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陵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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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2 下午 4:23 #4537努力的作家观众
第七章
洛阳 谢府
童千秋坐在琴室里,拂着那具自己不常弹的乌木琴,目色温柔,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在想送你琴的人,还是在想弹过这琴的人?”无双站在门口,淡淡地问,全江湖的人都在通缉她,童千秋不过一张人皮面具便将她掩护得好好的,住在谢府这么久,也无人怀疑。
童千秋妙目一转,回答:“这具琴有四个人弹过,我哥哥,我,费清音,花逸寒。你说我在想谁。”
她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无双眼里有一缕奇异的幽光一闪而过。不待童千秋察觉,她便笑道:“自然是费清音,桐儿和他在一起。”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主子要和费清音斗,谁胜谁负还是未知。”童千秋以食指滑过七根琴弦,发出一串叮咚脆响。
无双挑眉,不赞同地道:“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被困在帝陵了。”
童千秋秀目一睁,惊讶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桐儿是不是也被困在里面了?”
无双看着她,并不说话,童千秋立刻恢复了情绪,以平稳的语气道:“清音不会死在帝陵里。”
无双笑了:“我也这样认为,因为他是费小公子。”
童千秋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铁明诺一定在他身边,如果桐儿和他一起去的话,洛阳王想必也跟去了,那么谁也不会死。”
她其实很担心桐儿,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费清音可以让大家化险为夷,如果费清音那样的人死在帝陵里,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千秋……”无双看着她,欲言又止。
“嗯?”童千秋看着她,面带疑问。
无双叹息道:“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嫁进谢府呢,你明明不爱谢梧的,为了那张图,值得吗?”
这句话憋在无双心里许久,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当年不问,是因为不想动摇了千秋的决心,怕主子责罚,而今主子目的已经达到,她便再也忍不住地问出来。
童千秋想了想,偏着头回答:“谢梧是个好人,嫁给他总比想着一个死人好,尤其这个死人还是我失手杀死的亲哥哥。”
无双一直知道她找白玉云茹是为了救一个人,却没想到是为了救她兄长,听她言下之意,似乎他们兄妹之间感情并不单纯,心里暗暗吃惊,不过她见过了大场面,离奇的故事不知听过多少,惊讶之色尚未出现在脸上已被她按捺下去。
童千秋没有避讳无双的问题,回答完后封尘的记忆似乎被挑开了一个口子,过去那些画面纷乱地涌上脑海,蔓藤般地缠上她脖子,让她觉得窒息。
无双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连忙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拍着她后背柔声道:“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童千秋以手撑额,半响才平复了心绪,苦笑了下,幽幽地道:“有些事,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无双悔不该害她想起过去,知她这话其实是自言自语,便不答话了。
两厢沉默间,无双突然道:“白玉云茹真的存在吗?”
童千秋一愣,不确定道:“也许吧。”
人总要靠希望活着,童千秋知道帝陵里没有什么白玉云茹,但是有人告诉过他,白玉云茹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但它确实出现过,主子答应她会倾尽一切为她寻找白玉云茹,他立了誓,所以她也立誓要效忠主子。
※ ※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话形容被困在地宫里的几位大人物实在是恰当无比。
范清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废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半响才想起擦额头冷汗。幸好当初他和小云没来,不然被困在里面的就换成他们了。
“不知这几人被困了几天,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虽然已经设想过千叶堂会有的行动,但是看着猜测成为现实,还是觉得震惊。
“阿情,咱们赶紧挖开看看吧,这小费兄弟要是送了命,费清韵一定会要你偿命的。”范清池见温情杵在那半天没有做声,扯开嗓子换回他思绪。
温情脸色苍白,汗水从他额头滑下,打过他睫毛,一抬头,水珠折射下便觉得天上似乎不止一个太阳了。上次与千叶堂主谭林交手时受了极重的内伤,带伤回到金陵后没两天又匆匆尾随费清音等人赶来帝陵,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你受了伤,先去休息下吧。”邵云走过去扶温情到阴凉处坐下,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他。“这里已成废墟,靠我们几个挖掘,他们就没有生还可能了,派个人去最近的官府求救。”
温情这次怕有变故,带着武林盟的护卫一同前来,这时唤了个侍卫道:“你去吧,若官府不愿意,就说被埋在下面的是皇上跟前红人的亲弟弟。”
那护卫领命而去,温情捂住额头,自责道:“我们行程太慢,如果来得早,及时制止住千叶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范颇为烦恼地皱眉,以衣袖为自己扇风:“你也别太内疚,我觉得他们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骆回春走到他们身边,拿起水袋咕噜噜地灌了几口水,烦闷地道:“这运气也太背了,我发觉你们和千叶堂交锋,就没占过上风,温大盟主,你该不会是有意让着他们的吧?”
