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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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4 上午 11:24 #3784努力的作家观众
第二章.
那天以后,我一直没再见到燕云。
当天晚上,我被安排进了另一处厢房,小赵住我隔壁。
每天的饭菜都是那个少女送来,有时穿红有时着绿。菜色丰富,我常常可以喝到参味很重的鸡汤。
小赵什么也没说过,只默默的立在屋角,偶尔要背我出去走走,我挥手叫他自去休息,不用伺候。腿断后都是自己一个人料理生活,除了进出不便,也不至于难成怎样。
再说也想安静安静,我忘不了小赵当时的眼神。他一定觉得我丢尽了慕容家的脸。被他瞧不起也没什么。我只是自己瞧不起自己。
三天后,那个燕云身边的年轻人来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番,留下一把带轮子的椅子。我看了看,黄杨木做的,四个椅脚装了包着皮革的轮子,可以让别人推着在平地上走走。
住在慕容家一年多,还没人想过送个这样的椅子给我呢。燕云对待俘虏的待遇还真是不错。
每天都在寂静沉默中度过。直到有天中午那个少女请我去饭厅。
「慕容先生,我家燕爷请你共享午餐。」
原本木然的心又颤动起来,燕云让我过去。我又要见到他了。我闭了闭眼睛,答道:「好。」
小赵扶我:「二爷,我背你。」
「不必。我就坐那个椅子好了。」不用他的东西就很有尊严了吗?人的肉体是脆弱的,任是谁都可以把我推倒在地或鄙夷嘲讽,但我的心只属于我自己,谁也不能践踏了去。
人说:无欲则刚。
*** *** ***
少女引路,小赵推着我,转过回廊。进了房门我就没出去过,竟不知如此别致。粉墙青瓦,水磨石的地面,朱漆柱子映着小道,廊边种着一丛丛的兰。檐角上挂着碧玉风铃,微风过处,佩环叮当。
饭厅不大,四面开窗,小小的圆桌,已经坐了两个人。看我进来,上坐的黑衣人一指他的右首,笑道:「你来啦,请坐。」
终于又见到他了。燕云眉梢眼角有淡淡笑意,也不再说话,只定定看着我。我心一动,悄悄侧过脸,恨恨地想: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笑的是,我居然还能从他脸上看到真诚。我疯了。
他身边坐的就是那个年轻人。长眉入鬓,一双凤眼,竟也是个俊朗的人物。人客到齐,那少女开始上菜。燕云吩咐:「先盛一碗汤给慕容先生。」
「今天的鱼汤很不错,我早晨刚钓到的鲫鱼。」燕云很高兴的样子。
那青年哼了一声:「少来了,明明是我的鱼。」
「你都睡着了,我帮你看的鱼竿,当然是我钓到的。」
「你……无耻,点我的睡穴。」
「哈,我看你昨晚睡得晚,帮你补补眠而已。」
两个人斗着嘴,却很和谐,这是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结果。那青年虽板着脸,但一点也不恼,笑意藏在冷语里。
红色的裙摆一摇,汤上来了,热气腾腾。我喝了一口,苦。
燕云问我:「怎么样?今天这汤是偎翠特意做的,不好吃我罚她的零花钱。」
「很香。」
「我给爷也盛了一碗,加足了巴豆,爷快尝尝。」绿衣少女端菜上来,把一碗汤重重墩到燕云面前:「我倒不信爷能抠扣了我的。」
嗯?我再迟钝也发现了奇怪之处。刚才她不是穿了红裙吗?怎么一下子就换成绿的呢?
