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戰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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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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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5 下午 6:47 #3223努力的作家觀眾
七
「嘖嘖,厲害,什麼人都欠你人情,這人情債加起來足夠形成人脈去做直銷,不出一年就發財,有半數富人都是這麼起家的,你不妨試試。」再鬱悶也是於事無補,索性選擇放鬆精神。
「你又發什麼神經?」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暫且不收房租,警方可要替我看好房子,不准變動房屋結構,否則我可是會要求政府賠償損失的。」
「到底滾不滾你?」
我邊後退邊笑,扯動嘴角的瘀青,有點兒痛:「你來不來?」
「我還要回去抓大魚。」他一臉神秘,對我擠擠眼,像只偷了腥的貓。
「我看你不是在抓魚,而是在摸蝦(瞎)。」我笑,轉身循著「暗夜」的路橫穿南街而去。
到酒吧還算順利,雖然一身落魄,門口卻沒碰到人上來攔我。我的眼睛在場中巡視片刻,突然對上一雙圓睜的杏眼,有點面熟,她已經朝我這邊跑過來:「嘿,美男子,可想死我了!」
我仔細一看,正是那天在我身上抹橄欖油的Amy,我適時地給了她一個顛倒眾生的笑(請自動忽略臉上掛彩部分):「你記性不壞嘛。」
「那是!時下帥哥這麼少,過目難忘的帥哥更是少之又少,也難怪當初我會對你一見鍾情,至今念念不忘。」她誇張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已經不只一次被她調戲,「怎麼,爭地盤還是爭出場費?瞧把你弄得……哪個該下地獄的敢傷這張英俊的臉?簡直是喪盡天良,十惡不赦!」她憤慨地揮了揮拳頭,隨即又大笑,「現在你這形象要是拖出去,不用化妝,直接可以上時尚版封面,最近模特都走這種頹廢派路線。」這小妞的嘴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我直接問她:「章姐呢?」
「她在招呼人呢,你到後臺等等吧,我去幫你找找她。」倒不只嘴厲害,手腳也俐落,三兩下就把我打發到後頭。
我本來是靠坐在化妝臺上的,後來進出的演員多,個個都很「不經意」地打量我,而我的造型又實在不夠生活化,所以決定及時維護完美的對外形象,自覺隱身,把自己裝進更衣室。
這個狹隘的空間——令我又回憶起上次那面熱氣喘的一幕。我閉上眼,剛才那個人在夜色下的挺拔剪影清晰地出現在腦子裡,那勢在必得的邪笑,還有他的血……我抬起手指觸摸自己的臉,那血曾滴在上面,那溫熱的觸感還留在皮膚上,我的心不由一陣浮躁難平,有什麼東西被壓住似的。
在我以為快睡著的時候,門邊響起一陣爭吵,我猛地睜開眼挺了挺身子,卻聽出其中一個正是章桐的聲音。
「我同你說過無數回要你收一收心,你卻又惹出這樣的麻煩!如果這次你被退學,還有哪家學校肯收你?!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她的情緒很壞。
「這次不是我的錯。」那解釋的聲線很低很沉穩,對於章姐的怒火,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強辯。
章姐安靜下來,似乎也莫可奈何:「過三天,我親自送你去洪幫給人道歉,如果你夠好運,他們會看我的面子放過你。」
