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座男子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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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1 下午 1:05 #4366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三章
商務酒會一如既往的無聊,四處彌漫著一股金錢味。蔣雲飛端著酒杯靠著高大的羅馬柱休息。他正看著林雨維穿梭在人群中,不斷和各行的頭面人物交盞碰頭,臉上仍然是那標準45度角的笑容。不管是在什麼樣的人面前,他都應付得很得體。
「蔣總裁,您真是好福氣啊,竟然找到林助理這樣的人才。」一個中年男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蔣雲飛客氣的笑應著「哪裡,過獎了……」一邊飛速的在腦海裡將這個人和名字對號。
今天來向他恭維這種話的人已經不下十個了。蔣雲飛有種鬱悶的怒火在心裡萌芽。
以前當然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當時蔣雲飛除了暗罵那娘娘腔會做人之外,心裡並無什麼不妥,他樂得把事情都交給林雨維去做,自己好在酒會上把美媚。可是他今天卻覺得很不爽,非常不爽!看著林雨維臉上堆著笑,眼裡透露著疲憊的樣子,看著他在喝酒時那一瞬間的遲疑和皺眉,蔣雲飛覺得自己心在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打。
終於在看到林雨維第九次對著酒杯皺眉後,他走了過去。瀟灑得體地向周圍眾人行了個禮。
「各位,今天時候不早了,鄙公司還有很多要事需要處理,我們就不打擾大家雅興了。謝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我們公司的照顧,以後我們公司的事情也請各位多擔待了。今天就只能奉陪到這裡了,下次我做東,請各位再聚聚。」蔣雲飛笑得很燦爛很真誠,真誠到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出言挽留了。於是大家相互笑笑,禮貌的散去了。
「你怎麼了?」林雨維驚訝的看著他。這傢伙不是一向喜歡這種場合嗎?每次都要留到最後。
「不想待了,走!」蔣雲飛一把拖過林雨維迅速地離開。
「你把我拖出來,就是為了坐在車裡冥想嗎?」林雨維歎了口氣,身邊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先是莫名其妙的用蠻力把他拖出酒會,現在又像個呆子一樣在駕駛座上發愣。這傢伙今天實在是有些不對勁。
終於被喚回神的蔣雲飛,看著一旁眼眶深陷,下巴比女人還尖,一點血色都沒有的那張臉和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酒氣,突然就有種暴怒的衝動。
「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幹嘛非要陪他們喝那麼多啊!」他開始怒吼。
林雨維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狐疑地看著對面怒火中燒的某人。
「你毛病了?商務酒會,你讓我不陪他們喝酒,難道喝茶啊?」這傢伙今天有些不正常。不會是病了吧?
「你明明就不喜歡,幹嘛還要裝出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某人繼續蠻橫。
林雨維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傢伙八成瘋了!
「蔣雲飛,你不要告訴我你是三歲的小孩子好不好。在這種場合,你讓我不笑臉迎人,難道要我哭喪啊!你自己要是不喜歡應酬就自己先走好了。公司其他人還要靠生意吃飯呢!」
「你……」蔣雲飛越說越沒底氣。他是商場混大的,當然知道林雨維說的有道理。可是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總之,以後不許再這樣強顏歡笑,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蔣雲飛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林雨維,專心發動車子。可是老天今天似乎偏要讓他不順心,發動了半天,車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什麼爛車啊,才用一個月就不行了!這個牌子的車以後別想在這裡混了!」蔣雲飛狠很踹了車子幾腳出氣。
「是你自己總不記得加油,不要怪人家生產商。」林雨維指了指儀錶盤。這人真是,油用完了都不知道。
「……現在怎麼辦?叫拖車公司來要等很久啊。」發完了脾氣,蔣雲飛整個人焉了下來。
林雨維看了看車外的天色,夕陽的餘輝正懶洋洋的鋪散在馬路上。
他心情沒由來的好了起來。
「走回去吧,現在還早,而且又不遠。」
「說的也是,很久沒有步行了,當散步吧。」蔣雲飛考慮了一下,決定接受這個意見。
