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留沙第三章

第三章
深秋的皇宮裡，晚風如水，吹著白響鷹紅色的披風“嘩嘩”的做響。
身後的阿貝和小豆子已經陪他在門口站了半天了，可是見他絲毫沒有進去的意思，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太子，已經很晚了，咱們是不是……先回去？”宮中的更漏已經敲過了四下了，小豆子忍不住小聲詢問。
“是呀，再過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太子還是回宮小睡一下吧！都站了大半夜了，夜裡這麼寒，身體怎麼受得了？”阿貝歎了口氣跟著小豆子一起勸他。
“你們先回去吧。”白響鷹轉過頭，隨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風，毫不猶豫的說，“我一個人再站一會兒就走了。”
“太子，你這又是何苦呢？”阿貝皺起眉頭，看著白響鷹被寒風吹亂的黑髮，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他不過是一個亡國的太子，哪裡值得太子這樣的為他勞神費心，憑他也配？”
“大膽！”白響鷹轉過頭，用一種阿貝從來沒有見過的又慌亂又冰冷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誰告訴你我在為他勞神費心？誰准你說這樣的話？你怎麼敢……”
“太子……”阿貝跪倒在白響鷹的跟前，一臉絕決的說道：“阿貝本來是不敢說這樣的話的，可是臣如果不說，只怕將來臣要後悔。更怕太子將來要後悔。所以請太子治臣的罪，臣心甘情願的受罰。”
白響鷹深深的歎了口氣，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阿貝的那句話化成了零。他張了張嘴，最後只說出兩個字，“回宮”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聽風園的大門，將那屋子裡的情形和滿心的擔憂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一回到太子宮裡，白響鷹就將身邊所有的太監宮女全體趕了出去，只留下小豆子一個人侍侯。然後就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軟軟的靠坐在上等皮毛鋪好的軟塌上一言不發。
“太子，你是不是太累了？”小豆子拿了床錦被小心的半蓋在白響鷹的身上，“你是不是就想在這裡躺一會兒？”
白響鷹搖了搖頭，看著眼前不斷跳動的燈光，突然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抽泣了起來。
頓時，小豆子被嚇得手忙腳亂，“太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阿貝公子的氣了？要是你覺得阿貝公子說錯了話，那你就罰他好了，為什麼好好的要哭呢？還是你剛才在外面吹了風，現在生病了？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馬上去叫太醫……”
“小豆子，我怎麼辦？”白響鷹邊哭邊開口，“我心裡煩死了……父王逼我，阿貝也逼我，連我自己也在逼我自己。可是我心裡頭還是……還是……”
這幾句話說得小豆子是一頭的霧水，只是慌忙拿絲帕替白響鷹擦眼淚水，“太子，你別哭！有什麼話你慢慢的說。小豆子笨得緊，不能替你分憂解難，可是，如果你有什麼心事不想讓旁人知道，告訴小豆子，小豆子就算是掉腦袋也不會說出來去的。”
“小豆子，我真的很擔心他……可是，我不能告訴別人我心裡在想什麼。連他我也不能讓他知道。”白響鷹接過小豆子的絲帕一邊擦眼淚，一邊抽泣著說，
“我還沒有見過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許多他的事情。因為父王說要知已知彼，所以，我收集了很多他的情報。每次聽到父王說他很有才能，我心裡就會升起一股不服氣，心裡總覺得他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裡……很是……很是……”
最後幾個字說得吞吞吐吐，其其艾艾，一張臉也更是紅得誇張，也就是小豆子這種木知木覺的人，換了稍稍聰明上那麼一點半點的，自然明白白響鷹此時此刻心裡想的是什麼了。
白響鷹看了小豆子一眼，見他還是一臉糊裡糊塗的樣子，稍微放下心來，接下去說道：“我每次看到他就忍不住要生他的氣。他居然每次見我都是一副千年不變的表情。
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麼誇我聰明，要麼就誇我漂亮，可是他見到我，居然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死樣子。按理說他的身份和我根本是不能比的。可是，他居然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心裡氣他，自然老想整他，看他出醜。
