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只有春庭月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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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2 下午 4:50 #4586努力的作家观众
第七章
龙拓晃了几下身子,一把抱起左青鸿,忽然森厉看向怜香,寒声道:「是谁……我知道姐夫绝不可能自己了断,到底是谁?」
怜香只哀哀哭着,想起左青鸿的话,也不知该不该把事实告诉龙拓,若说了,大将军的一片苦心岂不付之东流。忽听龙拓大吼道:「向阳,即刻传旨,将李风,方源,太康满门押入死牢,等候处斩。」说完抱着左青鸿道:「姐夫,我先给你报仇,我知道给你报了仇后,你就会醒过来原谅拓儿了。」
向阳见他面目狰狞,宛如厉鬼,只这一会儿功夫,双目已是满布红丝,更透露出无穷杀机,又听他一边冷冷自语道:「这宫里的事,他们怎会得知?若非母后撑腰,他们又怎敢借故拖住朕,好行这大逆之事,哼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的母后,也一样没有特权。」只吓得向阳浑身冷汗,忙扯怜香道:「怜香,你还不起来?皇上都疯了,要去太后宫兴师问罪呢。」
怜香这才一惊而醒,急急跪爬到龙拓身边,流泪道:「皇上请节哀,你这一去,与太后母子反目不打紧,却辜负了大将军一片苦心,你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啊。」说完不得不将整个事情经过说了,又哭着将左青鸿临终之前的嘱咐详叙了一遍。
那左青鸿逝去之时,就连怜香这外人已是如此悲痛,何况对他爱恋至深的龙拓。先前仅凭着一股仇恨和自欺欺人的想法支撑着,如今被怜香如此一说,登时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仰倒在地,昏死过去。双手却仍紧紧抱着已然冷硬的尸体。
当下怜香强打精神,和向阳打理左青鸿的后事,只向外宣称说大将军向有宿疾,如今暴病而逝。端仪太后向来拿左青鸿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今不得不亲手杀了他,其实也十分的哀恸,故葬礼得以按照大将军的品级举行,极其隆重。
龙拓自那日亲见左青鸿的尸身,一病不起,先前只不许将他姐夫下葬,只说是睡着了,必然还能醒来,像以往一般扶持宠爱自己。太后只得命太医用了几帖安神的药,因此整日里迷迷糊糊。诸事不知。谁料却在左青鸿出殡这一天,他竟像没事人一般好了,亲自为左青鸿盖棺,替他送行,一直到墓地。
怜香和向阳对龙拓的异常表现也感到不安,偷看着他脸色,只见沈静似水,觑不出一点端倪。直到左青鸿的棺材落进墓地,李重光亲自扬土,方见他身子晃了几晃,似乎想冲上前去,却终于忍住了。唇边流下一丝鲜血,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抹去,就在此时,怜香方看到他目中有极哀痛的神色一闪,瞬间又转换成一抹杀机,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她心下惴惴,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下一步又要做什么事?只知这场风波绝不会就此善罢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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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似乎就在平静中度过了,除了怜香和向阳,谁也不知这平静表面的下面其实是波涛汹涌。这一日,端仪太后忽然驾临书房,替李风等说情。言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龙拓虽已猜了个大概,个中详情却不知,如今方明白,原来太后早已得知自己和左青鸿之事。本来想着他们胡闹一回也就完了,谁料想几个月过去,龙拓却丝毫没有厌弃表现,太后方慌了,又气左青鸿不知自爱,勾引的龙拓食髓知味,连后妃都不想立。因此便找李风商量。
想那李风也是个顽固之人,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先前还不信,只是后来左青鸿夜宿宫中,从不上朝,再再表明其与龙拓有不轨关系,方不得不接受。他虽对左青鸿如亲子一般,然犹是如此方更生气,便将龙拓诓了出来,由太后去探明事实如何。谁料左青鸿供认不讳,并说死亦无憾。这才让他们下定了决心除去左青鸿。