於是,兩個西裝革領的帥哥並肩走在大道上的景致便出現了。在人少的時候還不覺著有什麼,可一到鬧市,回頭率頻頻上升。蔣雲飛開始有些後悔這個決定了。他穿著這套怎麼看都不少於十萬的行頭,卻以步當車,也難怪別人會奇怪。如果身邊一起的是個女人,別人還會以為是陪女友逛街,可現在他身邊卻是個和他一樣的大男人。所以不時有女性紅著臉往他們這邊偷瞧,發出唧唧喳喳的評論聲。
林雨維倒是沒有任何反映,大概是他平時就習慣了。雖然他貴為總裁助理,月薪自然不少。但是本著走路有益身心健康原則,而且家裡離公司不遠,他一直沒有買車,每天都是徒步上下班。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是天生的運動白癡,駕駛執照這種東西他是想都不用去想的。
呼吸著夕陽下的空氣,林雨維難得的心情舒暢。
每天關在辦公室裡批閱檔,他的眼睛都快要瞎了。還是要經常出來看看開闊的世界比較好。眼光的餘角突然掃到一抹綠色。他不由笑了起來。快步向一個電線杆走了過去。
這無心的一笑卻讓一旁的蔣雲飛看愣了。
心裡的某個角落,彷佛被不經意的打開,回憶悄悄的湧了上來……
夕陽的大道下,年少的蔣雲飛鬱悶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家裡的司機突然請了病假,害他只有步行回去。雖然不遠,他也不是懶到連路都不想走,可是長時間的跟那個娘娘腔一起走路,實在讓他不爽。
想到這裡,他瞥了一眼後面的林雨維。
那個一直走的要緊不慢的娘娘腔正停在路邊,陽光斜斜的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不太真實。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笑了,那個總是一臉刻薄的娘娘腔竟然在笑!而且,是真心實意的笑!不同與他給其他同學和老師的標準笑臉。他笑的很柔和,那張本就漂亮的臉被這笑容襯得閃閃發亮。
那一瞬間,蔣雲飛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漏跳了幾拍。連時間都靜止了。
林雨維顯然沒有發現蔣雲飛正在看著自己。所以他毫無戒備的笑著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撫摩著那纖細的綠色——那是一片難得見到的四葉三葉草,它才剛長出來不久,嫩嫩的彷佛一碰就會碎掉。
夕陽下的林雨維和小小的四葉三葉草,就像畫一樣牢牢的刻在蔣雲飛的心裡,連他自己都不自覺。
「蔣雲飛!」
被喚回神,蔣雲飛這才發現自己在發呆。
「你今天怎麼了?」林雨維有些擔心的看著他。不會真的病了吧?
「沒什麼啦。」蔣雲飛敷衍過去,打死他也不會說出他剛才在想什麼!
「這是什麼?」蔣雲飛指著林雨維手中的綠色植物問到。
「是勿忘我的幼苗,不知道怎麼會長在那個地方。那裡地方太小了,它會長不大的,我準備帶回去養。」林雨維小心的用手帕包著勿忘我根部的泥土,又找路邊的小販要了個塑膠袋裝起來。
看著他小心翼翼對待幼苗的態度,蔣雲飛又覺得不爽了。
「對個植物這麼上心,怎麼就不先把你自己喂飽啊?明明餓得要死卻非要一杯接一杯的喝。嫌你自己活得太久啦?」明明是關心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火藥味十足。
果然,林雨維眉毛一揚,不甘示弱的回嘴。
「多謝總裁關心,不過,不知道是誰下了個變態的命令,害我每天都不能好好吃中飯呢?」
「你……」蔣雲飛語塞。他都快忘記他自己發佈的那個變態的命令了。事實上,他自己除了第一天,就再也沒在公司吃過了。
「哼!沒話說了吧。不是我說你,這麼大了,你怎麼還老是用那種幼稚的手段……」林雨維還想奚落下去,卻突然緊皺眉頭,死死的按住了胃。
「喂!你怎麼了?」蔣雲飛被他突如其來的樣子嚇了一跳。
林雨維原本就蒼白的臉上現在是一絲血色都沒有,甚至泛著青色。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往下滾。他咬緊嘴唇,身子忍不住輕輕的顫抖著。
「喂,娘娘腔,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蔣雲飛上前扶住他,嚇得驚慌失措。
「……」林雨維很想說自己沒事,可是他現在連逞強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長久以來的宿疾終於還是被近日極不正常的飲食引發了。
他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的力氣完全被抽走了,耳邊只迴響著蔣雲飛慌亂的聲音。
「雨維!你醒醒啊!」
自己一定是疼的太厲害,幻聽了。那個傢伙怎麼會乖乖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呢?林雨維模糊的想著,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蔣雲飛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狼狽。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抱著另一個決非女性的生物在大街上狂奔。這情景怎麼看這麼詭異!可誰讓他偏偏今天忘了加油呢!
