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倾城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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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3 下午 1:58 #3109努力的作家观众
第五章
卿程并不知朱祁沧心中打算,冷盈无事,他便放心,又只道自己能脱身,果然不再一意求死,冷盈离去后,于是安心养起伤来。
这期间,朱祁沧倒也规矩,不曾侵扰,直到两个月后拆了夹板绷带,慢慢练习走路握剑时,他才明言当时话里圈套,笑吟吟看卿程心凉到底的神情。
仍是僵持,只是朱祁沧不敢再轻举妄动。好在卿程自上次见过冷盈后,已不再一意寻死,只要他不侵犯,便也不激烈相抗,沉静淡漠,径自独处。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入窗帷,斜斜照在褥上,曝在光线里的手臂感受到热度,下意识缩进阴影里。片刻后,明亮的光线一寸寸攻城略地,半梦半醒的人终于无处可避,大半身已沐在晨阳下,实在难以安枕,不由蹙眉而起。
低沉的轻笑响在门口:「难得你起得这样迟,快梳洗一下,今日我带你出去。」
卿程微怔,迟疑地望了朱祁沧朗然的笑容一眼,掀被下床。
指尖刚触及水盆边沿,便有一双手很自然地为他卷袖挽发,卿程气恼,一拂袖冷声斥道:「你够了没有?」
「你腕上有伤,我怕你湿了绷带。」朱祁沧自若笑笑,将巾子按入水盆浸湿,拧过之后递来,「你擦擦就好,不要洗了。」
卿程退后一步,冷淡不语。
又是一声轻笑,这次声音俏柔,出自女子之口。
一名婢女走进屋来,低头抿笑,接过钦王手里的巾子,覆又在盆里重新涤过,递到卿程手里,悄笑道:「婢子洗过了,卿公子擦擦脸吧。」
这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十分娇柔可爱,笑如春花烂漫,让卿程不禁想起绯儿师姐炫目的笑脸,以及惊舞班里活泼乖巧的女弟子们,平添几分亲切,便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
擦完脸,到屏风后面更衣,听得那婢女悄声说着什么,朱祁沧哦了几声,甚是和蔼,倒也诧异他虽贵为王侯,却实在没架子得很。
从屏风后缓步而出,朱祁沧回头,仔细看了看他步伐,微微皱眉:「还是不宜久行,好在有马车,不用你走多少路。」
卿程有些讶然,原来真是要带自己出府,还以为朱祁沧随口说说……心里忽然一跳,若出去,会不会有机会逃脱?
朱祁沧深晦的眼在他身上停驻片刻,了然笑笑:「别打什么主意,我想你闷得久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卿程冷然扫他一眼,沉默不语。
「姣儿,你取两个软垫铺在车里,还有,再拿件大氅。」
那名唤姣儿的婢女应了一声跑出去,朱祁沧微笑看他:「走吧。」
卿程犹豫一下,心念转了几转。
「你不想出去走走么?」他仍是笑,「天气好得很,也该透透气。也许,遇上一两个投缘的人也说不定。」
卿程冷淡不言,与他投缘之人,怕是也有相同癖好。
朱祁沧见他仍是不动,不由伸臂来拉他,卿程立即退开,绕过他缓步出门。
马车自钦王府隆隆而出,卿程的心也顿时轻松起来,撩帘向车外望去,街市繁华,人声喧哗,甚是热闹。他一向喜静,但此时却觉万分向往渴望,那一片广阔天地,自由触手可及。
一件大氅轻覆在他腿上,心里立时一窒,如坠深渊。车内身旁之人细心体贴,关切备至,却让他憎厌不已。
「你的内力已失,拖你伤愈时间,明日开始,我教你从头练起。」
卿程淡淡道:「不劳你费心。」
朱祁沧微一思量:「也是,你早年习过,重新拣起就是。」他眼里隐有笑意,「你这回认真练练吧,以往漫不经心,亏得你师傅也不恼你,那套剑法极好,想必内功心法也是不错的。」只可惜这笨徒弟却不知珍惜,白白荒弃这许多年。
卿程瞥他一眼,倘若自己长于武艺,又怎至于陷入他手至今不得脱身?
