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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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下午 12:14 #5418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二章
薑睿結婚的第二天,小顧照樣來花店上班,一進門,眼睛瞪得圓圓的,指著向楠驚叫了一聲,說:「你、你、你……」
向楠正在收拾鮮花,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怎麼了?」
「你的頭髮!」
「嗯。」向楠轉過頭又去幹活兒了,連解釋都省了。
小顧跑到他面前,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兇悍的架勢,惡狠狠地問:「你怎麼把頭髮剪了?!」又一手捂住心口,滿臉痛苦狀地說:「我的頭髮啊!養了五年了,那麼黑那麼亮那麼長那麼好,你怎麼就狠心把它剪了?真是暴殮天物啊!」
向楠白她一眼,說:「那是我的頭髮!」
「我知道!要是我有那麼好的發質,我早留了,還用得著羡慕你!」小顧氣不打一處來。她的發質不好,留不到齊肩就會分叉變黃,所以一直是短髮,但是特別喜歡人家的一頭長髮,她一年前來到向楠的店裡幫忙,據說就是一眼看中了向楠那頭烏黑油亮的及肩長髮,這才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工作,一年多都沒想過要走,連加薪的要求都沒提過。
向楠當初是在薑睿的要求下開始留長髮的,幾年下來一頭濃密順滑的過肩長髮幾乎成了他身上最醒目的標誌,配上他清秀的臉孔,高挑的身材,非常引人注目。薑睿最喜歡追求時尚,總用最新潮的衣服和裝飾來打扮向楠,向楠從來沒有半點違拗,於是這家小花店的老闆是新新人類的觀念早就在附近傳開了。
如今小顧發現才一晚不見,向楠居然狠心把留了幾年的長髮剪掉,頓時覺得天地變色,痛不欲生,整整一天都處在氣極敗壞之中,好不容易眼光終於從向楠的頭髮上挪開,這才發現他居然連脖子上的項鍊、手上的手鏈、耳朵上的耳釘、腰挎的小包、身上的名牌服裝、還有手機和MP3,全身所有前衛的裝飾品,無一例外地都去掉了,一下子變得簡單樸素,T恤加牛仔褲,一頭短髮,整個兒像個高中生,更是覺得古怪離奇,茫茫然地問了一遍又一遍,向楠卻連一個字都不給她解釋,最後問得煩了,乾脆甩手走人了,把店留給她一個人看著。
小顧坐在窗邊望著向楠遠去的身影,對他突然的變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解,向楠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要變個樣子,真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昨天晚上睡不著,突然覺得想要換個樣子,在還沒有想清楚之前,就已經走出了門,晃到附近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髮廊,把頭髮剪掉了,然後回家洗個澡,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覺,好像連夢都沒做。
早晨起床的時候,為了配合這個新髮型,乾脆把全身都變了個樣,簡簡單單地白T恤藍牛仔,一身清爽地出了門。他自己對今天的樣子很滿意,覺得有點告別過去的意思,況且他本人也一向是喜歡簡潔樸素的,要不是薑睿給他買這買那,把他打扮得緊跟潮流,他才懶得費那個心呢,一條牛仔褲可以穿上幾年!