绿衣少女向我努努嘴,说道:「我们都在先生面前绕了许久,先生竟不曾瞧过我们。」
门帘响动,一位红衣少女抿着嘴进来,手持酒壶,也不说话,巧笑倩兮。
两个人站在我面前,竟是一模一样。
燕云大笑:「又骗倒一个。她们俩是双胞姊妹。红衣的是倚红,绿衣的是偎翠。」
姐妹花一齐向我施礼:「慕容先生万福。」好一双妙人,可惜取了个俗名字。
燕云把我面前的酒杯斟满:「罚酒一杯。」
我一笑。「该罚。两位姑娘见谅。」一饮而尽。又骗倒一个?他还真是乐在其中。
坐定吃饭。燕云甚是殷勤,不时布菜,我来者不拒,想来也不会毒死我。反正他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倒看看他请的这桌什么宴。饭桌上就我们三人,我闷声吃着,燕云不时和二女玩笑。
「今天的烩三鲜怎么没松子?」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吃。」偎翠说道。
「小红,你说。」
「……姐姐拿去喂鸡了,忘了买。」原来倚红是妹妹,也温顺些。
「长生,我竟没只鸡来得重要!明天全家吃烤鸡,我要把它们都宰了!」燕云拖着长音跟那青年抱怨,他叫长生。
「你休想打我的鸡的主意。」
「爷,姐姐是用花生、松子、芝麻等香料喂鸡,想试试看鸡肉会不会好吃些。上次你不是赞不绝口说龙家的白斩鸡异香异气的嘛。」
「小翠!你真好。」
「少来。你的赞美不值钱。」
连小女孩都知道他的话不能相信。我想我上当是因为接触得太少。不过他……我情愿永远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饭已吃完,燕云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他请我来做什么呢?只是要告诉我他完全不把那天当回事吗?刚才跟长生说「你昨晚睡得晚」,想必……想必……我禁止自己乱想下去。
他爱怎么生活是他的事,我不必受他的影响。
「燕总舵主,告辞了。小赵,带我回去。」
「小赵,你先回去吧,我和慕容先生有话说。」
小赵看看我。我点点头。本就宴无好宴。
燕云推起木椅,说:「我带你四处走走。」
*** *** ***
花园里阳光明媚,秋色正好。燕云推着我沿水塘边漫步。
园子里大片绿色的植物,半人高,也看不出是什么。走了一晌,阳光温温的洒遍全身,晒得很舒服,身后燕云的气息也愈发浓郁。再走下去我会迷恋起来。
「总舵主要说什么?」我决定先开口。
燕云停下脚步,伸手抱我起来。
「你干什么?」我大惊。
「你怕我吗?我不干什么。只想更舒服点。」
他不顾我的挣扎,抱着我来到塘边的斜坡上。
秋草绵长,像碧绿的地毯,燕云让我躺在草地上,自己也睡在我身边。我停止挣扎,因为他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而且,这样躺着很舒服,让我不由得放松下来。
「这几天我将长江入海口的生意都交给海龙王了。昨天,你大哥已经带着寿礼赶去京城。还有十八九天,应该来得及。」
原来是告诉我这个。我松了口气。
还以为他会反悔,毕竟可是很大的损失。没想到这个荒唐的交易居然完成了。
「其实你的损失比慕容家大。入海口是贸易利润最丰厚的地方。」慕容家不过付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而已。
「说出来的承诺当然要办到。钱嘛,赚不完的,何况我花的又不多。」燕云不在乎地挥挥手,好像富贵于他不过是浮云罢了。
我不相信。信他的是傻瓜。「你会中兄弟也同意吗?」
「不同意也不行。军令如山倒。」燕云被太阳晒得瞇着眼,翻了个身,俯卧在我身边:「很想要再抢回来好了。我们是强盗嘛。」说着冲我眨眨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的淡,灿灿生辉。我喉咙发干,脑海中浮现那晚燕云的吻。
如果放任自己回忆下去,我的身体又会发生羞耻的变化。
「请扶我一下。我想回去了。」我低头,不看他的脸。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的残腿,竟如此身不由己。
燕云坐起身,却把我按回去。「冬天就晒不到这么舒服的太阳了。再陪我一会儿。」
