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留沙第二章

第二章
洛城之內，四處張燈結綵。百姓爭相奔走，前朝已滅，再也不用打戰了。
白響鷹因為攻破境城，活抓了前朝太子龍茗軒，當仁不讓的被白震古推上了太子的寶座。
“小豆子，你說說看我比你們原來那個太子如何呀？”太子東宮內，穿上太子服的白響鷹一邊照鏡子，一邊問已經收為已用的小豆子，得意之情溢于顏表。
“我原先也不是直接侍候我們原先那個太子的，也沒有太多機會特別接近他。”小豆子垂著頭一臉沮喪的回答。
“怎麼了？”白響鷹見小豆子神情黯然，說話做事一點也不像他平時那樣，轉頭問道：“跟著我你不高興？”
“不是。”小豆子搖了搖頭， “昨天我去我們原先那個太子現在住‘聽風園’，告訴黃公公我做了你貼身小太監的事，可是，他居然大罵了我一頓，說我沒有骨氣，枉費太子白疼了我一場。太子，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沒有骨氣呀？”
“聽他胡說八道！”白響鷹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那老傢伙管好他自己就是了，你的事輪得到他管嗎？”
“可是，我從進宮就一直是跟著他的，他就像我在宮裡面的親人一樣，他不理我，我覺得心裡很難過。” 說話間，抽抽答答的幾乎要流下淚來。
“那你回去好了。”白響鷹回過頭來，拍了拍小豆子的肩膀，“你不想跟著我就走好了。隨便你去‘聽風園’也好，跟著你那個黃公公也好。”
“可是，我還是想伺候你。”小豆子歎了口氣，替白響鷹把衣服扣子扣好，老老實實的說，“其實，我這個人從前就老是不斷的犯錯誤，也只有太子你稍微有那麼一點喜歡我，覺得我很有趣。別人都覺得我笨得緊呢。原先的太子也沒有對我特別的好，我到不知道黃公公說他白疼我這疼在哪裡了？”
聽了這話，白響鷹展顏大笑，“你倒老實。那我剛才問你的話，你倒給我說說看，我和龍茗軒相比，如何呀？”
“你對我特別的好。”小豆子心無城府的直說。
“還有呢？”白響鷹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嗯，你比他要矮一些，也比他瘦一些，比他年輕，皮膚嘛比他的白，你比他長得漂亮多了……”
小豆子越說越來勁，完全沒有注意到白響鷹的臉色卻是越聽越難看。
“呸！你這狗奴才！”白響鷹忍無可忍的飛起一腳，把說得忘乎所以的小豆子踢倒在地，“你只會說我的容貌，難道我的才智，計謀，氣度和文韜武略，品行脾氣呀什麼什麼的就樣樣不如他了嗎？”
小豆子摸了摸摔疼的屁股，皺著眉頭說，“那就我所知，你是只有容貌勝過他嘛！其實，前朝太子長得根本還是很英俊的，只是和你比當然是差遠了。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至於，你說的什麼才智呀，計謀呀氣度呀，文韜武略呀什麼什麼的，我又不懂的，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誰強一些，當然只好不說了！”
“那你說，我和他誰比較厲害一些？”白響鷹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傲氣，又帶了一絲絲不甘。
“自然是你了！”小豆子想了想回答說，“你現在是太子！住在又大又漂亮的房子裡，穿著這麼漂亮的衣服；而我們原先的太子住在‘聽風園’那個破地方，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沒有你的一半好看。”
“哼，算你聰明！”白響鷹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就叫成王敗寇。現在我是太子，也就是說我已經勝利了，自然是我比他厲害得多了。對不對？”
“嗯！”小豆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正在說話音，白響鷹貼身侍從阿貝敲了敲門。
“稟太子，皇上說國宴快開始了，請太子換好衣服，快過去赴宴。”
“我這就過去。”白響鷹讓小豆子把自己的配飾系好，和阿貝一起走出門去。邊走邊問道：“阿貝，你從皇上那邊過來，可知道今天的余慶節目是什麼嗎？”