沒想到反應最大的居然是小顧,這個女孩子向來追求美好的東西,被向楠的突然舉動打擊得不輕,提前三十年犯了老年嘮叨症,於是向楠只好出門避難了。
他緩緩地從街上走過去,越走越遠,因為沒有目標,所以也不覺得無聊,不知不覺的,已經遠遠離開了熟悉的街區,他平時不愛逛街,從沒有在街道上閑晃這麼久,看著熱鬧的城市、噪雜的人們,也覺得挺有趣,況且,眼睛忙著,腦子裡反而可以閑下來了,那種悶悶不樂的心情也就得到了緩解。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旁邊有個廣告,誇張地寫著:「海南七日遊!」旁邊用更誇張的字體寫著一個很低的價格。
飛機飛上天的時候正是華燈滿地,向楠微微抿著嘴角,心情愉快地望著舷窗外迷人的夜景,想著剛才給爺爺奶奶和小顧打電話時他們吃驚的反應。
呵呵,誰也沒想到向來乖寶寶一樣的向楠也有這樣脫線的時候,一聲不響地就跑到海南旅遊去了,連家都沒回,隨便從街上買了點旅行用品,就上了路。爺爺奶奶那裡還好說,只叮囑他自己在外小心些,不要中了暑,注意吃好等等,小顧就像被點燃的炮仗,立時就炸了,不過向楠很冷靜地交待她自己照顧花店,想關門就關門,想開門就開門,賣的錢都算她的獎金,然後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掛了電話,關了手機。
向楠的二姐原先在一家外企工作,後來嫁給了一個馬來西亞的華人,跟著出了國,最近她快要生產了,因為是頭胎,向楠的父母不放心,一個月前就去陪她了,大姐已結婚多年,住在城的另一邊,家裡就只剩了向楠一人,而姜家這邊平時總管著他的薑睿又結了婚,爺爺奶奶是從不限制向楠行動的,所以現在向楠是完全自由了,他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當時看了廣告之後有點心動,掏出銀行卡看了看,直接就去取錢辦了手續,一切順利,踏上了度假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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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旅行就像它的開始一樣毫無章法可循,先開始只是海南七日遊,後來又轉去了長白山,再又轉去了神農架,最後到了杭州,要不是在杭州給爺爺奶奶打電話報平安的時候被薑睿給抓住了,勒令他立即回家,他還不知道會轉到哪裡去呢。
薑睿在電話裡臭駡了他一通,問他怎麼不開手機,向楠無辜地說忘了帶充電器,薑睿就又罵他怎麼這麼沒頭腦,什麼都不計畫一下就出發,害得大家擔心死了!向楠覺得自己這麼大人了出門走走,根本沒什麼問題,可是薑睿的怒氣那麼大,加上奶奶也用顫顫微微的聲音懇求他趕緊回家,他才不好再堅持,乖乖地打道回府了。
下了飛機,看到薑睿來接他的時候,向楠還是很高興的,剛想打招呼,卻被薑睿的一臉怒氣給嚇住了,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薑睿板著臉,一把搶過向楠手裡小小的旅行包,一手拖了他的胳膊,大步流星出了機場。正是中午酷熱的時候,一出門向楠就覺得陽光刺得睜不開眼,被薑睿塞進車裡之後,這才睜大了眼睛,舒服地歎了口氣,說:「還是回家舒服啊。」
姜睿熟練地開著車,拐上了大道,這才扭頭看了向楠一眼,諷刺地說:「你還知道回家舒服啊?」
向楠瞟了他一眼,沒吭聲,知道自己這次行動太過出格,惹惱他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說話呀!怎麼突然出去亂跑?」 薑睿不耐煩地問。
「什麼叫出去亂跑?」向楠不高興地說。
「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就突然跑海南去了,什麼都沒帶,手機也不開,你想玩失蹤啊!」 薑睿生氣地說,忽然想起了什麼,吱地一聲就把車停在了高速公路的邊上,探身過來就翻向楠的口袋,向楠還沒反應過來,錢包已經被掏走了。薑睿打開錢包看了看,銀行卡、身份證、現金都在裡面,就合上錢包,順手放在了自己口袋裡。