「你练成火候,胜了我,就能离开。」他仍是笑,只不过,这笑却是调笑,「你要气我强来,到时你武艺大成,也强了我去,礼尚往来,就算扯平……」
大氅蓦地掀开,卿程面色冷厉,猛要站起,腿上忽然剧痛,立刻踣倒,朱祁沧及时抱住他。襟袍摩擦,耳鬓厮磨,一种清浅的干净的气息似有若无缭绕在鼻端,想要细闻,却被毫不留情一把推开。
「气什么,我不提就是了。」朱祁沧无奈道,仍是扶住他,「你这人太过正经老实,一点玩笑话也听不得。」
卿程倚着车壁微微低喘,闭目冷冷道:「我不是女人,便不算强暴吗?」
朱祁沧一愕,目光微黯:「我知道是我不该,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但我真心实意,绝没有一丝轻侮之念。」
卿程不再开口,方才站得猛了,牵动伤骨处,疼痛一波波袭来,让他无暇理会朱祁沧说了些什么。感觉温热的掌心抚上伤处,他蹙眉要避开,而朱祁沧的力道向来执着难抗,硬是按他倚在软垫上,手掌在他骨伤处轻抚按摩,替他慢慢缓解疼痛。
「你的精神倒还好,怎么我见你夜夜睡得极晚,早上又大早起来,你不倦吗?」
卿程不加理会,他一向晚睡早起,多年来早已习惯,虽诧异朱祁沧怎会知道,难不成比他还晚睡早起?但心底厌他,实在不愿接话。
「这习惯不好,你慢慢改了吧,睡得不够,太伤身体,你以为年轻就不要紧?十年二十年,你能熬多久?」
卿程不耐,衣袖盖住脸,心里暗道一声这人实在啰嗦得很。
朱祁沧见他这个极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大是好笑,心底酥痒难耐,真想扑上去抱他一抱,但念及怕是会被他一脚踹开,只得隐忍不动。
马车有规律地摇晃,让人不由自主困倦,卿程闭目倚卧,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此刻果然有些疲倦。刚生出些许睡意,忽觉本在骨伤处按揉的手正鬼鬼祟祟往上探,他一惊睁眼:「你干什么?」
朱祁沧无辜笑道:「没什么,你睡你的。」
卿程冷脸起身拍开他的贼手,向后移了移,朱祁沧忽然伸臂拦腰抱住他,皱眉道:「你比初到时瘦了一些。」
卿程暗恼:「放手。」
朱祁沧笑着,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有人一掀车帘,见到里面情形,嘿地一笑:「钦王爷,您这样朝三暮四,可伤了我们越老板的心。」
卿程寒颜,一记手刀往下劈,朱祁沧立刻托住他臂肘,「你腕伤未好,手里有剑再来劈我。」说着拉他下了马车。
「祁沧兄又护了哪家孩子来添我麻烦?」
一个清柔温润的声音响起,如梨花沾水的雅致声韵,轻轻飘入窗棂的灵秀之气。
人随声至。
那是一个有着温柔笑意的男子,容色缱绻美丽,南国水乡特有的精致柔雅,如诗如画。
「青绸,我带一个人来,说不定……」
朱祁沧话未说完,那美丽的男子见了卿程,又惊又喜,脱口而出:「是惊舞的卿师傅?」
卿程才挣开朱祁沧扶持,正自皱眉,听得这人唤他,不由微怔:「你……」
那人微笑自报家门:「昆山越青绸,三年前曾一睹卿师傅风采,到如今,犹觉惊心。」
见他举止斯文有礼,人又俊雅可亲,不由好感顿生,卿程有些歉然:「对不住,我不大记人,实在是失礼。」
朱祁沧在他耳边轻笑:「我说会遇见投缘的人,你还不信。」
卿程冷淡移开一尺,此刻周围数人,均是好奇在自己身上打量,他本已隐愠,朱祁沧再敢动手动脚,他立时便要寻把剑来斩过去。
「原来也算旧识,我这线倒牵得歪打正着。」朱祁沧朗朗笑道,「不请我们进去坐?」
越青绸一摆衣袖浅笑施礼,「不敢怠慢,两位贵客请。」
小厮牵了马车走,那先前掀帘的仆从恭敬前头引路。卿程走得甚慢,朱祁沧要扶他,却被他冷冷横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放慢脚步等他。
「卿师傅退隐后一向少见人,祁沧兄怎会结识?」越青绸与他并肩,微微笑着,「是了,我听说几月前惊舞班入王府祝寿,想必那期间结识的,我当时还在扬州,没来得及赶回,今日补祝,成不成?」
