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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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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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0 下午 10:00 #4314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三章
盛夏的午後,熱風徐徐。
百無聊賴的緋,斜倚在石柱望著藍天中形狀各異的朵朵白雲,怔怔的出神。
時間如流水,一眨眼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這樣悄然滑過,經過這麼些日子的各種湯藥的大補、小補,以及佐以山珍海味、珍饈佳餚,骨瘦如柴的緋,終於圓潤起來,慘白的面色也多了一絲紅潤。
如果沒有那個喜歡天天粘在他身邊的跟屁蟲,他的日子說不定會過得更加暇逸,當然這只不過是如果罷了,想來就算緋真的很想把那個跟蒼蠅有得拼的傢伙踢得遠遠的,可也要顧忌一下他的身份。
這位明顯出身豪門貴族的賴爾殿下,不但是泰塔爾的二皇子,還是亞特當今君王的表兄弟。不要說在本國了就算在利亞特,其地位也可以說是尊貴至極高不可攀的,哪裡是身為戰奴的緋所能得罪的。因此他只能任由這個死皮賴臉的傢伙,由跟屁蟲進化成尾巴而無可奈何。
正所謂的上下尊卑有序,提起這位身份尊貴的殿下,緋一直懷疑此人腦筋有些不正常,整日裡嬉皮笑臉不知所以,一點上位者應有的威嚴都沒有。
尤其在他的面前,更好像是一下子退化到五歲的孩童一般,不但胡攪蠻纏不依不饒,還時不常的跟六歲的翔兒一再爭寵逗嘴。
連小小年齡就非常早熟的翔兒,都被氣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將其高貴的出身與地位全都置之腦後,口不擇言的與他又是吵又是鬧,甚至有的時候口水戰會升級為正面交火,兩個人打得不亦樂乎,讓夾在中間的緋哭笑不得,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左右為難。
說起翔兒,別看賴爾有事沒事總喜歡找他逗嘴,但要論最寵他的人無疑還是賴爾。超過了平日待他嚴厲的父親緋,以及他臭味相投的小叔叔,有的時候與其說是寵愛,還不如說是放縱比較貼切。
寶貝的就好像一顆千辛萬苦得來的無價之寶,捧在手心裡百般呵護萬般憐寵,不但容不得別人對其指手畫腳,更還吩咐宮內上下人等同他侍奉,弄得知道的人心裡暗自稱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這種介遇若是落到別的奴隸兒女身上,恐怕早就暈暈乎乎,忘了今夕是何年了,可翔兒卻還是一副寵辱不驚毫不在意的德行,甚至隨著時間推移,他對賴爾的敵意也就越發濃重,就好像發現自己領土受到外來者入侵的小獸,小心翼翼的警惕著、防範著。
反過來,別看平日賴爾翔兒寵愛有佳,對他可說是百依百順,但若是牽連到緋身上,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賴爾厭惡任何人跟緋過分親近,不要說服侍在側的侍女奴僕,就算身為血脈嫡親的翔兒也等同處置。他總是想盡辦法,耍盡一切手段將其隔離,讓他們父子經常遙遙想望無法靠近彼此。
當然翔兒是不會被這種小人的行徑所能打敗的,越挫越勇的他,只要抓到機會就會想方設法的偷偷去看緋,或是把緋從寢宮偷渡出來。
這不,今兒不但難得天氣好,且賴爾有事出門不在宮內,沒有人能夠束縛的翔兒,興致勃勃的跑來找緋。抵不住翔兒的苦苦哀求,緋無奈的跟他出來看風景。
高砌的圍牆把宮殿環繞在內,除了一池池隨風搖曳分外妖嬈迷人的荷花外,並沒有太多可供人欣賞的景色,想來翔兒定是又被那池波光粼粼看起來清涼無比的河水所誘惑。