他软语相求,我无语了。理智说赶快走,可身体不肯离开。不得不承认,我贪恋燕云的气息,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
「反正闲着无事,我给你做按摩吧。」燕云高兴起来,卷起袖子摩拳擦掌。
「不行!你住手。」就是这两条腿让我成了废人,为了这我痛过累过,有时也恨得入骨,现在想开了些,但还不至于能安然把残缺暴露在人前。尤其是燕云,这个几乎完美的人。
「你不要乱动!」我的挣扎在他手里近乎儿戏,他轻易的制住我。
「我的手势很不错的,试试看吧。而且,像你的腿这样,血脉相通却筋断骨折,勤做推宫活血才舒服些,否则手脚冰凉,严重了还会长疮的。」
他的声音少见的严肃,我无法反抗。
这些我都知道,在寒冷的早晨,我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力不从心摔到地上,有时躺着半天也不动,希望老天干脆收了我去。缓过神来,又告诉自己,自暴自弃不是丈夫所为,天让我活下来我就有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所谓长疮,也经历过,疼极了,哆嗦着手处理伤口,现在小腿上还留着去年冬天时疮伤结的疤。很难看。
为了不再落到更痛苦的境地里,我坚持一天两次给自己按摩,就连这些天生活被打乱一团,也不敢停歇。
我发誓永不把这些告诉任何人。可是,他告诉我,要善待自己。
我转过脸不再说话任他施为,因为我的喉咙已哽咽,眼泪夺眶而出。
燕云也不理我,即使知道我在哭。他只是抬起我的左脚,脱下鞋袜,枕在自己腿上,顺着脚趾捏了起来。
我的泪成串滚落入草丛里,肩膀簌簌发抖,一半是悲伤,一半是欢喜。
慢慢收住眼泪,抬眼就是碧蓝的天空,阳光灿烂,一朵白云飘过,耳边传来燕云模糊的歌声,也不知他在哼什么曲子,心就像雨后晴空一样干净,安宁。我知道,我已彻底地爱上了他,那个美貌的男子,那个骗了我很惨的人,我爱他,燕云。
燕云的手很暖,很温柔,很舒服,不过……
「你唱得很难听。」
「啊?是吗?」燕云挠挠脑袋:「小红小翠也这么说,我还当她们骗我呢。」又嘻皮笑脸靠近上来:「不如你唱个给我听吧。」
唱歌?我也没唱过。「我记不住歌词,随便哼哼行不行?」
「唱吧唱吧。」燕云催促。
我回忆了一下调子,哼了起来。
其实这首歌不适合江南庭院,是首胡人的曲子,在塞北的那些年,偶尔听流浪的胡人唱过,唱他们流离失所,唱他们思念家乡,因为调子简单,所以成为我为数不多的熟悉的歌之一。
忽然一个吻落了下来,燕云的唇芳香柔软,辗转碾过我的嘴。
突如其来的香艳让我措不及防。一个浅吻结束,我泪痕未干,脸颊绯红,喘息不定。燕云戏谑道:「也挺难听的。你的嘴还不如用来做别的事呢。」说着,又重新吻了下来。
跟刚才带点安慰,带点柔和的吻不同,燕云的唇狂风骤雨般的落在我的喉结,我的鼻梁,我的眼角。略做辗转,又覆上我的唇,野蛮的闯入口内,嘬起我的舌,吮吸起来。
我又陷入兵荒马乱城门告急的地步。
好不容易结束了快要窒息的长吻,我张着嘴大口呼吸。燕云不知何时已解开我的衣裳,肌肤一凉,已暴露在空气中。
「别!光天化日的……」我羞愧难当,要揽回衣襟。
燕云按住我的双手,也不多话,咬住我右边乳头,用力摩擦吮吸,疼痛伴着巨大的快感走遍全身。
「啊……燕云……」再也说不出话来。燕云凑上来又吻了一下我的唇,彷佛回应我。
他的手抚过肩膀,抚过胸膛,抚过肚脐,握住我膨胀的下体。
极致的快乐让我无法呼吸。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握着自己下体的燕云的手,他一上一下的律动,我随着他的节奏起伏,每个末梢都承载着他的攻击,心里呼喊着:燕云!燕云!
燕云低低的呻吟一声,抬手把我翻转过来,光裸的脊背冲着他。
我正云里雾里,不甘地低喊:「燕云?」
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肩膀,手掌顺着微凹的脊椎一路摸下去,摸到双臀之间,手指抚摸隐蔽的洞穴。
要做什么?
火石电光间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探索我的身体!