那日太后并没当场赐死爱婿,便是回去征询李风的意见。李风又回府找了方源太康商量。其实太康哪肯同意这种事,无奈太后丞相和方源已决定了,自己反对也没用。只得由他们去了。不过太后自然不知,只说是大家都没意见,所以这事就此定了。这也就是为何太后直至晚上才赐鹤顶红毒死左青鸿的道理。
至此真相大白,龙拓面无表情的听着,太后极力诉说自己等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盼的是把他引上正途等语。他一一答应。待太后走后,方冷冷一笑,叫过向阳道:「吩咐人去传旨,后日午时,将李风,方源,太康三人诛灭九族。任何为其求情者,同罪论处。」
向阳只闻他语气从未如此森寒过,再望向他目中,亦满是决裂之色,毫无同情之心,自己吓得冷汗涔涔,只得答应。想了想又小心道:「皇上,就算要杀他们,也要定个罪名,况是诛灭九族这样的大罪。」
龙拓哼了一声道:「他们通敌卖国,更与众王爷相互勾结,企图谋朝篡位,这罪还不够大吗?」
事已至此,向阳只得把心一横,跪下道:「皇上,论罪也要有证据,谁不知这三位大人素与大将军厚密,谁通敌也不可能是他们通敌啊,否则大将军别说得胜还朝,只怕早前几年就战死沙场了。如今皇上若不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证据,天下人如何能心服?至于和众王爷勾结之事,李将军是最明白内幕的人,先前不还赞几位大人确是风骨铮铮,不被王爷们引诱吗?如今……」他话未说完,已被龙拓厉声打断,冷冷道:「向阳,你想替他们求情吗?」
向阳想起他先前说的『求情者同罪论处』的话,心中一颤,忙道:「臣不敢,只是让他们死也没什么,但如此冤死,实在让人心生不忍,皇上不念别的,也念在他们辅佐你一场,又是大将军亲密之人。难道皇上就真的忍心看他们如此蒙冤受屈而死吗?」
「心?」龙拓喃喃念了一声,忽然哈哈轻笑起来,渐渐的笑声转厉。至最后竟变成哽咽之声,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心?朕还有心吗?」他忽然转向向阳,一字一句逼问道:「向阳,你说朕还有心吗?」
向阳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皇……皇上自然……是有心的,而且皇上……宅心仁厚……」话音未落,便见龙拓弯身对着自己的脸,笑着摇头道:「不对不对,朕没心了,朕的心早就丢了,不,不能说丢,因为朕知道它在哪里,那天姐夫的棺木『砰』的一声落在了墓地里,朕的心也『砰』的一声跟着飞了出去,如今它就在姐夫的身边,伴着姐夫长眠呢。」
向阳见他眼神迷离,话语如泣如诉,大有疯癫之态,正大骇间,忽然看龙拓直起身来,语气恢复了原先的冷洌道:「向阳,不用多说了,下去传旨。」说完一拂衣袖,哈哈大笑而去。
直到龙拓的身影消失,向阳这才觉出自己的腿早已软了,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他哪敢耽误,爬起来飞一般来到怜香的房里。原来怜香帮着办完左青鸿的丧事后,身心俱损,也只在房里将养着呢。此时听向阳说了一遍事情经过,不由也是大惊,她以为太后能劝皇上回心转意,谁料却更害了李风等人。
凭心而论,自己也恨他们顽固不化,害了左青鸿,只是如此一来,大范朝去了这许多忠臣,皇上又势必更加乖僻孤傲,朝中若无敢言之人,左青鸿的一番苦心岂不尽化流水。因此挣扎着爬起,却听向阳催道:「姑奶奶,你赶紧着点儿,皇上若见没人传旨,再派了别人,到时候可就晚了。」
怜香也急道:「你只催我有甚么用,除了大将军,谁能阻得了皇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忙急急从枕下拿出一封信来,自己道:「我真是胡涂,怎将这样大事给忘了。大将军心思周密,或是早预料到今日之祸,说不准这封信才是唯一能救他们的良药。」说完拿着信,和向阳奔着龙拓寝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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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两人所料,龙拓正在寝宫之中歪着凝神冥思。怜香见此情景,心中也不免哀痛,她知这寝宫乃是记载着龙拓和左青鸿所有悲欢离合的地方,或许龙拓只有身在这里,方才能有一点点活着的感觉吧。这些日子她虽没形影不离的服侍,却也知晓失去了左青鸿的龙拓,简直就和行尸走肉没甚两样。
龙拓正在回想自己和姐夫过往的种种喜怒哀乐,忽闻脚步声响,抬头见是他们,嗤笑一声道:「向阳,怎么?又请了一个人来帮着你说情吗?」
向阳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倒是怜香忙道:「皇上误会了,奴婢只因忽然想起大将军临终前,托付奴婢交给皇上一封信,这才过来,正巧遇到了向侍卫。」