突然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湧上心頭,耳邊響起發英雄進行曲,啊,居然有人和我一樣「不小心」得罪了壞人,要被逼著上門賠罪。
我開門現身,門外兩人微微一愣,都齊齊看向我。不過,也不只他們驚訝,我也驚訝,因為我看見了常威!那個校園問題生,我們還曾交過手,真是冤家路窄。
輪到我解釋原委:「嗨,我不是故意偷聽……」
他打斷我:「你怎麼在這兒?」語氣並不友好,當然,沒人會喜歡一個曾經比較「嚴厲」的老師,比如我。
「我來這邊……家訪。」我熱情地上前重新自我介紹,「呃,我是常威的老師,曾經是。」
有人居然不承認我:「你少來了,我從來沒有上過你的課,笑死人,老師?哼,你幾乎把學校弄得天翻地覆,然後卻以最快速度溜個無影無蹤。」
「安迪。」章姐發話了,「原來你就是程晉在學校的幫手?這是我兒子常威。」
「啊?」我呆了。就算我這樣的高智商,都沒料到他和章姐是母子,看來要求章姐收留我的請求要被駁回了。
「你知道有人在我們學校做臥底?你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質問章姐的人不是我,而是常威。
「程晉也不過是公事公辦,我沒有理由去揭穿他,那樣,對他對我都沒好處。」章姐在化妝鏡前徘徊,對欺騙過兒子的行為有點不安,「好幾個案子你本應被提審,結果因為他的緣故,把你保住沒有留下案底,否則,你早就被退學了。」
「你說,他一直幫我?為什麼?」常威怪叫,急著發狠。
不過我立即明白了這份「人情債」的份量,還真看不出那小子還能挺「人性化」地操作公務。
「程晉是個很特別的人,一直跟幫派有聯絡,黑白兩道他都混得很熟,有不少線人在幫他幹,我也一直很欣賞他。後來得知他要去新亞當臥底,讓我幫了些小忙,為了不讓他暴露,我也沒向你透露有這麼一號人,其實他暗中幫了我不少忙,作為交換,給他提供些方便也是應該的。」
「他是員警還是瘋子?!」常威一下激動起來,「媽的,原來他一直耍著我玩兒!」
我的心咚不知怎地一跳,一陣煩亂,那傢伙和這常威之間會有什麼……
「他抓了我那麼多兄弟,還有臉裝好人!」常威強調程晉的罪狀,憤懣地甩門出去。
章桐有些無奈,回頭對我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他年輕氣盛。」難道我很老嗎?我裝老成就活該要受那麼多皮肉之苦?唉,真是沒道理!
「安迪,你來這一趟不是單純為敘舊吧?」
「我是被迫來避風頭的,章姐。」我沒有打算繞圈子,也沒指望端出程晉這個「大人物」會扭轉乾坤,「索羅幫的人出動了一夥人搜我,程晉讓我來找你,說在你這兒安全。」
「是林允炳在搗鬼吧?」
我驚愕地盯著她,這也太神了吧,我真還什麼都沒說呢……
「不用這麼驚訝,老林是從我們這地頭出去的,後來聽說在索羅幫混出點名堂了,國內這一片地方一向歸他掃蕩,你一說這行事風格我就知道是他,也只有他凡事不留情做到絕。」章桐燃起一根煙,「說吧,你犯了什麼事值得他下這麼重的手?連程晉都保不住你,他可從來沒求我幫忙過,看來是真把你當朋友。」
我的心裡很複雜,突然間我發現,我又不大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誰了,是正是邪是黑是白。長歎一聲,以最快的速度給大姐頭講述了前因後果,當然中途刪除了很多多餘挨打情節,越說越窩火,我明明不想靠別人,想自己搞定一切,但事到如今又不得不出來找更有力的靠山自保,遠在大洋彼岸的爹媽二姐肯定是急得冒煙了吧,想想現在,大少爺落魄起來也夠看的。
「老林還賣我幾分面子,我盡力吧。」
我悶道:「謝謝章姐。」
她甩甩手:「既然答應幫了,我自然會幫到底。」她突然走到我跟前笑道,「我救你,你要怎麼報答?」
臉上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章姐,大不了我再上臺。」