「爹爹,下來玩!」翔兒,好似滑溜的泥鰍從水裡鑽了出來,清脆的嗓音像串串動聽的銀鈴。
「……」收回望天的視線,嘴角沁著一抹溫和淺笑淡笑的緋,沖著在水中不斷招手的翔兒微微搖了搖頭。
「爹爹來玩嘛!這水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呀!」游到緋的腳邊扯了扯他長袍的下擺,翔兒仰起小臉瞅著他,水盈盈的眼眸中滿是祈求之意。
「不,自己玩吧!」緋順著石柱滑坐在地上,伸手揉了揉翔兒濕漉漉的頭髮,柔聲道。
「哦!」知道自家爹爹說一不二,自是曉得多說也無意,翔兒噘著嘴失望的應了一聲,轉身再度鑽入水裡。
緋,靠坐石柱旁,瞅著翔兒在清澈的河水中宛如一尾活蹦亂跳的蝦子,上竄下跳,開懷嬉笑,大聲叫嚷,嘴角那抹淡笑似乎也深了些許,心底的陰鬱彷佛一下子消散了幾分。
他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似乎將近五年的時間,哦不,似乎更久了一些。
六年前,舉案齊眉心意相通的愛妻,因難產棄他而去,拋下繈褓中的翔兒和他這個從來都不稱職的丈夫。至此,失去了至愛的他,生命中不再有色彩。
五年前,禍從天降。且禍由他起,卻禍延全族,殃及上下族人。
未曾想,族內老幼發配邊疆充軍的途中,遇到戈爾亞納騎兵,族中上下被擄回翰墨爾,後來又輾轉到了利亞特的迪曼。這一路的顛沛流離,族人是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則就此淪落異鄉。
從此,滿心自責的他,眼前的世界徹底被黑暗籠罩,再不見明媚的陽光。
隨後的五年,黑夜降臨白晝從此不復。而如今的他,不過是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拎的沒用廢物,再不是族人眼中的擎天柱,守護神。
他只能眼瞅著一直疼愛他長者們,一個個因饑勞困苦而客死他鄉,只能眼睜睜看著崇拜敬愛他的弟妹們紛紛淪為他人的禁臠,飽受折磨與淩辱,而無能為力。甚至最後,他連年幼體弱的麼弟都未能保全,只能任其被那座不可測的王宮給吞沒而莫可奈何。
失去了護衛的目標,他的世界徹底為之崩潰,若不是為了年幼的翔兒,或許他早就放棄了抵抗欣然接受死神的召喚,又何苦在這世間苦苦的掙扎下去。
默默沉思的緋,眼底閃過一抹淒涼,微翹的嘴角再度拉直,難得終於有些紅潤的面頰,也退去了那層淡淡的霞彩,薄薄的紅唇更在他自虐的齒咬下,而變得傷痕累累,紅豔的血順著嘴角緩緩滴落。
思緒陷入一團混亂的緋,一時間被困在記憶回廊當中,找不到回來的方向,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面色不斷的變來換去,忽而悲痛欲絕,忽而悔恨交加,忽而猙獰恐怖,忽而……
「爹爹……爹爹……」翔兒焦慮的聲音穿越了迷霧,喚醒了不小心陷入幻象迷宮的緋。
「呃!怎麼了,翔兒?」清醒過來的緋,驚訝的瞅著拽著他衣襟,不知為何大聲喊叫的翔兒。
「爹爹,剛才的表情好生怕人。」趴在緋的腿上的翔兒,怯生生抬起頭小聲的道。
「爹爹剛剛走神了,嚇到你了吧?!」
「不、不,沒有,翔兒怎麼會怕爹爹呢?!只是……爹爹的身體,才剛好一些,要是再著了涼可怎麼得了,都怨孩兒貪玩,硬拖著您一起出來……」淚眼婆娑的翔兒自怨自艾,隨後趴在緋的懷中肩膀不斷抽搐著。
「沒事了,不要哭了!翔兒是男子漢,怎麼可以哭哭啼啼的,要是讓你小叔叔見到了又該罰你了。」
「……」小叔叔?!啊啊……在哪裡?在哪裡?
一想起他們家那位鬼主意一籮筐的小叔叔,他那些層出不窮稀奇古怪的處罰方式,翔兒就覺得背脊上升起一股涼意。
驚惶失措的他,連忙擦乾眼淚從緋的懷裡爬了起來,緊張的左右張望了一番,才想起來他家小叔叔早就進宮去荼毒別人去了。長噓了口氣,翔兒抬手拭去額角濕淋淋的冷汗,心裡暗呼僥倖。
「……」瞅著翔兒滿臉驚惶的表情,緋忍笑不已,想來他們家自幼就無法無天的小魔王,對翔兒還是深具影響的。憶起從小就異常霸道的小弟,已經進宮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現在安泰與否?