龙拓一惊而起,颤声道:「姐夫……姐夫他给朕留了信吗?你……你怎不早给朕?」说完一把夺过。只是因手颤的实在厉害,怎也撕不下那封口。
怜香歉然道:「这些日子因为事多而乱,况奴婢心里也着实压抑,竟就忘了,还请皇上恕罪。」说完拿过信,只一下子便撕开了,将里面的一张素雅花笺递给龙拓。
龙拓目中含泪,连唇上都变了颜色,赶紧抹了一把,先通篇看了一眼,花笺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果然是左青鸿的亲笔,这才细细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皇上在上:
展阅此信之际,当是永诀之时,情天即为恨海,古今皆然。有情人尚难成眷属,况你我君臣乱伦相亲,怎敢奢望善终。臣临去之时,亦是心甘情愿,不敢怨天尤人。你若真心待臣,亦当如臣所愿,不许迁怒于人,不然九泉之下,臣亦难以瞑目。
臣蒙赐天恩,与皇上共处十载时光,亲历几度秋凉,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自认略知一二。皇上雄才大略,心藏过人之计,胸有百万之兵,临危不乱,遇宠不骄,实乃自古君王中之不世奇才,少年尚且如此,将来成就更不可限量。相信无尽光辉定可永载史册,传颂千秋万代,如此天之骄子,怎能毁于臣手,因此赘叙数言,望皇上切要谨记在心。
其一:臣去后,不许意志消沈,借酒浇愁,心中眼中只以臣一个为念。拿得起放得下乃是大丈夫所为,况乎君王。清明坟前一杯薄酒,已足慰臣心,再不许多生牵挂,若能相忘,则臣在天之灵,亦感激不尽。
其二:如今大范朝虽是四海升平,内忧尽去,然外患尚存,望皇上勿忘前事,不生骄躁之心,励精图治,保大范万里江山,亲贤臣,远小人,创下万世基业。
临别之际,不免心痛如绞,匆匆数言,亦难表臣之寸心,唯望皇上以天下为念,保重龙体。以上两点,若有违一丝半毫,臣以死后魂灵起誓,终你一生,不得相梦。若为臣之死迁怒一人半畜,则百年之后,九泉之下,绝不相见;世世生生,永不相逢。
臣左青鸿绝笔
花笺无言的自颤抖的手中飘落,龙拓早已是泪流满面,怜香正想凑上前去看信里写些什么,却见他忽以头碰桌,嘶声大叫道:「姐夫,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你既不屑这段君臣乱伦之情,不许我想你念你,又为何要利用我的一片痴心爱意相要挟。姐夫,你说啊,你说给我听啊。」说完又狠命撞了几下桌子,额头上早已是血流如注,配上他满面泪痕,说不出的凄厉。
怜香亦在旁垂泪,知他心痛之极,必要发泄一番方可,便未阻止,此时见撞的狠了,忙和向阳上来抱住,哭道:「皇上不要太伤心了,大将军对你亦非无情,你可不能辜负了他才是。」
龙拓哑声道:「他对我有情?哈哈,你看他信中都写些什么?你我君臣乱伦相亲,怎敢奢望善终……若能相忘,则臣在天之灵,亦感激不尽……哈哈哈,到最后他仍是以臣子自居,他竟然还要我忘了他,哈哈哈,他仍是……」
怜香见他指甲都掐到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淋漓而下,他却恍然未觉,忙急急打断了道:「不是这样的,皇上。大将军临终前,最后两句遗言还是『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你看他既将你和他称作离人,若非对你心存情意,怎会将这样两句诗留给你。
龙拓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目中泪就像山泉般绵绵不绝,良久才悔恨交加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我明白了,细想想姐夫那一晚说的话,竟无一不被他说中。其实他早就在提醒我,乐极便会生悲,凡事都不可能尽如人愿,即便我是皇帝也不例外。是我太得意了,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我,凶手其实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啊。」说完双手抱头,痛哭不已。
怜香凄然道:「没错,大将军教导你从小到大,如今他用自己的性命给你上了最后一课,教给你身为君王最易懂却最难做到的一个道理,皇上,你……你千万不要让他的一腔热血化作东流之水,则大将军九泉之下,方能含笑去见先皇与公主。」
龙拓失神的将那张花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叹了一口气,对向阳挥了挥手道:「去把李风等人放了吧。」说完又抚摸着那张花笺,抬头对两人凄惨一笑:「你们也都下去吧,让朕静一静,不待传召,不许进来打扰。」
向阳与怜香对视一眼,见他陡然间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只道他哀痛之极,生了厌世之心,哪敢离去,却见龙拓又一笑道:「你们不必胡思乱想,朕纵有心随姐夫而去,被他知道了,也必不肯原谅朕,唉,九泉之下,绝不相见。世世生生,永不相逢,朕……还等着百年之后和他相聚,哪里……敢就这样去见他。」