「這是你說的噢?客人們至今可還對那一晚的帥哥念念不忘啊。」她滿意地拍拍我的肩,「現在你還不方便露臉,這件事平息了,再問你討。對了,你應該知道程晉這個月底就會回本部了吧?再過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他要走?!他要走?他要走。我居然不知道!那傢伙居然提都沒跟我提過,還裝出一副情深義重、覆湯蹈火的樣子,原來早就另有打算。我很火,我真的很火,但表面還是裝得很冷靜,我不想讓章桐看出我對這個「好朋友」十分、相當、極端不滿。我不瞭解他,從頭到尾都不瞭解,章桐似乎比我瞭解他的多得多,但我問不出口。
「好了,酒吧樓上的房間,大隱隱於市,你暫且先留這兒。」
我悶聲不響地回巢穴躲起來,真是覺得衰到不能再衰。在酒吧呆了四天,樓下的酒保讓我接電話,我懶懶地拾起連線聽筒,平時鈴響我都不會接。
「邵振安,你怎麼樣?」
我坐起來,用手指撥亂頭髮,滿口不耐:「還活著。」
「章姐可能也罩不住了。」
我心驚,皺一下眉:「姓林的不肯放過我?」
他避而不答,反而說:「大魚落網了,我的任務結束,你房子裡的人都撤出去了,我近幾天要回本部彙報,你老實在酒吧待著,我會幫你想辦法。」
「你別他媽說的好聽了,程晉。」我氣得跳起來,「你煩我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這點骨氣我邵振安還是有的,我絕對不會拖你後腿連累你!要走是吧?你儘管走,我的事再也不用你插手!」
「你發什麼瘋?」他沉悶地低斥,「你別搞不清楚狀況亂吼!你有不爽,還沒資格甩我頭上。下午我過來找你,你要再他媽發狠找茬,我對你可不會客氣!你最好老實點,要再出問題,神仙都保不了你。」
「你保得了我,啊?你是哪根蔥?!」
「你別給我不識好歹啊你,我的忍耐有限度。」
「忍不了就別忍,我不稀罕你幫!」我嘭一聲擱掉電話,那叫一個氣啊,氣到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我躺床上抽煙,眼皮都沒力氣抬,我悲苦地想:那個意氣風發、無風起浪、風流倜儻、英俊無儔的邵振安,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真是失策兼走狗屎運。
不知道幾點,門被人推開,眼前出現那張我討厭的臉,輕輕瞟了他一眼,他已經走到床邊低頭盯著我:「你確定你還活著?」
我伸食指對準他:「你別惹我啊你。」
他坐在床沿動手來摸我下巴,我避了避,沒成功:「呵,還好,你有刮鬍子,懂得保持儀容說明你尚沒有消沉到要自毀的地步。」
我自嘲地哼笑:「你趕一趟,除了道別,就是專程來挖苦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太閑得慌?難道還有人能比我還閑?」
「嘿。」他突然俯下身,攬住我的腰,低頭就是一個深吻,我口中的煙草味和他口裡的檸檬口香糖味攪拌在一起,製造出奇異的眩暈,人不受控地顫慄,腦部開始缺氧,我們相互惡劣地追逐著對方的舌,緊緊吮吸糾纏,直到他再也受不了似地放開我。他用手背輕擦一下我的嘴角,露出一個詭笑:「呼……你的嘴可真壞。」
「程晉……」我癱在床上呼呼喘著,「你到底是誰?告訴我。」
「我是誰,你不是很清楚嗎?」
「不,我完全不清楚。」
「我是……」他整個人壓上來,埋下頭舔吻我的脖子,在我吞咽的時候他又咬住我的喉結,「我是你的。」
「你不是員警。」
「我是員警,邵振安。」
「不,你是黑社會的。」
「我哪裡一點像混黑道的?」
「都像。啊!」他居然就這麼咬下去了,我大叫,「你想謀殺啊?」
他沉沉地笑:「我是混黑道的你怕了?怕我把你打包賣給索羅幫?你覺得你能值多少錢?」我瞪住他注視我的眼睛,一時沒搭腔。
他不會害我,他始終在幫我,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無條件幫我?