燕云的一只手指在禁闭的洞口打着圈抚摸着,尖尖的指端已探进我的身体。
是的,他要「上」我。异物从从未被发掘的通道进入,不适的感觉让我瑟瑟发抖,更排斥的是做为男人,被人做的想法,哪怕这个人是我爱恋的,也从未想过我会以如此屈辱的姿态迎接一个男人。
「出来!把手拿出来!」我摇动腰部,想脱离燕云的掌控,不料这个动作更加深了手指的运动,顺着我的动作一滑,整根手指都进入了我的身体。
「你还真热情。」燕云的声音也变了调,暗哑中带着欲望:「我就不客气了。」
手指蠕动起来,抚摸着我身体内部:「唔,感觉真好。」
「出来!你出来……燕云,快拿出来!」我全力挣扎着,要离开,燕云从背后抱着我,把我钳治得不得动弹,另一只手指也钻了进来。
我又急又痛,还有无能为力的大势已去,已经没有力气,颈边是燕云灼热的呼吸,这代表一个男人已箭在弦上。脱力了,我任由燕云抱着,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心里明白我不能改变什么了。
燕云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在发抖。」说着从我体内撤出,转过来面向着他,我看到一双染着情欲的、询问的眼。
「怎么?做的不舒服吗?」
「别这样……燕云……」
燕云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不舒服吗?好好……我不强迫你……」他探手握住我的下体,温柔的揉着:「看,都怕得缩回去了。」
他竟然停住了。我还能感到他的身体戳在我的腿上,可他忍耐了自己的欲望,只轻轻的挑逗我的身体。
「抬不起头来了吗?」他皱眉。
我惊魂初定,差点强暴我的人还衣衫不整地贴在身上,有欲望才怪。
「我去和不听话的小孩打个招呼。」燕云冲我一笑,从我身上退了下去。
我舒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想起开始时的缠绵,隐隐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忽然,柔软的下体被湿热的所在包裹住,有个灵活的东西在顶端打转。我低头,天哪!燕云含住我的跨下,在唇齿间舔噬着我的下体!美好的触觉紧贴着身体,我看着他伏在我的腹下,黑发散落在我两腿之间,欲望一下子又膨胀了……
太丢脸了。刚刚还说没需要,马上又汹涌起勃勃欲火。
我推开他:「别,别!太脏了,别这样……」
「舒服吗?」燕云吐出我的欲望,刚才吮得太深,触到了喉,他的眼睛泪光闪烁,像耀眼的水晶浸在玻璃里,晶莹剔透,几丝发弯弯曲曲粘在脸颊上,透着诱惑的讯息。燕云,你怎能如此美丽。
看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燕云把自己的发撩到身后,说:「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又含住我的下体,牙齿轻咬光滑敏感的顶端,舌头打着转爱抚每一条脉动的筋络。
「唔……」强烈的刺激让我忘了刚才叫燕云不要做,只是抬起自己的腰,尽力把欲望推向他的口中,深些,再深些,随着燕云一轮急促的起伏,我到达了顶端,全身失控头脑空白,放肆的吐出快乐。
身体不能动,情欲的余波还在四肢百骸游荡,燕云替我掩上衣襟:「当心着凉。此时周身穴道都打开了,最易邪风入侵。」
「燕云。」
「嗯?」
「我爱你。」
他没有说话,凝视我的眼睛。
「你已经成功,所以别再耍我了。」我也看着他,把他深深地看进心里,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我娘去世后就没有人对我这么用心,不论是健康时还是残疾以后,我无法拒绝你的体贴,哪怕知道你别有用心。」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我说不下去。
「请送我回慕容家吧,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让自己在你眼里像个傻瓜。我痴长了三十岁,从没爱过人,今天把心给你,请你把自尊留给我自己。」
*** *** ***
天还是一样的蓝,风也很轻,我的心里是平静的忧伤。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留下你?」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虽然我……虽然我动情,你却很冷静。刚才,不知我哪里让你产生了兴趣,你也有了需要。不是还没做完吗?你不像是这么容易就罢休的人。」你总要达成所愿。