怜香听得心碎,却也放下心来,与向阳离去。只留龙拓在这个充满了诸多美好回忆的屋子里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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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坐就是三天,其间连饭水也不曾用。怜香固然担心不已,就连端仪太后也没了主张,要闯进去,却被向阳阻止。言说皇上有令,任何人,尤其是太后等人更不许进寝宫一步。她私自赐死左青鸿,对龙拓难免抱愧,哪敢硬来。大家正焦急间,忽见寝宫的门开了,龙拓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面颊虽整整瘦了一圈,所幸精神倒还好。端仪太后先就松了口气,却听龙拓道:「母后来了,正好,孩儿也想找你。」又问向阳道:「老宰相和方源,太康可已请来了吗?」
向阳躬身道:「奉皇上旨意,李大人等已在外面候半日了。」
龙拓点点头,笑道:「很好,就让他们也进来吧,朕有话对他们说。」又望向怜香道:「你和重光,向阳在这里守着,不许一个人进来。」说完复又进去,端仪太后面露不安之色,也只得随进去了,接着李风等人到来。寝宫的门「啪「的一声复又关上。
怜香与向阳遣退了众人,来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眼睛都望着寝宫方向,不知道皇上究竟打什么主意。李重光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来去去,忽然沈声道:「阿姐,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怜香被他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什么真相?」
李重光虎目含泪,哑声道:「你当初怎么向我保证的?说大将军在宫里,必然无事。可现在呢?向有宿疾,暴病而逝?你这话拿去哄孩子吧,大将军的身体,我是最清楚的。怎么就忽然暴病死了?事到如今,你也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怜香看着弟弟沈痛之极的面庞,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重光,你只要继承大将军的遗愿,好好辅佐皇上就是了。其他的别问那么多。」
她这一说,李重光更是疑惑,沈声问道:「莫非是皇上?真的是皇上畏惧大将军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所以暗自下了毒手吗?」
怜香忙捂住他的嘴,急急斥道:「你找死呢。乱说什么?」
李重光一把推开他,固执道:「我不管生死,只想要个道理,阿姐,你就不怕大将军的下场就是我的将来吗?」
未等怜香答话,向阳已急道:「李将军,你莫要冤枉皇上,他对大将军一往情深,怎会下毒手,若非太后……」话未说完,已被怜香厉声制止,看着李重光震惊的眼神,便知弟弟已知道大半了,只得无奈道:「总之,这件事受伤害最深的便是皇上与大将军。你不许再这样胡乱猜测,徒然伤了亡灵及皇上的心。」说完拉着他一同坐下,目光仍望向寝宫,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方见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吱呀」一声,慢慢的打开了。
三人不由都站起,面露紧张之色,忽见太后当先奔了出来,素日高雅风仪荡然无存,刚出门,竟掩面奔跑起来,弄得一众丫头太监手足无措,急急跟了上去。他三人正诧异间,又见李风方源扶持着走了过来。一个个步履蹒跚,失魂落魄的样子,陡然间竟似老了二十岁。独太康跟在后面,虽面上也有泪痕,却并不像他们那样失态。
怜香忙上去陪笑问候,三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答而去,背影更有说不尽的凄凉,她越发诧异,命亲弟随后护送而去,自己和向阳来到寝宫,却见龙拓怔怔望着窗外远去的三人,双目通红,面庞上赫然有五道指痕,蜿蜒着两行清泪,嘴角却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怜香正待相询,却听龙拓轻轻道:「你想知道他们怎么了是吗?其实也没什么,朕只不过把他们叫了进来,把真相都告诉了他们,然后把姐夫的这封信给他们看了而已。哈哈哈,他们当时的表情,真的是让朕痛快极了,哈哈哈。」