看著在自己懷裡不醒人世的林雨維,感受到他身體的重量跟身高完全不成比例。而且臉色白得透明,彷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蔣雲飛彷佛感覺到一種從來未有的恐懼。
「咯吱——!」一輛綠色的TAXI猛然剎在路中間。
司機驚魂不定的看著攔車的人。
「到最近的醫院去!」蔣雲飛大聲吼道。
司機被他凶神惡剎的樣子嚇到了,要不是看他懷裡抱了個人,還以為遇上打劫的呢。
一路上,紅燈多,綠燈少,到了主要幹道竟然還堵車。蔣雲飛看著懷裡越來越虛弱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突然,他靈光一閃。
「司機,換道,走左邊!」他命令道。
「可是,先生,你說要去最近的醫院啊……」司機小心翼翼的發問。
「你聽我的就對了,往左,再往右,聽見沒有,快!」
司機只好乖乖的閉了嘴,按照蔣雲飛的提示開車。十分鐘後,他們停在一家白色的三層樓建築前。上面的確有個大大的十字,可是旁邊的牌子卻寫著「聖德寵物救治中心」。
「這……這裡是獸醫院吧?」司機不可置信的看著蔣雲飛。
後者根本就沒空理他,扔過一張百元大鈔,風一般的抱著林雨維沖上了三樓。
救治中心的三樓,在一塊寫著院長室的白色大門前,蔣雲飛終於停了下來。
「女人!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門外波濤洶湧,門內風平浪靜。
被喚做女人的人,其實是一位長得讓人驚豔的男子。精美絕倫的五官配上長而柔順的黑髮,的確會讓人誤以為是一位美女。
而此刻,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門外的怒吼,正專心直至的看著眼前的色情雜誌。
「小晴,你是不是出去看看比較好?」他的對面,一位威武英俊的警官試探著問。門外的怒吼聽得他這個一米九的大男人都有些心虛了。
冷晴顯然沒有在意他的詢問。繼續認真仔細地觀摩他手裡的那些裸女圖。
「女人!你他媽聽到沒有?雨維他……不知道哪裡疼得厲害!你開門啊!」
「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踹開了!」
說完,蔣雲飛果然開始用踹的。
踹到第三腳的時候,門終於開了,高大的雷炎門神似的站在那,尷尬的笑了笑。不發一言的接過林雨維後,飛也似地關上了門。
果然又聽到外面傳來瘋狂的踹門聲和怒吼。
「你個變態的女人!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啊!你想幹什麼?你要是敢拿他做那些希奇古怪的實驗我就殺了你!聽見沒!讓-我-進-去!」
雷炎將人放在手術臺上,回頭看了看一臉冷漠的冷晴。「還是放他進來吧,他這樣會吵到別人的。」
「別理他,死不了人的。」冷晴冷冰冰的回答。飛快的準備好手術用的一切物品。看著手術臺上一臉蒼白的林雨維。他嘴角劃出一絲冷笑,那絕美的容貌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林雨維啊,你果然還是躺上我的床了,呵呵呵呵……」
一旁的雷炎聽得滿臉黑線。
「小晴,不可以隨便說上床這種詞的……」後面半句被冷晴威脅的眼神逼了回去。
「不打擾你了,我先出去。」雷炎說完連忙拉上隔簾,偷偷溜到門邊。
「小蔣……小蔣……你先別踹,聽我說……」雷炎縮起他一百九十公分的個子蹲在門邊。
那邊的蔣雲飛也終於冷靜了些。乖乖蹲下來,隔著門板問:「怎麼樣?他肯不肯治啊?」
「放心吧。正在做手術呢。所以你安靜點啊,別打擾他。」
「我怎麼放心得下。那個變態萬一對雨維做些奇怪的事怎麼辦?不行,放我進去,我要看著他!」
「別衝動啊……你放心,小晴他脾氣是壞了點但是絕對不會傷害朋友的,而且他一但做起手術來就絕對會比任何醫生都認真的。」