「你说你爱我,爱我哪里?我这么恶劣,」他轻笑:「你今天不过才第二次见我,我不相信。」
是啊,我也问过自己。见了两次,已经做了两次爱。若不是爱他,我何至于如此。
「在家里的时候,就听很多人说过你,虽然语气鄙视不屑,还是能听出背后的惧怕和折服。你的事情,我八岁的小侄当故事说给我听,我就在想,这个燕云,年少有为气度过人,当日年方二十,一柄长剑教群雄雌伏,是何等样的风采。」
我想起在我的小院里,慕容檀说的话。
「出事后,大侄找我商量,希望我能代家中一干子弟到你这儿来。听他说你如何飞扬跋扈,如何睚眦必报,我就在想,这般快意人生,也不枉人生一世了。也许,那会儿我就被你的光彩吸引。」
然后,就遇上了我的劫,遇见了你。
「终于见到了你,惊为天人,暗想哪有人这么十全十美,没想到,这个完美的人不嫌我是个残废,虽然骗我,也很关心。每天饭前一柱香的时候必送上药茶,那是老参的臣药,让参汤更醇和点。我不出门,就做了个方便推动的椅子,还挑了黄杨木,轻巧些。我只是个凡人,我拒绝不了。」
慢慢数来,原来我仰慕你很久了,在我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
心里的话都讲出来了,承认自己的感情也没什么,这是事实。
「听你说的,我很想吻你。怎么办?」
阿?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燕云已狠狠的吻了上来。动作太快,我撞上了他的牙齿。「啊,撞得痛不痛?」燕云眉开眼笑,揉我的嘴。
我把他的手推开。「别再作弄我。」跟他说了半天好像白搭。
手臂把我圈起来,我落入燕云的怀里。「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傻瓜,你以为我对谁都这么体贴吗?」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柔极了:「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我很在乎你。」
燕云在我耳边呢喃:「你太骄傲,想得也太多太远。皑皑者易污,皎皎者易折呢。我真的想对你好,想关心你。留下来,陪我。」
我不答他。
「告诉我,你的名字。」
沉默。
「告诉我吧,我才好像这样抱着你,一声一声的喊你。」
「……我姓慕容。慕容铁衣。」
*** *** ***
此间的事已了,燕云打发小赵回去。而我,因为燕云的一句话,留了下来。
无所谓大哥和全家人怎么看我,本就是不名誉的私生子,逃不掉失德的结局,想必小赵会原原本本的报告这十几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吧。
慕容家不过是给了我一个不被承认的姓氏,还提供不至于饿死冻死的下场,与其不温不火平淡的活着也平淡的死去,不如留在燕子山庄,最坏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更何况,每天都可以看到燕云,看到他对我很开心很开心的笑。
有一句话叫丕极泰来,不知道我是不是应验了。
小赵走后,燕云借口他家没有多余的人照顾我,要我搬去和他同住。
无论如何我也没同意。于是,燕云常常晚上找我聊天,迟了就睡在我屋里。
到后来,几乎没几个夜晚是我一个人度过。
燕云说我一身骨头,硌着他了,还每每抱得很紧,两人像睡熊般痴缠,早晨醒来,一室温暖。
开始我还担心,花园里的恐惧让我提心吊胆,如果我一力拒绝燕云的要求,是不是会打破这不真实的幸福。可燕云再没提过,连彼此用手做也很少,只是不着边际的亲吻。丢脸的是,每次他吻我,都会让我兴奋不已。燕云说我禁欲太久,厚积薄发。
每日的三餐也一同吃,只是桌上不见了长生。燕云说长生怕我脸皮薄,送小赵出庄,顺便在外面多晃一段时日。
饭菜都是红翠姊妹做的,手艺一个清淡一个甘鲜,皆色味俱佳。燕云还要二人给我添置了许多衣物,长衫短衬,单夹棉袍。
「别把我当女人似的。你这么悉心照料,我消受不起。」。
「没人把你当女人。其实穿多些脱起来更有情趣。」
每每说到床第之间,我必败下阵来。其实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是留我过冬?只好叉开话题。
「家里没有其他的人了吗?我只见过小红小翠。」
「嗯,没了。」
「你差不多也算日进斗金吧?除了房子够大,也不过小康人家。」
「我家里要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干什么?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还要我管吃管住。」燕云摇摇头:「我在外面闲云野鹤惯了,回家就要像个家的样子。」
