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留沙第一章

第一章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远远的就听见一群嫔妃嬉闹的声音，龙茗轩停住脚步深深环视四周，这个他从小就生长的皇宫深院，景致依旧，只怕易主只在朝夕之间了。
眼看着境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保不住了，守城的将士逃的逃，降的降，留下人马总共不过五十余人，可他这个荒淫的父皇还在饮酒作乐。他难道一点也不知道身边所发生的事吗？或许他只是抓紧时间享受着他人生中最美满得意的最后一刻罢了。也许境城失陷，龙泉国灭也不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龙茗轩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轩儿吗？”老皇帝推开不断给他灌酒的嫔妃，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儿子，醉眼蒙胧的说道，“快进来，陪朕喝一杯，这是先皇深藏在皇宫酒窖里的上好美酒，可别落在白氏那一票叛臣逆子手里。”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慢慢喝吧！”龙茗轩静静的看着连步子也迈不稳的老皇帝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冷冷的开口说道，“你口里的叛臣逆子已经快打进宫门口了，我只是来通知父皇你一声，除了你这儿，宫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逃光了。”
“已经打到宫门口了？也太快了！”听到这个消息，老皇帝软软的扶着台阶坐了下来，由于过度的酒色已经早早的耗尽了这个原本有着英俊面容男人的精力，他看起来苍白而虚弱。
突然，他抬起头，死死的抓住儿子的手，仿佛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连声请求道，“轩儿，你已经长大了，朕决定传位于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替我打退那些叛党！”
龙茗轩推开老皇帝的手，摇了摇头，一脸的同情，“父皇你醒醒吧，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龙泉国国运已尽，就算做再多努力也不可能挽回。如果你再不走，只怕就只有被白氏一族活捉了。”
虽然龙苟茗轩对眼前的男人并无丝毫的父子之情，但是血脉毕竟是不争的事实。龙泉国早就失了民心，一旦城池被破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生食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血肉，相信白氏一族一定不会错失这个现成收买人心的顺水人情。他只是好心的提醒一声罢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不可能？不可能？”老皇帝无意识的重复着儿子的话，突然猛的转过头，狠狠的盯着身后那一群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祸国秧民的祸水，才造成了龙泉国的今天，我要杀光你们，我杀光了你们也不让白氏一族占半点便宜。”
“救命呀！”
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此消彼长，整个后宫乱成了一团。
龙茗轩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已经乱了，疯了！龙泉这个名字将会成为过去，成为历史。
默默的走出了深远的长廊，将那一屋子的哭喊抛在了脑后，他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儿臣最后的本份，其他的就留给老天去决定吧。
“太子，终于找到你了。”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傅吴庸也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完全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一把抓住龙茗轩的手，急急忙忙的说道：“叛党都快打进了宫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渡着个四方步呀？快点跟我逃出去吧！”
“老师你别着急嘛！”龙茗轩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瘦小的老头急得脸都快青了，“我……”
“什么别着急呀？”吴太傅急得只差没跳起来，“你不会胡涂到要和境城同生共死的地步吧？你忘记了你老师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太子！”最后那一声，叫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可见吴太傅真是急到心眼里去了。
“老师，你别着急，我不会想和境城同生共死的。”龙茗轩反手拍了拍急得如同上了热锅的吴太傅，“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正准备过去接磊儿，是你拉着我的手死死的不让我走的呀？”