「哎,你幹什麼!」向楠不解地問。
「沒收!以後再也不准你到處亂跑!」
「什麼?!」向楠生氣了,伸手去他口袋裡掏錢包,一邊說:「憑什麼!那是我的東西!」
薑睿不給,兩人扭打了幾下,向楠被薑睿摁在座位上,掙扎不動,氣得臉通紅,說:「你管我去哪裡,你管不著!」
「我就管得著!」 薑睿也生氣了,不明白向來乖順的向楠為什麼突然像乍起毛的小老虎一樣。「你是我弟弟,我就管得著!你不知道這些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到處亂轉,拖延不歸,爺爺奶奶急得跟什麼似的,生怕你出什麼事,你爸媽打電話回來問,他們也不敢說,只說你正好沒在,兩次都正好沒在,你爸媽都有點起疑心了,你什麼時候讓大家這麼不放心過啊!」
聽他這麼說,向楠才沒話說了,垂頭喪氣地靠在座椅上,轉過頭去看車窗外面。
「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兒。」
「沒事兒你突然跑出去幹什麼?」
「我願意!」
「你!」 薑睿惱火地盯著他,忽然笑了,伸手扣住向楠的脖子,用力扳過來,望著他的眼睛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兒?」
向楠被迫與他直視,覺得他銳利的眼睛像要直直看到自己心底裡頭似的,沒來由的覺得一陣難過,用力揮開了他的手,轉過頭去,薑睿又把他的臉扳過來,向楠掙了幾下沒掙脫,氣得臉通紅,眼睛裡酸酸的,似乎有液體想流下來,忙用力忍住了,用牙使勁咬著嘴唇。
「太郎。」薑睿見又逼得他冒出了淚花,覺得有點歉意,卻又有些得意,他最愛這樣折騰向楠了,能夠控制他的情緒是他最愛做的事,這樣他才覺得向楠是完全屬於他的。
「太郎,別鬧脾氣了,咱們回家去吧,奶奶做了好些好吃的呢,都是給你準備的。」薑睿放柔了聲音,輕輕地哄他,就好像他還是那個乖乖的小娃娃。他鬆開了向楠的下巴,轉而摟住他的肩膀,向楠也放鬆了身體,靠在他肩上,默默不語。
「太郎,你是不是因為哥哥結婚了,覺得不高興?」
「不是。」
「真的?」
向楠不說話,薑睿又說:「傻瓜,哥哥永遠是你的哥哥,結了婚也沒什麼變化,你還又多了個嫂子呢,多個人疼你。」
「用不著。」向楠冷冷地說。
薑睿悶悶地笑了起來,說:「還說不是生氣,這不是生氣是什麼?」
向楠惱火地直起身子,煩躁地用手杷了杷頭髮,望著窗外,不肯回答。
薑睿惋惜地望著他短短的頭髮,歎息了一聲,說:「真可惜,留了那麼多年的頭髮,長得多好啊,幹嘛就剪了呢?」
向楠一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薑睿忙舉手做投降狀,說:「好了,好了,頭髮是你的,愛怎麼理就理怎麼理,這樣也挺好的。我不過就是覺得可惜罷了。」
向楠也覺得自己實在有點無理取鬧,這跟他的本性不合,可是最近不知怎麼了,心裡就是覺得委屈,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於是越發的不痛快了。他是標準的紙老虎性子,對自己的親人可以不講理由地亂發脾氣,對外人卻彬彬有禮得很,但正是這禮貌,有效地把自己跟外人分隔開來,別人對他怎麼樣,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而對真正的親人,他才全心全意地去愛,也會率真地表露出情緒。
薑睿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向楠越對他發脾氣,他越放心,如果向楠對他突然客氣起來,他才會擔心呢。
車子又開起來,車廂裡流淌著輕柔的音樂,是向楠最愛聽的撒克斯《回家》,兩個人都沒說話,卻覺得都放鬆了精神。向楠忽然想起來,扭頭看了看專心開車的薑睿,說:「你不是去蜜月旅行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薑睿抬手敲了他的頭一下,裝出生氣的樣子說:「還不都是因為你!一聲不響地玩消失,把爺爺奶奶嚇得什麼似的,急急忙忙把我召回來,又找不著你,天天就是罵我,我度的這是什麼蜜月啊,簡直是苦月!」
