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王子第十章

第十章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我和二哥只跑了三天就摆平了所有握有兵权的贵族。他们已经认定了我是皇帝派来的密使，有几个胆小的听见风声还没等我们上门自己就提着礼物贿赂我们了，一来二去二哥不但没赔本还赚了一些钱。

第四天的早晨，二哥的仆人告诉我们门口又来了客人，待我们走出去一看，从马车上依次走下来的竟然是安平公主、苏和臣和我大哥！

当大哥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其他的人顿时黯然失色，唯有他的笑脸映在我的眼中光彩夺目。我顾不得其他，笔直冲了过去，扑进他怀里，直到感受到他体温的那一刻，我这几天以来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愉……」大哥轻轻地抱着我，拍着我的背，我贴上他的脸，发现他的皮肤十分烫人，「别这样了……他们会笑话的……」

「不是笑话，而是嫉妒！」二哥走上来，拍了拍大哥的肩说，「大哥，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转向安平公主和苏和臣，笑嘻嘻地问：「有日子没见了，你们还好吧。」

「好得不得了，我一嫁过来就被婆婆关起来，整天担惊受怕，我可是代替你受苦唉！」安平公主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捏了一下我的脸，「不过还好，你们来的及时，不但救了我们的命，还保全了和谈的成果。」说罢，她就笑了出来。

「是啊，多亏有你们阏氏的阴谋才没办法得逞，你许诺我的事情也算是兑现了。」苏和臣凑了过来扶住他老婆的肩膀说，「父汗知道了最近都城动荡不安的原因，已经下令将阏氏软禁起来让她自己反省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可是那女人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在拼搏而已，她真的可以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我很怀疑。

劫后余生大家正说得起劲，大哥突然脸一冷将我一把推开，只听见「嗖」的一声，一只箭刺在我脚边的泥里，而他的手背上却多了一条血口。

「有刺客！」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负责保护苏和臣的侍卫纷纷拔出刀来，四处去追那个放冷箭的刺客。

大哥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我是没事，可是你不要紧吧！」我紧张地捧着大哥的手问他。

「没事的，这点……小……伤……」大哥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笑脸让我安心，就慢慢跪倒在我的脚边。

「大哥！」我惊叫了一声，用力抱着他，只觉得他的身体渐渐僵在我怀里，「二哥，大哥他是怎么了！」我急着向二哥求救。

「莫非那支箭上有毒？」二哥凑了过来，按住大哥的心脏，我也急忙摸到了他的脉搏，他的心跳原来是那么有力，可是现在却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缓慢而无力地挣扎着，二哥皱着眉头说，「难道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这四个字在我的心中炸开的一个大洞，不会的！我摇着头，怎么可能：「二哥，你骗我的是不是！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你告诉我！大哥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小愉！」二哥搬正我的肩膀说，「你不要这样，现在如果连你都没有信心那就真的没救了！」

我振了一下，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二哥，你的意思是有救？」

「先把他抬进房间，我慢慢讲给你听。」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大哥抬进房间，苏和臣去追查刺客的事情，留下安平公主来帮我们。

「我听来自琼州的商人说，他们那里还有人用见血封喉树的树皮制作树皮衣服。那些工匠们在取树皮的时候如果不小心也会中毒，不过如果尽快服食用血封喉树的树根熬成的汤就可以解毒。」

「也就是说这种毒并不是无药可解，我们可以帮什么忙？」安平公主问。

「请公主您能多派人手到各处去搜寻见血封喉的树根，务必在天亮之前找到。」二哥拜托公主说。

「我们一定尽全力！」安平公主立刻交待手下，匆匆冲出门去。

「那我呢？我也要去找……」我急着也要跟上去。

「小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二哥急忙把我按坐在床边，「见血封喉是通过血液使心脏停跳致人死亡的剧毒，我们首先要为大哥的心脏筑起一道防线。我听说李太医给你的药丸就有补心的功效，所以你每过半个时辰就喂给他吃一颗，看看能不能熬到找到解药的时候，而且有你在他身边也许比解药的作用还大！」

「我明白了……」我伸出手来紧紧地捏着大哥的手。

二哥露出宽慰的笑容来：「我出去找找那个琼州的商人，看看他还在不在城里，也许他手中有树根。」

为了挽救大哥的性命，所有的人都在奔波忙碌着，只有我一人孤零零的守在大哥的身边，看着他年轻的生命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一般一点一点地消逝，我想尽力挽留，它却从指缝里流走了……