“啊？是吗？”吴太傅松开手，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好的不学，偏偏要学那一些个死心眼的古人，来个城在人在，城败人亡的做傻事。早知道你想通了，也省得你老师我急出白头发来。”
“学生要多谢老师的关心与提点。”龙茗轩叹了口气，“老师你早就已经分析过，龙泉国会有今天的局面，虽然我有心改观，但是，实在是赛不过时间之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怎么会傻到宁可做一个死掉的亡国太子，而不做一个活着的快乐百姓呢？”
“能这样想就再好了也没有了。”吴太傅点着头，心里却在叹气，眼前的这位少年如果有机会的的确确会成为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他有着清醒的头脑，宽仁的胸怀，还有遇事不惊的定力，更有一个像他吴太傅这样好几百年难得一见的良师辅佐。龙泉国极有可能会在龙茗轩的领导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劲。
只可惜命运不等人，前几代龙泉国君已经耗子尽了国家的心血，百姓在连年重税下早已经民心涣散，再加上西部白氏一族趁着龙泉国国力贫弱之时自立为王，经过几代苦心经营，已经在这一代水到渠成，攻破境城已经成了必然。国都灭了，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空谈。虽然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命运这么捉弄人也实在让人心里不得不生出一丝遗憾。
眼见着吴太傅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惋惜，龙茗轩又怎么会不知道从小教导自己的老师此时此刻的心情呢。他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头顶一片晴空万里，潇洒的说道：
“其实，对于百姓而言，龙泉赶在我凳基之前灭国也许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已经凳基，一定会尽一切的手段努力的要保住龙泉，而白氏一族又不可能会轻易放手，到时候，两下拼杀起来只怕死的伤的就远远不是今日的局面了。老师你一向以天下苍生为重，也许你这么想来，便会觉得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不是吗？”
“说的有理！”吴太傅摸了摸胡子，大笑了起来，“那就让我们一起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也让天下的苍生一起感谢你我师徒二人的退隐让贤吧！”
这一声长笑便将后宫中一地的荒淫血腥以及灭国的悲凉远远的抛在了脑后。夕阳将一老一少两道影子越拉越长，一阵清风拂过，卷起满园枯败的落叶，已然一派深秋时分的景象！
※ ※ ※ ※
空旷的太子东宫里，如今只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和一个忠心不二的公公。其余的人已经逃走的逃走，放生的放生，更显得原本就冷冷清清的东宫里毫无生气。
“公公，父王为什么还不回来？”龙茗轩唯一的独子龙磊睁大眼睛看着宫门口，着急的问身边同样一脸焦急的公公。
“我也不知道呀，太子说要通知皇上一声，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从小就跟着龙茗轩的黄公公心里想着的全是主子和小主子的安全。至于老皇帝，现在是树倒猢狲散，各人能管好各人就好了，还……
“父王回来了。”龙磊眼尖的看着龙茗轩一袭白衣出现在转角的地方，急急忙忙的奔了过去，紧紧牵住龙茗轩的衣角，再也不肯放开。
龙茗轩看着独子紧紧牵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事情的发展是必然的结果，可是让龙磊这么小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家破国亡，毕竟还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看他一副怕被丢弃的模样，如此的依赖着自己，龙茗轩不由的伸手摸了摸独子的头抱歉的一笑，“对不起，等很久了吧！咱们这就出宫。”
“太好了，太好了，快走，快走。”吴太傅心急如焚，像赶苍蝇似连连挥手，巴不得所有人都插上翅膀快快的飞出宫去。
“是呀，是呀。真的要赶快了！”黄公公也是一脸的焦急，“一盏茶之前守着宫门的小豆子来报过了，说已经远远能看见白氏的旗子了，这会子只怕已经打进来了，委曲太子快点换上公公的衣服，混在人群里一起逃吧。”
说话间，黄公公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太监服递给龙茗轩。
龙茗轩并不伸手接衣服，反而伸手抱起一直紧跟着自己的独子，挨着他的额头轻声的问，“你母亲的牌位带好了吗？”
龙磊轻轻的点点头，伸手紧紧抱住父亲的脖子，将小脸贴在父亲的肩膀上。
“太子，你还在等什么呀？逃命关头，难道你还觉得穿公公的衣服真委曲你了？”吴太傅心急之下，口不择言的骂道，“死到临头，难道你还要讲这些狗屁礼节不成？”
“怎么会呢？”龙茗轩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公公们逃出去时，只怕也只会想着换上平民的衣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身上这套不就行了？”
“哎呀！我都急胡涂了。差点忘了这一层了！太子言之有礼！”吴太傅一拍脑袋，猛点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师我一定好好的向你赔罪。现在你也不用分析给我听了，我只求你快点走行不行呀？”