怜香心中一震,至此已然明白,想那太后李风等,皆是与左青鸿极其亲密之人,不过是因为生了误会,左青鸿又为了保护龙拓名声不肯澄清,因此才忍痛赐死了他,如今知道真相,怎能不似剜了心般的疼痛。那五道指痕也必然是太后留下的。难怪临出去时,他们的模样那般凄惨,连太后都不顾风仪的奔跑而去。
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凄然,叹道:「皇上这又何必,大将军是为了你……」话未说完,就被龙拓打断,大声道:「什么叫这又何必?姐夫蒙冤而去,朕怎能让他死后还背着这个黑锅。哼哼,朕这里痛断肝肠,也绝不会让害死他的凶手好过。朕不能杀他们,但他们却必须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负责。朕要他们在愧疚与良心的谴责中过这一辈子。要他们和朕一样,永远也得不到解脱,一直到死。」
怜香见他又激动起来,本想说这种惩罚未必是大将军愿意看到的,却终于没说出来,沈吟半晌,龙拓忽然轻声道:「怜香,去准备几个姐夫最爱吃的菜,拿一壶他最爱喝的女儿红来,朕今夜陪他最后一晚。」
怜香依言而去,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半晌东西齐备,龙拓命她退了下去,在对面的位子上空摆了一杯酒,一双筷子,先举起杯子,落寞道:「姐夫,你虽无情,抛下拓儿独自而去,拓儿却不敢任性跟随,为谋百年之后,也只能遵你遗愿。今夜是你我相聚最后一夜。姐夫就暂且容忍拓儿放肆想念一把,从今往后,相忘于世,相念于心。姐夫你在地下看着,看着拓儿对你的遗训可有违背之处,若拓儿没有违背,姐夫可不要忘了百年之约。否则上天入地,拓儿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你。」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至第二日,怜香方命小丫头们前去收拾,只见满桌碗盘俱碎。龙拓身穿龙袍,面色沈静,看了一眼地上狼藉,沈声道:「从此后,宫里再不许做这几样菜,朕也再不喝女儿红。怜香,随朕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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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热热闹闹过了一个除夕,转眼间又是鸿雁归来,花开似锦。左青鸿的逝去在这风云变幻的皇宫里,早已成为过眼烟云,别说那些宫女太监,就连龙拓,自那一晚后也再没提起他爱恋至深的姐夫。
怜香倚在一棵桃树下,默默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对璧人,心下怅然,暗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果然这世间最多情的,其实也不过就那一弯冷月。皇上先前对大将军何等爱慕,甚至不惜一切,只为了得到他,如今又是如何,竟连提都不再提起,逢清明十五,也不过是打发人去祭奠水酒食物而已,倒亏得他还记着大将军最爱喝女儿红,唉,难道时光真是如此无情,再如何倾心的爱恋也抵挡不了它的侵蚀吗?
她正冥想,忽见一个丫头到她跟前,笑道:「姐姐在想什么?皇后娘娘叫你呢。还只管在这里发呆。」
怜香惊醒,忙上前去笑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却见李皇后满面春风道:「也没什么,不过看你在那里发呆,竟不知看这美景,提醒你一声罢了。」
龙拓在一旁笑道:「她向来如此,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只在春花秋月上用心吗?」说完转向怜香道:「风有些大了,你回去给皇后拿件衣服来。」
怜香答应去了,这里不过剩些使唤宫女,都识趣的不肯上前去打扰皇上皇后,只缀在后面远远跟着。
原来这皇后便是李风的孙女,龙拓去年立她为后后,两人倒恩爱无比,每日里下棋观花,和乐融融,那李皇后也是一个贤德之人,温柔安静,因此两人处的极为融洽。他们如此,也让端仪太后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李皇后总没有好消息传出,未免让人有些心急。
一阵微风吹过,几瓣桃花悠悠荡荡飘落,龙拓轻轻叹息了一声,俯身拾起放在手中。李皇后笑道:「皇上似乎格外偏爱桃花,这幸亏正当开时,若到花落时节,落红成阵,只怕你还怜惜不过来呢。」
龙拓用指尖抚摸那掌中花瓣良久,方微笑道:「皇后说的是,朕也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说完缓缓抬头,正想再说什么,却不由得一震,手中花瓣尽数落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姐夫……姐夫……」一边大呼一边向前奔去。李皇后还来不及说话,他已去的远了。