「……要等多久?」蔣雲飛終於軟化了些。
「三個多小時吧。」
「這麼久?雨維他哪裡要做手術啊?」
「好像是胃吧,他一直胃不好。」
「……」蔣雲飛想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一時無語。
「他真的不要緊嗎?」
「放心吧,有小晴出面絕對沒問題的!」雷炎對冷晴的醫術是信心滿滿。
「不過……你怎麼突然改口叫他名字了啊?你以前不是都叫他娘娘腔嗎?」雷炎好奇。
「……要你管!」蔣雲飛這才回過神來,臉突地紅了。
「你才是奇怪呢,你不是員警嗎?怎麼不用巡邏的嗎?天天泡在這裡?」他連忙轉移話題。
「呵呵……」這回換到對方欲蓋彌彰。
「話說回來,三個小時啊……我該怎麼過啊……」蔣雲飛哀歎。
「要不我陪你聊天吧。」雷炎心腸很好。
「好像也沒有別的事做哦。」蔣雲飛索性坐到門邊。
於是,在夕陽照射下的走廊裡,出現了兩個高大的男人隔著門板聊天的奇異景致。當然,這
一情景被傳為救治中心的一段奇聞,那是後話。
黃昏的餘輝終於燃盡,天邊第一顆星辰顯露的時候,手術終於完成了。
「他現在真的沒問題了嗎?」看著因為麻藥作用還在安睡的林雨維,蔣雲飛懷疑地看著一臉悠閒的冷晴。雖然他明知道眼前這個傢伙是畢業於德國著名醫學院的高材生,但是一想到他平日的惡趣味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冷晴挑了挑眉,冷哼一聲,並不去理會他,逕自去洗手換衣服了。
反倒是一旁的雷炎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很和藹。
「放心,小晴做手術從來就沒失敗過。更何況胃穿孔也不是特別高難度的手術。」
「可惜啊……」剛才不語的冷晴卻突然發話。
「如果他的胃再多穿幾個孔就好了。我就可以親手把整個胃摘下來了!哼哼,我的收藏又可以多一樣了。」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術臺旁邊的一個瓶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放進他的收藏櫃。
「你……」蔣雲飛看著那個泡在福馬林液體裡的肉紅色物體,臉都白了,連忙退得老遠。虧那個一臉女人樣的傢伙竟然還喜歡收藏這些。突然,他想到冷晴剛才說的那些話,尖叫起來:「你!這該不會……是雨維身上的東西吧?!」
「哼哼……你說呢?」冷晴陰笑。
「讓我動刀子總不能白動吧?一個腎而已,已經很便宜了。」
「你!」蔣雲飛氣得要衝上去揍人,卻被雷炎從後面拖住。
「小蔣,你冷靜點……」
「白癡,那個是動物的腎臟,人的腎臟怎麼可能這麼小!」熟悉的刻薄聲,從雷炎背後飄出來。
蔣雲飛一愣,回過頭,果然看見剛剛醒過來的林雨維虛弱的躺在那,臉色雖然白,但是明顯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
蔣雲飛面露喜色。
「雨……」突然想到什麼,他連忙改口,「娘娘腔,你醒了!」
林雨維歎了口氣,聽到他喊自己名字果然是幻覺。
「拜你所賜,我終於躺在這了!」林雨維一醒過來立刻恢復了他刻薄的本色。
「……」蔣雲飛語塞,雖然習慣性的想頂嘴,但是一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雷炎不愧是好好先生一個。看到天色已經黑了,連忙提出叫飯菜來吃。
「我不餓」冷晴撇撇嘴,指著床上的林雨維說:「這只現在除了水什麼都不能吃。」
又瞟了眼蔣雲飛道:「這只皮粗肉厚的,餓不死。讓他自己去解決!」
蔣雲飛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女人樣的,不光是陰險,還小氣!
