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风华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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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31 下午 2:06 #2867努力的作家观众
第六章风华记Ⅰ
京华往事成烟,只迷离在不曾忘却的心里。当和煦的阳光遍洒南疆瑰丽的土地,这或许是他与他新的开始。
南疆王府管家本名孙福来,原是在宫里做的九王赵玄钰的侍卫,出生时算命先生说他面相大吉,毕是福禄双全,安和终老。如今五十年过去了,算命先生的话也倒应验了不少,孙福来不仅身体硬朗,且跟着九王爷一路高升,做了显赫的南疆王府的管家。福禄全了,只是这安和终老大概还差那么一点点……
清晨。“孙管家!”一声亲切地呼唤传来。
“什么事啊?”正在书房整理书桌的孙管家转头循声看去,岂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两腿一软,连声音都变结巴了,“皇,皇……”
“哟!孙管家您这是怎么了……”赵玄哲连忙上前扶住差点软瘫到地上的孙管家,“前两天见面时,不是跟您说了,还有我不姓黄,我姓赵,您要实在看得起我,称一声五爷,用不着行此大礼。”
“奴……奴……奴才尊……旨……命,遵命,遵命,奴才遵命。”孙管家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站好,躬身立在一旁,惶恐答道,“不知,皇,五爷有什么吩咐。”
“哦,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孙管家,你知道你们王爷在哪吗?我正找他呢!”赵玄哲语气分外温和。
“王爷?这几天还真不常见到,今天上午在后院我前眼才远远看见,一转身就又没了。”孙管家脸色不自然地一拧,“五爷,王爷最近很忙吗?”
“我哪里会知道,来的第一天晚上见了一面,后来这三天我可是连影子都没见着。”赵玄哲双手一摊,苦笑道,“按说他来南疆赴任也有一个多月了,交接政务早该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孙管家听得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九王爷会躲着眼前这位“五爷”?天要下红雨了?孙管家正暗自泛着嘀咕,冷不防赵玄哲突然凑到他的眼前,笑得分外灿烂:“孙管家,您说,你们王爷该不会是来了兴致,跟我玩捉迷藏呐吧?”
“不会不会!”孙管家连忙矢口否认,“五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可是自打小时候那次起就不敢跟你您,呃,我是说不敢和先皇英桓帝玩捉迷藏……呃,我是说,王爷他没有玩捉迷藏的习惯。”
不敢?赵玄哲微微浅笑:“孙管家,您倒真是说了句大实话。”
“哪里,哪里。”孙管家莫名其妙挨了一句夸,不忘谦虚。
“算了,我再去别处找找,你若见了王爷,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言罢,赵玄哲转身往外走去。等他出了书房,孙管家长舒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乌云罩顶,孙管家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除非雷劈了屋顶否则绝不出来。
天知道他这半辈子只有两怕。第一怕的就是自己见到英桓帝赵玄哲,其实很正常,却也透着些古怪,虽说这位年轻的君主在传言中以温和文雅着称,但是自立太子那天起,朝野上下却没有一人不惧他,其中包括了过去权倾朝野的三朝元老太师谭翊,以心狠手辣与惊世美貌着称的外姓亲王曲微;燕北十二州独掌大权的庄亲王赵玄庭,连现今端坐龙椅的原南疆博亲王赵玄缙也多少对他心存敬畏。
至于自家王爷,孙管家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位九王爷是英桓帝最宠爱的九弟,对英桓帝这个五哥的情感深厚,他不是老糊涂,当然知道那早是超出了兄弟的界限,只是先前一直碍于君臣身份,不敢说也不能说。如今,英桓帝不当皇帝千里迢迢来王府做了个寄人篱下的“五爷”,对于这份感情的态度不言而喻。可是自家这位王爷呐?怎么跑得连影子都没了?!真是佛都有火!
想到这,孙管家狠狠一跺脚,长叹一声:“堂堂七尺男儿,躲什么躲啊!”
一声惨叫!
一声很熟悉的惨叫!
孙管家用颤巍巍的手,揭开垂地的桌布,差点没晕过去:“王……王爷,你在桌子底下干嘛?”
“……”九王坐在桌子地下,一边揉着被踩到的手,一边懊丧嘟囔着,“孙伯,躲起来是我的不好,我也很感谢你虽然发现了但没把我藏在这给说出来,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孙管家愈发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五雷轰顶他也绝不出来。
然而,眼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家的王爷,堂堂的大燕朝一方霸主南疆王。这么躲在桌子底下实在是不能不问,不能不管。
“王爷,五爷他正到处您呢!”孙管家试探。
“我当然知道。”
“王爷,我记得您以为五爷去了的时候,伤心得不食不寐,整日就在那里批平日最不爱看的公文……几天下来腰带宽了一圈……”孙管家开始苦口婆心。
“孙伯,您看我从小到大,没必要兜圈子,直接说‘但是’后面的话吧!”
“遵命!但是!王爷,为什么现在知道五爷没死,还特地前来南疆找您,您怎么这几天老躲着他呢?”