竟有这种理论。原来富贵人家过的都是很痛苦的日子。
燕云的时间也很松散,每天都空得很。我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打发的,而现在,多半是和我在一起。
日子过得像梦一样,我一生中竟再未有过如此慵懒的时光。阳光很好的时候,燕云会推着木椅,带我到花园散步,告诉我那一片片种的都是牡丹。
「别人都说此物富贵浓艳,我只爱她国色天香。」
燕云指点着这颗是月笼纱,边上的是赤霞,路边的叫羞语,凉亭四周都是绿玉如意。「四月春暖,我带你来看满园子的牡丹。」
下雨的时候,搬了小几坐在屋檐下看雨落池塘,芦苇摇荡。
燕云爱吃甜,常抱着松子糖不肯丢,自己吃一粒,又塞一粒进我嘴里,说是苏州八宝房的看家手艺,一定要我尝尝。
吃完了糖,就揉起我的腿来:「雨天会不会酸?我给你揉揉。」
一直藏着的,也被他看过了。洗澡的时候,他突然闯了进来,不等我反对就跳进浴盆同浴。
我狼狈得无处躲藏,他却抚摸已弯曲变形的双腿,细数每个伤疤,良久,轻问:「怎么会搞成这样?」
有什么好抱怨的。「被打断的。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晚上躺到床上,燕云重提下午的话题。拉过我的手臂枕着,不让我转过身子。「铁衣,告诉我你的事情吧,当闲磕牙也好。」
「有什么好讲的,都是老一套,没有离奇故事。」
「对,我只知道你很容易就欲求不满。」
他常常就能把不相干的话题扯到这个上面来,然后看我一副尴尬失措的样子。果然是恶劣的脾气。
「你爹对你可好?」燕云问道。
爹爹对我可好?
闭上眼睛,陈年记忆浮上来,爹爹的样子已模糊成一团,记不清楚了。
当年,已经四十的慕容掌门行侠仗义时喜欢上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子,赶走了霸占祖产的恶人,和那女子有了我。
娘生下我后才接进慕容家,大哥的娘善妒,不肯让爹爹纳妾,要不是因为我,都不会让娘进门。娘就无名无份的带着我过活,也不争什么,因为她知道,爹爹真心待她。
偶尔爹爹到僻静的偏房,我和娘都很高兴,爹爹会摸我的头顶,问我又读了哪些书,然后笑呵呵的看娘做针线。给爹爹衲的千层底。
不过爹爹来的时候太少了,大哥的娘知道了会发脾气,全家都不得安宁。
爹爹让我叫他的正妻做「大娘」,可娘不肯。她说,我只为秋水,才进的慕容府,别人休想让我的孩子低一低头。我这才知道爹爹叫做慕容秋水。
闲着娘就教我读书认字,我的启蒙先生就是我娘。她在小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却生了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她的小字叫做叮咛。
我九岁的时候,娘去世了。一直咳一直咳,咳出血来,大夫诊了说伤了肺脉,心力交瘁。爹爹把娘葬在城外平湖寺,他的正妻不肯让她进祖坟。
还记得娘最后清醒时,拉着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爹爹,做好她应该做的事。说着说着,一口血溅在我手上,我跪在床头答应娘,我会陪着爹爹,善待自己,就像娘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一样。
娘走后,爹爹的精神一下子不济起来,没多久就卧床不起了。
他的榻边下午没人,我常偷偷去陪他。
他像以前一样摸我的头发,问起娘的点点滴滴,问起我可曾学起慕容家的精妙武功。
我摇摇头,娘说我做个平常的孩子就好,此生不要舞刀弄枪,但愿妻贤子孝,福寿安康。
爹怅怅地:「咛儿还是怪我的。」从此不提武功二字。
我按着娘的心愿,代她守在爹爹身旁。下午爹爹午睡时,我就翻看他满屋子的书。
爹爹笑称自己取错了名字:「你大哥爱好武学悟性甚高,应该铁衣金戈驰骋沙场;你喜文墨,像你娘般聪慧过人,才好白马玉堂功在庙堂。」
原来他希望两个儿子文武有道,艺卖王家。精神好的时候就给我讲讲书中的道理:「要比爹爹强。」
四年后,爹爹病逝,慕容家再也没有我留恋的地方。辞别大哥,带着简单的行李,我离开了生活了十三年的慕容家。
「后来呢?」燕云像个好奇的小孩,追问。
「后来,我记着爹爹给我取名『铁衣』,就想去塞上看看战火连绵的北疆风光。没曾想刚出了金陵府就被偷了钱包,只好东游西荡,给人做短工,两年后才到了塞北。
那里长年跟匈奴发生战争,到处都有流离失所的人,我在一个偏远点的小村子里住下来,在私塾里教蒙童识字。
村子民风淳朴,还有逃难的外族人,和我隔壁院子里就有一家胡人,给你唱过的歌就是跟他们学的。」