「不用麻煩了,我打電話叫車過來。還是要轉到別的醫院才行。」蔣雲飛覺得再待下去他會被氣死。
林雨維一聽到醫院,臉色立刻剎白。
「別打!我不去醫院!」他才不要去醫院那種人員混雜,病菌更混雜的地方。
「你瘋了?」蔣雲飛怒吼,這娘娘腔知不知道他剛剛才從死亡線上回來。竟然為了那點潔癖不去醫院。
「我要回家!」林雨維決不妥協。
「好啊!」冷晴笑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坐回桌邊喝茶。
「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怎麼一個人從這裡爬回去。」說著,他還吹了吹水面的茶葉,一臉悠閒。
林雨維現在的確是在床上動彈不得。別說要他爬回家,就是讓他爬下床都有困難。可是不能動不代表他好欺負。柿子趕軟的捏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雷炎……」他笑得一臉無辜。「麻煩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看看林雨維那一副無辜的表情,再看看冷晴嘴角的冷笑,背後還有蔣雲飛威脅的目光。高大的雷炎頓時寒從心生、汗如雨下。
「那個……那個……隔壁的房間空著,要不就住到隔壁吧,我去打掃下馬上就能住。」雷炎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三個人沉默,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小晴?」雷炎試探的小聲詢問。
冷晴還是冷著一張臉,喝了口茶後才悠悠發話:「跟我無關,你想住可以,不過住院費按最高級別收,一個子不能少。」
「哼!就這種寵物醫院你也敢獅子大開口。」林雨維冷笑。當他病了就好欺負了。
「連個專門手術室都沒有你也敢跟人動手術!」
冷晴停下動作,冷冰冰地盯著他。
林雨維這個人,刻薄慣了,什麼救命之恩對他來說等於空氣,口角上不能吃虧才重要。而且他專愛挑戰別人的極限。
「果然是庸醫!」林雨維語氣優雅,表情張揚。
冷晴嘴角一挑,冷哼一聲,眼裡殺氣頓生。手輕輕一揚,一道白光直射林雨維的面門。
「小心!」蔣雲飛和雷炎同時大喊。
下一刻,蔣雲飛已經把林雨維攬到身後,驚魂不定地看著手指緊緊夾住,還冒著寒氣的手術刀。
這邊雷炎已經奪下冷晴剩下的幾把刀,攔在他面前。
「你下手這麼狠?!明知到他躲不過!」蔣雲飛處於暴走的邊緣。
冷晴別過頭不理他,只對著雷炎冷笑「你看,這不是有人幫他檔著嗎?你緊張個什麼勁?」
「冷晴!」雷炎突然吼道。「我跟你說過,不要總是分不清事情的輕重,隨心所欲!做人不要太絕!不然你會後悔的!」
平日溫和的雷炎發起脾氣來彷佛變了一個人,氣勢驚人!
冷晴垂下眼瞼,乖乖坐著不再吱聲。
蔣雲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回過頭也開始破口大駡。
「你找死?!」
被他憤怒的眼神盯著,林雨維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蔣雲飛一拳重重砸在林雨維身旁的床單上。雪白的床單陷下老大一個坑來。
「要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真恨不得給你幾拳!」
「挑撥別人心理的極限就這麼有趣嗎?什麼時候都喜歡死鴨子嘴硬,吃不得一點虧!真要哪天因為一句話被人捅死了,我看你值不值!」
林雨維咬著下唇,不肯認錯,也不敢看蔣雲飛鐵青的臉色。
「雷炎,你去把隔壁收拾一下。我把他弄過去。」蔣雲飛到底是總裁出生,吩咐人做起事來得心應手。
「還有你!」他盯著一邊的冷晴。「所有的費用我會雙倍劃到你帳上的,麻煩你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他,他畢竟是個病人!」
「你!」蔣雲飛回過頭,看著林雨維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歎了口氣,臉色緩和了點,聲音卻仍然嚴厲。
「這幾天你跟我安份點!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經歷一場混亂,林雨維終於安份的在隔壁的病房睡著了。他本來就剛剛做了手術,剛才又那麼一鬧,累得一沾枕頭就睡得混天暗地。
蔣雲飛看著他的睡臉百感交集,最終卻只有歎氣的份。好心地替他掩好被子,雷炎正好端了三份盒飯進來。
「只有盒飯買了,將就吧。」他已經恢復了平時溫和的樣子。
蔣雲飛對他做個「噓」的手勢,拿著盒飯跟他一起來到走廊。
「女人呢?他真的不吃飯?」他看著雷炎手裡多的一份盒飯說。
「他賭氣呢。」雷炎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太寵他了!」蔣雲飛一邊吃飯一邊抱怨。