这话实在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骆回春立即被一群人瞪了一眼。
范清池毕竟还是帮着温情的,翻个白眼道:“咱们赶紧挖废墟吧,也别闲话了,救人要紧。”
骆回春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还得靠蛮力救人,他神医大国手的手是用来号脉开方子的啊,竟然来做这种粗活。他伸出自己白皙干净的手道:“你要我用手刨啊?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刨断手也救不出他们啊。”
范清池气结:“你个大男人连骑马都不会,要不是你那头破驴耽误了行程,我们至于这么晚到吗?”
说这话骆回春就不爱听了,他知道现在人人都烦躁担忧,但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
“老子不是叫你们几个先走了吗?我要你们等了吗?”骆回春一生气那双艳丽的凤眸内便闪着火焰般的光彩,直迫得人不敢直视他。
温情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好了,这时候还吵什么?”他揉着发疼的心口,他觉得再听他们争执,范清池就可以把费清音等人挖出来给他哭丧了。
“山下有大队人马赶来了,糟了,难道千叶堂卷土重来了?”范清池武功不弱,远远地就听见马蹄飞奔在大地上的声音,“这点背还真是不能怨天尤人啊。”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若是交手,简直要被全体歼灭,温情受了伤,小骆不会武功,这几个武林盟的护卫也不过是介于一流和二流之间的身手,要对付人家大队人马,不是死路一条吗?
“要不咱先找个地方躲躲?”范清池怕死地问,已经有十五个被困在里面生死未卜了,总不能把他们再搭进去,不然里面那些就真的死定了。
邵云看向温情,温情摇摇头:“千叶堂不会有这么多人马,若是这么多江湖人士浩浩荡荡地往一个地方赶,必然会惊动官府的,所以不必担心,我猜来的是官兵。”
既然来的是官兵,他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就在此处静待朝廷人马。
这带头的是个身穿宝蓝色衣衫的青年,大约二十六七岁,面容俊丽,身材颀长,气质清爽,他神色焦虑地下马,大步向温情走来。
范清池不认得他,其余几人却是认得的,骆回春瞪着这青年道:“你个没心没肺的还知道来啊,怎么不等你弟弟死了来给他收尸?”
“清吟兄,清音和小白都在下面。”温情看着眼前那片废墟,颇为歉疚道:“小弟惭愧,未能照看好他们。”
“是宝宝太任性。”费清吟对他拱手为礼,“辛苦温兄了。”
他回头一声命令,百十个官兵一起挖废墟。他们连工具都带来了,显然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想必费清音在出发前已经飞鸽传书给兄长,告知他自己将要来帝陵,也把他们的推测都说清楚了。
温情等人之所以会随后赶来是因为费清音走前悄悄告诉温情,他会沿途留下暗号。
原来费清音并非任性到不管不顾,他对自己和同伴的生命都很负责。
※ ※ ※
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呢?