三个时辰之后，安平公主的人马翻遍了城里的所有药铺却一无所获。

五个时辰之后，苏和臣抓到了那名刺客，虽然他已经自杀，他们却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阏氏家族的纹身，主谋再也无法躲藏在暗处。她坦白，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大哥，让他失去最心爱的人。

大汗震怒，他不敢相信他的阏氏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的子民，竟要用人民的性命去祭奠自己的复仇之心。阏氏被撤了封号，永久地囚禁在宫中，她的儿子被削了王爵驱逐到边境上，北朝的储君正式确定为苏和臣。

大汗为了补偿大哥，下令一夜之内马跑得到所有城池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关城门，并且派人尽力通知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的人来为大哥寻找见血封喉的树根。南朝边境上的官员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也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不过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因为无论谁都找不到那种生长在遥远南方的剧毒树木的根。

我的手轻轻按在大哥的胸膛之上，刚才我又哺了一颗药丸给他，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他的心跳还在继续，缓缓地跳动着给了我一丝安慰。

我坐在他身边，捏着他的手不停的讲话，往年我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我讲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又讲他离开的这三年我耍的那些花招，然后是最近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猛地，我开始后悔让大哥陪我到这里来，也许不来这里我们就不会知道阏氏的阴谋，也不会招惹如此杀身之祸。

不！或许我根本就不该逼大哥带我逃婚；根本就不该假借和亲之事骗他回来；根本就不该不知好歹地爱上他……

我的眼泪这时才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他的心口上。

如果上天认为这种爱是错误的为什么要惩罚他？一切都是我的错，上天可以用更痛苦的病痛来折磨我一辈子，何必将这些苦痛加到他身上！

天边出现一缕曙光的时候，寻找解药的人依然没有传回好消息，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完全被吞灭了。

李太医给的药，我已经加到一次两颗了，可是已经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了，他的心跳被那种顽固的毒素无情的掠夺了，再也无法传递到我的掌心中……

他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身体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个瞬间被抽光了，双腿没了站立的勇气，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却完全不知道疼。

我跪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合着双眼平静的脸，他似乎睡了，永远地睡了，再也不会因我闯了祸而烦恼地皱起眉头；再也不会因为别人三两句的夸奖而羞得面红耳赤；再也不会用他温暖的大手握紧我冰凉的双脚；更不会抱紧我、吻我、告诉我，他爱我……

而这一切都是我害得，我失神地站了起来，摸到墙上挂着的大哥的佩剑，将它拔了出来，这把剑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鲜血，此刻它闪烁的银光似乎在召唤着我将脖子靠过去。

只需一剑，我就能彻底的从痛苦中解脱，重新见到他……

「小愉，你在干什么！」二哥不知何时冲了进来，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剑。

「二哥？大哥已经……」我扑倒在大哥的身上泣不成声，「他不要我了，这一次真的不要我了……」

「你冷静一点，看看那里！」二哥指着大哥的手说。

我回过头来，在已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发现，大哥的食指缠着我的头发，正努力想收拢！

「二哥！」我激动地大叫，拉住二哥一阵猛摇，「大哥的手在动！还有希望！」

「你不要摇我了，我都快被你摇散了！」二哥笑着擦干净我的眼泪，「他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可是……没有人找到解药……」

「谁说的！你二哥我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找不到？我花重金从那个奸商手里买来了药，已经在煮了。我还指望你喂大哥喝下去呢，没想到你居然要自寻短见！脖子上要是破了个大洞可是连神仙都救不活的！」

我破涕为笑，这才闻到屋外隐约传来的一阵药香，我一直很讨厌煮药的味道，这一次却发现原来药的味道也有如此沁人心脾的。

大哥服了药，虽然没有立刻醒来，但是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二哥让我去睡，我却执意要睡在大哥身边，紧紧地抱着他，听着他越来越有力的心跳。我希望他在我的拥抱中慢慢苏醒，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我。

不过，大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也看见他黑色的眸子中映出来的我，我先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接着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太兴奋了会失声尖叫把大家都吵起来，然后紧紧地箍着他，仿佛怕谁来抢似的。