阿貝微微一笑說，“除了歌舞表演，聽說還要拿前朝太子龍茗軒尋開心，二皇子和幾位大臣都說要好好的奚落他一頓呢。”
“我就知道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白響鷹微微皺了下眉頭，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大笑道：“這樣好，這樣太好了。那個龍茗軒在龍泉舊宮裡可沒少惹我生氣，老是一臉鎮定自若，凡事不驚的表情。現在我倒要看看，他這千年不變的表情，今天可要變成什麼樣子了？”
“就是！”從小和白響鷹一起長大的阿貝也跟著一起點頭，連連稱是。
白響鷹一踏進大門，就在人群中四處打量，找尋龍茗軒的身影。
跟在他身後的阿貝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太子，你找什麼呢？你位置在那兒。”
“我看到了。”白響鷹一邊回答一邊往上席他的位置走去。
白震古自然是高高的坐在最顯眼的首席，右手邊便是白響鷹的太子座，而左手邊是大皇子白響虎的位置，依次下來是二皇子白響鮫，和一些皇親大臣，四皇子白響雲因為是太子的親弟弟，又深得白震古的寵愛，自然坐在白響鷹的下手邊，至於龍茗軒，白響鷹是費了好大勁，才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落裡發現了他的影蹤。
向父兄行過禮之後，白響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偷偷打量著龍茗軒的一舉一動。他依舊穿著一身極為樸素的衣服，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因為是國宴，人人都穿得華麗富貴，極盡奢華之能事。龍茗軒的這一身素色的衣著，實在顯得扎眼得很。可是他舉手投足間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旁人沒有的安定和貴氣。神情自若的讓白響鷹從心裡忍不住冒出沒來由的焦急之情。
“太子，你看那龍茗軒穿了這麼一件衣服來赴宴，等一下肯定得被二皇子他們活活笑死。”阿貝站在白響鷹身後順著他的視線也發現了龍茗軒，輕聲說道。
“我看不見得！”白響鷹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光了裡面的酒，氣呼呼的說，“你看他還是那副死樣子，好像他坐的這裡不是咱們家皇宮，倒像是他家後院子似的。”
“就是，真是可惜了當時在龍泉舊宮那一箭，我只嚇了那個老匹夫。其實，我看他似乎比那個老匹夫還要可惡呢。”阿貝連連搖頭，只道可惜，“若是現在我的佩箭在身上，射他一箭嚇嚇他，保證嚇得他腿都軟了。”
“國宴之上不准配箭的。你就別可惜了。”白響鷹大大的歎了一口氣，轉回視線，落在起舞的歌姬身上。
歌姬翩翩起舞，衣裙翻飛，頓時惹來一陣轟鳴的掌聲和喝彩聲。
獻上這個歌姬的白響鮫心裡好不得意，他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人，趁勢便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對著白震古說道：“兒臣恭喜父王平定龍氏叛黨，四海升平，國富民強。”
他手下一幫子人也跟著一起大聲說道：“四海升平，國富民強。”
白震古大笑著幹了手裡的酒，點了點頭說：“鮫兒，你果然是用心良苦呀！”
白響鮫放下手裡的酒杯，轉過身對著宴席上的人說道：“眾所周知，龍氏的太子龍茗軒原本是罪大當誅，但當年聖上仁心仁德，不僅饒了他的死罪，還讓他住進了皇宮內院修身養性。如今國宴大喜的日子也請他到場作陪，實在不能不說是恩寵有加。卻不知道這位龍茗軒要拿什麼報答當今聖上的大恩大德呀？”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白響鷹更是第一時間的把眼光投向了龍茗軒，看他有什麼反應。
“太子，二皇子動手了！不知道這回這個臭著臉龍茗軒會有什麼反應了。”阿貝壓低聲音，神色間忍不住帶著些看好戲的孩子氣，“只怕這回他要出個大洋相了。”