「為什麼?」想著,嘴已經脫口而出,「你幹嘛幫我?」
「幹嘛要幫你?你想知道?」他若有所思,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笑得還是那麼可惡,「因為——覺得你有意思啊。」
這傢伙又故弄玄虛!我用力把他推開,掙扎著坐起身:「你可別耍我!」
「說真話算耍你?」
下意識地捶了一下床板:「明年這時候我要是還能活著回去,你再到我跟前來懺悔不遲,到時我會注意手下留情的。」
「放心。」不用等明年,他又一次厚臉皮地把臉送我眼前,「你會活著,而且會活得很開心,我保證。」
「你不是要滾回去了嗎?還有空管我這檔子事?保得了我一時又怎樣,他們可是索羅幫!我今後的日子也不可能輕鬆。」我承認我很沮喪,雖然氣勢上還勉強支持著。
「能看你煩惱的樣子我可真榮幸。」
「我賞你一記拳頭你會覺得更榮幸。」
他突然又嚴肅起來,平靜地盯著我:「章姐罩不住你了。」
「有人剛剛才保證過我能活著。」我儘量維持聲音的平穩。
「是,我程晉保證過。」
「但如果——」我的嘴唇幾乎又要貼上他的了,「我斷手斷腳的,你還不如一刀把我解決了。」
「我可不捨得。」他又恢復一貫的無恥表情,這人還真讓我摸不透。
「你不是員警。」
「嘿,你那問題怎麼又兜回來了?」我盯著他的眼神,神情略顯執著,他稍一猶豫才說,「OK,不全是。」
「你是兵是匪?」
「你覺得我是誰?」
「你會幫我。」
「對,這就是答案。」他凝視我的眼睛,像要把我的魂魄吸進身體裡一樣,「邵振安,不管你是誰,不管我是誰,我想幫你,我想讓你——成為我的人。」
「幫我,我接受。什麼成為你的人——那是癡人說夢。」
「你還真是個勢利又忘恩負義的傢伙,你說我怎麼會看上你的?」他的手指又開始不老實地在我腰際逗留,「既沒有曼妙的曲線,又沒有溫順的性格,有時簡直是個野蠻胚子,還有點兒自負、任性、自私……」
「喂!」我單手提起他的領子,並用另一隻手指著他,「我忍無可忍了!我有你說得這麼差勁嗎?我哪裡自負、任性、自私啦?!你是說自己吧?你這手段陰險、偽善的瘋子!」
「我還沒說完呢。」他笑得還是那麼優雅狡詐,「你還兼偏執狂、強迫症,間歇性的神經官能錯亂。」
「你……」我快沒力氣罵了,「現在我已經夠衰夠倒運了,才懶得和你在這破屋裡討論我是什麼人!我不是你的誰,至少不是你心目中想的那樣,我他媽就是一個落難的倒楣鬼。你看不順眼我這裡那裡,可以不要管我。」
「不用打出宣戰前言,我知道你需要我,至少現在。」他猛地扣住我的後頸,「我幫你徹底甩了索羅幫,但有個前提,你必須跟我走,在這兒我不是非常熟,一時沒辦法,本來以為憑章桐和索羅幫林允炳的交情可以救你一救,想不到那人不念舊情。」
「你憑什麼這麼自以為是!你當你是誰?總督還是王子?」
「你只要回答我兩個問題。」他的手更用勁了,我皺起眉看著他,他一字一句地問,「信不信我?跟不跟我走?」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超過一分鐘。
他先吸氣:「這兩個問題就有這麼難回答?哼,邵振安,只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產生挫敗感,沒有人像你這麼難搞,從來沒有。」
「別把我跟別人混為一談。」我終於避開他像燒火般的注視,「我……會考慮跟你走,但那不是為了證明——我是你的人,你要是再敢說這種混帳話,小心我劈了你。」
「好。」他站起來,「你把證件給我,我讓人去辦手續,明天來接你上機。」
他的行事作風還真夠風馳電掣,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三兩下把我直接運回了他的老家香港。其實他後來也沒多搭理我,而且也不是和我同一個航班回來,確切地說,只是親自盯著我上了飛機,說下機後有一個小兄弟來接我。
「程哥讓我送你去他那兒,我叫阿仔。」小毛孩伸出手自我介紹。
「嗯。」我點點頭,突然盯著他年輕而興奮的臉,「程晉是你的什麼人?」
「老大啊。」他看我的眼神像看怪胎,「他很威風的,不過他最近好像常不在這兒。」看我站在原地突然不走了,阿仔更加奇怪,「我有說錯……什麼嗎?」