「爹爹,你是不是又在想小叔叔?!其實你不必擔心的,像他這種精明狡詐的人,只有他耍別人玩的份,哪會給別人欺負他的機會呀!」翔兒見緋表情才剛有些輕鬆,隨後再度擰緊眉頭,趕忙安慰道。
「我也知道,羽弟聰明狡猾,在宮裡的確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是他的身體……」
「哈!小叔叔健康著呢!我懷疑他的小時候一定是非常擅長裝病,才會讓爹爹跟叔叔姑姑們這般緊張。」
「不,你小叔叔天生體弱多病,八歲以前更是大病小病不斷,我們曾經一度以為會就此失去他。」
「啊……不會吧?!沒看他哪裡像病人的樣子啊?」他小叔叔看起來,體格好著呢?!平日吼他的時聲若響雷震耳欲聾,修理他小屁屁時更似有拔山舉鼎之力,哪裡像是曾經身體虛弱常年纏綿病榻的人?
「嗯!這幾年卻是好了許多,只是深宮之內,總會有些無法預估的危險,小弟他的性子……」
「哎呀!爹爹,不用擔心了,小叔叔不會有事的,要是……您還是不放心的話,不如問問那個傢伙就是?!」
「誰?是哪個傢伙呀?」
「就是那個特別惹人討厭的傢伙嘛!」
「……哦!你說的是賴爾殿下?」
「對,就是這個特別煩人,特別粘人的跟屁蟲,大尾巴……」不知為何對賴爾恨得牙癢癢的翔兒,一臉的厭煩與憤恨,咬牙切齒的道。
「呵!其實殿下蠻寵你的,為何你這麼討厭他。」
「那是因為他他……」看爹爹的眼神,就好像恨不能一口把他吞到肚子裡似的,那般灼灼赦人,讓他不寒而慄。翔兒脫口叫道,聲音異常的尖銳,可當他視線落到一臉好奇的緋身上,另半句話硬是又咽了回去。
「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翔兒腦袋像撥浪鼓似的,來回搖個不停。
「……」
「啊!對了,爹爹,我們還要在這裡住多久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呢?」
「回去?我們要回哪裡去啊?!」天地之大,又有何處是我們的容身之地啊?!迷失方向的落葉,何時才能找到歸家的路途啊?!緋,神色有些恍惚。
「嗯!回姑姑家呀!」
「翔兒,你在這裡住的不開心嗎?」緋,微挑眉,奇怪自家孩兒,為何放著舒服的日子不要,偏要選擇回去吃苦受難。
「不會啊!我在這裡住的很開心啊!不愁吃穿,不用勞作,有人服侍,還可以隨意玩樂,跟姑姑哪裡比起,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你為何又要急著回去呢?」
「唔!那個……正所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有得必有失,擁有了如今的一切,是否意味將要為此付出某些代價呢?!」
「代價?」緋,雙唇微勾,依稀是個自嘲的冷笑。
「是的,我想那個無聊的傢伙一定是有所圖謀的,他既然給了我們這麼多昂貴的奢侈品以及地位和權利,是不是也就意味著,總有一天他會向我們索取與之同等的代價呢?!」
「……」緋,饒有興趣的瞅著一臉肅穆的翔兒,隨後朗聲大笑道。「呵呵……你這個小鬼頭,年紀小小的心思怎麼這麼重,小心早衰哦!不過,不會有事的,萬事有爹爹在,你不用擔心的。」
「爹爹……」翔兒一臉的不依,在緋的懷裡扭動著身體。
「呵呵!好了好了,不要想那麼多有的沒有的。唉!真不該把你交給羽弟教養,瞧他把你也教得古靈精怪的,終日疑神疑鬼的。你想想,像我們這種出身,他又能從我們這裡得到些什麼呢?!就算需要付出代價,如今一無所有的我們,又還有什麼是不能付出的呢?!所以……你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終日難得開口的緋,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才不是呢!小叔叔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個傢伙絕對是沒安好心的,爹爹你要相信我……」倔強的翔兒,鍥而不捨的辯解道。
「呵呵!好了,不要想那麼多了,快起擦乾頭髮穿衣上服,玩了這麼長時間你也該累了,好好睡個下午覺,我們晚上見。」緋,拿起一旁乾淨的麻布,飛快的擦拭著翔兒頭上和身上的水珠。
「哦不,爹爹,那個討厭鬼一回來,就不會讓我來看您了,我可不可以再呆一會兒?!就一小會兒?」抓住緋的手,翔兒可憐兮兮的瞅著他,眼中佈滿了哀求。
「不……」緋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淺笑,卻態度堅決的搖頭拒絕道。
「爹爹……」翔兒跳到緋的懷裡,準備繼續耍賴。
緋毫不猶豫的揚手喚來一直站得遠遠的侍女,示意她帶翔兒離開。糾纏了半天依舊無法動搖緋的決心,翔兒只好苦著臉依依不捨的跟侍女離去。