“我看他不會。”白響鷹喝了一口酒，輕輕轉動酒杯若有所思的說。
“為什麼？你……你不是挺想看他出洋相的嗎？”阿貝有些不解的從龍茗軒身上調回視線，一臉好奇的看著白響鷹，“怎麼……怎麼幫起他來了？”
“哎呀，你這個笨阿貝！”白響鷹呶起嘴，微微瞪了他一眼，又狠狠瞪向龍茗軒略帶些任性的說道：“他如果真的這麼無能，這麼輕易就被二皇兄難倒出了洋相，不是顯得我白響鷹更加無能，被這種不上品的傢伙氣個半死？”
“也對！這一層我倒是沒有想過。”阿貝點了點頭，不由也把目光投向龍茗軒，看他怎麼應對。
龍茗軒站起身，端起酒杯對白震古很有禮貌的說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滅國之士無以論國。龍茗軒無德無能，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當今聖上。有的也不過是一段滅國的經驗，說出來不過是前車之鑒，以警後人。當今聖上自然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失天下的道理’我只拿這句話獻醜了。”
“說得好。”白震古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對身邊的幾位皇子說道：“你們也要牢牢記住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是！”自然是白震古下的命令，幾位皇子自然只好一起跟著點頭。
看著龍茗軒依舊安安靜靜的喝酒看表演，白響鷹心裡雖然高興他並沒有被二皇子的發難難住，可是卻又不滿他沒事人似的安坐在那裡。
於是他站起身，先敬了白震古一杯酒，“兒臣恭祝父王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今天又不是朕的生辰，怎麼想起來說這個？”白震古微笑著喝了手裡的酒問道。
“父王！”白響鷹舉著酒杯，盈盈微笑道：“于情，無論何時何地兒臣都希望父親的身體能永遠安康，長命百歲；於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兒臣時時祈祝君王身體安康，難道還要分時間不成？于國，今天既然是國宴，父王是天下的君主，有父王教導，國泰民安。兒臣牢記父王教導，以民為先！替天下的百姓祈祝父王的身體安康，這不是再合適也沒有的了嗎？”
“你這個孩子呀！真是讓人想不疼你都難。”白震古“哈哈”大笑的搖頭，寵溺之情卻是完完全全的溢于顏表。
一時間，眾人都紛紛站起身來，異口同聲和恭祝白震古身體安康！ 連七歲的白響雲也用嫩嫩的童音和在眾多大人一起，更是逗得白震古哈哈大笑。
白響鷹得意洋洋的回頭偷看了龍茗軒一眼，只見也正盯著自己看，眼神之中並沒有出現自己所希望的贊許或是欣賞之意，反倒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正把白響鷹看得火大得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繼續說道，“久聞前朝太子龍茗軒精通音律，特別擅長古蕭，今日不防給在坐各位獻上一曲如何？”
白響鷹心裡實在是氣極了龍茗軒，所以想逼他當眾獻藝出出他的洋相，順便也出出心頭的這口惡氣。
龍茗軒站起身說，“太子殿下既然有此雅興，龍茗軒自然應當從命，不敢推脫。只是眾所周知，這蕭聲原本就是極為悲涼的東西，實在與今日國宴這種歡慶的氣氛不符，吹出來只怕敗壞了陛下，太子以及在座各位的興致。不如改日龍茗軒再好好為太子殿下吹奏，絕不敢再推辭。”
他句句話說得都很有理，態度也是一副誠懇有加的樣子，倒叫白響鷹拿不住他的什麼錯，只是心頭的這把怒火卻是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了。他剛想開口再說什麼，白響鮫搶先了一步。
“今天是國宴的大喜日子，你不要吹那種悲悲切切的蕭聲惹得人心裡不痛快，不如咱們換個玩法。”
“願聞其祥！”
白響鮫得意洋洋的看了白響鷹一眼，繼續說道：“我聽說你們龍泉舊宮裡有一道名菜叫‘燒鵝掌’聽說味道好得不得了，卻不知道是如何做法的呀？”
