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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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4 下午 7:31 #4760努力的作家观众
番外一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又是一年春回扬州,烟火极盛的罗汉寺一大清早就来了一群气度不凡的香客。都是十八九岁的公子,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特别以为首的一对公子为甚,个子稍高一些的生得鹰眉虎目,相貌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都隐约透着一股气定神闲不可轻视的气度;个子稍矮一些的,略有些纤瘦,相貌却生的极美,鼻若悬胆,皓齿樱唇,肌肤柔润胜雪,眉目流转,彷佛有盈盈流动的水光。
「大哥,是这里吗?」那矮个子的公子一开口,声音清冽,十分好听。
「没错。」高个子的男子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边的人,目光中满是宠溺。
「那咱们进去吧!」
矮个的公子刚一抬脚却被身边的人拉住,「等一下锦簇!」
「怎么了?」锦簇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的疑惑,「大哥,我还怕那命数的说法吗?」
「你把大哥当什么人啦?」柳奕假装沉下脸来,「我柳奕是这种出尔反尔的反复小人吗?」
「那你好好的又变主意,害我以为……」锦簇的声音越来越低,明显有些心虚。
柳奕无可奈何地叹气,伸手替他整了整散在身后的长发,「我是担心你,万一那老和尚还要讲出什么你不爱听的话,我是怕你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锦簇就急忙抬头,一口打断他,「我才不会呢!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我也是!」
说完两人眼光如同漆上胶漆一般地粘在了一起,也不管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是个人来人往的庙门口,身后还有两个超级大损友跟着。
身后的两人摇着头赶上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性子敦厚的杜锡仲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在旁边摇着头微笑。一向油嘴滑舌习惯了的李暮淮却是张利嘴,「柳兄,锦簇,你们要亲热也好歹等回去。这里在庙门口,且不说得罪了菩萨,这人来人往的……你说这,我们算是认识你们好还是装不认识你们好啊?」
「装哑巴最好!」柳奕回头瞪了口没遮拦的李暮淮一眼,一副偏偏不信邪地牵起满脸红晕锦簇的手率先踏进庙门。
「阿弥陀佛!」穿着灰袍的僧侣低下头冲他们行礼,「是柳公子吗?小僧奉先师之命已经恭候多时了。」
柳奕冲他点了点头,「有劳。」
四个人上了香,添了香油钱之后。小僧领着他们往后院稍见主持,「请柳公子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僧侣穿过一条小径,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前停下。
「请几位公子在此稍坐稍息,待小僧通知长老。」
柳奕没说话,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摆好了一些瓜果素点。两个灰衣小僧端着茶盘进来,放了四杯香茶在他们手边的小几上,行了礼退了出去。
「果然柳家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李暮淮好奇地问,「你每年给这里捐多少银子啊?看他们客气的那样!」
柳奕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指比了个数,顿时让李暮淮瞪大了眼睛不再说话。
「大哥,你渴吗?这应该今年的刚上的新茶。虽然比不上咱们家的,不过味道还可以,你也尝尝。」锦簇把茶盏递给柳奕,「味道还挺清甜的。」
「好。」柳奕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轻轻敲了敲小几。心里暗自不爽地想,这老和尚好大的架子。早就通知他要来了,还摆什么天门阵,这么久都不出来。
锦簇眼睛一瞄就知道柳奕心里不耐烦,伸手轻轻扣住他的手指,笑了起来,「大哥等不急了?」
柳奕反手握住他,「那和尚好大的架子。要不是看娘的面子,我才懒过来听他废话。」
「你理他做什么?」锦簇的手指在柳奕掌心中轻轻滑过。
柳奕瞪了锦簇一眼,用嘴唇轻轻骂了他一句,「调皮」。