「胡人?胡人女子貌美豪爽,可巧这家也有一位跟你年纪相若的吧?」燕云哼哼着,语带不忿。
亏他在这些事上如此敏感。「你怎么知道?」
「哼,还有谁会教你唱歌。」燕云酸意大盛:「你喜欢她?」
我想起曼娅婉转的歌喉,还有在我回家时给我留的菜:「我家今天杀了鸡」。情窦初开的少年如何不去想她,曼娅冲我一笑,我的心跳都快了些。
燕云狠狠地压到我身上:「提到她你还笑……不许想她!」湿润的唇送了过来,占领我的口舌,双手已迫不及待的探入衣襟,寻找我敏感的胸前。
情欲随着燕云的气势,刹那间燃了起来,已经对他的吻熟悉了些,我试着回吻过去,却引起一轮更猛烈的冲击,自己的欲望也马上汹涌起来。
燕云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收回正缠绵的唇舌,只在脸上发上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也缩了回来,掩上我的衣襟:「是我不好,昨晚才做过,今天不该引你的。」说着从我身上撤了下去,重又躺回我身边。
失望都该写在我的脸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燕云的一根手指也能轻易的唤起我的情欲,初尝情味,我愈来愈贪婪的渴求燕云的身体,渴求通过他的索取宣泄自己的欲望。
我甚至感觉我的要求比燕云还强烈,因为一旦开始就完全无法结束,颤抖着,喘息着,抱住他光滑的背脊,触摸每寸肌肤,渴望和他唇齿相接亲密无间。
有一次,燕云的勃起碰到我的后穴,我竟觉得羞耻的同时有邀请他的想法。事后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当时燕云要那样占有我,恐怕我也答应了。
这变化让我迷惘,让我害怕,怕自己变得不辩是非正误,仰燕云的鼻息生存。
平息了会儿,燕云又靠了过来,一边捏着我的脸颊,一边呢喃:「不许想她,不许喜欢她。就不许。」
「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你不提我也忘了。」
「为什么你没娶她?是因为胡汉不通婚吗?」
「兵荒马乱的,也不大讲究这些。村长的大儿和她两情相悦,请了三媒六聘,吹吹打打地抬进门了。」那时曼娅成亲,我郁郁不欢,一段单相思无疾而终。
「唔,胡女果然不识货,若她摸一摸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恐怕再也不肯嫁人了。」燕云又摸起我的腰来。要命的,一下灭火一下点火,我迟早要疯掉。
「你就一直住在那个村子里?」
我点点头:「连年征战百姓都过得很苦,但邻里之间守望相助,一家娶亲全村人都带着薄仪喝喜酒,白天下地干活,小孩子就放在我那里,没有钱交学费,就轮着给我送粮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比起偷了我钱包的繁华江南亲切多了,就住了下去。」
「那这个……」燕云顺着腰摸到了大腿上。
「匈奴的一支游骑兵发现了这个村子,就屠村了。」
他们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收获颇丰,得意洋洋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我腿被打断,却侥幸保住性命。后来一个路过的人救了我,辗转数日才到达安全的地方,没有大夫和对症的药,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能留条命就不错了,真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然后就回了慕容家?」
「都养活不了自己,还不找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待着么。」
大哥看我时隔十六年重又回来也没说什么,只安排我住回小院。姓慕容的都好涵养,从不短了中秋的月饼元宵的糖,我也不计较团圆的家宴上没我的一席之地,对我来说,守着爹娘了此残生,也算是正果了。
「你也真够倒霉,自从兵马大元帅傅远算起,三代名将镇守边关,连连大捷,匈奴人屠村灭门的事情比十几年前少多了,怎么就给你遇上了呢。」
「……可能是我流年犯太岁。」遇见你才撞邪呢。
「改日我们去烧高香,保佑你来年福星高照。」
「嗯。」我想起娘的愿望,愿我儿妻贤子孝,福寿安康。
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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