「沒事。」我低頭往前又快步走起來。程晉,總讓我有挫敗感的人是你才對吧,我一定要知道你是什麼人,我一直以為只有我騙得別人團團轉,而沒有反過來的道理,看來這次,答案有待商榷。
程晉居然在加多利山有這樣一幢毫華寓所,真是令我始料不及,我一進門迎面出來一位美女,與她打個照面,對方微微一笑,擦肩而過。
阿仔解說:「這是雲莎,程哥的紅粉知己,她經常來這裡。」
就算程晉不在也有女人在這兒自由進出?那傢伙可夠「博愛」的呀。我突然想起他那句「成為我的人」,嘖,意思難道是要我像這幫女人似的替他收拾屋子?媽的,笑話。真是越想越不通氣,直想找個人來揍撒撒火。隨便瞄了眼身邊這個瘦弱仔,看起來很不經打的樣子……還是找沙袋練吧,人道點。
兩天的傍晚,我洗了澡後赤裸著身子在房裡泡咖啡渴,突然有人擰開門把手,我有點火,回頭低吼:「誰不敲門進來?」
程晉靠在門框邊:「我進自己的房間還要敲門?」上上下下打量我,眼睛滿是狡黠,「認識這麼久,從來不知道你有暴露癖。這習慣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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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專心喝咖啡,隨口道:「怎麼樣了?」
他朝我走過來:「他們想讓我把你乖乖交給他們解悶——」他來到我身後,嘴唇貼上我的耳廓,有點玩味性質,「不過,我可沒答應。」
我閉上眼睛,一陣心煩意亂:「還有呢?」
「為了你,我可是破戒去找了一個人。」他的手擁住我的腰,高熱的體溫令我渾身一顫,「現在我為你又欠別人一次人情了,怎麼辦,嗯?邵振安,你還我?」
我無奈地撇撇嘴:「我沒逼你,也不是你的階下囚。」
「哼,你記著,後天,跟索羅幫談判,說話可別這麼拽,否則,等我罩不住你了,又捨不得你受苦,你說到那時,我該有多為難?你給我合作一點。」
「後天?!」我轉身直瞪著他。
「怕了?」他一把箍住我的頭,毫無徵兆地吻下來。他吻得那麼狂猛霸道,好像要對我近日給他惹的這些麻煩給予懲罰一樣,好像我真的是他的所有物。我當時應該推開他,但不知怎麼的,我沒有下手。他越擁越緊,我的肩膀都被他掐得挺痛。
直到吻得岔了氣,我把頭不自然地避開,轉身掙脫他,眼睛盯著吧台的一角,很有點鬱悶:「我不是女人,程晉,你搞清楚。」
「記不記我們頭一次見面?」他自顧自說別的,「你那時的樣子真野。」
「現在我可沒興致陪你回憶過去,你是不是剛剛吻太久,腦子缺氧短路了?」我毫不捧場,想回房間穿衣服去,他邪門的眼神快把我裡裡外外穿個通透了。
「嘿,我還沒說完呢。」他笑著一下拉住我的手臂,「你跟我打架有耐性,怎麼跟我聊天沒耐性?」
「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我突然不想回頭看他,因為我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麼樣的目光,肌肉開始有點僵了。
「我和常威有個約定。」他又說起不相干的另一件事情,我給他弄模糊了,「一個月前,我和他約好單挑的,上個禮拜,我們打了,我沒讓他,他輸得很慘。可他最後跟我說什麼,想知道嗎?」
「不想。」我又準備走,他的手使了更大的勁。
「他問我為什麼你肯幫我抓人,還有,我和你的關係。」他輕笑出聲,「我跟他說,你是我的同伴和……情人。」
我渾身都開始顫抖了,我不知道是因為他語氣中的認真還是戲弄,總之我怔住了,許久,我們就這麼在原地站著。
最後還是我悶哼了一下:「別以為胡說就能唬住我,這種玩笑你最好少開。」最近我的神經比較衰弱,再也受不了額外的驚擾,真是窩囊透頂。
「我沒開玩笑,難道你還不知道?」他的胸膛整個貼上我的背,渾身一下熱起來,頭腦發漲,耳邊嗡嗡作響,身體不受控地燃燒。突然寒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就來了反應,該死,我還就這麼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暴露在對方露骨的視線之下。