要说起来也难怪柳奕不喜欢这间罗汉寺的主持老和尚。他还是孩童的时候,柳夫人和奶妈曾经带着他和锦簇一起来这寺里上香。当时就是主持对柳奕说了一通话,说他和锦簇是天生的冤孽,锦簇生来就是替柳奕消灾解难,生就摧花折香的命。
怕伤害锦簇,弄得柳奕自此不肯与锦簇亲近。害锦簇流了多少眼泪,他又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要不是锦簇远比他坚定执着,不惜以身犯险追着他远走大漠黄沙,他们之间只怕还是遥遥无期地互相守着看着,却不能在一起。只要一想起来,柳奕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偏偏柳夫人年事已高,特别知道他和锦簇的事情之后,也很认命地同意了他们一起。只是柳夫人再三叮嘱,锦簇这一次死里逃生,经过这样一场大病却依旧没事,一定要好好地烧香还神,扬州大大小小的庙宇庵堂所有的菩萨像都要替他重塑金身。
关于锦簇的身世,柳奕也不方便多透露,既然能哄得老人家安心,修庙铺桥也好,重塑金身也罢,他都无所谓,反正他柳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有如此宽容的爹娘,柳奕自然更要做个孝顺儿子。所以,这年年来罗汉寺添香油的事情,少不得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本来就是!」锦簇冲他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管他再胡说八道些什么,反正我一概不听。大哥你也别理会就是了。」
柳奕点了点头,心里也的确是如锦簇那么想没错。就因为那老和尚几年前的话,害得他再也不爱来这间破寺庙。要是现在他还听他的,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刚这么想着,门口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被柳奕在心里骂了十七八遍的主持微笑着走进内室,「柳施主,各位施主,久候了。」
「大师近来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有劳柳施主挂心。」
「哪里。」
几句寒喧之后,柳奕把柳老夫人托他办的事说了一遍。
一听柳夫人有意替罗汉堂重新修整,还要替菩萨重塑金身。罗汉寺的主持不住地念,「阿弥陀佛」情不自禁连声称这是积功德的好事。
柳奕话说完了,钱也给了,也不想和他多说,起身就准备告辞。还没走到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柳施主请留步。」
「还有事吗?」
主持看着锦簇说,「这位想必就是柳二公子吧!」
柳奕皱起眉头,心里不悦到了极点。我给你送钱来,你还来对着锦簇说三道四的,哪里来这么可恶的人?
锦簇轻轻挨着扯了扯他的衣角,轻轻点了点头,「我是!请问大师有何赐教?」
主持上下打量锦簇一番,缓缓闭上眼睛,「柳二公子生的好相貌啊!」
「大师过誉了。」
「柳二公子前段时间是否遇到一件天大的祸事?」
他话一出口,柳奕脸色就变了,从鼻子冷哼一声。还没开口,却被杜锡仲和李暮淮一左一右的按住。
「大师有何赐教?」锦簇站起身脸上笑意不减。
「大公子几年前曾经来过小庙,老衲曾经对大公子说过,你们二人虽然是缘却也是孽。不知道大公子还记得吗?」最后那句,他转过头看着柳奕。
柳奕冷哼了声,「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是不会再和锦簇分开来的。你想说什么?」
「阿弥陀佛!」主持念了句经,行了一礼,「那年我看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面相的确是如此,不过,今日再见,你们二人的面相却已经不似当年。」
「嗯?」原本已经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柳奕刚要开口,却被主持这句话给吃了一惊,「有什么变化?」
「大公子几年前的面相太过硬朗,而二公子又生太过阴柔。虽然相生却也相克。如今大公子面相之中温润许多,应该是情有所钟,以至性子如流水归海趋于沉静。二公子改变更大,原本一直隐于眉间的青黑之气,如今已经消失。据老衲推算,应该是经过一场相当危险的生死大劫,因此命格已改。」
「你是说,我和锦簇之间已经不存在挡灾一说了?」
「是!」
「大师这些话若是早几年说,只怕我心里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柳奕微微一笑,也不顾四周还有其他人,牵起锦簇的手掌紧紧握住,「我与他已经历经生死,我们的命原本就牵在了一处,上天容我们当然好,不容我们也无所谓,我心里只有他,他心里也只有我,再无二心。生死都在一处了,还在乎什么其他?」
「反正我这一生,尽我能力都会疼他,怜他,爱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半点委曲。尽我所有力量也要让他快活一生的。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不碍他人,也不关老天的事。」