白響鷹一聽這話，心裡頭也不由的一驚。他很早就聽過龍泉宮裡的老皇帝荒淫殘忍，發明了很多虐食的菜譜，其中有一道，便是“燒鵝掌”。
過程是先把一隻肥鵝餓上好幾天，等到要吃的那一天，生上炭火，一群人圍坐在炭火四周，再在炭火上鋪上一塊鐵板，鐵板中間放置一碗熬得滾燙的調料，等到炭火燒紅了鐵板，再把肥鵝趕上去。
又餓又熱的肥鵝只有不停的吞食鐵板中間的調料，等到肥鵝活活被燙死，鵝掌自然就吸收了調料的精華，味道鮮美之極。可是這道菜聽了就叫人胃口倒盡，白響鮫在此刻提起，白響鷹心裡頓時升起一股莫名擔憂。
龍茗軒似乎全然不知白響鮫的後著，依舊一臉淡淡的表情：“這道菜實在是殘忍之極，二皇子還是不聽為妙。”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白響鮫“嘿嘿”一笑，雙手一擊掌，一群侍者推著一輛大車緩緩從大門走了進來，大車上放著一個隻很大火盆，火盆上放著一塊燒紅了的鐵板。
“既然你覺得做‘燒鵝掌’太過於殘忍，那麼不防讓我們親眼看一看，這個殘忍到底到哪種程度？”
“太子，二皇子好像玩得太過火了。”阿貝對著白響鷹輕聲的說出了心裡話。
“二皇兄，你……”讓活人走過鐵板，這也實在是太過頭了。白響鷹剛想開口，卻被白震古的給阻止了，“鷹兒，你慢慢看著，不要插嘴。”
“可是……”白響鷹還想說什麼，被身後的阿貝及時的使了個眼色。
龍茗軒拉了拉衣角，依舊是一臉的神情自若，“龍茗軒幾次三番推拒了二皇子和太子的好意，如果這次再推三阻四，實在顯得龍茗軒不識好玩歹。可二皇子如此有古人之風，在下實在是佩服得緊呀。”
龍茗軒的幾句話說得白響鮫心裡很是受用，忍不住問道，“古人之風，你倒會拍馬屁。你說說看，我這古人之風，如何讓你佩服呀？”
“我看二皇子學商王亡國那一套，學得倒是十足十的像呀！”龍茗軒一開口，頓時氣得白響鮫臉色通紅，手指指著龍茗軒在半空中直打顫，“你……你好大的膽子，小小的一個亡國太子，居然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人，還不快把他給我推上去。”
“父王……”白響鷹急忙轉頭看著白震古，希望他出面阻止。
“慢著。”白震古擺了擺手，讓白響鮫的手下先行退下，手肘半撐在桌子上，從高高的地方俯視著龍茗軒，“龍茗軒，你口才不錯，句句話在理。可惜你在朕的國宴之上幾次三番談到‘亡國’，‘失天下’，本王如果要治你的罪，你服是不服呢？”
“陛下如果要治龍茗軒的罪，龍茗軒哪裡敢不服氣？”龍茗軒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直視著白震古，“但憑陛下責罰。”
白震古輕輕一笑，指了指白響鮫燒紅的那塊鐵板，輕描淡寫的說，“你從那鐵板上走過去，朕以後自然會下令，從此不許有人再為難你。”
“父王……”白響鷹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一向對自己如此慈祥的父親居然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相對白響鷹的吃驚，龍茗軒倒是鎮定得很，他正色行禮，“龍茗軒遵旨。”
接著便向高臺走去……
“父王……”一直坐著喝酒的白響虎也站起身，對白震古略一抱拳，“你這樣做……”
“不要多話，慢慢坐下來看。”白震古擺了擺手，讓白響虎把想說的話全部吞進了肚子。絲毫不容許別人求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龍茗軒，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絲微的表情。
龍茗軒不急不緩的走在燒紅的鐵板上，慢慢前移，額頭上滴下的汗水落在鐵板上絲絲做響。
“三皇兄，我怕。”年紀尚小的白響雲受不了這樣的場景，撲倒在白響鷹的懷裡。
白響鷹一隻手將白響雲緊緊擁進懷裡，另一隻隨手握住了桌上剛才用來喝酒的白玉酒杯，用力之大到幾乎將它捏碎。龍茗軒每走一步，似乎都像踏在他的心上一樣。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從鐵板上走下來，一直到他站立在安全的地方，白響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咬破了下唇。又苦又腥的血在舌尖徘徊，那滋味擴散開來，仿佛從心口蔓延出一股又酸又麻的東西，匯成一股熱流幾乎就要從眼睛裡流了出來。