李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见龙拓身形蓦地停了下来,方领着几个宫女上前,温言道:「皇上怎么了?吓了臣妾一跳呢。」
龙拓半晌方勉力直起身来,回头强笑道:「没什么,想是刚才风迷了眼睛,看错人了。」话音未落,一行泪早滑落下来。想起刚才,恍惚间就是左青鸿立在桃树边,含笑看着自己。谁知大喜过望的奔了过来,才知不过是个幻影,这份心痛,即便自己再如何掩饰,又如何能掩饰得了。
思念就是这么个东西,一旦开了头,便再难遏制。龙拓虽拼命想做出常态,奈何心中绞痛越发无休无止,只得淡淡命道:「皇后,朕有些儿累了,想在这桃树下歇一会儿,你们都先去别的地方玩赏吧。」
李皇后幽幽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是,臣妾遵旨。」说完带着几个宫女向来路而去,一边不住回头,只是桃花如霞,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这里龙拓料得众人都去得远了,再也忍不住,一个身子滑倒在桃树之下,痛哭道:「姐夫,你可怜可怜拓儿,让我早日解脱了吧,你可知这两年拓儿是怎么过的吗?拓儿不敢想你,甚至不敢想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每每想到,便再也止不住。可是你让拓儿怎么能够忘掉,姐夫,你是拓儿心中唯一的一个,不想你,却让我想什么?我虽在人前强颜欢笑,可谁能知道我心里的苦,我盼着晚上,因为总有你在梦里,可我也怕晚上,那月亮太亮,就如你去的那一夜,我不敢看,唯恐控制不住自己,随你而去。姐夫,拓儿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姐夫,你会怨我吗?」
「你不懂拓儿的心,也不想了解拓儿的感受,你只想着大范江山,天下黎民,你不会原谅我的对吗?九泉之下,绝不相见,世世生生,永不相逢……」他哭着再把这两句话重复了几遍,一股恐惧自心中油然而生。忙又站起来,擦干满面泪痕,双手在桃树粗糙的干上蹭了良久,险些破皮出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衣冠。
且说怜香,拿了衣服回来,不见皇上皇后,只得向前走。正见龙拓痛倒桃树之下哭诉。她听了,方觉如梦初醒,这才明白龙拓何以无情至此,原来只因左青鸿那两句话。她想着这两人的命运,以及龙拓这两年所受的刻骨煎熬,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之魂断神伤,不忍戳穿龙拓勉强戴上的面具,眼见他站了起来,这里自己忙一回身,向来路去了。
走了一射之地,忽见皇后等人都在转角的一个亭子里,忙擦干净眼泪,陪笑过去道:「娘娘来这里了,倒叫奴婢好找。」说完将披风抖开,替李皇后披上。却见她遥望着桃园,半晌忽然转向自己,微笑道:「怜香,你服侍皇上从小到大,自然了解他,你说他是一个无情的人吗?」
怜香不料她有此一问,若在从前,她自然觉得龙拓无情,可如今知道个中曲折,哪里还会说这话,沈思了一会儿,方笑答道:「别的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皇上对娘娘体贴入微,可着实多情得很,而且很专情呢。」
李皇后笑道:「没错,这个答案很好。」又悠悠的自言自语道:「人要学会自欺,否则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我是如此,皇上又何尝不是?哎,我是来赎罪的人,只可怜皇上,真不知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番话的声音极小,连怜香尚未听真,只是看着她哀戚面色,心下不由惊疑起来,暗道:莫非娘娘也知道什么吗?可我见皇上对她照顾得很,应该不露痕迹才是。
她这里想着,龙拓早已过来了,怜香凝目瞧去,发觉他目中哪里还有一点悲伤之色,满面欢欣的步上亭子。即便刚才一幕乃亲眼所见,到如今也不禁要疑心不过是南柯一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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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匆匆一年过去,龙拓已二十岁了,自左青鸿逝去的三年间,他更加成熟了不知多少,慢说寻常臣子,就连那些老臣,也无不敬畏。好在他虽心计越发深沈难测,却始终遵照姐夫的遗训,仁厚爱民。故臣子百姓,没有不爱戴的。其声望甚至远超乃父。大范朝有了这么一位明主,不用提更加繁荣强大,边疆一些小国,又是敬服羡慕又是畏惧,生怕被攻打,都纷纷称臣进贡,独独蒙古不肯降服,却也再不敢犯境。龙拓想着姐夫的遗愿,也不肯轻易动干戈。再说便有万朝来贺,心中之人已去,他也不觉得有甚乐趣。
