籃子雞蛋的南朝大嬸說。

「是啊，那些不法的奸商也有人管理了。」那邊幾個北朝的漢子用胡語小聲嘀咕著。

本來就愛看熱鬧的我正聽得得意，卻被大哥拉著進了城門。

「開放貿易城市的主意的確是個好主意，」大哥說，「蘇和臣能夠提出這樣的建議實在是聰明。」

「是啊是啊！」我連連點頭，這個主意可是我想出來的，如今卻被蘇和臣那個臭小子得了便宜。

「我聽說在談判之初，這個城市的歸屬問題一直是雙方爭論不休的焦點，而且皇上還險些發怒。後來蘇和臣突然提出了開放貿易城市的建議，讓大家的思路一下子開闊了，和談中最大的麻煩就這樣被化解了。不過……」大哥將目光轉向了我，「你不覺得這種轉變來得太突然了嗎，如果沒有人為蘇和臣指點了迷津，他們怎麼可能從以前的思路裡跳出來呢？」

「啊？」我一下子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不會吧，他不會那麼厲害猜到是我吧！「是……是……是嗎？那個人好聰明哦……」

「哈哈哈哈……你啊，不覺得這樣誇自己會臉紅嗎？看你緊張成這個樣子，我的猜測應該沒有錯，你是因為要他幫你騙我回來，所以給他一點好處吧？」

「你怎麼知道的！」我崇拜地看著大哥，他真是料事如神，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嘛！

「你這個小滑頭！」大哥冷了我一眼，命令說，「附耳過來！」

我怏怏不樂地探頭過去，心想又要被他念了。

哪想到他傾身過來，湊到我耳邊，卻不是為了教訓我，他的嘴唇輕輕地點了一下我的面孔後飛快地離開。

我的臉霎那間變得通紅，我吃驚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傻呆呆地看著他，他居然在大街上親了我！這個人真的是我熟悉的那個大哥嗎？

他的唇邊浮起一抹自豪笑容，壓低了聲音說：「我喜歡的人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哇啊～～被大哥誇獎了！剛才的那個吻算是他給我的獎勵吧，那一刻我幸福得要飛到雲端上去了，這真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獎勵，！

看著我一直死死地盯著他，大哥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怎麼了？你總盯著我幹什麼？不喜歡麼？」

我急忙拼命搖頭：「怎麼會，我喜歡得很！」

「那就好，」大哥調轉了馬頭，「現在時間還早，我們不如到那個新開放的市場去瞧瞧，你大概還沒有看見過兩國人擠在一起賣東西的熱鬧場面，而且其中大概有很多你沒有見過的新奇玩藝兒哦！」

「真的！」被他一說，我立刻心動，連忙策馬上前。

大哥問清楚了市場的方向，我們兩個像是第一次進城的人一般，興高采烈地往目的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