向楠忍不住笑出聲來,頭上又挨了一下,薑睿說:「你還笑!你倒是自己出去度蜜月了,整整四個星期啊!老實交待,有沒有什麼不軌行為?」
向楠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是人都像你呀,隨時都是發情期!」
「好小子,不想活了你!」 薑睿一打方向盤,又把車停在路邊,伸手去搔向楠的癢,兩個人打打鬧鬧,終於冰釋前嫌。
回到家裡,姜爺爺和姜奶奶長出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落地,也沒敢埋怨向楠一句,只高興地招呼他趕緊洗澡換衣,飯菜早都準備好了,異常的豐盛,弄得向楠很不好意思,看著奶奶欲言又止,眼含淚花的樣子,心裡非常難過,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不管不顧地就跑出去了,全不顧老人家多麼擔心,唉,真是的……
飯後向楠堅持幫奶奶收拾完了餐具,才回屋去休息,一進門,就是一愣。只見薑睿把他的衣服和小旅行包都翻得底朝天,在桌子上鋪了一片。
「你幹什麼?」
「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旅行收穫。」薑睿理直氣壯地說。
向楠不理他,自己在床上躺下了,雙手枕在腦後。
「太郎,這次出去高興嗎?」薑睿過來坐在床邊,問他。
「高興。」
「嗯,你高興就好。」
向楠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吃錯藥了,怎麼這麼溫柔起來了。
薑睿沖他眨眨眼,小聲地問:「三亞那邊很開放的,晚上有沒有小姐去敲你的門?」
「沒有!」
「那有打電話吧?」薑睿說著,還捏著嗓子嬌滴滴地學電話裡的聲音:「喂,先生,一個人覺得寂寞嗎~」
「滾開!」向楠抬腿踹他一下,薑睿卻不肯滾開,反而壓了過來,牢牢困住了他的雙手,危險地瞇起眼睛,笑嘻嘻地問:「沒有我管著你,自己開葷去了吧?」
向楠用力掙不開他的手,感覺他熱乎乎的氣息直撲到自己脖子上,不由得心跳加快,血往臉上湧,又非常氣憤,心想你怎麼這麼不相信我!兩個人默不作聲地扭打在一起,這種較量薑睿總是點上風的,所以笑嘻嘻地漫不在乎,向楠卻又氣得直喘粗氣,拼命地推擠他。
「睿子!你又欺負太郎!」門口一聲斷喝,兩個人這才分開,姜爺爺站在推開的門前,生氣地罵姜睿,姜奶奶聽到了,也趕過來,一致數落姜睿,薑睿歎了口氣,起立站在屋中央,低頭認罪:「是我不對,我該死,我不該為了找太郎千辛萬苦,連新娘子都扔在家裡,連飯都顧不上吃,連覺都顧不上睡。」他話一說完,垂頭不語,其他三人都啞口無言。
向楠坐在床邊,非常不好意思,垂著頭說:「都是我不好,讓大家操心了。」
姜奶奶歎了口氣,說:「你沒事就好,不然我們可真沒法跟你爸媽交待。」
向楠心裡難受,覺得奶奶這話說得有點見外了,可這也是事實,再怎麼說向楠也不同于姜睿,爺爺奶奶處處順著他,絕不會像對薑睿似的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薑睿抬起頭來,頓時又恢復了調皮搗蛋的模樣,笑嘻嘻地說:「交待什麼?還是我來交待,這臭小子,敢讓爺爺奶奶這麼操心,看我不打爛他的屁股!」說著撲到向楠身上,把他摁在床上,用力打屁股。
向楠先是覺得理虧,老老實實挨了幾下,見他變本加利打得更重了,就不幹了,兩人又扭打在一塊,姜爺爺和姜奶奶勸了幾句架,見他們哥兒倆打打鬧鬧挺開心,也就放下了心事,相視一笑,關門出去了。
等他們一走,薑睿馬上停了手,壓在向楠身上,低聲問:「太郎,你老實說,到底為什麼離家出走?」
向楠白他一眼,說:「什麼離家出走!」心裡卻在想,這次還真的像離家出走呢。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而且一走就是將近一個月,最離譜的是,居然還是一個人,也難怪大家擔心,現在回想起來,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居然真的出去轉了這麼大一圈。
「我知道你捨不得哥哥……」姜睿自言自語。