费清音靠在铁明诺肩上,与他十指交握,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言语来传达,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解读出情意。
地宫里不分日夜,费清音不知道他们被困了多久,好像过了好几天了吧,他的肚子已经凹瘪下去,饿死的人一定很难看,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个,费清吟突然有些想笑。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依然觉得愧对很多人,依然对外面那十丈软红依依不舍,但是和铁明诺死在一起,他至少不会孤单了。
他自小任性妄为惯了,但做任何事都不会亏负别人,唯一欠的就是铁明诺的情债。他不能背着债死去,背负的东西太多也许投胎之后就不能做个快乐的人,所以他要先把这情债给还了。
费清音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把两人交握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地印上一吻。
他这时灰头土脸的,嘴唇干燥得开了裂,漂亮精致的脸瘦了不止一圈,下巴显得尖尖的,实在很难看,但铁明诺看到他眼中那温暖的光彩,竟是觉得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可人。
两人目光胶在一起,似乎望进了对方灵魂深处。
“你终于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吗?”
“承认了,因为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情意写在流转的眼波中,费清音靠在铁明诺肩头,从明诺闭关后他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好像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突然挪开了,身体上饥渴难挨,精神上却十分舒泰。
他心情轻松得好像回到了纯真的孩童时代,他四岁前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但关于明诺的都能记得一点。
三岁半时失误地尿床,那天早晨明诺戏谑地逗弄他,叫他糖宝宝。每个人叫他宝宝都是亲切带着宠溺,尤其是明诺,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叫着宝宝时那温柔的声调让费清音觉得自己就是他的珍宝,所以他一直都喜欢自己的乳名,尽管这小名实在太幼稚女气了。
五岁时夺走了明诺的初吻,其实在无意地吻明诺之前,他已经吻过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了,但没有一个的嘴唇有明诺哥哥那么润泽动人。那时十二岁的明诺笑得像皎洁的梨花,带着捉弄道:“宝宝,这是明诺哥哥的初吻,被你这小色鬼夺去了,不行,宝宝要负责。”
他惊讶地发现明诺也有比表哥好看的时候,傻愣愣地说出来,博得明诺爽朗一笑。见他笑得坦荡愉悦,五岁的小娃竟然生出一股豪情,拍着小胸脯道:“好呀好呀,你等我长大嫁给我。”
早许他承诺,自己却忘了,一直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以为他足够坚强,其实是没有多为他考虑。也是不敢多为他考虑吧,他怕一旦多想,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负了婉婉。
“若有来世,许你三生。”费清音在心里悄悄地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写字了,靠在铁明诺的肩头,缓缓地闭上眼,睡着比较好,人体的消耗会小一点。
※ ※ ※
费清吟自己也加入了挖掘的工作,宝宝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他心里完全没底,也许他已经被活埋在废墟下了,费清吟每每想到此处便惊出一身冷汗。明明在信里把一切和他说明了,也交代了他要怎么做,这个任性的孩子完全不听劝告,执意冒险。
“大人,看到入口了。”一个官兵兴奋地禀报。
费清吟精神一振,急促地道:“好,继续挖,挖到可以允许一人进出为止。”
铁明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只是他没力开口,轻轻地晃了晃与费清音交握的手,费清音阖着的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
“宝宝……”铁明诺强打起精神,叫了他一声,嗓子火烧一样地疼,嘶哑的声音地不可闻,怎么能唤醒费清音呢?
“别离开我。”沙哑的嗓音带着悲怆的意味,干裂的唇翕动间滋出血来,费清音终于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
铁明诺见他嘴巴张了下,知道他想说话,而他说的肯定是那句对不起。
已经七天滴水未进,铁明诺却奇怪地感觉眼角湿润起来,宝宝怎么可以比他先死呢?心脏纠结着,疼得无法顺畅呼吸,血液像是突然止住流动,手脚冷得麻木没有知觉,这一生经历过多少风浪,却没有这一刻如此绝望,不管外面营救的人是谁,请你快点进来,救救我的宝宝!