「小愉……我被你勒痛了……放手……」大哥身体的各部位似乎还不怎么听使唤一般，他讲话的语速也变得好慢～～好慢～～

「你总算醒过来了！你这个大骗子，还说再也不离开我了！」我语无伦次地兴奋嚷嚷道。

大哥愣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着脑海中零乱的记忆，这才回忆起他被冷箭伤到的情景，露出温柔的笑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发誓你再也不会骗我了！」我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道。

「好的……我发誓……」他努力侧了侧头，将嘴唇印在我的唇上，瞬间让幸福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爱你……」我喃喃自语，我知道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但是此刻却依旧想要再次告诉他。

「我也是……而且……很爱很爱……」

※※※

大哥醒过来的消息让大家集体放下了悬着的心，过了些日子，我们接到了皇帝哥哥的圣旨来，他赦免大哥带着我逃婚的罪，准许我们会京城去。

于是大哥立即拉上我和二哥、二嫂准备回京城，二哥虽然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还是拗不过大哥的意思，只好灰头土脸地跟上。

大哥的身体还没有复原，的确应该尽快回京城请太医帮忙调理一下，我们将一辆车布置成柔软的床铺让他躺在里面，而我就负责照顾他的生活。

「小愉，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回京城？」大哥说。

「因为我们离开得太久，你怕二老会担心。」我拿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塞进他嘴里。

他摇了摇头。

「啊～～那一定是我们三个人都出来了，你怕家里空荡荡的，二老会寂寞！」我继续剥葡萄喂他。

「不是，」他拉着我的手说，「我是想立刻回到家里，然后向二老坦白我们两个的事情！」

「什么？」我吃了一惊，靠过来躺在他身边，「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们说过要等待时机的啊，在这之前我也会保密的……」

「可是我等不了了，这一次的事情让我觉得后怕，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一直偷偷摸摸的不见天日，所以我想正大光明的求二老将你地终身幸福托付给我！」

我笑了，甜蜜地捧起他的脸亲个不停。

「也许……他们会无法原谅我，将我逐出家门……」

「到那个时候，你就要等在院墙的外面，因为到了晚上我就会翻墙出去，追随你，不管你到哪里……」

我伸出双手纠缠着他，贪婪地索取着他的爱，忘乎所以的想要永远占有这种幸福的感觉。

※※※

流言比我们先一步传到了京城，待我们进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被众人围观的稀罕对象，不过这一次的流言还是蛮顺耳的。

「郑王爷真是好福气，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聪明过人！」

「我觉得布这个局的皇上才是名副其实的圣君啊！」

布局？什么局，这件事情怎么又和皇帝哥哥扯上关系了？我贴着车壁好奇地听着。

「皇上早就猜到北朝的那个阏氏不会善罢罢休，于是故意让郑三王子去和亲，接着安排大王子带着三王子逃婚。」

「表面上是逃婚，其实是让他们偷偷到北朝边界去配合早就潜伏在那里的二王子一起对付阏氏那个阴险的女人！」

「是啊是啊！不过三王子也不简单，居然装了十几年的傻，其实他很厉害啊！」

「你们都不知道，那天的情况有多么紧急！」一个人突然跳上一处土坡兴奋地大叫，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经常在街上晃悠的好事男子吗？

一大群人被他吸引到身边听他发表高论，只听那好事男说道：「那十几个听命于阏氏的北朝贵族就要发兵，二王子和三王子将他们堵在城门外！三王子大喝一声：『有本事，先过我这一关！』说罢挥舞双斧，就那么一劈！地上被他振出一条三尺来宽的裂痕，一直延伸到那群北朝贵族的脚下，那些人顿时惊得人仰马翻、吓得屁滚尿流，只得立刻退兵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让人有身临其境感觉，好像这一切是他当时亲眼所见一样。

「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听众们激动地鼓起掌来，掌声、叫好顿时响成一片。

精彩！精彩！在车厢里的我笑得前仰后合，亏他们想得出来，一无所知的皇帝哥哥居然变成『主谋』了，而我在他们口中俨然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英雄，再看看自己不争气的瘦胳膊瘦腿，心想：我是不是也该练练拳脚，省得给我爹丢脸。

已经可以坐起来的大哥却在进城的那一刻就开始一脸凝重，我靠在他身上说：「你在担心什么？」

他笑了一下，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虽然我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局，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接受我们，这样我就可以继续留在他们身边尽孝心了。」