結果，今天他真的出了事，我卻像掉了魂似的，心裡頭痛到說不話來。偏偏父王還要我和他鬥……我真不知道我應該怎麼辦了，我真的好煩，小豆子我應該怎麼辦呀？我都快要煩死了。我想知道他現在有沒有事。可是……阿貝說得對，他是什麼身份，憑他也配。可是，不管我怎麼想，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呀……”
“太子，你是不是想去看龍茗軒公子呀？”小豆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要真的這麼擔心他，那你就去看他好了，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可是……”白響鷹一臉的心虛，偷偷看了小豆子一眼，咬著下唇一臉的高興。
小豆子接著說道：“你是太子，太子要做的事不是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做嗎？只是去看一個受了傷的亡國太子，你為什麼要為難成這個樣子？躲在門口半天也不敢進去呀？”
“我幹什麼要他知道我這麼關心他？”白響鷹咬牙切齒的說道：“他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心裡，我恨死他了！為什麼我要去看他！為什麼我要去關心他？我不甘心！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好了。那你為什麼又要把自己氣到哭呀？”小豆子急忙順著白響鷹的話往下說。真不知道這個主子是怎麼回事，一會兒哭，一會兒臉紅，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的發急。
“我說了，我心裡雖然氣他，可是還是想知道他傷得重不重嘛！我雖然擔心他，可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擔心他嘛，你明不明白？”白響鷹將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掀了起來，“呼”的一聲扔在地下，用腳死勁的去踩。
“憑他也配！他是什麼東西，要讓他知道我在擔心他，這回子又不知道眼睛要生到頭頂的哪裡去了。我死也不去看他，我死也不讓他知道我去看他。你給我記住，要是你敢透露我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我就殺了你，把你一刀一刀的砍成十七八段！”
“好吧好吧！我不說就是了！你既然覺得這麼為難，不如讓我小豆子替你跑一趟好不好呀？我知道，！因為太子擔心被龍茗公子軒知道你親自跑去看他，你覺得沒面子了！所以你放心派小豆子去，我一定不會告訴他是太子叫我去的。這樣，太子又可以知道龍茗軒公子有沒有事情，也不怕沒面子了，是不是？”小豆子自作聰明的替白響鷹又哭又鬧找了原因。
“小豆子，你……” 白響鷹看著小豆子，看他還是一副二愣子兮兮的表情，提起的心這才慢慢放了下來，自欺欺人的說，“也對，你是前朝遺臣，關心一下舊主子也說得過去。”
“那是，那是！”小豆子完全不管白響鷹話裡的意思，只要哄得他開心，心裡就高興了。自然一個勁的點頭附合。
“那你就去好好的看看他傷得到底怎麼樣了？然後再來報給我聽。”白響鷹咬著下唇裝出一臉鎮靜的給小豆子下了旨意。要不是長睫毛上還沾著閃呀閃的淚珠，還真看不出來，剛才那個又哭又鬧的人兒和眼前這個一臉得意之情的這位是同一個人！
※ ※ ※ ※ ※ ※
白響鷹這邊在又哭又鬧的時候，龍茗軒那裡也不好過。
太醫剛剛雖然已經開了藥離開了，可是，聽風園裡依舊是一片愁雲慘霧。
雖然躺在床上的龍茗軒從開始到現在並沒有發出一聲呻吟，但是只要看到他的腳用想的也知道這種痛並不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吳太傅氣得在屋子裡不停的踱步，“這和紂王的炮烙有什麼區別？真是太過分了！”
“太子，我對不起你呀！沒有把你照顧好！”黃公公更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為什麼他們要在你身上開刀，應該讓老奴替你受這種苦楚的呀！都是我的錯呀！早知道白家的人不會安什麼好心，我應該和你一起去才對呀！居然讓你一個人受到這種苦楚，我這裡心……真是……”
就這樣，有人哭，有人罵，場面真是亂成了一團。
龍茗軒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四周一眼，把眼光移到獨子龍磊的身上。
龍磊小小年紀卻很有其父之風，只是緊緊的握著龍茗軒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到他醒過來也盯著自己看，才小聲的問了一聲，“父王，你疼嗎？”