他话一出口,锦簇眼睛里泛起盈盈泪光,反手与他十指相缠,交握在一起。身边的杜锡仲连连点头;李暮淮更是拍手称快,连声赞柳奕说得好。
主持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微笑起来,低下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大公子境界超脱,修为只怕已在老衲之上。老衲惭愧,几十年依旧只懂用肉眼看世界,大公子却已经用心眼看世界了。」
柳奕摇了摇头,牵着锦簇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青天白日,云淡风清。一切对他而言都如梦似幻,唯有手里紧紧握着的那个人才是他一生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是他生命存在的理由。
(完)
番外二
腊月寒冬,皑皑白雪铺满整个锦簇园。天气乍冷,种在园内的千万株梅花一夜之间开了大半,称着银妆素闻裹的白雪,分外妖娆。
天还没亮,柳奕就差人在默林中扫出一条干净的小道,原本是想带着锦簇一道赏梅踏雪。谁知道却在上午不请自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来拜访的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柳奕因年少时的意气曾经和锦簇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亲近。锦簇又生得原本就招人。慕名结交的人本就多,加上他个性温和脾气极好,为人又有才,找他的借口也是各种各样。或是求字或是求画或者干脆就是要一起呤诗论词。
柳奕心里虽然极其不喜这些人,不过,碍着都是锦簇的朋友,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惹他为难。只是安排着招待,自己只在一旁陪着。看着锦簇穿着雪狐披风俏生生的站在默林之中,玉面生晕,浅笑若花却又清纯俊逸。虽然被人围着,眼波却透过人群时时与自己缠绵交结,无限深情的样子,甚是消魂。
一行人走了半日,柳奕怕锦簇身体才好,受了累,吃不消,就在默林小屋中安排小息片刻。刚撩开帘子,一股暖气就迎面而来。早早的柳奕就差人在小屋中烧了上等的好炭,香片。屋子里不仅温暖,还香气四溢。
脱下披风挂好,锦簇回首暗暗握住柳奕的手掌轻声问,「大哥,今天突然来这么多人,你是不是生气了?」
柳奕轻轻一笑,伸手替他顺了顺头发,反问他,「大哥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傻话!」
锦簇微微嘟起嘴,长睫毛眨了两下,垂下眼睑叹了口气,「我心里其实倒是想和大哥一起赏梅,不想这么多人一起……」
我也一样啊!小傻瓜!柳奕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只是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指,放在嘴边呵气,替他搓揉取暖。等他手指温度回升才放手让他在暖炉上取暖,「别冻着了。」
「大哥……」锦簇刚要说什么,已经坐定的众人又回头纷纷叫他。七嘴八舌的找他说话。
「柳二公子,刚才那一片默林实在是美得很,不知道是谁人种的?」
「是我大哥差人种的。」说到柳奕,锦簇目光顿时温柔了起来,回首看着身边的柳奕勾起嘴角,「这锦簇园里所有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大哥亲自设计,找了出名的工匠盖的。花草品种一共有一千三百四十二种。除了这片默林,还分别有春天的海棠阁,夏季的荷亭,和秋天菊舍。我都喜欢。」
锦簇为人单纯没有丝毫心机。他说这番话完全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只是满心感激柳奕的深情厚意。
柳奕自然知道,微笑的看着他,「只要你喜欢就好,大哥什么都给你。」宠溺之情溢于颜表。
两个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可是这中间的缠绵之意,连外人也极容易听得出来。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一群人十之八九变了颜色。
「默林虽好,可是盖的却是个俗人。」刚才一直纠缠着锦簇的赵公子冷笑一声,高声挑衅。
他这话一出,锦簇顿时变了颜色,刚想反驳,却被柳奕拍了拍手掌安抚他不要生气。
「听闻柳大公子是个商户。是不是呀?」
「是又如何?」柳奕淡淡一笑,虽然的确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论。可是柳奕却从来不为自己商人的身份为耻。柳家世代经商,少不得要和官场打交道。这官场上形形式式的丑态他不知道见了多少。做官的念头他是想也不曾想过,更是从来不屑。而平头百姓过的食不裹腹的生活,光清贫有骨气有什么用?只会惹人笑话。
「大概在赵公子眼里商人是世上极不入流的行业?」
「正是!」
「却不知道在赵公子眼里什么行业是『上品』呢?」