朱祁沧苦笑摇头:「还祝什么寿,我能活到今日已算大幸,你没见他恨不得一剑杀我了事?」
越青绸讶然,回头望了几步外的卿程一眼,见他宁静淡然,想来脾气不坏,若要他恼,必是惹怒他至极。
微一思虑,他斜睨朱祁沧一眼,似笑非笑:「你做了什么歹事?」
朱祁沧难得讨饶:「你别这样看我,我知你一向聪明,什么事一猜即中,我今日硬拉他来,是瞧他实在气闷,他会舞,你会戏,必有共同喜好,词曲乐器,聊聊什么都罢,我不懂,给你们添茶倒水作小厮。」
越青绸悠然笑道:「难得钦王爷肯纡尊降贵,必要好生支使支使。」
他转身走到卿程身侧,与他挽臂而行,不着痕迹地相搀,免他右腿着力走得甚是辛苦。卿程暗讶这人极是细心体贴,竟看出他行路不便,于是由他挽着进入花厅,听他曼妙嗓音笑吟吟唤道:「小厮,茶来。」
朱祁沧苦笑,他倒真不客气,便果真提壶倒水,为二人沏茶端果。
卿程诧异见朱祁沧忙前忙后,由着越青绸在一旁看他笑话,想来这两人交情好得很,人道钦王爷荒唐,郴州城内处处「知己」,轻蔑讪笑之意昭然,如今亲眼观来,却似并非如是。
待朱祁沧笑望过来,卿程视而不见,自顾瞧着手里的茶杯,几片碧绿在水面上漂浮,如同他的身不由己,任人轻侮无处求援。
越青绸是善解人意之人,及时起了话题打消沉闷,卿程才知他是梨园子弟,难怪面貌身段姣好,声音更是清润动听,聊了几句,果然音律方面甚是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聊到后来,朱祁沧岂止被晾,竟被越青绸赶到院中,不允他来打扰。
日暮时,二人已从花厅移至越青绸房中,房间临水僻静,四下无人,越青绸这才郑重问道:「祁沧待人极厚,卿师傅为何如此恼他?」
卿程静静站在窗前,天上有月,月华千里,倾泻一地皎洁。
那一夜受辱,月也是如此明亮。
夜深人静,楼台清冷,有谁知空旷大殿上,他所遭受的屈辱。
长夜漫漫,天地无声,有人餍足,有人愤怒,谁规定受人痴缠必要回报?以情难自禁为名,用药逞欲为所欲为!
「我同祁沧是一样人,卿师傅可是瞧轻我们?」
卿程一怔,眼前男子优雅美丽,温柔善意,想不到竟也爱龙阳之癖。
大半日相谈,已经起了亲切之意,本是难言痛楚,却忽然有了倾吐念头。
「我从不曾瞧轻谁,癖好如何与我并无干系,但你可知,被人强迫交欢的滋味。」他疲累地以额抵窗,「我并非断袖之人,却被男人压在身下强行求欢,我从城墙一跃而下,仍是难以摆脱纠缠,他待人再厚,也不能抹煞我所受不堪。」
难以告人的羞耻,尽相诉与眼前男子,为他眼中的温柔暖意,如当年师父和蔼眸光,心里长久以来紧绷欲断的弦,竟自缓缓放松。
越青绸愕然不已:「祁沧绝不是这样的人,他从不曾强迫他人,往来必定两厢情愿,只有人缠他,没有他缠人的。」
卿程冷冷道:「这样说,我倒该谢他青眼有加了。」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卿师傅不要动怒。」他慢慢踱了几步,皱眉道:「祁沧这等行径,实在大悖以往,确是让人生恼,我从不知,他竟强迫他人……」他一顿,诧异道,「跃下城墙?这……」
卿程倦然一叹:「这事不提也罢,我只恨我当时没有立即跌得粉身碎骨。」
短短几句话,越青绸心思剔透,已猜个大致,总之是祁沧用强,这年轻的舞师身不由己,甚至不惜死抗,其间种种,必定大是周折。
「那么,卿师傅腿伤,想必也是那时的事了?」
卿程淡淡瞧了一眼右腿,骨伤处隐有不适,想起朱祁沧为唬他养伤,许诺放他回去,如今却怕是悔诺背信定了。又抚上右腕,此处伤得较轻,已能重新握剑,但气力不济,难以支持长久。
「倘若我当真残废,说不定反倒是福气。」
听得话声淡漠幽冷,越青绸微叹,这样耿烈的人,幸而遇上祁沧,如果是其他觊觎者,今日他见的必是一抔黄土。卿程风华,便只有在记忆里回味了。
「我虽有幸结识卿师傅,却无福得见卿师傅剑舞风采,可惜!可惜!」他莞然笑道,「不知卿师傅可愿在伤好后,让青绸一饱眼福?」
卿程心底涩然,他内力已空,剑舞受其影响,腾挪展跃没有轻功作底,灵巧大减,况且……他不知,受困于此,他还能忍受多久?