「他的確太任性了。我就是不放心他才總在這守著。」雷炎皺著眉頭道。
「其實他們兩個心裡都把對方當朋友,就是死不承認。真要對方出了事,保准他們拼命幫忙。」蔣雲飛搖頭,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這兩個人般彆扭。
雷炎愣了,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只顧吃飯的傢伙。他肯定沒注意到,他自己和林雨維不也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你以後也別老是『女人、女人』的叫小晴了。你明知道他在意外貌,這不是故意惹他生氣嗎?他脾氣本來就不好,你們還老是撚撥他。」雷炎抱怨。
「哦?」蔣雲飛恢復了痞子本性,訕笑道:「怎麼?心疼了?」
「咳咳咳……」雷炎被他嚇得差點被飯噎死。
一杯水及時送到他面前,送水的人卻是剛才把自己關在房裡的冷晴。
把水塞到他手上,冷晴頭也不回地走向林雨維的房間。蔣雲飛怕他還在生氣,連忙攔住他。
「喂,他才剛睡,你……」
冷晴瞪了他一眼。「你再攔著,我就真進去一針紮死他!」說完亮了一下手裡的體溫計。
蔣雲飛笑了,識相地連忙閃到一邊去。這人跟娘娘腔還真像,明明不生氣了,還要擺出一副帶刺的樣子。
「對了,小蔣,這個是什麼啊?」雷炎提著一個塑膠帶,這個是剛才蔣雲飛來的時候掉在走廊的。
「啊!」蔣雲飛這才想起來。
「這是娘娘腔準備帶回去養的。」他連忙打開來,還好,雖然葉子無精打采的,不過至少沒被人踩扁。
「我先把這個跟他拿回去養起來,你等他醒了告訴他吧。」蔣雲飛將盒飯的空盒扔進垃圾桶後跟雷炎打了聲招呼。
雖然知道林雨維的地址,但是蔣雲飛還是第一次進到他房裡。
蔣雲飛簡直有些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林雨維的房間竟然只有一室一廳大小,加上陽臺也不到60坪米。連公司一個普通員工都比他住得好。他皺了皺眉頭,暗罵娘娘腔摳門,公司又不是沒有分紅利他。工資加紅利他買下一座別墅都不過份,真不知道他錢都用哪去了。車也不買,平時吃得不知道多樸素。衣服除了正式場合用的幾套精品,其餘都是不超過兩千的普通西裝。家居服就更便宜了。
不過,還真不得不佩服他的潔癖。小小的空間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多餘的雜物都沒有。傢俱雖然簡單但是搭配卻非常合理和便利。
夜已經深了,窗外萬家燈火閃爍。
蔣雲飛打開燈,看到林雨維放在桌上放著看了一半的文件。隨手翻了翻,竟然發現他細心地在每個重要的地方都做了記號和批註。他不得不感歎林雨維的認真。又想到他正是因為太過勞累飲食不規律才會有今天的病情,心裡突然又鬱悶起來。
突然,檔夾下面壓著的一個白色信封引起了蔣雲飛的注意。林雨維基本上很少寫信。因為根本就沒有需要他寫信的物件。從十歲起他就被蔣家收養了,沒有親人需要他寫信,而他朋友也少得可憐,更不會有需要寫信聯繫的朋友。
懷著疑惑,蔣雲飛打開信封。卻在看到第一行後就如被閃電擊中,良久無法動彈。
信紙悄悄的飄落,蔣雲飛覺得眼睛突然有些模糊了。此刻腦海裡重複著一個聲音。
原來,原來他裝做不在乎、閉口不提的事並不是就不存在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次也沒有提過。所以自己也就跟著忽略了。甚至有時已經忘記有這麼回事。他現在終於知道林雨維的錢都花到哪裡去了,心裡卻一陣陣的抽痛起來。
蔣雲飛將身體的重量都撐在桌上,閉上眼,過了很久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將信還原,他知道,這是林雨維守護的最後一道自尊防線,所以他必須裝做不知情。
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林雨維小心維護的空間,蔣雲飛關上燈,悄悄離開。
夜色下,他的身影更顯凝重。
有些事情,不想提起便會假裝忘掉。假裝久了便真的忘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事情隨著記憶消失而不存在了……
林雨維第一次來到蔣家的時候,才十歲。
他獨自站在院子裡,面無表情。漂亮得像一個玩偶,卻沒有一絲生氣。
父親帶著他走進來,只告訴蔣雲飛說,這個人以後就是他們家的一員了,一定要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待。對他的身世隻字不提。
蔣雲飛問,父親卻不答。
只是對林雨維格外的好,好到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要嫉妒的份。
每隔一段時間,父親就會帶著林雨維去一個地方。悄悄地去,安靜地回。
每次父親回來後都會歎氣,然後一個人靜靜的抽煙。