「非要我把你藏起來,才能讓閒雜人等都找不到你嗎?」他低頭吻咬我的頸側,「你可是我到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大難題。」我回頭,他正用嘴輕輕撕咬我,「有感覺了?」他的手一下掌握住我的要害,我低呼一聲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你的身體可比你的嘴誠實多得多。」
我有點懊惱,想反駁,但發現居然說不出話來,許久才迸出一句:「玩我你很有成就感?」
「嘖,收起你的刺,收起來,邵振安,你這樣我覺得很難辦……」他已經不含蓄地摩擦著我,身為男人,我已經對身後那人的生理反應意味著怎樣一場惡戰非常清楚,他突然退後一步,脫掉自己的上衣,然後把我的頭扳過來深吻。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胡來?」我含混地回應,將目光轉向他優美又有力的頸部曲線,我真想就這麼咬斷它,停止一切欲念和恐慌,我是這麼做了,只是沒有用力,沒有咬出血,突如其來的刺痛讓他深呼了一口氣,他低喘著警告我:「我可不玩情趣遊戲。」
「但感覺不錯……」我面向他,惡意地一笑,不怕死地挑逗他的下巴和耳垂,看誰玩誰。程晉興奮而難耐地悶哼一聲,有什麼東西在我們之間轟地一下炸開了,任何有力的觸碰都能將雙方體內的魔鬼徹底喚醒。那強勁的手掌,那剛毅的嘴唇,撫觸得極深,我熱得發燙,幾乎發狂,舌尖侵入他的口腔,瘋狂地糾纏。
當他的手探入我的後面,我停止了動作,兩個人都不動了,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伸手往他的底褲摸去。他一震,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我突然有點激動,重重吻上他結實的胸膛,用舌尖拼命挑逗他的敏感地帶,並用牙齒輕輕地啃噬。
「啊……」程晉輕呼,「你可越來越厲害了……」
「你自找的。」
他猛地拉起我,看著我的臉,然後半跪下來,沿著我胸膛一路舔吻,他的舌清晰地在我的腹肌附近遊走,使我發出壓抑的呻吟,我知道自己的欲望已經完全抬頭,當他慢慢地將它含進口裡時,我快要暴發了,他吞得那樣深,無論心理還是生理,這樣的刺激都讓我激動不已,有些眩暈地伸手撫摸他的頭髮,他在我胯下,賣力地讓我失去控制,這煽情的一幕令我獲得無上的滿足,我慢慢地挺腰收臀,在他口中陶醉地進出。
我一下將他推倒在地上,真想上了他,但我沒馬上行動,因為我知道他可不會這麼老實,我只是把身體緊緊貼上去摩擦他的,四肢交纏,汗水淋漓,把新地毯搞濕了。我們就像兩頭野獸一般在地上翻滾交迭,相互激烈地粗暴地試探著,粗重的濕潤的狂躁的喘息已經好像再也揮之不去了,沒有再去計算誰比誰更早投降,只想一味追逐那種滅頂的快感,這種感覺滲入皮膚、骨髓、心臟。無意識中,我們同時攀上高峰,激情的液體順著蜜色的體股流下來。
我癱軟在地上,望著天花板,感到一陣無所適從。邵振安,你在幹什麼?你到底他媽的想幹什麼?你是感謝他為你捨生取義還是只不過想發洩性欲?你想幹什麼!
我真的有點亂了,比我的幾個女朋友同時在一家商場碰到還要令我難堪。
我繼續看著天花板,低聲控訴:「你他媽根本不是什麼員警!」
他躺在我身邊,手掌覆上我的手背:「呵,你還不相信我?」
「我沒說不相信你,我只是說——你不是員警。」
「我是,只不過……背景比較特殊罷了。」
我脫開他的手:「我沒興趣猜謎,現在,我只關心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擺脫掉索羅幫。」
「哈,你可真現實。」他一個翻身壓在我身上,突然收起了笑意,一臉嚴肅的樣子,「祥叔想見你呢,你可別到時候自討沒趣,乖乖閉嘴就對了,知道嗎?」
「祥叔?你又想我做什麼?你確定這麼大費周章轉幾圈真的是在救我?」
「不是我想你做什麼,而是你必須做什麼!懂嗎?」他俯首重重吻了我一下,又旋即側過身子在我旁邊躺下,「那些老人家可不好應付。」
我驚訝地把眼光放到他的側臉上。
「這世上什麼怪事都有,我是員警,可我家人都混黑社會的,你說好不好笑?」他的目光跟我交集,「那段時間,祥叔把我關起來,我絕食、發狂,嘿,真是要多慘有多慘……」
「因為你要做員警?」