「古人有云,自然是『渔樵耕读』。不才虽然不上品,却也是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说到这里,赵公子一甩袖子,「不才是真心折服柳二公子的丹青才学。对柳大公子实在无心也无力高攀结交。」
「听赵公子的话是嫌我跟着你们碍事了是吧?」从进门开始,一行人对柳奕就相当的不客气,他是碍着锦簇的面子不曾发作,眼见着姓赵的丝毫不知收敛,柳奕冷笑一声,已经不想再给他留面子,真不知道是谁碍着谁的事了!
「赵公子虽然看不起商人,可是你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不巧都是在下绸缎庄所织造的。你现在取暖的木炭,不巧就是你最推崇的『樵』卖给我的,你看到那桌菜没有?」柳奕指着摆放整齐的宴席继续说下去,
「清蒸鱼是『渔』所捕,所食之白饭是『耕』所种;我的确承认这三种人有所贡献,可是你赵公子这样的读书人。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连为人客者,客随主便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居然还敢枉称是读书人?你读的是什么书?学的是什么礼?」
柳奕声音虽然不高,可是每句话都说得赵公子面红耳赤,刚要发作,在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柳大公子不要生气,我替赵兄陪不是了。」来人相貌堂堂,谈吐儒雅,说话也是斯文有礼。刚才还气得差点跳起来的赵公子一听他的话,马上乖乖的坐下不再说什么。
「你是?」柳奕看着他,来人一派温和无害的态度,显然是来劝架做和事佬的。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在下姓施,名希然,字静水。」施希然浅笑着报上名字。
他的名字柳奕是听过的,不要说扬州城,江南一带,他也是极其出名的才子。号称诗画双绝。与锦簇可以说是亦师亦友。原本一直有听锦簇提起过,一直说他才华横溢。没想到居然还这么年轻,相貌也生得如此俊俏。
「赵兄只是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得罪柳大公子,还望见谅。」
虽然明知道姓赵的是故意发难,可是一来已经打压了姓赵的嚣张,二来眼见施希然一次又一次道歉,要是自己再纠缠不清是不是故意发难,反而显得小气。于是淡淡一笑,顺势而下,「我知道赵公子在开玩笑,我也不过是玩笑而已。相信大家都不会当真的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也不可能再怎么样。于是大家谈笑一番,找了个话题不再提及此事。
一直皱着眉头的锦簇还想说别的,柳奕端了酒杯递给他,轻轻在他耳边说,「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不忍看我受委曲,只是这里都是你的朋友,别人不说,这施公子不是一向与你交好吗?也别太驳他面子了。」
心思被柳奕一眼看穿,锦簇接过酒杯小口的喝了一口,目光柔柔的挂在柳奕脸上轻声说,「我听大哥的话,只是,旁人说我就算了,说你我就觉得心里生气得很。比骂我自己还要难受。」
「你这傻瓜。」
两人低着头暗语的情景,虽然也不见得多暧昧,却总有说不出来的缠绵。施希然看着,默默的叹了口气,一口气喝光酒杯里的满酒。刚要再倒,赵公子伸手拦住了他,「少喝些吧!」
施希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轻拨开赵公子的手,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的举动旁人是没有发现,可是柳奕却一直看在眼里,心里突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
白天赏完梅之后,有几个人就找了些理由三三两两的走了。到了晚上夜宴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没有几个人。锦簇看着白天出言不逊的赵公子,虽然奇怪他居然还留着没走。可是看柳奕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自然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施希然一直拖着锦簇问他最近有什么新作。
因为曾经去过丝路,锦簇到是画了一幅大漠月圆。此时听施希然问起,也就随口说了一句有这样一幅图。
施希然一听一直缠着说想求来一看。
「江南山水是见了多了,可是这大漠风光却是甚少见到,施公子好图如命,还望柳二公子赏画一观。」
眼见锦簇一脸的为难,一直坐在一旁的赵公子又一次不识相的出言相求。
原本就因为白天的事情对赵公子心存不满的锦簇皱起眉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图,不过是我随手画的,没赵公子说的那么好。只怕看了反而误了施公子的雅兴,不看也罢。」语气之中拒绝的相当明显,也毫无转还的余地。