「卿师傅?」
清柔的嗓音优美悦耳,越青绸诚恳的神情让他心头一暖,暂抛下扰人杂事,微微一笑,「越老板客气了,卿程荣幸之至。」
越青绸抚掌笑道:「本来这是你与祁沧之间的事,我不该过问,但卿师傅既然允我一诺,这事我必要插手了。」
卿程一愕,不知他要怎样插手。只见他前面引路,示意自己跟他到房间东侧,进了一座小隔间,推开隔间尽头一扇门,门外曲径长廊,精致华美,尽见此建筑匠心独具,巧思玲珑。
「过长廊尾有几间房,僻静少有人去,第二间房中书柜后有个暗格,可用作藏身,卿师傅若愿委屈片刻,我便去与祁沧好生谈谈。」越青绸轻言浅笑,「只是卿师傅可要沉得住气,如果不唤而出,在园里撞见了他,可见是你们有缘了。」
卿程心头微震,越青绸愿意相助,却不知他是否能如愿逃脱?
「但……」何况这玲珑男子温柔如水,与自己倾盖如故,怎能连累他?
越青绸似是明白他心思,悠然道:「我要说祁沧这人厚道,卿师傅绝不爱听,但我识他多年,自问他的脾气还是摸得透的,况且的确是他不该在先,越某虽为其友,也看不下去,至于他会不会迁怒我……」他徐徐摇头,笑意清浅,「卿师傅大可放心,祁沧不是那样的人。」
卿程顿了片刻,凝重一礼:「多谢越老板。」
越青绸诚挚相扶:「待到卿师傅成功脱身,再谢不迟。」
※※※※ ※※※※ ※※※※
虽说暗格,但能躺能卧,辗转自由,是一方并不狭矮的空间,想来是特意辟出置放大件物品的地方。
心跳已逐渐平复,从始听说也许可以脱逃到进入此僻静空室,一直心擂如鼓,生怕一回身,就见朱祁沧站在身后,露出戏谑目光,嘲他不自量力,妄想脱困。
还好没有!还好没有!
紧张渐去,倦意缓缓上涌,他本已少眠,这两个多月心情沉郁,更是夜不能寐。冷盈闯府相寻,让他隐隐起了逃离之念,不再执意求死,如今大好机会,不知朱祁沧肯不肯瞧在越青绸面上,就此罢休。
思绪飘渺无定间,忽听外面遥遥响起朱祁沧的唤声。卿程心一跳,生怕他遁迹而来,牙关暗咬,若被他发现擒回,不知要受怎样折磨?
那一向沉稳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些惶急,一声声叫着「卿程!卿程!」若是两情相悦,听得这急切唤声,该是如何柔情暖意,但卿程从无一丝情意眷恋,听在耳里只是心弦紧绷,怕朱祁沧不顾一切入房而搜。
好在只响了一阵,便悄无声息,心底一松,睡意竟如潮涌,一波波势不可挡,他倚墙闭目,不知不觉便沉沉入眠。
※※※※ ※※※※ ※※※※
心里不安的人,极易受惊而醒,当房门发出细微的声音时,卿程蓦地睁眼,胸口一窒,难道他终究要被发觉?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合拢,陌生的声音让他心头一定,是了,他怕是睡了很久,朱祁沧要搜房,也早该搜到他了。
「就这好了,反正一向都没什么人来。」
很年轻的声音,也很拔扈娇纵的味道。
另一个声音却似乎在发抖,像是吓得要哭。
「不、不要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做梦!昨天还应得好好的,现在你想反悔?」
「你你……仗势欺人!」
「我就是仗势欺人,怎样?我还仗着财大气粗钱能通神咧!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有心,干什么抛我媚眼?」
「我没有!」声音虽软弱,却掩不住愤怒,「我在练戏,是你这色棍往歪想!」
「哟,那可是你给我机会往歪想的,不然,你不早说明?」
「我……你你放手!」
那年轻的声音轻浮地笑:「来,乖乖给少爷亲一下,待会儿就温柔一点,不然,可是会很痛的,你也不想第一次感觉太差吧,以后会有阴影的。」
「什、什么,还有以后?啊啊我不要了!」
「闭嘴!你想引来旁人看热闹吗?别忘了,你娘和妹妹还在我手里,你想她们回家给你煮饭,就给我合作点!」
「你这混蛋……唔唔!」
书柜后的卿程开始还不明所以,越往后越听出眉目,不由又惊又怒,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人要像他一样受人凌辱?