龍茗軒微笑著搖了搖頭，反問兒子，“磊兒怕嗎？”
龍磊也搖了搖頭，一臉正色的回答：“父王說過，越是遇到危難，越要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磊兒要像父王一樣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所以我不怕！我也不會哭！總有一天，磊兒一定會為父親報仇的！”
龍茗軒輕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你還這麼小，不要老想著報仇。只要你能健康快樂的成長，我這個做父親的才是最開心最安慰的。”
龍磊從龍茗軒的床頭跳下來，神色倔強的說：“不，我一定要為父王報仇。白家的人這樣對父王，總有一天，我要將這一切全部還到他們的身上。”
“住口！”龍茗軒皺起眉頭，微微揚起聲音斥責的說道：“我什麼時候教過你這些？我一直教你要做一個快樂的孩子，我什麼時候教過你要以暴制暴？你年紀這麼小，腦子裡為什麼要有這種想法？報仇的事以後不許再提，最好連想也不要再想！”
“是！”龍磊嘴裡答應著，一張小小的臉上卻依舊是一臉的倔強！
龍茗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摸了摸龍磊的頭髮，看了看吳太傅和黃公公，最後將視線落在自己裹著厚厚紗面的腳上。
“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白震古說過了，以後不會以再難我們！我就算廢了這又腳如果能保全你們的平安也是值得的！”
“太子……”
“太子這是說的什麼話？”
吳太傅和黃公公兩人一起開口。
龍茗軒轉頭對吳太傅說道：“老師不是也決定了嗎？我們要隱于山林。如果現在我們只能在這宮裡渡過餘生，那麼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我們的心靈自由，不要讓仇恨再束縛住我們自己了。我不想看到磊兒小小年紀就必須負擔一些不必要的東西，相信老師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吳太傅張著嘴愣了半天，只是一揮袖子，恨恨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龍茗軒的房間。他怎麼不明白龍茗軒的意思？事實上他當然明白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會給他們這一群亡國之士帶來怎麼樣的災難？可是，天下的事說說容易，真到了臨頭，輕鬆放下的又能有幾人？
龍茗軒看著吳太傅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轉回頭對黃公公說道：“天已經很晚了，快帶磊兒去休息吧！”
“可是，你的腳傷，還要人服侍呀？”
“黃公公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龍茗軒雖然很少發脾氣，但是天生的那股讓人不容置疑的王者氣息卻是與生俱來的。
“是！”原本還想再說什麼的黃公公只能退了下去。
眼看著房間裡一下子空了下來，龍茗軒微微閉上眼睛。
今天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實在是覺得很累，實在很想安靜的理了理自己的心事？腳上的疼清楚的提醒著他，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可是，他不能讓磊兒捲入仇恨之中，否則，他就太對不起磊兒的母親，那個可憐的女人！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太醫給的麻藥發生了作用，龍茗軒的腦子開始有一些糊塗。但他依然很努力的回憶那張在記憶深處早已經不真切的臉，在似睡非睡之前，那張原本模糊的臉乍一下清楚的叫人吃驚，然而這張清楚的臉居然完全不是磊兒的母親，而是另外一個的面孔。
雖然很想張口叫出這張清楚面孔主人的名字，但是深深的睡意毫不留情的帶走了龍茗軒清楚的意志。
※ ※ ※ ※ ※ ※
天還沒有太亮，小豆子就早早的到了聽風園裡。帶著大包小包一大堆的補品，藥材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簡直要把小小的聽風園給填滿了。
龍茗軒微笑的躺在床上看著小豆子指揮人把東西一樣樣的搬進搬出。黃公公和吳太傅一臉隱忍不發的表情，心裡著實恨死了白響鷹貓哭耗子做戲功力，又氣這個小豆子不念舊主叛徒一個，可是，又不能明說。
“龍……龍公子，太子說你是我的舊主子，現在你受了傷，他讓我過來好好侍候你，盡一盡做奴才的責任。”搬完東西，小豆子理了理衣服，站在龍茗軒床前聽侯他發落。
“多謝太子掛心，我沒有什麼事，勞煩小豆子公公了。”龍茗軒淡淡的說。
“龍公子，你真沒事才好，太子很是擔心你的腳呢！”小豆子原本就不是個有心機的人，再加上要回去回復白響鷹的問話，自然什麼事都得問得清楚一些才好。