「胡說,誰捨不得你了?」向楠用力推推他,說:「快起來,熱著呢!」
薑睿卻不動彈,伸手輕輕摸摸向楠的眉毛,望著他的眼睛,說:「哥哥也捨不得你。」
他黑黑的眼眸專注地望著向楠,那麼專注的神情,看得向楠心裡一陣悸動,似乎覺得他正準備撲上來一樣……他艱難地挪開了眼光,不肯再跟他對視。
好半天,薑睿吐了口長氣,側過身子倒在向楠身邊,將他摟在臂彎裡,說:「睡會兒吧。」
向楠推了推他,說:「你走開,我自己睡。」
「一起睡吧。」薑睿閉著眼睛說,向楠還想推他,卻聽他又輕輕地說:「也沒多少機會一起睡了。」
向楠眼睛裡有點發酸,不再說話,依戀地偎在他強有力的臂彎裡,閉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竟然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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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學校多年了,現在重新背上書包,感覺還是挺新鮮的,上個月旅行回來的向楠在薑睿的再一次勸說下終於同意去進修,薑睿興致勃勃地給他做了好幾個設計方案,挑了一大堆學校和培訓中心,最後向楠選了一家離薑睿最遠的。
「為什麼選這兒?那麼遠,其實教學效果都差不多的,不如選……」
「我姐姐住那邊,我可以住她家。」向楠淡淡地說。
薑睿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問:「為什麼想去那麼遠?」
「姐姐總要我過去住,況且總住在別人家裡也不合適。」
薑睿憤憤地說:「什麼叫別人家裡?你這二十來年不也住了?」
向楠低下頭,不說話。
「那就還回你家住,反正就在四樓。」
向楠還是不說話。
薑睿呼哧呼哧喘了會粗氣,終於也沒再說什麼,抽空開車帶著向楠去把報讀手續都辦了,學的是他給選的軟體程式設計,三個學期,學費兩萬多元。向楠堅持要自己出學費,薑睿看了他一眼,沒有堅持,幫他把錢取了交掉,最後才壞心眼地說:「都花了也好,看你沒錢還往哪兒跑!」
向楠這才想到自己真的是沒什麼錢了,心裡又有點惱火。那次旅行花了兩萬多塊,再加上學費、買了台筆記本電腦,自己卡裡真的只剩三位數了。這都是他這幾年開花店掙的,他又不怎麼愛存錢,想花就花了,如今突然不做生意了,沒了進項,只剩花銷,這可怎麼辦?他從幾年前就不跟父母要錢了,現在當然也不可能開口,看來得忍著點了。
想到這裡,他瞪了薑睿一眼,氣鼓鼓地想:「反正也不會朝你要錢的!」
「你就那麼把花店給小顧啦?不然算你一半股份好歹每月也有進項。」薑睿笑容可掬地說。
「用不著你管!我想給誰就給誰。」向楠沒好氣地說。
「那就賣給我嘛,哥哥會給你錢的喲。」
「我要把花店給一個真正愛花的人,小顧她就正好。」
「唉,沒想到你還真大方。」薑睿歎了口氣,其實小顧在聽到向楠把花店送給她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堅決不肯白要,後來薑睿私下裡跟她已經訂好了協議,花店算向楠和她一人一半的股份,紅利按月存到薑睿給辦的一個帳戶裡頭,不過這事只瞞著向楠而已。
「好好學,學完了哥給你安排進我們公司,待遇非常好的,多少人擠都擠不進來呢。」
向楠沒吭聲,他去上學不過是找個藉口離開薑家而已,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好幹,出去跑了那麼大一圈,人雖然回來了,心卻跑野了,不想再守在小小的生活圈子裡日復一日地生活,渴望一些變化,渴望新的環境、新的視野。
薑睿敏銳地察覺了他的變化,有點懊惱,向楠一直在他的守護下成長,幾乎從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即使他去上大學、工作,也是每星期要見好幾次面,向楠一直乖乖地生活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這次一時不察,讓小鳥兒飛了出去,竟然就把心都飛走了呢!