龙茗轩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公公急忙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黄……公……公，黄……公公……”一声急促的呼叫，一个小太监推门而入，正是守着宫门的小豆子。
“出什么事了？”黄公公把匕首藏回衣内，拉过小豆子急忙问道。
“打……已经……打进来了！”小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慌忙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一行人匆忙出了东宫，混进了前面一群也往外逃的太监宫女堆里。只等再过一会儿天黑后，好混黑摸出一向只进出生活用品的偏门。
趁着这段时间，吴太傅找了处较为隐匿的地方轻声的盘问小豆子了敌兵的情况。
“他们有多少人马的样子？为首的长的什么样子？”
“多少人马？”小豆子摸了摸脑袋，瞪大了眼睛说道：“我只看到他们有很多很多人，具体的数目我也说不上来，要不然，我再回去数数？”说话间真的准备往回走！
“你这个二百五！”黄公公又气又急，急忙拉住他骂道，“等你数清了，只怕你连命都没了，还回去！”
“那为首的长什么样子？”吴太傅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为首的是一个扛旗子的，他长什么样子我……没有看清。”小豆子摸了摸头，一脸的沮丧。
“哎呀！你这个愣头青！”吴太傅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更何况现在又是这种紧急关头，居然遇上个连话也说不清楚的傻小子，真正是把他心头上的肉都急掉下来了。
“那你就挑你看得清楚的说。”这几次对话下来，龙茗轩倒是对小豆子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
“是！”小豆子仔细的想了想，说道：“我看到很多很多的人一股脑儿的冲进了宫门口，具体有多少我也没有数，为首的一个是个拿着旗子的小兵，他长的什么样子我也没太注意。”
“我只看到在中间有一位穿了件黄衣裳的公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非常的漂亮，骑在高高的马上笑得很是得意，本来我看得都有些傻眼了，后来我想起黄公公交待我，看到敌兵进宫要赶紧来通知他，我就跑了，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八九岁的公子，长得很是漂亮……那应该是白氏的三公子，白震古最心爱的公子——白响鹰。”吴太傅对白氏一族一向是深有研究，小豆子只要讲出那人的年纪，他便能推算出一二，“想必白震古是有心想让三儿子继承大宝了！”
“我想也是！”龙茗轩点头附议，“毕竟攻破境城原来就是最是省心省力，却又是最大的功劳。看来白震古是挺偏爱他这位三公子的。”
正在说话间，突然一阵清脆的大笑从后方传了过来，“真正是再好笑也没有的了。”
一位身穿黄色华服的公子骑着一匹枣红马，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来人真正是明眸皓齿，笑颜如花。怪不得小豆子说他看傻了眼，连见惯了龙泉后宫老皇帝身边各式如花如玉的嫔妃的龙茗轩乍一见到白响鹰，都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白响鹰骑在马上，用秋波似的眸子盈盈环视了下四周，视线落在龙茗轩的身上停了一下，便转到在吴太傅的身上，缓缓说道：“尖嘴猴腮，脸无四两肉，偏偏还要留个山羊胡子，真是让人看了就想笑。想必这位就是动不动就称自己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明师’的太傅吴庸了！”
“你……你……你……”
白响鹰这一开口，真是气得吴太傅浑身发抖，他口气里的轻视和狂妄，真是吴太傅活了五六十年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白响鹰也不理他把吴太傅给气成了什么样子，继续说道：“什么你你我我的？难道只许你细查我们的底细，就不许我对你这山羊胡子研究研究了？”
说完也不管吴太傅在那吹胡子瞪眼，转头对看他看得一脸傻呼呼的小豆子招了招手，“你这个小太监倒是有趣的紧，给我过来。”
小豆子是完全搞不清楚形势。只看到白响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身黄色的衣裳映着雪一般的肌肤，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见他居然和颜悦色的点名要自己过去，便傻不掂掂的只想着往那边跑。
刚一抬步，却被黄公公死死的拉住，直骂他没骨气。转头又对着白响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叛臣逆子，有什么好得意的？龙泉国虽然灭了，可是我们是龙泉的奴才，可不是你的奴才，要杀你便杀，多说什么？”
白响鹰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冷冷一笑，说：“既然知道你们的性命都握在我手里，那还嘴硬什么？你自己想死，难道还要连累别人不成？”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黄公公一边问一边从怀里掏出那把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准备万一有什么不得已，拼上老命也要护着龙茗轩和龙磊逃出去。