这一日适逢天气和暖,又是花落时节。怜香清晨起来,便对着满地落红伤感叹息。原来今日正是左青鸿的忌辰。转念一想龙拓心里还不知怎样悲伤呢。遂强打精神梳洗了,前去伺候。
来到寝宫,天也刚刚放亮,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几声鸟鸣。几个丫头太监见了她,都笑着悄悄摇手,她便知还未起来,如今自己已升为女官,身份比先又尊贵了许多,夜间服侍等事自是用不着她了。但白日里,龙拓总还习惯她在身边陪伴,故每日里都要过来。众宫女也知她身份,不敢相拦。怜香悄悄进去觑了一觑,只见龙床之上,帘幕低垂,静谧无声,便知还在睡着。又问了外间宫女,也说昨晚就传过旨了,今日免朝。因闷闷坐了一会子,又觉无趣,索性往后院来。
那后院里也是一个小小林子,种着各样花卉,端的是鸟语花香,更兼清幽雅致,十分怡人。
怜香慢慢在林子里一路走,一路惊奇,盖因那地面上竟干干净净,一瓣落花也无。抬头看那树上,只见虽有花开,也早已不复繁华模样。自己思道:「是哪一个这般用心勤快,竟打扫的这样干净。」
越走就越好奇,不一刻功夫,便见到前面有个人影,正蹲着身子捡拾落花。她不由得一笑,暗道这太监也忒呆了,用扫帚岂不更加便宜省事。刚要出声提醒,那人已听见了她脚步声,起身回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怜香先前因天色尚暗,并未看真,此时一听这声音,险些惊叫出声,忙一把捂住嘴,轻声唤道:「我的天,皇上,你怎么在这里?」又看他手中提着个袋子,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龙拓也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大半袋落花,良久方苦笑道:「怜香,你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怜香自然知道,只是不敢说出,她想着龙拓已在尽力遗忘,自己怎忍心再让他想起。正不知如何说,又听龙拓轻轻道:「朕知道你忘不了这一天,朕也是。昨天夜里朕忽发奇想,觉着这人的生命就有如繁花一般,既有盛放之时,就有凋谢之日,朕想着若是能让满地落花都重上枝头,姐夫他……他是否就会回来……哪怕只回来让我看一眼。」一面说,语音里已有哽咽之意。
怜香愣在当场,龙拓这个举动委实可笑,这种想法更是无稽。她却半丝都笑不出来,只有眼泪在眼中打转。看这情形,龙拓必是从昨日夜里便开始捡拾落花,所以才宣今日免朝,地面上也方能如此干净。他轻功极高,因此宫女们也都茫然不知皇上其实不在宫里。细看那双眼睛,早已通红浮肿起来,显是夜间视物极其费力所致。更有泪光一闪,却被生生逼了回去。
龙拓见她只在那里愣着,自己看着手中呆了半晌,忽然凄惨一笑道:「朕又着了魔了。即便将这满地落花拾起,又怎能让它们重回枝头。就算勉强黏了上去,天下之大,难道还能将所有落花都捡拾起来吗?哈哈哈,朕真的是愚不可及。这幸亏是被你瞧见,若被别人看到,只怕不知落下多大的笑柄呢。」说完忽然将手中袋子尽力一抛。
袋子在半空中散落开来,大半袋落花纷纷如雨般撒下,顿时令人眼花缭乱。怜香忙抢上前去,哭道:「皇上这又何必,留着这些,就算有个想头也好。」
龙拓摇晃了几下身子,冷笑道:「还有什么想头?我每每自欺,最终却发现不过都是美梦一场。梦碎了一次又一次,心也死了一次又一次。还有什么念头可想。」说完扶住怜香道:「今日不知怎么,从昨晚起就心神不宁,控制不住自己。只怕须要热闹一番,方能静下心来,依然如平常欢笑。怜香,你让向阳去传旨,今日朕要在这御花园里大宴群臣,昼夜尽欢。凡四品以上官员,都须到齐。还有母后,她每日里也凄苦,也该让她来散散心。」
怜香口中答应,扶着他便欲绕过那重重迭锦。她知这些落花在龙拓心里,不仅代表左青鸿早逝的生命,更是他心底深处的一个梦想。龙拓却看了她两眼,忽而用力踏上那些粉色花瓣,顷刻间碾的粉碎,一边自语道:「痴想愚念,何必怜惜。」说完大步走过。
怜香彷佛听到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又被重重肢解的声音,望向龙拓昂首向前的挺拔身影,心中更增忧虑,暗道:皇上如此强行抑制思念心意,只怕也没甚好处,难不成……真要应了那高僧的话吗?一念及此,身上不由打了个寒噤,由心底深处陡然生出一股恐惧来。
群臣相继而来,都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暗道今日非年非节的,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到得大殿,早有几个太监等候在那里,看看人数将齐,便要都领进去。忽见门外又来了两人,步履沉重,相互扶持着,不是李风和方源还会有谁。
这里有人见他们面露悲痛之色,便立时想起今日乃是左青鸿的忌辰,忙都上来搀扶住,一边想着岔开两人悲伤,说道:「老大人,太康大人今日没回京城吗?论理他也该同来的,虽说辞了官职,但毕竟曾是辅政大臣,皇上想必也想念的紧。」