「太郎。」姜睿伸手攬住向楠的肩,將他拉向自己懷裡,向楠偏頭望著他,兩個人對視了良久,他張嘴想說話,真的有很多話想說的,卻又說不出來,最後只好歎了口氣,說:「自己多保重。」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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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楠是在課堂上認識小豬的。
小豬是個女孩子,姓朱,是B大的正式學生,她長得細眉細眼,珠圓玉潤的,性格內向。按理說她和向楠這麼性格相似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相互搭腔的,不過當她發現連續一個多月向楠都跟她選一樣的課,並且同樣喜歡在未名湖畔的小山丘上看著湖水發呆之後,她決定跟他說說話。
向楠有點奇怪,但兩個人都性格溫和,又都是非常愛讀書的人,所以很快就覺得對脾氣,漸漸的就比較親切了,經常一起上課,一起吃午飯,還一起討論讀書心得,並且互借書籍。
向楠性格裡也有幽默的一面,面對小朱覺得非常放鬆,就親切地管她叫「小豬」,小朱也不生氣,還挺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她本人就是屬豬的,她管向楠叫阿北,說這是南轅北轍的意思。
這個女孩子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跟向楠一樣,有點無拘無束,喜歡隨心所欲。如果用薑睿的話來說,就是都有點跳線。
後來向楠才知道為什麼對小豬有這麼親切的感覺,因為小豬像他一樣,都是小時候身體不好,而且她還更嚴重,有先天性的心臟病,雖然小時候就做手術治好了,但是一直體質弱,受到過分的保護,失去了許多同年齡的孩子應有的樂趣。
這一點倒是跟向楠很向,所以兩人很有點同病相憐,關係又更近了一層,不過他們倒不像是男女朋友,更像是親切的中性朋友,交往中不含有曖昧的企圖,只有溫馨的相伴。
這天向楠陪小豬去書店買書,出來的時候下起了雨,兩個人都沒帶傘,好在書店離校門口不遠,向楠脫下外衣頂在兩個人頭上,一起往回跑。
剛到校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喊他的名字:「向楠!」
咦,好像是薑睿的聲音,向楠吃了一驚,忙扭頭看,果然姜睿的車就停在校門外,他落下了車窗正在招手。
向楠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想把小豬送回宿舍的,現在只好說:「小豬,你自己回去吧,我哥來找我了。」
小豬說:「好,謝謝你,給你的衣服。」
向楠忙說:「沒事,你先用著吧,雨不小呢,我哥有車,我就不用了。」
小豬這才點頭,笑著對他說:「那謝謝你哦,再見。」
她也不急著走,看向楠跑過去上了車,才揮手再見,又想起來,回頭大聲喊:「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向楠大聲答應,又向她揮揮手,她才轉身進校門去了。
向楠滿臉笑容地轉回頭來,叫了一聲:「哥。」這才發現姜睿滿臉烏雲,快趕上外面的天色了。
「哥,你怎麼了?」向楠小心翼翼地問,最近幾個月兩人見面極少,不知不覺竟有點生分了。
薑睿不說話,板著臉發動了車子,滑進了車流之中。
向楠心下琢磨,不知道又哪裡惹他不高興了,一時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了,心情也有點不好,扭過頭去看雨景。
「咦,哥,你這是去哪兒啊?」
「回家。」