“宝宝!”费清吟的急切焦虑又融合了惊喜的声音天籁似地传入铁明诺耳中,给了他巨大的希望。
费清吟带着众人快步飞奔到他们身边,一把抱起弟弟,探了探他鼻息,见他还有口气,稍稍放心了一些,把他交给范清池抱着,转而去看表弟。
慕容新白脸色灰白地趴在花逸寒腿上,似乎已经没了生气,费清吟一惊,一颗心迅速下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宝宝都成这样了,小白这身体,大概已经……他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探出他还有进气,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欲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受惊过度之下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十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从来没有像刚才这样害怕过,如果小白有什么事,留白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花逸寒睁开眼,瞥了眼费清吟,又垂下头看慕容新白,费清吟会意,连忙抱起慕容新白,对花逸寒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花逸寒以自己鲜血喂食慕容新白,也许他早就断气了,见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花逸寒稍稍宽慰了些,温情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架着他走出去。
洛阳王谢桐等人也陆续被救出,骆回春忙得团团转,亏得这几人身体好,武功强,若是一般人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早死在帝陵里了。
慕容新白的情况最令人担忧,起初骆回春熬好了参汤喂他,他都喝不进去。
费清吟无奈之下,喝下一口参汤含在嘴里,打算口对口渡给他,却被骆回春一把拉开,鄙视道:“你都占有了留白了,还想染指新白啊?忒不要脸了。”
费清吟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吐出这口参汤道:“那你想办法让他把参汤喝下去啊。”
骆回春瞪他:“没办法,他是花逸寒的人,你让花逸寒给他渡。”
费清吟捂额问他:“花逸寒醒了吗?”
骆回春摊摊手道:“算了,他也自顾不暇了,就你给他喂吧,当我没说过。”
于是费清吟就在这尴尬带着点窘迫又有点无奈的气氛之下把一碗参汤给慕容新白喂了下去。
慕容新白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肉体,飘动在无尽的黑暗中,周围的阴风冷飕飕地刮过,他好像在虚空中漂浮摇摆着,找不到立足点。
突然有一股温暖的光芒出现在眼前,他想要走过去,身后的黑暗力量却在拉扯着他,他迈出一步是那样艰难,但那炭火似乎会移动一边,自动来到他跟前,接着便有一股暖流从他口中流入,带着久违的、湿润的味道。
他终于有了力气离开身后那阴冷的漩涡,朝光影迈去,虽然那一步已经耗尽他全身力气,但他至少走向光明了,飘渺不定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他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身下柔软舒坦的应该是大床,而握住他的手传递温暖的一定是花逸寒了。
花逸寒……花逸寒……慕容新白心中默念着爱人的名字,踏实地跌入睡梦中。
骆回春观察了慕容新白一会,心道这百年的老山人参作用果然不容小觑啊,才喂下没多久,小白脸色就缓和了一些。
费清吟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来刚才的小小牺牲还是值得的。
※ ※ ※
铁明诺是几人中醒的最早的,照顾他的人是范清池,这家伙一见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你醒了啊,我就说祸害遗千年吧,小云还那么担心。”
如果不是认识这个损友太久太了解他的秉性,铁明诺非被他气得吐血不可。
铁明诺苦笑了下,开口便问:“宝宝怎么样了?”
范清池瞄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铁明诺的错觉,他觉得范清池的表情温柔了许多,虽然语气还是那种让人恨不得抽他两巴掌的漫不经心:“他跟你一样是祸害,自然不会有事啦。”
铁明诺松了口气,又问:“小白呢?”
“他严重些,不过也没有性命之忧,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他们个个没事,都命大得很。”范清池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见他那样脆弱地躺在床上时自己心里并不好受,见他醒了,其实心里有些欣喜,只是他很小心地没给铁明诺看出来,如果让这金玉其外的贵公子知道自己其实关心他,那他多没面子啊。
铁明诺两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来,掀开被子道:“那就好,我去看看宝宝。”
范清池把他按回去躺着,没好气道:“你就给我省点事吧,费清吟亲自照顾他弟弟呢,你去了也没地方站,人家能让你坐在床头非礼自己亲弟弟啊。”
铁明诺以一种很古怪地眼神看着范清池,疑惑地问:“为什么我去了就是坐在宝宝床头非礼他?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了?”
“你!”范清池咬牙,想了想,突然道:“你看过我偷亲小云啊?”
铁明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范清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有没有找到白玉云茹啊?”