凝視著翔兒漸漸遠去的背影最終消失在長廊盡頭,緋收回視線緋靠在冰涼的石柱上,仰望蒼穹,悠然的歎了口氣,隨即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直至得到睡神的召喚……
※※※
當緋從沉睡中醒來,正是夕陽西墜的時辰,滿天絢麗多姿的晚霞染紅了大半個天空,金紅色的霞彩照在身上,就好似披上了一襲金鏤霞衣。
落日的餘暉灑在身上暖暖的,迎著金燦燦的夕陽,半瞇著雙眸的緋,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剛想坐起身,卻發現腰間多了條手臂限制了他的行動,眉頭輕蹙回頭望去,卻一不小心墜入銀色的暴風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睡醒了?」爾雅的嗓音在緋的耳邊響起,喚醒了他的神志。
「……」緋,默不作聲的瞅著身後的人。只見他嘴角沁著若有似無的淺笑,斜挑的狹長鳳目中隱含著淡淡邪氣,筆挺鼻樑,薄薄愛笑的紅唇,堅毅的下顎。
眼前這位銀髮銀眸的男子,其英俊的程度似乎並不亞于他們軒轅家以俊美聞名天下的兒郎們,只是他眉宇間渾然天成的皇霸之氣,卻是他們所望塵莫及的。
「呵呵!這麼專著的眼神?難道是……」挑起緋的下頷,輕笑道。「愛上我了?!」
「……」自戀狂,翻了個白眼,緋,回身不準備再理會這個自大的白癡。
「咦!生氣了?不理我?好了好了,我錯了,不是你愛上我,而是……我愛上你,還不行?」把緋禁錮在懷中,下顎抵在他肩上,賴爾笑吟吟的在他耳邊低語道。
「……」愛?這個天天把愛掛在嘴邊爛情的花花公子,又何曾真正的瞭解過什麼是愛啊?掀了掀嘴角,似笑非笑的緋,無力也不願去反駁什麼,只好繼續默默不語。
「……唉!緋兒,為何每當面對我總是一言不發,可在翔兒面前卻常常滔滔不絕說個不停?」悠悠的歎息在耳邊響起,賴爾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無力的苦澀。
「……」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呃!他好像沒向他所形容的這般聒噪吧?!再說了翔兒是他親子,多說幾句也實屬正常啊?!
「緋兒,緋兒……」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啊!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賴爾眼底閃爍著難言的痛楚,壓抑著將要衝口而出愛意,收攏手臂把他緊緊的擁在懷裡,嘴裡不停喚著他名字。
「……」噴在耳邊的熱潮及叫魂似的呼喚,讓緋渾身好個不舒服,甚至忍不住打個冷戰。
得不到回應的賴爾,近乎絕望的擁著緋,力氣之大就好像要把他揉入身體內,融入骨血中……
沒有人知道,更沒有會相信,以長袖擅舞、風流花心,冷酷無情而聞名諸國的泰塔爾的二皇子,竟會有動情的那一天,而且還愛得如此的深,又是如此的苦。
實際上,曾經滄海的他在很早以前,就是那懵懂的少年時期就已丟了心、失了魂,只是讓他獻上所有的癡與情的人,卻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天上最耀眼璀璨的那顆晨星,是夜空中皎潔無暇的皓月。他只能默默的把愛藏在心底,只能不斷的癡癡追逐,而不敢有任何褻瀆的意圖。
就在他漸漸的開始淡忘少年時的癡與狂,去習慣生命中沒有他的存在,卻發現過去居於雲端無法觸及的神祗,竟然有朝一日會墮入凡塵,更還出現在他的面前,是否意味著泰塔爾的諸神終於回應了他多年的祈求,將其賜予。
本以為今生不可能擁有,卻突然有一日發現居然唾手可得時,欣喜若狂的他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手。緊緊抓住他,牢牢的將其控制在掌心,不讓他受傷的羽翼有機會恢復,不讓他有機會振翅高飛。
哪怕折斷他的雙翼,讓他再也沒有機會高飛;哪怕把高潔的他困在污濁的渾水中,任他在痛苦與無助中掙扎;哪怕明知道他在一點點的枯萎,也不願就此放手。
尤其是在得知流放軒轅一族的祥龍王在幾年前就已崩世,而新任的炎龍王不但赦免了他們一族的罪名,甚至還派人四處尋找他們一族人的蹤跡。
心裡明白那人對紫宸皇朝是何其的忠誠,很可能會輕易的達成諒解並隨之回去,得而復失的恐懼,讓他整日坐立不定,心神不寧,寢食難安,人整個處在焦躁的狀態。
直到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定下了歸國的時間以及行走的路線,他才算稍微安心了那麼一點。不過在還沒有回到自己的地盤前,也還沒確定其處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他恐怕依舊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我們,明天啟程回國。」沉默的許久,賴爾再度開口,卻用與過去嬉皮笑臉的言行,完全不同的堅定語氣說道。