“我沒什麼事！”
“是沒事呀！”吳太傅冷冷的從鼻子裡發出兩聲冷哼，“只不過差一點終身不能走路罷了！謝謝你們家太子黃鼠狼給雞拜年！”
“吳太傅你不要這麼說太子嗎？他是真的很關心龍公子的傷的，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呢？”小豆子原本就是個有幾分傻氣的人，別人罵罵他也就罷了，可是罵到對他極好的白響鷹身上，他心裡自然就不平了起來，忍不住要替白響鷹叫冤幾聲。
“白響鷹既然這麼關心我家公子的傷勢，不如叫白響鷹也從這麼一塊鐵板上走過去試試看，有事沒事不就自然知道了？還叫你來看什麼看？”吳太傅心裡是積怨已深，小豆子哪裡是他的對手？
只把小豆子氣得兩眼直冒金星，“你……你……”你你我我個半天，還是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老師不要再說了，黃公公你帶磊兒出去走走吧！”龍茗軒微皺起眉頭，他並不想讓龍磊聽到這些無所謂的爭執。
“是！”黃公公抱起一直沉默著的龍磊退出了龍茗軒的房間。
“哼！”吳太傅住口不再說什麼，只是恨恨的瞪著小豆子，恨不得從他身上瞪出個洞，再把他身後的主子也一起瞪出個洞來。
小豆子也不理他，站在床前就開始和龍茗軒說一些白響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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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公帶著龍磊走到聽風園的門口，眼見著初冬將近，皇宮裡的落葉飄了一地，特別是在這破舊的聽風園中，看起來更顯一派蕭瑟的深秋景像。
龍磊從地上撿起一片別致的紅葉遞給黃公公，“公公你看這片葉子真漂亮。”
“小主子說的是！居然這麼漂亮的葉子也被小主子發現了，小主子真有眼光呢！”黃公公寵愛的看著龍磊出聲附合。
“那咱們再撿一些回去送給父王好不好？”雖然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的事，但龍磊畢竟還是個孩子，總有些孩子愛玩的天性。
“小主人說得是！”難得龍磊覺得開心，黃公公自然是極力稱好！
正當兩人一心一意開始收集地上的落葉的時候，一個脆聲聲的孩童聲音老氣橫秋的響了起來：“哪裡來的野小子，居然敢和我搶皇宮的落葉？快給我住手！”
龍磊抬起頭看見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雙手叉腰一臉蠻橫的站在他的面前，手上抓著一把看來是精心收集的樹葉。一雙穿著紅色靴子的小腳更是野蠻的踩在龍磊剛剛準備撿起來的落葉上，還任性的在地上輾轉了一番，硬生生把葉子踩得粉碎。
龍磊直起身子，拍了拍雙手盯著眼前的男孩子。只見他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裳，衣料和做工都極為精良，而男孩子的臉孔和龍磊記憶裡白響鷹的臉蛋更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下巴略圓了一些，看起來眼睛更大，活脫脫一個小了一圈的白響鷹。頓時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一定與白家大有關係。
龍磊不願意理會他，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過身拉住黃公公的手，“黃公公，咱們回去吧！”
“是，小主子。”
“等一下！”孩童跳到龍磊和黃公公的面前，張開雙手擋住他們的去路，“我問話我沒有聽見嗎？你是哪裡來的奴才？居然敢不回我的問話？好大的狗膽！”
龍磊皺起眉頭不屑的轉過頭去，“我可不是你們家的奴才，我也不想和你說話，你快點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呀！呀！呀！呀！”男孩張大了嘴，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從頭到腳把龍磊仔細打量了一番，“真是個好大狗膽的奴才，居然不認識我白響雲——雲主子！小得子，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孩給我抓起來痛打一頓！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誰敢動我家龍磊小主子？”黃公公挺身而出站在龍磊的面前，“老奴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你們動小主人一根手指頭的！”