「会的，一定会的。」我笑着安慰他，心里却也是忐忑不安。

我们两个人僵持了笑容，坐在车里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马车却在这段时间已经驶到了府门口。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了我爹咆哮的声音：「这三个死小子总算回来了，看我不揭了他们的皮！」

大概是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这句话在我听来不但不觉得生畏，反而格外亲切，我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

「父王～～」

「臭小子！舍得回来！」我爹气势汹汹地朝我冲了回来，高高抬起的胳膊像是要打我，不过他的巴掌最终变作了拥抱，声音也软了下来，「乖儿子，你总算回来了，父王好担心你们，生怕你们在外面冻着、饿着……」

我娘也走了出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大家都别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吧。」

我们三个随着他们进了大厅，大厅的一张几上，堆放了三堆卷轴，最多的那堆少说也有五、六十卷，少的那堆也有十几卷。

「这些都是卷轴都是有意与王府结亲的人送来的小姐绣像，」我娘指着中间那堆三、四十卷的对二哥说：「惜儿，你在这里挑一个吧。」

「可是，母亲，我已经……」二哥慌忙说。

「我知道，」我娘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卷拆开来，上面绘的正是二嫂的笑貌，娘笑着说，「谢相国听说了你拿出财物救国的事迹，也派人送来了女儿的绣像。我们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为你做主，选了这个姑娘，不知你可否满意？」

「母亲选的我自然满意！」二哥兴奋得只差没跳起来。

事情的发展和当日大哥说的一样，二哥的这笔买卖做得实在太划算了！

我爹在一边不满的「哼」了一声，一想到要和斗了几十年的谢相国成为亲家，他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这些是愉儿的！」我娘拉着我到那堆最少的卷轴前，「总算有人慧眼识珠知道我宝贝儿的好处，来提亲的也不少，娘已经挑了一次了，这些都是不错的姑娘，你也选一张吧！」

「可是，母亲……」我回头看着大哥，向他求救。

「母亲，小愉他……不能成亲……」大哥犹豫了一下说。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大哥，疑惑地看着他，我娘的笑僵在脸上，好久才缓和过来：「也对，愉儿年纪还小。不过恺儿，你的年纪可不小了，就不要推辞了吧，现在边疆已经平定，你也该成家了！」不用说，那堆最多的自然是我大哥的。

「父王、母亲，我今生都不打算成亲。」

「你……在说什么？」我爹皱起眉头问，「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很多，但不管怎么样你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是我的儿子，所以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希望你放弃自己的幸福，你明白吗？」

「谢父王，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幸福的，」大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扯了一下衣袍跪了下去「父王、母后，我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们能够成全……」

「我……我也有一件事情说，」我慌忙挣脱了我娘的手，跑到大哥的身边跪了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先说好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希望父王和母亲能帮我解答。」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他总是陪在你身边，当你有病痛的时候，他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你；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出手相助；当你遭受挫折的时候，他会开导、鼓励你；当你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会豁出性命相救，这样的人能不能够爱？」

我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吧，『这样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不能爱』？不说别的，她能将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起码可以证明她是用心在爱你，真心为你着想。」

我听了我爹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哥，接着说：「在我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可是，我却不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这种人可是世上难得啊，放走一个少一个！」我爹半开玩笑说。

「总之，你们是不会同意的啦……」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故意卖关子说。

「难道，她是有夫之妇？」我娘也掺了进来，好奇地问。

「他还没有成亲啦……」我含含糊糊地说。

「难道，她们家和我们家的悬殊很大？」我娘接着问。

「他成长的环境也是贵胄之家，姑且算是门当户对吧……」

「嗯……那父王就不明白你到底顾虑些什么了，我们又不是不开通的人。比如你二哥，喜欢父王死敌的女儿，可是父王也不会因为父辈的恩怨棒打鸳鸯，」我爹得意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不能喜欢她，但是！婚姻和爱情是自己的终生大事，和别人无关！只要她没有家室，地位又和我们家相差不远，我就觉得没有什么理由不行的！」

「这样……可以吗？」我激动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崇拜的望着我爹，进一步把他往圈套里拉。

「怎么不可以了？想当年，我要娶你母亲的时候，那么多的人站出来反对，说什么怪话的人都有，可是呢，我还不是坚持下来了！最后的结果是，他们都错了，我才是正确的！如果我当时退缩了，不去争取，那么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家庭！」我爹自豪地说，我娘在一边偷笑。