衣裳窸窣作响,犹如哭泣的呻吟一声声传入耳底,得意的笑声,哀哀的求饶声,粗重的喘息,唇舌相抵津液滑腻的淫糜声响,浓炽得让人窒息的情欲气息……让他脑里瞬间浮起那个不堪的深夜……
「哧」的衣料断裂声响起,有人软声哀告:「别,我没有旁的衣裳可换……」
「活该!你若早早从了本少爷,吃香喝辣什么没有你的?偏你矜持清高教我心痒……啧,你早有防备是吧,居然穿这么多层,闷不死你!」不耐烦地连撕带扯,轻佻调笑,「哟哟,你可真白,比我家的小猫还白,来,给少爷摸一下。」
「啊!你往哪摸?」
卿程脑里嗡嗡作响,血液不断上涌。
「废话,摸的就是这儿,舒不舒服啊?我的乖乖……」
那人将自己拥入怀中,低声道:「你这般无情无欲有什么好,谪仙入尘修炼吗?」
「我不先下手为强,你是不是打算馋我一辈子,让我看到吃不到?」 声音恨恨道,像是已经垂涎许久。
那人邪气地吻他:「我现在也自身难保,你嘛……」
「看看,你也很想吧,又说什么不要不要,今天可叫我瞧见了,我就说,是男人就会有欲望,承认吧,你是不是也忍了很久了?」
「卿程,我想看你动情牵欲,我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你……」
「你的身体里,究竟蕴藏了什么魔力,让我这样着迷……」
房里的得意笑声呻吟哀泣逐渐飘远,眼前耳底,都是暗夜里他被压在身下的情形,那人轻浮笑谑,低语呢喃。
「卿程,你不要离我这样远,不要离我这样远……」
「男子欢爱,不算什么稀奇事……」
「卿程……」
「卿程……」
※※※※ ※※※※ ※※※※
水上雕廊,精致小亭里,钦王爷正在打赖。
「你不交他出来,我就住在你这儿不走了,别说阿容回来有什么误会,以为我和你夹缠不清,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你很希望他再去砸一遍钦王府?」越青绸无奈,「祁沧,倘若有朝一日我受困于人,你会置之不理?」
「你早就被困住了,怎么,你反悔了,决定弃阿容而择我?」
「祁沧,我和你说正经的。」
朱祁沧神色一端:「你不是第一个要我放他的,但我若能放手,怎会迫得他一次次寻死?」他目光迷离地轻叹,「青绸,你看不出吗,被困的人是我,不是他。」
越青绸定定看他:「你以往不是这样的。」
他幽幽道:「那是因为,你不识得十年前的朱祁沧。」
「我不识得你……我才知道,我竟是不识你的。」柔雅男子也在叹,「你那样子,我从未见过,便是阿容看了,也会吃惊。」
朱祁沧苦笑:「很糟糕吗?」
「岂止糟糕,比上回梨弘和姚少爷吵了架后还要失魂落魄。」
「你那个宝贝表兄还在跟人家别别扭扭?」
「祁沧,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是你先提的。」朱祁沧精神一振,笑道,「他腿伤走不快,我叫人围了你这袂珑轩,看你能不能偷偷送了他出去。」
越青绸微睨他:「要不要再强令搜察一番?」
「不敢,我怕阿容知后一怒烧了我的宅子。」朱祁沧依旧朗笑,「我便时时跟着你,我不信你三天都不去瞧那笨小子。」
越青绸以颔抵扇,悠悠道:「你跟我三天,他就三天没有饭吃,你舍得?」
朱祁沧气结:「没有别人知道他藏身之处?」
「没有,我亲自藏他的。」越青绸微叹,「祁沧,你逼得他太紧了,你的情难自控却是对他的折辱,将心比心,当年我遭人觊觎,若不是你及时援手,怕也难有今日越青绸。」
朱祁沧颓然喃喃:「我不该带他来的……」
越青绸莞尔:「阿容若见你如此模样,定要大肆嘲笑……」
「救命啊——」
骇极的惊呼声远远传来,两人均是一愣,凭栏而望,但见另一侧水廊上,一人近乎全裸地狼狈奔逃,后面一人提剑追赶,其后又有一人衣衫不整,踉踉跄跄紧跟不舍,口里大呼小叫。
「救命啊!杀人啦——」