「嗯。事先沒跟他們說。」他無奈地笑起來,「我記得自己的入學檔案上填的並不屬實,否則,我根本沒辦法進去。」
「你就不怕有一天抓到自己人頭上?」
「我入了緝毒組,不是刑偵組、重案組。」他坐起來,「他們說過,永遠不做毒品。邵振安,你不要以為每個幫派都是下三濫。」
「你不用給我上課。」我也坐起來,起來去洗澡。
「喂,明天跟我去見祥叔。」他在我身後揚聲喊了一句。
唉,好像騎虎難下了呢。我故作鎮定,我故作深沉,我……真怕一次次與程晉面對面把自己一層層地剝開,我想老家了,那個花花世界,老爹提供的安逸才是我這公子哥適合的生活基礎,這兒對我來說,太苦澀太複雜,我受夠了這種生活,我想重新恢復自信和名譽,回到我該呆的地方去,而不是這樣反復與一個令人琢磨不透亦正亦邪的男人搞個昏天暗地的,我怕自己真就這樣沉下去了,我現在根本不敢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程晉快要把我的棱角磨平。
第二天,我們去了九龍,路上程晉向我解釋祥叔的來歷,原來他是頗有勢力和威望的幫派頭領,經營大片餐飲區和賭場,程晉的父母都曾是祥叔的副手,目前在國外打理唐人街,祥叔極端欣賞程晉,一心培養他,想要拉他入會,沒料到最後這小子居然去做了員警。之後,他們警匪不一家,就少有聯繫了。
在一家餐廳門口停住車,程晉帶我進去左拐右拐,到了一個大堂,裡面有些人了,但只有一個人坐著。
「祥叔。」他微微鞠躬招呼一聲,我難得看到程晉恭敬的樣子,「這就是我朋友邵振安。」
一個肥壯的大叔上前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我一眼,只從鼻腔裡哼出一個音節:「嗯。」
程晉繼續說:「祥叔,這次請您老出面,是希望事情能有個圓滿的解決。」
大叔的語氣非常穩當:「你很少求我辦事,上一次是你要去當條子,可你最終還是贏了我們這些長輩,這一次——居然是為個外人……」
「邵振安不是外人,祥叔。」他打斷對方,「我但願您能理解我這次的鄭重其事。」
「既然你都這樣開口了,我自然會替你這位朋友出頭的。」祥叔說完就站起來。
「乾爹。」 好巧不巧,這一聲正是出自那天從程晉別墅走出來的漂亮女人雲莎,她媚眼飄蕩,一下落在程晉身上,「晉,怎麼回來了也不來找我?」
「雲莎天天念起你呢。」祥叔似乎很高興他們能碰面,「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先走一步。阿晉,我會叫人來通知你確切的談判時間。」
「謝謝祥叔成全。」程晉把大叔送進裡面,幾個手下也跟著走了。
「晉什麼時候回來的?」雲莎走到我旁邊點起一根煙悠悠問道。
我淡淡地答:「好像是昨天。」
「你們關係很好吧?否則,他絕不肯輕易來找乾爹幫忙。」
「還可以吧。」我說完這句,看見程晉已經走出來。
「晉,晚上有時間嗎?」美人主動相邀。
他笑了笑,一貫的輕浮又湧上臉:「怎麼?有那麼想我?」
「討厭。」她嫵媚地攀上他的手臂,「我老去給你收拾屋子,你就不表示一下感謝呀?」
「有沒有搞錯?你給我收拾屋子?」然後他親密地俯首到她的耳旁,低聲地調笑了幾句,逗得雲莎呵呵笑,這時,程晉抬眼看向我,不知怎麼回事,我突然感覺尷尬,快速避開了眼光,裝作沒看見他們調情。
「晚上我在嘉華等你。」她似乎已經得到答案,滿意地訂好地點。
「好。」程晉乾脆地答應,猛地一把抱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外拖,另一隻手隨便朝雲莎揚了揚,「拜。」
我掙扎開,有點兒氣惱:「瘋子,你又幹嘛!」
「晚上跟我去。」
「你去約會我跟去?!我可不想做電燈泡。」我開車門,「剛剛聽你的,在祥叔面前乖乖閉嘴,現在輪到你聽我了。想不想去飆車?好久沒玩,手都生了。」
「路上別讓我吃太多罰單。」他坐上車,「給你介紹個室內賽車場。」
「成交。」我跨上車,「再不踩幾下油門,我真快憋死了。」
我沒想到的是,爽了一下午,結果到了晚上那場,還是被程晉耍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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