“這……”一直跟在白響雲身後的小得子一臉猶豫，“雲主子，皇上已經有令，不准再有人為難龍茗軒一家，你這樣……皇上要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我不管，我不管，這個臭小子居然敢對我無禮，就算父王知道了也不會罵我的！你快給我動手！”白響雲完全不計後果的就近爬上樹下的石桌子，雙手叉腰，氣得直跺腳，一臉的不講理。
“哼，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我根本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尊重的，我就算對你無理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龍磊原本心裡就存著對白家人的敵意，再加上白響雲驕縱的樣子更是激起了他的小小心氣。
“你……你……”白響雲指著龍磊氣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哎喲喟，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說幾句吧！”
小得子一把拉過龍磊，真是一臉為難！這個白響雲非但容貌與白響鷹相似，使起小性子比起白響鷹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小到大誰敢對他說個“不”字呀？可是眼前這個野小子偏偏也是個小強牛，別的就不說了，光是小小爺的爹龍茗軒居然敢眼睛不眨的走過那一塊燒紅的鐵板，那種不怕死人的兒子，想必也是個了不得的人！
他小得子怎麼敢惹得起呀？再則說了，皇上也下了聖旨了，不許為難龍茗軒一家！要是真得罪了眼前的這頭小強牛，那就是違抗聖旨，項上的人頭可就保不住了；如果不順著白響雲的意思教訓教訓龍磊，只怕回去之後這位小祖宗也不知道要鬧得怎樣呢？
偏偏眼前這位強牛似的小爺還要火上澆油的嘴不饒人，這事可怎麼了是好呀？這一番心思下來真是把小得子急得一佛出竅門，二佛生天，只能拉過龍磊讓他不要繼續往下說下去了，“我家那個小主子不是個省油的燈，求求小爺你了，少說幾句吧！別再讓小的為難了！快些個離開這裡回你們園子裡去吧！”說著話連連使眼色讓龍磊快些離開。
龍磊似乎也不屑多與白響雲多起爭執，拉著黃公公的手轉身便想離開。可是白響雲不樂意了！他又不是瞎的，他站在高高的石桌上，把小得子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這擺明瞭是讓龍磊讓著他！
想他白響雲是什麼人？居然要眼前這個野小子讓著他？這也太小瞧他白響雲了吧！於是心裡一急，也忘記了自己正站在高高的石桌子上，一個不當心往前死勁一跨，想擋住龍磊的去路，“你給我站住！不許走……哎喲……”
話音未落，只聽得“撲通”一聲，白響雲整個人從石桌子上摔了下來，四肢著地，完全摔成了個“狗吃屎”！
“雲主子，你沒事吧？”
“哎喲喂，小祖宗，你要不要緊呀？”
頓時宮女和公公嚇了一大跳，一股腦兒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扶起白響雲。只見他一張粉粉嫩的小臉上沾滿了地上的塵土，活脫脫小泥猴一般。
“哈哈！”被身後聲音驚了一跳停下腳步的龍磊一回頭便看到白響雲的狼狽樣子，頓時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白響雲原來想揍別人一頓，結果自己卻在敵人面前出了個大洋相，還被龍磊毫無顧忌的取笑，想他哪裡受過這種氣？這心裡的氣憤與羞憤自然是不用說也知道是到了極點。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只是為了最後一點小小的自尊心咬著牙不讓它當著龍磊的面前落下來，可是腿摔得又痛加上羞憤一張小臉卻是漲得通通紅，憋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看見白響雲這個樣子，龍磊垂下眼角，倒有些不忍心了！畢竟他是不滿十歲的孩子，心裡對所謂的仇恨還是相對比較薄弱的。雖然白響雲剛開始時驕橫任性，但是現在他落了個大沒臉，自己居然毫不留情的取笑他，見他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龍磊原本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此時倒有些個過意不去了。
於是輕輕掙開黃公公的走，走到白響雲的面前伸出手來想拉他一把，“你……摔得疼嗎？”
“不要你管！”白響雲一把摔開龍磊的手，心裡真是氣憤極了。自己落了個大沒臉，現在居然還要龍磊來假惺惺的同情他！他白響雲是什麼人？居然要這個野小子來假扮好心？他才不稀罕呢！
“你……”龍磊真是拿白響雲的任性無可奈何，“隨你吧！”
“回宮！”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兩個字，白響雲狠狠瞪了龍磊一眼，心裡不由又是生氣又有些忍不住的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