“呃,这是当然是有原因的。”
“王爷,躲不是办法,对方是五爷,就尤其不是办法。”
“我知道。”
“王爷,您还记得您与五爷小时候去避暑山庄的事么?当时五爷本来住在星泽轩,您那时年幼,不顾礼仪规矩跟了过去还赖在那里不肯走,皇后娘娘要强行带您回去,您就躲起来不肯见人,连五爷亲自来找你你都不答理……”
“我那是怕五哥换新地方,一个人住不惯。”九王为自己辩解,只是中气不足。
“好好,老奴知道您担心五爷,但是您记得后来怎么样了吗?”想到这里,孙管家忍不住地摇头。
“……”九王整个脸都跨下来了,“五哥他奏请父皇,把居所改成了离星泽轩最远的月华阁,还说我喜欢星泽轩,让我以后都住在那里。”
童年的阴影,影响时间往往是长远的,可怜兮兮的小九王地在一个小橱子里躲了整整一天,差点饿晕过去,结果一出来却发现如此结局,至今不免黯然神伤。
“老奴多事,曾听得宫里传言,五爷他当年说过一句话,老奴记得大意是,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了。”
“……这话我听五哥他说过一次。”
“老奴再多事,据说通常没人愿意被五爷当作问题,但更没人愿意被当作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种事想也想得出啊!”九王重重叹了一口气。
“所以王爷何不干脆去见五爷,把问题当面解决了,亲兄弟就该明算帐,省得五爷开始解决问题根源,到时候老奴又得跟着遭殃。”
九王翻了个白眼:“孙伯,您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您是怕被牵连啊。”
“咳,老奴是担心王爷,进来老奴身板不如以往,经不起多少折腾,如果就这么去了,老奴怕没人照顾王爷。”孙管家抓起衣袖抹眼角。
“得了,得了,孙伯。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跟五哥谈?”九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被五哥找到我,我当场就死定了,怎么谈啊?”
“我说王爷,您别自己吓自己啊,老奴刚刚见五爷,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啊。”孙管家摆明了不相信。
“你见过我五哥极度生气的样子?”九王反问。
“这倒没有。”孙管家开始努力回想,“如果见了我大概不会有命在。”
“那你还好意思说!”九王气不打一处来,“我可是见识过。”
“五爷极度生气是什么样子啊?”
“就像刚刚那样,和他平常根本没区别,但是就是让人有比他一般生气更毛骨悚然的感觉!”九王充满自信地说。
“哦……”孙管家开始努力思考九王这句深奥的话,“话说回来,王爷,您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五爷极度生气啊?您躲着五爷可以比五爷生气还反常呐,老奴看您从小长大,从来都只见您牛皮糖粘着皇上,没见您见它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我……”九王突然没了气势,“我怕给您吓着了。”
“王爷,不是我说您,您这从小到大吓着老奴的还少吗?”孙管家苦笑一声:“老奴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里都过来了,还会有什么受不了的事。”
“那我说了,您老人家可得给我想办法。”九王小声嘀咕道。
“王爷,您就说吧!有没有办法我们一起商量。”
“我……他。”九王看了看孙管家,半晌才嘟囔出一句。
“什么……什么……?”孙管家自知并不耳背,但他还是没听清楚。
“我睡了皇兄!”九王大吼,满脸通红,迅速低下头去。
“……”
“孙伯,您倒是帮我拿个主意啊,皇兄现在肯定是想亲手把我撕了不可,可是您想啊,我死了谁还能照顾他啊,您倒是想个让他消火的办法啊!”
“……”
“孙总管,孙总管?……啊哟,孙总管,您这是怎么啦……您等着啊,我去帮您喊大夫……撑着,您可千万撑着点……来人啊,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等……等……”九王刚要向门口跑去,一只颤巍巍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脚踝,“不……不……不能出去……五爷……看见……”
“孙伯!”九王一阵感动,“我就是被五哥灭了,也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以后你记得好好照顾五哥。”
孙管家脸色发白:“五爷……灭口……我……”
“哈?”九王愣了一会,脸上开始抽搐,“你是怕五哥知道了怎么回事,杀你灭口。”
孙管家咬牙点点头。
九王看了他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我去拿茶给你压惊!”
一口茶下肚,孙管家总算缓了过来,看看自家王爷,终于狠下决心:“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继续,我撑得住!”
“我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九王解释,“是曲微来信挑拨,说什么五哥要跟他远走高飞,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只好派人到他给的地址把五哥给抓了回来,然后那天正好又喝多了,所以……就糊里糊涂,先下手为强咯!”
“曲微,曲微!”孙管家怪叫,“那个曲微居然也活着!”
孙管家一生有两怕,第二怕就是自家王爷见曲微,这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和,第一次见面就是九王晕厥,曲微伤重地各自被抬回了住处,以后是见一次争一次,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这不,连曲微一封信,也对南疆王府有这般杀伤力。
九王翻白眼:“当时曲微是活生生殉葬在五哥的墓室里,五哥活着,他当然也活着。”
“那么,王爷,那封信还在不在?”