铁明诺眼里那股促狭之意刹那间转为遗憾,无奈地摇头:“虽然我早觉得这世上没有白玉云茹,来帝陵时却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如今希望完全破灭了,我们谁也救不了婉婉。”
想起玉婉莹,两人都觉得有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
“救不了婉婉,宝宝不知该如何伤心,他那样爱婉婉。”铁明诺柔软的语气中微有苦涩之意。
范清池见他那副心酸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道:“他爱婉婉,但更爱你。”
铁明诺抬眸,看着范清池,似乎不解他怎会有这番言论。
“婉婉死了,清音发痴;你死了,他会活不下去。”范清池眼里出现一抹悲悯的色彩,拍拍老友肩膀,“不要以为他老和你唱反调就是不爱你,你是多剔透的人,不会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他只是一直把你当成所有物,所以反而不为你考虑那么多,就像他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很多一样。婉婉不在了,我们都伤心,但能给他安慰的只有你,请不要离开他。”
铁明诺真诚地笑了:“谢谢你这样疼爱他。”
“我们谁能不疼爱他呢?”范清池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笑意,“因为他对每个人都公平地好,总是给我们带来快乐和温暖,我心换你心,不就这么回事吗?”
※ ※ ※
费清吟看着弟弟瘦了一圈的脸,抚着他细瓷般的光滑微凉的肌肤,几不可闻地一叹,宝宝比他小十岁,可算是他教养出的孩子,他比宝宝自己更了解宝宝,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最是重情重义,他一点也不奇怪宝宝会为了婉婉而冒险去帝陵,即便他已经在信里告诉过他,帝陵里不可能有白玉云茹。
“对不起。”不知宝宝梦见了什么,低哑地道歉,长而密的睫毛渐渐沾染上湿意,声音微带哽咽,费清吟心疼地摸着他额头,又听他悲伤地道:“我救不了你。”
费清吟的心骤然收缩,抽痛不已,以指腹勾去弟弟眼角划过的泪珠,轻声道:“宝宝没有错,你已经很尽力很尽力了。”
“我不是有意变心的,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费清音的泪水流得更快了,眉头紧皱着,晶莹的泪珠滑过他脸颊,落在枕间,消失了踪迹,只在脸上留下一道鲜明的泪痕。
“宝宝、宝宝,你醒醒。”费清吟抓住他瘦削的肩膀摇晃,欲将他从梦魇中解救出来。
费清音呼吸急促,从黑暗的沼泽中挣扎出来,还不能适应眼前的光线,而且由于眼里的水光,眼前的景象显得光怪陆离,定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哥。
“宝宝。”费清吟叫了他一时,把他婴儿般地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费清音在哥哥怀里像个孩子般地大哭起来,直到哭累了才抬起红肿的眼道:“如果我没有惹上这些事,如果我没有把她单独丢在那个院子里,如果我那天晚上没喝醉,婉婉就不会死。”
费清吟柔声哄着弟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这些如果成立的话,世上不是没有悲剧了吗?”
费清音雾蒙蒙的眼看着兄长,问:“可是我确实是有责任的,我没保护好她,就是我的失职。”
费清吟轻拍他肩膀,和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们订婚,如果你们没有订婚,你就不会把她当成你的责任,你这两年也不会一直不快乐,她也绝对不会死。我不该胡乱行使兄长的权利,不该利用自己对你的影响力妄图改变你的人生。”
费清音不解,费清吟苦笑道:“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但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喜欢明诺,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想趁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前把你纠正过来,见你和婉婉很投缘,就把你们定下了,我以为你会渐渐爱上婉婉直到忘记明诺,但是你没有,明诺失踪的那两年,你一点都不快乐,爹娘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很寂寞,很难过。”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费清音闭了闭眼,罪恶感更加沉重了,那个被利用来拯救他的女孩因他而死,这辈子,要他如何解脱?
“是我太自私自负,你喜欢明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我害了婉婉,也害了你。”费清吟眼底悄悄升起一抹黯然悲伤之色,“我那么了解你,却还是做错了,你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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