方源强笑道:「没有,他已久未来信了。房子也只是让几个仆人看着,从未回来过。」说完心下更加凄然。自从左青鸿死后,太康气他们不听自己劝告,太过无情,一怒之下辞官隐居,更不和他们来往。前两年左青鸿的忌辰,他还回来一起扫墓,完事后方离去,今年更是连回来也不回来。想必年月日久,怨恨愈深,是再难解开的了。旁人不知这话更触动他们,还以为可以宽慰,却不知徒增伤心罢了。
正叹息间,太监们已领着众臣子来到御花园,只见太后端坐主位,面色亦有惨淡之意。龙拓陪在身侧,却是兴高采烈,和皇后说着话,时不时还大笑上两声,浑忘了今夕何夕。
李风方源看到此等景象,忆起无辜被赐死的左青鸿,更觉心如刀绞。无奈却正是他们下的手,原因也是所谓的将龙拓引向正途。如今看他对左青鸿真无丝毫牵挂,心中却又伤感悲苦,只是如何有脸说出来。龙拓那一道手段委实狠毒的紧,将三个老人折磨的茶饭无心,夜不安寝,更兼心力交瘁,身子也一日日垮了下去。太后日日在佛前忏悔,李风方源也是顶着官职,实际上对一干朝政亦无能为力了。
众臣见皇上如此高兴,哪敢扫兴,更不曾有人提起左青鸿忌辰半字。怜香默默在旁陪侍,见龙拓借着酒兴,挥手舞脚,说不尽的得意之态,更觉惊心。不觉已至天黑,一轮满月悄悄爬上枝头。忽见李皇后盈盈起立,向她使了个眼色,怜香会意,忙跟在后面,来到一处僻静地方,方听李皇后急急道:「怜香,皇上今日之态,大异于以往,今日乃大将军忌辰,他口中不说,哀家也知他心中必不会忘记。况昨夜一夜不见他人影,你跟随他日久,可知他这样作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怜香心中一惊,李皇后的话让她更是忧心,也忙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皇上以往从未这样过。奴婢亦十分担心,娘娘还是劝他早些离席,或许歇一夜,明日就回转过来也未可知。」
李皇后道:「哀家也正是此意,恐人单力孤,皇上待你与别个不同,就随我一起去劝说吧。此乃天大之事,顾不得那些尊卑礼仪,你也不要推辞。」说完引了怜香,匆匆回席,温言劝道:「皇上,尽了这半日的兴,想也累了,不如臣妾服侍您回宫安歇。」
龙拓正狂饮了数杯美酒,闻听此言,不由慢慢放下了酒杯,并不言语,怜香也忙劝道:「是啊,皇上,各位大人中不乏年事已高之人,不如就此散了吧。」
龙拓将头转向怜香,募得放声大笑道:「散了,说得好。怜香,都散了,其实早都散了不是吗?」他忽然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目光逼着惶恐不安的心腹侍女,一字一句道:「怜香,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今天就是个许散不许聚的日子啊。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尽皆变色,太后忙站起道:「拓儿,你醉了。如此美景良辰,怎想起伤心事来……」
龙拓眼中清明一片,哪见半点醉意,却有说不尽的哀痛,转向太后道:「原来母后也记得,没错,您当然记得,三年前的此时,便是你赐了姐夫一碗毒汤,让我们从此后天人永隔,有散无聚。」说到这里,身子踉跄晃了一下,忙扶住桌子,才不致摔倒。
在座众臣除少数几个,都只道左青鸿乃暴病而亡,万不知这里竟大有文章,一时都呆住了。却见龙拓灼灼的目光转向李风方源,一字一句道:「你们……姐夫最信任依赖,视如父兄般的两位爱卿,你们也不该忘了三年前的那一幕吧。朕在你们府里对酒高歌,姐夫却已在宫中含冤而死,让朕连见他最后一面也不能……」话未说完,怜香已跪下哭道:「皇上真的醉了,此时怎说起这样话来。」
龙拓一把拽起她道:「起来,朕乃天子,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不让朕说,朕憋了三年了,憋的快要死掉。为什么还不让朕说……」
此时席间早已炸开锅般的议论纷纷,端仪太后情知再也隐瞒不住,泪下如雨道:「你说吧,全都说出来。你这三年难过,你以为我们好过?我们这三人,哪个不是将青鸿视作自己的孩子。只因生了误会,狠心赐死了他。你……你当我们就不悔恨吗?两位大人和我心中的煎熬,青鸿在天有灵,也必知晓。」她话未完,底下李风和方源早已痛倒座上,连站立都不能。
龙拓整个人颓然倒了下去,怜香和李皇后吓得忙要扶他起来,却见他脸上泛起一丝艳丽红晕,仰视着天上满月道:「姐夫啊,非是拓儿不遵你遗训,实在是这三年太漫长,已耗尽拓儿所有的心神,如今我是再撑不下去了,姐夫你在天有灵,也当知拓儿一片真心。九泉之下,莫要责怪避我,否则拓儿死不瞑目,定要化为厉鬼,在这三世间寻你踪迹,一日不见,永不回头。」说完唇边露出一丝凄苦笑容,头一歪,竟是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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