「回奶奶家嗎?明天我還有課呢,怕早上來不及。」
「是我家。」姜睿還是冷冷地說。
「你家?」向楠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地說:「我不想去。」忽然想起來,又說:「你家也不是往這個方向啊。」
「到了就知道了!」薑睿不耐煩地說,專心開車,不再理他了。
向楠皺起眉頭,有點不高興地閉住了嘴。他身上的外套給了小豬,襯衫被雨淋濕了,又冷又濕地粘在身上不舒服。深秋的雨已經透著寒意,他輕輕地打了個哆嗦,向後靠緊在座椅上。
薑睿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車子開到一處新的住宅社區,兩個人下了車,薑睿也沒打傘,當先向樓門走去,向楠跟在後頭,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覺得更冷了。
這裡好像是一個新的社區,還沒有多少住戶,一切都是新的,散發出一股油漆味,向楠看了薑睿好幾次,他卻連頭都不回,冷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電梯停在十二樓,薑睿大步走到向東的一扇門前,掏出鑰匙開門,兩人進了屋。
這是一套不大的住宅單元,只有兩室一廳,西式佈局,採光明亮,看得出來是剛搬來的樣子,傢俱只有很少的幾件,屋裡顯得空蕩蕩的。
「哥,這是你的新家嗎?」向楠好奇地各屋轉了一下,兩間臥室裡都只有一張大床,一幾一櫃,非常簡潔。
「脫衣服。」 薑睿走進其中的一間臥室,也不避違,直接就脫自己的衣服,向楠楞了一下,說:「幹什麼?」
「洗澡啊,幹什麼?」 薑睿冷笑了一聲,說:「你女朋友不是還提醒你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嗎?」
這話說得夾槍帶棒的,向楠很反感,況且他也不覺得小豬是他的女朋友,是「朋友」還更恰當一點。他哼了一聲,走進另一間臥室,關上門,打開櫃子看看,果然掛著幾件衣服和睡衣,看尺碼應該是給自己的。薑睿為什麼會在這裡準備給自己的衣服呢?還有這房子是怎麼回事?薑睿結婚的新房是去年買的,二十年貸款,負擔不輕呢,怎麼又在這裡買了一處房子?好像這裡離自己上學的地方不遠,難道說……
一時想不明白,向楠脫下濕衣換上浴袍,拉開門走到客廳,忽然想起薑睿也要洗澡,那讓他先洗好了,他正想回到屋裡等一會兒,浴室的門開了,薑睿穿著半敞開的浴袍,說:「過來一起洗。」
向楠臉上微微一熱,兩個人小時候經常一起洗澡的,但是近幾年卻很少一起洗了,況且……
「你先洗,我等一會兒。」他垂下眼睛說。
「廢話,快過來,剛才都淋透了,凍著你怎麼辦!」 薑睿皺著眉說,聲音裡有一絲急躁。
「沒事兒!」向楠很少聽他用這種嚴厲的聲音跟自己說話,心裡很反感,故意轉過了身去,想去開電視。手還沒碰到遙控器,身子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了,就往浴室拖去。
「哥!」向楠叫了一聲,卻被薑睿強有力的臂膀夾住,身不由己地被帶進了浴室,室內已經熱氣彌漫,花灑正開到最大噴著熱水。
「放開我!」向楠用力掙扎,薑睿板著臉一下子就把他的浴袍扒下來了,扔在架子上,將他推到了熱水淋浴下面。
熱乎乎的水流均勻地灑在身上,刹那間就溫暖了整個身體,向楠閉上眼睛,吐了口氣,感覺身上的寒氣被溫熱的水流帶走,好舒服。
淋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薑睿還在旁邊,忙從噴頭下離開,抹了抹臉上的水,睜開眼睛,見薑睿已經脫掉了浴袍,一手拿著浴露瓶子,一手裡托著些擠出來的浴露,似乎在等著給自己抹在身上。
「哥,我自己來。」向楠有點不好意思,伸手去接浴露的瓶子。