他好奇過,問過開車的司機。司機說每次只讓他開到郊區的一個路口便停了。他們自己走著進去。不過,他聽人說過,那條路的盡頭除了一家精神療養院外,什麼都沒有。
於是,蔣雲飛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一些事,一些他不該問的事。
可是他最後還是知道了,因為一次意外。
剛剛上初中的孩子,心智還很幼稚,卻也殘忍。因為他們不懂得什麼叫傷害。所以總能毫無憐憫的對著對方的傷口痛擊。
林雨維是好學生,而好學生除了被老師喜歡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被人嫉妒。
一個嫉妒他的男同學,具體是誰已經記不清了。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在班上大聲宣揚,說林雨維的母親是殺人犯,而且還是個瘋子!
信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班上沸沸揚揚的鬧成一片,只有蔣雲飛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很高。他看著林雨維,對方卻沒有看他,只是徑直走到那個男生的面前,然後狠狠地揮拳。林雨維不高,而且瘦,所以看起來很柔弱。但是那一拳卻很猛,打得對方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的臉色依然平靜,眼鏡背後的目光看不出有什麼波動。但是蔣雲飛知道,他在忍,緊緊握住的左拳已經泛白,輕微的抖動著。
沒有理會旁觀者的尖叫,林雨維一個人離開了校園,走得很急,彷佛再停留一下他就有可能崩潰一樣。
他不停的走,蔣雲飛默默的跟。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他才發現,這並不是回家而是去往郊區的路。林雨維一路上都很沉默,從背後看不出他的表情。蔣雲飛故意落得很遠,雖然他知道林雨維肯定知道他在後面。
蔣雲飛終於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療養院,很大,安靜得有幾分詭異。年少如他也會覺得有幾分毛骨悚然。他轉了一圈,在大樓背後的院子裡看到了林雨維。他正跪坐在一個女人身邊。那女人很漂亮,但是憔悴得很,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眼睛裡沒有一絲光彩。
這個人就是林雨維的母親嗎?蔣雲飛好奇,但卻不敢過去。他只聽到林雨維握著母親的手,不停的重複:
「媽媽,是我不好,是我的罪。你什麼錯都沒有……什麼錯都沒有……是我……」
說了一遍又一遍,彷佛那是能讓他安心下來的咒語。
蔣雲飛就像著了魔般愣愣的看著,一直到林雨維從他身邊走過才回過神來。回去的路上,兩人還是一前一後,默默無語。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父親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大概他已經從學校聽說了某些消息。可是看到他們回來,卻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只說回來就好,以後不管去哪都要叫上司機。
那天夜裡,蔣雲飛想著那個同學的話,想著那個女人的樣子,想著林雨維的喃喃自吟,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可是他學會了沉默,沒有追根問底。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問。
第二天早上,他卻驚訝地發現林雨維一臉輕鬆的表情,彷佛昨天完全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竟然還難得地吃完了全部的早餐。從那時侯起,蔣雲飛就知道,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孩意外地頑強。他不願意任何人知道他的脆弱。所以,蔣雲飛決定忘記,忘記他所知道的這一切。用這樣的方式維護著林雨維的自尊和堅強……
蔣雲飛躺在總部大樓的天臺上,看著悠悠飄過的白雲吐出一口煙霧。
他不愛吸煙,除非是遇到讓他心煩的事情。而現在,他正回憶著被遺忘的記憶一根接一根的抽。天臺是曬太陽的好地方,安靜,視野又開闊。微微的徐風吹過身體,讓人覺得舒服。抽完了最後一口MILD SEVEN,蔣雲飛捏皺空盒遠遠的扔了出去,坐了起來。
抬手看看鐘錶,已經十點半了。他這個總裁已經翹班多時。
該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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