施希然也不是什么笨蛋,听到这里,拉住还想再说的赵公子,冲他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赵公子恨恨的叹了口气,坐回位置,猛的饮光杯中残酒。脸色铁青。
这一番举动下来,柳奕心中一动,转头对锦簇微微一笑,「既然施公子和赵公子这么有雅兴,你拿给他们看看好了。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对于柳奕的突然开口,三人都吃了一惊。
「大哥?」锦簇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
柳奕冲他点了点头,露出让他安心的笑容,「他们是你朋友,想看看画而已。」
「可是……」锦簇低下头,那幅画大漠月圆。原本就是他们订情时的情景。这是他和柳奕的甜蜜往事,现在却要拿出来与人分享。心里着实不太情愿。
「傻瓜,活人不是比画要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柳奕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头发。言下之意,不言自喻。
「大哥说的是。那用完晚饭,还请施公子指点一二。」
「哪里,哪里?」
虽然目的已经达成。可是施希然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得意之情。反而脸色惨白的让人看得有些可怜。
柳奕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一脸气愤的赵公子脸上再扫到神情灰败的施希然脸上,最后落在温柔看着自己的锦簇的脸上,这才勾起嘴角,夹了筷子菜到他碗里,「这是特意叫人做给你吃的,默林里边冷,这菜性微热,你稍多吃点。别冻着!」
锦簇一边微笑点头,一边也夹了筷子到柳奕碗里,「大哥也吃!」
※※※※
晚饭过后,执意要看图的施希然和锦簇一起到了锦簇的书房。
「赵公子怎么没一起来?」对于求了半天却不同行的赵公子,锦簇觉得奇怪,不由发问。
「赵公子刚才晚饭的时候,稍喝多了一些,先回客户休息去了。」施希然低着头回答。
锦簇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大哥也是,也不知道柳武找他有什么事?居然也不陪我一起。」
「你大哥肯定也是个大忙人,只怕也不能时时陪着你。」施希然轻声的说,因为低着头一时也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说的也是。」锦簇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羞涩的转过头看着施希然,「施公子可别笑我。」
「我们也不是刚认识,怎么会取笑你呢。」施希然抬起头,盯着锦簇动了动嘴唇,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我还记得我们初识那天,施公子画了一幅烟雨江南的画卷,当真是神来之笔!」
「是吗?」听锦簇说起往事,施希然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我只记得当时你和小厮一起,穿了一件月白的衣服,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柳岸堤旁。风吹得你的衣裳轻轻的卷起来,你乌黑发梢上稍稍沾了一丝丝的雨水,就像仙人一般的飘逸。
你问我『这画是你画的吗?』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只顾着傻乎乎的看着你。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就握一眨眼睛你连人影也会不见。不过是我枉想的梦一场罢了。」
「施公子你太抬举我了!锦簇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对于施希然的话,锦簇淡淡一笑,取出画卷轻铺在桌上,「比起施公子,在下的画技还有很大的差距,我看了画,可不要笑话我。」
明明什么都听到的锦簇脸上表情却丝毫不曾为自己的话而改变,施希然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原本想要看画只不过是个借口。只是希望能有机会和一直惊为天人的人独处一时半刻。虽然眼见他与他大哥眉目之间不容骗人的情意,心里却总是有不试一次不死心的念头。只可惜对着锦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这个人只怕也会无情的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么想的施希然强打起精神回头看锦簇手里展开的画卷。只看了一眼,心神就像受了莫大的打击,整个人惊在那里半天不得动弹。
画卷上,只有漠漠黄沙,一轮皓月,两个人影相互依偎坐在枯木上的背影。可惜光是这背影,却依旧震得施希然几乎说不出话来。下笔之人用笔之温柔,几乎连人影的发丝都根根可见,用情之深,可见一斑。光是这个背影,施希然也可以看得出这两从之间用情极深,牵绊之强烈足以到了心神都为震撼的地步。