「……」回國?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歸,飄零異鄉的遊子們,何時能夠再回故土?嘴角浮現一抹無奈的苦笑,緋興致闌珊的抬首凝視著天邊失去了耀眼與灼熱火紅的落日,癡癡的發呆。
「晚上有場宴會,是利亞特王特地為我們辦的送別宴,我們一起去好嗎?」賴爾在緋的耳邊輕聲低語。
別看他嘴上說得是雲淡風輕一臉無所謂去與不去的樣子,可實際上心裡是百般不情願把他的寶貝跟其他人分享,可心裡又想向所有人昭示懷裡人是屬於他的。
因此左右為難的他只好把決定權交給緋,不過他認為對周邊一切事物基本上採取漠視態度的緋,多半會選擇拒絕,可仍還是習慣性的向他開口詢問意見。
「……好!」沉默了許久,就在賴爾以為回答他的又是一個無言的結局時,緋突然開口答應道。
「……」這回換賴爾無言以對,平日裡他羅裡囉嗦說上一百句,懷裡人能應他一字半句,他就深感諸神眷顧了,而這次沒等他過多糾纏竟然開口回應,而且還答應跟他一起出席宴會,這是他前些日子磨了三天依舊未能達到的願望,這怎麼能不讓他欣喜若狂呢?!
「啊!真的可以嗎?!」
「……」
「啊!不不……我沒有反對的意思,我只是……啊啊……我吩咐下人準備禮服,啊不……還是我親自去挑選的比較好……等一下我就回來……你再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回來……等一下啊……我很快就回來……」
「……」望著失去了應有的沉著與冷靜,慌慌張張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緋,心裡暗忖。
離開,對他而言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久病纏身的他,這幾年來一直都是在弟妹們的照料及庇護之下,雖然弟妹們總是無怨無悔,盡心盡力,可這對天性驕傲的他而言是何其的難堪與窘迫。
雖然他知道此番離去,很可能意味跟弟妹們就此失去聯繫,甚至很可能從此無緣再見。也明白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他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那位異常饒舌的皇子,更清楚這位似乎對他的過往瞭若指掌的殿下對他有所圖,可他依舊選擇了與其同行。
反正他早已不是很在意這具殘破的身體最後的歸屬,反正誰想要給他就是。而所謂的氣節與自尊,早在很多年前隨著族人生命一個個逝去而不復存在。
而如今他唯一的願望,卑微的僅僅是希望弟妹和族人們能夠活下去,不管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何其不堪與折辱,以及是如何讓人不恥的身份,都希望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何況現在除了進宮後就音信渺茫的小弟外,弟妹和其他年邁族人的生活都基本上安排妥當,他稱得上再無後顧之憂,說不定他的離去還能減輕弟妹們的負擔。
只是,翔兒……
不可以一同帶走,他是個自私的父親,就算軒轅家早已落魄,可他依然希望至愛的兒子能夠掙脫奴隸的枷鎖,擁有一個無比輝煌的未來。而跟著他則意味著很可能會背上許多不堪的稱呼,可是留下……放在誰哪裡會更適合呢?!
是去二妹哪裡?
可是,才剛生完孩子的她,或許眷寵正隆,可又誰能保證以後不會改變呢?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又怎麼可能會長久。
要不,去六弟哪裡又如何?
唉!就像小弟所說,他家的主人全然就是一個色情狂,如今六弟的地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至於其他弟妹,則多數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妥之處。
左右思量,無計可施的緋,還是決定先進宮看看能不能看到小弟,若是能碰見他,或許鬼主意繁多的他,能夠幫他解決這個難題。若是碰不見,就在帶走以及送到二妹哪裡這兩個方案中選擇一個,當然他還是比較偏後面的那個……
籌畫好一切的緋站起身,緩步向住了些許日子的寢宮走去。
可當他才剛一踏進大殿,就被湧上來的侍女、奴隸們給徹底的淹沒,在那群唧唧喳喳的討論麻雀聲中,昏頭漲腦的他被告知,他需要為出席晚宴做前期工作,沐浴以及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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