“啟稟陛下，龍茗軒已經領罰。”龍茗軒站直身子，雖然是一身狼狽，但依舊用無懼的眼神直視著白震古緩緩開口。
白震古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宣太醫進殿替龍茗軒診治。再傳朕的旨意，從此以後不許再有人為難前朝太子龍茗軒。”
龍茗軒被人抬下了殿，白震古又轉過頭來，對已經嚇得一臉呆掉的白響鮫沉聲說道：“鮫兒，你聽清楚我的話了。以後不許再有人為難龍茗軒。你記住了？”
“是！”白響鮫連聲點頭，不敢再說一個不字。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龍茗軒居然就這樣如同閒庭信步似的走過了那一張燒到發紅的鐵板，而且連一聲慘叫也沒有發出。要不是看見他被燙穿鞋底的破爛的鞋子，和血流不止的雙腳，他真的很懷疑剛才龍茗軒走過那張鐵板只是他的幻覺而矣。
“那就散了罷。我也有些倦了，小得子快帶雲兒回宮，好生的哄哄他。鷹兒扶我回宮休息。”
“是！”
各色的燈光和大如鵝卵大的夜明珠照得昏暗的後宮如同白晝一般，白響鷹低著頭扶著白震古。一路上，他就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的完全不似平日那個活潑又略帶些任性的少年。
“你是不是覺得父王很殘忍？”白震古歎了口氣，突然開口。
“是。”白響鷹老實的點了點頭。
白震古又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將身邊一群宮女太監都叫了出去。
“你這個孩子心底太軟了。一個好的皇帝當然要有一個仁心，但是光有一個顆仁心是不夠的，有的時候，你還必須殘忍。”
白震古走到椅子前坐下，繼續說道：“你從小就很聰明，但可惜只是小聰明，而非大智慧。龍茗軒雖然是滅了國的太子，但是此人深不可測，真正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啊。”
“父王……”白震古的一番話聽得白響鷹心裡如同扔進了一塊石頭的湖水，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此人不光有大智，更有常人沒有的大勇。今天一試，他更是有常人所沒有的忍耐力和泰山壓頂不彎腰的魄力。實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一定要記住，要把龍茗軒當成你生平最大的對手，要把他當成是一位‘無國之君’來對待，來戰鬥。
如果有一天，你能做到事事都勝他一疇，那麼你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好皇帝。相反，如果你覺得你不能超越他，不能掌控他，那麼你不要猶豫，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裡殺了他。”
“父王……”白響鷹看著白震古，頓時感覺到後背隱隱爬滿了一陣寒意。
“鷹兒，”白震古摸著白響鷹的頭，輕聲歎息著說，“父皇年紀已經很大了，身體也大大的不如以前了。要走也是遲早的事。你大皇兄為人太過耿直孤僻，而你二皇兄又心術不正，至於雲兒今年才七歲，父王心裡最疼的就是你，真的希望你能當一位好皇帝呀。”
“不會的，不會的。父王，你一定會長命百歲，千歲，萬歲的。” 白響鷹連連搖頭，急急忙忙的反駁。
“傻孩子，人哪能不死呀？”白震古微微一笑，“父王只要你能做個好皇帝，就比什麼都高興了。當初父王之所以留下龍茗軒，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你！你就跟他鬥，等到哪天你勝過他了，你想殺他或者留他隨你的便。要是他有什麼動靜，你也要記得先下手為強，早早的除了他，千萬不要給自己留下禍害。”
“嗯。”白響鷹把頭靠在白震古的膝蓋上，不知不覺的眼淚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