“我烧了。”
“烧了?”孙管家几乎要哭出来,“你把唯一的物证烧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上面明白着五哥和曲微都还在世,这让天下人知道了还得了?”九王正色。
“……王爷,您当时是一时生气才给烧了吧!”孙管家极不信任地看着九王。
“……当然很多原因当然都不是单纯的,但是……”九王有些心虚,“孙伯,你看我从小到大,您怎么能不信任我。”
“不,王爷,对您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信任——”我自己的感觉。孙管家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究竟办法想出来没有?”
“当然没有!你也快想啊!”九王和孙管家这一老一小异口同声气急败坏地吼道。
沉默……沉默……沉默……
“孙伯,刚刚哪句是你说的?”九王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王爷,我实在很想说是,但……”孙管家有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沉默……沉默……沉默……
“啊呀,其实我也想不出来,你们说怎么办呢?”赵玄哲倚在门边,笑意盈盈。
“五爷,我刚见着王爷,您让我转告的话,我跟他说了。”危急情况下,孙管家反应速度之快永远让人不得不佩服。
“那真是麻烦孙管家您了。”赵玄哲也似乎并不打算为难他。
“老奴记得帐房那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如果没有其他事老奴就告退了。”不顾一边九王杀人的眼神,精明的孙管家永远知道走为上策。
“那你就快去吧!”
赵玄哲一句话毕,孙管家一瞬间就没了踪影,速度之快,只怕连什么“飞檐走壁”“踏雪无痕”“草上飞,水上飘”之类的武林轻功高手都望尘莫及。
只是苦了陷在这里的九王爷。
“哈,嗨!五哥,好久不见,您身体安好。”九王爷转过身,努力挤出能挤出得最自然的笑容,却一开口就说错了话,搬起一块注定砸到自己脚的石头。
“可不是么,九弟,钰儿,还真是好久不见。”赵玄哲微笑,“五哥我身体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腰酸背痛,外带这三天在府里找你走得腿抽经。”
九王自小就爱缠着这个五哥,长久以来有个心得:做错了事,五哥皱眉头不要紧,不理他也不要紧,但是如果依然笑容满面温言软语那就是问题大了。可是心得归心得,心得了这么多年,九王也没想出过应对的方法来,只好如儿时一般装傻赔笑:“五哥,你找我有事?”
对于自小就缠着自己的弟弟,赵玄哲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看着那幅摆明了挤出来的无辜表情,当下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捉弄两句,却又怕真把这个弟弟给逼得躲到天涯海角去,那么他扔下皇位来到南疆岂不是全然不知所谓了。只得叹一口气,收起捉弄人的心思:“钰儿,你现在总算是个封疆大吏,南疆十二州的事务都等着你去处理,你这三天都不见踪影,那些州府官员可都等着呢。”
“什么?”九王怪叫一声。
“我知道你从小不爱处理琐碎内政,可是你现在也是堂堂南疆王,总不能为了这些就像小孩子一样躲起来吧!”赵玄哲作出语重心长的模样。
九王却傻了眼:“五哥你找我,就为这个。”
赵玄哲抬抬眉毛:“那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赵玄哲抢白。
“没什么!”九王话到嘴边赶忙吞下,可是……怎么就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那么大的问题怎么会……“五哥,你刚到那天晚上我们……你还记得吗?”
“哦,我记得你喝醉了嘛。”赵玄哲笑道,“以后记得喝酒不要紧,别喝多了,伤身体。”
不会吧!赵玄哲越发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五哥,你刚刚说腰酸背痛……”
“从京城到南疆我足足走了一个月,虽然你后来让人来接我,但是终不免旅途劳顿,当然会腰酸背痛……”赵玄哲十分认真地说。
“可是,可是……”九王顿时欲哭无泪,没理由五哥会不记得啊,难道是自己酒喝多了在发春梦,那也太真切了一点吧,但是……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和什么都没发生不是一样了嘛?那他这些日子,究竟在作些什么啊,根本原地踏步,没有进展嘛!
“可是什么?”赵玄哲紧追不舍。
“没什么!”九王垮下了一张脸,谁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搞得定啊,骗人!至此,他不过不知所谓地在自己的府邸里像贼一样东躲西藏了三天而已。
“噗哇,哈哈哈!”赵玄哲看着九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几乎笑倒在地上,吓得九王爷惊恐不已,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自家五皇兄这么失态过。
“五……哥……你还好吧!”九王连忙伸手去扶他,问得也小心翼翼。
赵玄哲抓住九王伸过来的双臂,抬起头,一双眼睛却认真起来:“钰儿,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咯。”
九王一愣:“我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赵玄哲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温和而纯粹,“现在我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想在谁身边就在身边,所以我现在在这里;所以,钰儿你现在也可以对我说你想说的话,告诉我你想告诉我的事,你明白吗?”
九王怔在那里,待明白过来,早已紧紧把赵玄哲略显淡薄的身体搂在自己怀里:“我明白,我明白……”
紧紧相贴的皮肤,赵玄哲清楚地感觉到九王的身躯在微微颤动,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让他感动多久,有件事他还是要弄清楚。
“对了,钰儿,我记得我们见面那天晚上,受压迫的是我,那么请问你这个酒后行凶的迫害者为什么要怕得躲在桌子底下呐?”
“……”
磨难似乎还有很多,但这也算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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