两人愕然,面面相觑,越青绸摇头笑叹:「倒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无衣之人几乎连滚带爬地奔入小亭里,一溜烟躲在朱祁沧身后:「钦王爷,救命救命,这人要杀我!」
朱祁沧看着手提长剑目光冷怒之人,苦笑道:「我可救不了你,他连我也要杀的。」
「青绸,你这儿什么时候来个疯子,提剑就要砍要杀的!」衣衫不整的男子惊惧得差点歪到栏外湖里,一头扑向越青绸。
越青绸赶紧扶住他,看他衣裳破烂不堪,哭笑不得:「你们两人就没有一次能好好相处的?」
「姓姚的捉了娘和小妹,逼我和他、和他……」他期期艾艾,忽然眼圈一红,「好几天没人给我洗衣煮饭,我就这一身能穿出见人的,还被他撕了!」
裸身男子怒道:「哭什么,我现在还没衣裳穿哪!」
朱祁沧忍俊不禁,将外衣脱下披在身后人肩上:「姚少爷,你和梨弘在哪里亲热被人撞破?」
那被称为姚少爷的年轻男子愤怒地指着卿程:「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快活我们的,与你什么相干!」
叫梨弘的人也在越青绸身侧怯怯道:「这位小哥,恐怕你误会了,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他虽然有些好色,却不至该杀……」
「什么好色?刚才你不是也挺享受的!」姚少爷怒瞪过去。
梨弘耳根红透:「你你你……胡说什么!」
见这两人如此神色,卿程有些茫然:「你们……」
越青绸上前一步,尴尬不已:「卿师傅,梨弘和姚少爷一向都是如此,没几天就要吵要闹的,他们……咳,他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有情人在一起,免不了……呃、要失控的。」
有情人?卿程看看姚少爷,又看看梨弘,「那刚才……」
「听见他喊不要是吧!」姚少爷怒气冲冲,「你抱过女人没有?做那档子事,还不是一边喊着不要不要一边死缠着不放的……」
山雨欲来的声音响在耳侧,「你怎么知道?你抱过女人不成?」
「啊、啊我是想他一定没抱过,我我……移用解释一下,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真的没打过野食!」
「什么家食野食,上回那个倩芍又是怎么回事……」
嘈杂的吵闹声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模糊,卿程怔怔地看着眼前四人,有着相同癖好,各各不同,那是他极少接触也从不了解的另一个圈子的人,他并不想涉入,却有人逼他一步步迈进。
越青绸也在看他,这刚从少年步入青年的舞师,那样不知所措地提剑而立,像个迷路的孩子,台上风姿卓然的卿师傅,台下不过是个不晓情事的懵懂孩童。祁沧一颗心,竟毫无退路投在这样一个未必能回馈的人身上,天意弄人,不过如此。
朱祁沧试探前行两步:「卿程?」
卿程霍然一惊,长剑横在身前,他方才在房里一时激愤,推柜而出,在床前拔了长剑就斩过去,结果一直追出来,完全忘了藏身之事,如今前功尽弃,又发现误会一场,不由心底凉透,茫茫然四顾一瞧。
他扫这一眼,自己还未有什么念头,朱祁沧脸色一变,立即止步不动:「卿程,你不要胡来,我不迫你就是。」
他在说什么?脑里微微昏眩,卿程退后几尺,已靠在水廊栏杆上,下意识往身后一看,湖色澄碧,水波微漾,不禁脑里又是一眩,才一闭眼间,忽听得清越水花翻跃,像有沉重物体落入水中。
有人上前扶住他,探探他额头,一皱眉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向栏外唤道:「卿师傅在发热,祁沧,你跳到湖里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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