姜睿一言不發,撥開向楠的手,直接把浴露塗在他身上,向楠想躲,薑睿把瓶子放下,一手抓住向楠的胳膊,一手用力往他身上塗抹,他抓的力氣很大,向楠覺得胳膊上疼得厲害,又不肯吭聲,就緊緊咬住了嘴唇。
兩個人都悶聲不響,薑睿像幫小時候的向楠洗澡一樣仔細清洗他的全身,向楠乖乖地任他擺佈,不知怎麼的覺得自己又像一個軟軟的小娃娃了,在他強有力的手下失去了所有的活動能力,覺得很好笑,卻又有點懷念的感覺。
忽然薑睿的手滑到了他的私處,向楠身子一顫,忙用手推拒,說:「哥,我自己來。」
薑睿重重地哼了一聲,強硬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脆弱處,向楠用力推他,掙扎不開,叫起來:「哥,放開我!」突然身子被大力一推,向後撞在磁磚的牆上,涼冰冰的,他打了個哆嗦,哎呀了一聲。
薑睿就又把他拉過來,抱在懷裡,一手挾持住他的後背,一手輕輕搓弄他的分身,又低下頭來,輕輕親吻他濕漉漉的短髮。
向楠的呼吸急促起來,放棄了掙扎,伸手抱住了薑睿的腰,將臉埋在他脖子旁邊。兩個水濕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向楠感受著薑睿身上傳遞過來的強烈的熱量和力量,忍耐著身體內部越來越熱的感覺,被強烈的快感衝擊得輕輕地呻吟了一聲,嚇了一跳,忙咬住嘴唇。
「太郎,別怕,這裡沒別人。」薑睿的聲音忽然輕柔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更溫柔體貼,充分地對他進行愛撫,一點都想像不出他剛才那麼粗暴的樣子。
向楠心裡有點疑惑,但這樣子的薑睿才是他熟悉的,於是他更放鬆了下來,全身心地依靠在他身上。薑睿見他再沒半點反抗,笑了起來,不再挾持著他,另一隻手也靈活地加入進來,愛撫他的全身,向楠急促地喘息著、扭動著,想逃走,卻又渴望他的撫摸,快感太強烈了,腿都有些發軟,手不由自主地攀上薑睿的脖子,維持自己的平衡。
「太郎,太郎——」薑睿低低地呼喚著,親吻向楠的額頭、鼻尖、臉頰,在嘴唇旁邊猶豫著。
熱水還在嘩嘩地噴灑,把兩個人籠罩在溫暖之中,白霧越來越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向楠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用力地擁抱住薑睿,用自己火熱的身體去磨擦他,仰起了頭渴望著他的吻,然而薑睿始終沒有吻他的嘴唇,只是緊緊地盯著他的臉,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向楠顫抖著聲音小聲地叫:「哥,哥,哥哥……」他的眼睛裡有水光,更襯得他渴望的目光令人心痛。薑睿知道,那裡頭浮起的不是水汽,而是淚光,他忍無可忍地低頭吻上了他的眼瞼,逼得他閉上了眼睛,兩道淚水迅速滑下臉頰,眨眼間就被水流沖掉了。
火熱的身軀糾纏著,伴著粗重的喘息聲,薑睿感覺著胯下的兩劍相交,興奮莫名,強自抑制著想把向楠壓倒的衝動,抓住他的手,讓他握住自己已經劍拔駑張的部分,兩人互相撫慰著,緊緊地磨擦著……
向楠被巨大的快感衝擊著,彷佛在雲端中越升越高,終於尖叫了一聲,在薑睿的手裡釋放了出來,他緊緊攀在薑睿身上,抵禦著高潮之後的片刻失神,強烈的喘息撲在薑睿的肩頭,熱得像電流一樣,刺激得薑睿身子一顫,低吼一聲,也在向楠手裡釋放了出來,兩個人互相扶持著,劇烈地喘息,熱水溫柔地沖刷著他們的身子,漸漸的,洗淨了一切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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