「这,这是……你和你大哥吧!」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施希然轻轻的问。
「嗯。」对于他的问题,锦簇毫不回避的点了点头,「我为了和我大哥在一起,一直跟着他追了他很远。大漠上风沙极大,白天很热,到了晚上又冷得很。有时候跟得不紧,前面的脚印就会被风沙吹散,好几次都差点迷路。可是,我心里什么也不怕!」
说到这里,锦簇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画面上两个人影中的一个,语调更加的温柔,「我心里只想和我大哥在一起,只想陪着他,看着他,时时听听他的声音。」
自古以来,多情的人往往绝情,痴情的人又往往无情。只对自己深受的人多情,只对自己深爱的人痴情。对于其他的旁人,就算是陷得再深,爱的再切,只怕自然是绝情又无意。而这锦簇更是天下情种中的情种。自己再多说多做什么,到后来只会落得个连朋友也做不成的境界,何苦来呢?
听到这里,施希然慢慢的闭了眼睛。输了!
想起几次三番柳奕那了然的目光,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对锦簇的那一点点绮思了。只是这个男人对锦簇如此的有自信,要他亲口听锦簇说出这一切。让他知道就算有机会他也不可能做什么。他们二人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那个淡定微笑的男人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或者连输都不能算是。那个男人意图应该是要告诉自己,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怎么样走出锦簇的房间的,施然然已经记不清楚了。冰冷的空气扑到脸上的时候,他才隐约知道自己似乎哭过了。
「你,你和他谈过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公子皱起眉头问他。这个迂腐的秀才是施希然最好的朋友。他忍无可忍告诉他对锦簇的倾慕之情的时候,原本以为会被他取笑,结果赵公子居然皱着眉头替他想办法。可是就算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那个天一样的人根本是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他的心里只有柳奕,只有他的大哥。
「谈过了!」
「那,那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你怎么哭了?」
「不哭又还能怎么样?那个人根本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他大哥。」
「那,那你还不死心?」
「啰嗦,就是死心了才会哭的嘛!」
「唉,你还真是……」说到这里,赵公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那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影越走越远,一直隐身站在树后的柳奕微笑着摇头。果然去找赵公子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既然是喜欢的人当然要牢牢的握在手里。跟在后面替他制造机会喜欢别人才是最笨的做法呀!那个书呆子虽然迂腐,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些哦!
等柳奕推开锦簇的门卷起一阵寒气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他的锦簇突然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事情处理好了。」
「嗯。我已经吩咐柳武去办了。」柳奕垂下眼睛淡淡的一笑,伸手去搂锦簇的肩膀。
锦簇浅笑着投进他怀里,挑起眉毛反问,「是吗?」
对着他笑颜如花的面容,柳奕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用力的吻住他嘴唇,「啰嗦!」
锦簇闭上眼睛伸手攀住柳奕的脖颈,「我,我的心里只有大哥。」
就算明明知道,可是又怎么能看着别人喜欢你而什么也不做?在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只有你一人呢?紧紧搂住怀里雪冰聪明的锦簇,柳奕长叹着气闭上眼睛,「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呀!」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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