白响鹰看也不看黄公公一眼，翻身下马，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到龙茗轩面前，嘴角微微上扬，“你就是那个龙泉国的太子——龙茗轩吗？”
“你要干什么？”
“太子小心！”
吴太傅和黄公公都双双抢在龙茗轩面前，以备白响鹰有什么突然之举。
“不用紧张。”龙茗轩站起身，将龙磊交给黄公公，分开黄公公和吴太傅走到白响鹰面前，神情自若的说道：“国都灭了，还谈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在下正是龙茗轩！”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白响鹰对着龙茗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沉着脸问道：“你刚才说‘攻破境城原来就是最是省心省力的’，你倒说说看这个‘省心省力’是如何的‘省’法？”
龙茗轩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这位白响鹰会有此一问，对答如流的说道：“境城之内早已民心涣散，国库空虚，守城的将领连受伤的士兵算在其中也不过五百余人，而且又缺少实战经验，相对于其他城镇，虽然是号称国都，实际上却是力量最弱，说是最省心省力的难道错了吗？”
“你……你真是大胆！”白响鹰咬着下唇，一张脸气得通红，他指着龙茗轩骂道：“听你的意思是笑我无能了？那你如果真有能耐，怎么不好好的守住你的境城，当你的太子？反倒落在我手里，成了我的阶下囚了？”
龙茗轩见白响鹰一脸的不服气，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成了你的阶下囚了，那我又有什么资格笑你无能？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连实话也听不得，这也太孩子气了，纵然我不笑你，只怕也难保别人不会呀？”
龙茗轩话音刚落，吴太傅就连连称“是”的故意大笑了三声，嘴里还念念有词，“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没想到白氏的三公子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
笑音未落，一声厉喝“大胆！”，伴着一枝箭紧贴着吴太傅的头皮，带着他几络头发飞也似的插进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臣该死”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倒在白响鹰身前，“臣实在是看不过这个老匹夫如此嚣张无理，所以自作主张私射了一箭，请三王子责罚。”
白响鹰对跪在地上的少年挥了挥手，“恕你无罪，这老匹夫是该有人教训！起来吧。”
少年起身立在白响鹰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龙茗轩一干人，左手扶在腰间的箭袋上，似乎只等白响鹰一下命令，他手里的箭便好飞出去射中目标。
白响鹰看了看张目结舌的吴太傅一脸僵住的表情，心里着实快意。
他冷冷一笑，得意洋洋的说：“哼，你这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别心为自己读了几本破书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告诉你，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朝可不像龙泉养一帮子只会读书吃饭的废物，站在我身边的个个是英勇擅战的好男儿，刚才若不是阿贝手下留情，留在箭上的就不是你的几根头发，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了。”
吴太傅还想说什么，被龙茗轩摇头制止，他轻声叹了口气，对一脸得意的白响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们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或者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了，你赢了！请不要多添杀戮。”
“哼！把他们都给我带走。”白响鹰翻身上马，对着龙茗轩狂傲的一笑，“谅你也不敢不服。”
第四章
龙茗轩从满脸春风的白响鹰身上收回视线，低头牵起龙磊的小手，温柔的问：“害怕吗？”
龙磊摇了摇头，勇敢的说：“跟在父王身边，我不怕。”
“好孩子。”龙茗轩一脸赞许的摸了摸独子的头，“越是遇到危难，越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死要面子活受罪。”身旁骑在马上的白响鹰一脸不屑的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突然一道火光刹时间映红了整个皇宫内院的天空，一队人马匆匆忙忙从朝阳宫方向急奔过来。
“禀报三王子，臣等奉命捉拿前朝叛逆，却不想龙泉那个荒淫的老皇帝纵火烧了朝阳宫。火势很猛，为了三王子的安全考虑，还请速速离开。”
“哼，果然是那个老家伙会做出来的事。”白响鹰跳下马冲着火光的方向挑了挑眉毛，“他死了也好，倒是省却了被千人唾骂的下场。”
龙茗轩牵着龙磊的手迎着火光立在风中，眼看着朝阳宫在注视下一点点化为烟土，一时间生出万千的感叹，沉声念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罗，几曾识干戈？”
萧瑟的寒风吹着他白色的衣角不断的翻飞，龙茗轩沉静的面容映着不断跳动的火光，顿时生出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