「谢谢父王、母亲的成全！大哥，他们同意了唉！」我兴奋地拉了拉大哥，按着他的背，让他和我一起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

时间仿佛被冻结，半晌没有人出声，我爹好久才会过神儿来：「愉儿，你刚才说的那个『他』，难道是指你大哥！」

「是啊，」我开心地说，「这世上除了大哥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好？」

「你也蛮有自知自明的嘛！」我爹不满地瘪嘴说，「恺儿，快起来，别和愉儿一起瞎胡闹。你是个老实孩子，父王知道这里面没你什么事。」

唯一知情的二哥，在一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

「父王若是只把刚才小愉的话当做一个玩笑的话，那么我就长跪不起，」大哥垂下眼睛，不愿正视我爹震惊的眼神，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坚定，「也许……我没资格这么做，不过我还是希望父王和母亲能够把小愉交给我照顾。」

「你们是什么意思？」我爹慢慢走到我们面前，低沉的声音，让人畏惧。

「因为我爱他，想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大哥弯腰俯在地上，捏紧了双拳，一字一顿地说。

「你刚才说，想让我们成全的事情莫非就是这个？」

「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不会坐以待毙，会用我的方式向您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直到您能够明白，点头同意为止。」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明白呢？」

「现在说一辈子未免早了些，我相信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我们之间的感情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也是值得的。」

「这样的等待是漫长而寂寞的。」我爹叹了一口气。

「只要两个人一起等就不会寂寞。」大哥坚定地说出的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我看着他，想笑更想哭，于是依在他弯曲的脊背上落下泪来，他回过头来，抚摸着我的肩头，柔声安慰着我。

「父王，我知道您也许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在云台发生的事情您就算是没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的。大哥和小愉，他们是真心的，如今能走到这一步他们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若是我早就一走了之了，怎么会像他们这么傻，非要给二老一个交待……」实在看不下去的二哥说。

「你也是知情的，知情不报！」我爹气恼地打断他的话，「我要怎么管教儿子，还轮不到你教！你们统统给我下去，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处置你们这几个不孝的东西！」

「是……」我们三人心惊胆战地退出大厅。

最后，看见我娘走近我爹劝他说：「老大不小的人了，别为了孩子的事动怒……」

之后，我和大哥都没有提这件事情，大家开始忙着准备二哥和二嫂的婚事，王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似乎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一样。

三个月后，大红的花轿迎二嫂进了门，我爹和斗了大半辈子的谢相国正式成了儿女亲家，热闹的酒席散后，夜慢慢静了下来，我爹叫我和大哥跟他到凉亭里。

「现在该谈谈你们两个的事情了……」他坐在桌边自斟自饮，我们两人站在一边忐忑不安。

「赵敬恺，过去的二十四年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现在，我却只能把你当作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待。其实，上次你带着愉儿逃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敢往下想。你……真的会像自己承诺的一样对愉儿好吗？不管他多么任性都不会抛弃他吗？无论别人怎么看都一直坚持这段感情不放弃吗？……」

「父王……」我忍不住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在喝下去，「别再喝了，他做得到的，我相信他。」

「你住口，让他自己说！」

「我不会再让小愉为了我伤心得哭，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许说！」我大叫着打断他，捂住他的嘴巴，「不许在我面前说『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爹看着我们，淡然地笑了：「想起来，这段缘份还是我自己带进来的。小愉这孩子，身体不好又顽皮又任性，恐怕也只有你能够包容他，对他不弃不离，所以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打算管了。」

「父王……您的意思是……」我们呆呆地看着他。

「呼——」我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这三个月，我想了好久，你们的娘也劝了我好久。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打算干涉你们了，你们既然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

「谢父王成全！」我们赶忙跪下来磕头谢道。

我爹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慢慢走进夜色之中。

「大哥，」来不及站起身来，我就兴奋地紧紧搂住大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大哥捧起我的脸温柔地啄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快站起来吧。」

「我不要！」我任性地撒起娇来，「我就要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大哥羞得满脸通红，抬起头来，只看见天上的那轮明月在淡淡的云雾中害羞地看着我们俩，他扣住我腰，温柔地压上我的唇，在两人的唇齿之间传递着爱的信息……

我激动地哭了出来，因为从现在开始我终于可以与我爱的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