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教父(下)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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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5 下午 10:10 #4933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十章
三十二年後,莫拉裡納莊園。
「都給我讓開!」一輛大馬力純黑色哈雷機車在莊園的雕花大鐵門不遠處呼呼地喘著氣,車上的騎士一身黑色皮衣,戴著黑色墨鏡留飛機頭,身材高大強健,要不是腰部略嫌臃腫,完全是個英姿颯爽的飆車族形象。
攔在大門前面的是一群保鏢打扮的男子,為首的義大利壯漢近兩米高,堅定地搖著頭,語氣毫無商量餘地:「對不起,夫人,我們奉命不能放您私自外出。」
「呸!去你媽的夫人!」皮衣騎士粗魯地比出中指,冒出很久沒說的粗言穢語,「再聽你這麼叫我一次,我就踢你的屁股!小維尼,我跟你老子出生入死的時候,還沒有你呢!快給我讓開門!不然我就從你身上壓過去!」
說著,他威脅地轉動車把,油門轟轟響著,機車張牙舞爪地要衝不沖,叫做小維尼的壯漢卻全然不吃他這一套,依然擋在機車和大門之間,搖著頭說:「堂‧莫拉裡納先生下的命令,我們不能違抗,請回去,如果您真的想外出兜風,等教父回來了,您可以親自跟他談。」
「跟他談我還有機會出門嗎?!」托尼急了眼,往前沖了幾步,機車的前面都快頂到小維尼的腰了,可是十幾個保鏢全都面無懼色,戳在那裡動都不動一下。
就在兩方對峙的時候,大門外開來幾輛黑色的防彈賓士,小維尼頓時松了口氣,托尼則是臉色大變,憤怒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長腿在地上一撐,機車漂亮地劃了個半圓,掉頭往庭院裡駛去。
「托尼!」埃柯裡從第一輛車裡探出頭叫他,但負氣的小野馬根本不理他,頭也不回地一路轟鳴著回去。
埃柯裡笑著搖了搖頭,果然,他還是憋不住了,也難怪,從兩年多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後,他幾乎就禁止了托尼的一切體力運動,現在,已經越來越臨近產期,為了保險起見,他乾脆禁止托尼外出,好動的小野馬怎麼能忍得住!偏偏最近又很流行機車……
真見鬼,那輛哈雷到底是誰送給他的?
他走上樓,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果然,小野馬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客氣地把長腿架上桌面,摘下墨鏡,漂亮的杏仁眼惡狠狠地瞪著他:「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再晚你也出不去的,小維尼是個很守原則的人。」
埃柯裡走上去吻吻他的額頭,欣賞著他只會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粗野形態,無拘無束隨心所欲,這讓他感到非常舒服,不管在大家面前是怎樣冷靜強悍的管理者,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托尼始終是三十年前兩人初遇時那個懵懂熱情的小野馬。
托尼不甘願地接受了這個吻,更加不甘心地瞥了他一眼:「哪天我一定要踢他的屁股!哼!」
「是是是,老婆最大,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埃柯裡安慰著脾氣不好的小野馬。
「還要把他摔在地上!別看他那麼大個子,格鬥訓練的時候我不會輸!」
托尼還不甘休地嘀咕著,埃柯裡忍住笑,伸手撫摸著他隆起的腹部,轉移話題說:「今天我們的寶寶乖不乖?」
托尼捏了捏他的臉,孩子氣地抱怨說:「今天我們的寶寶說要出去兜風玩,可惜他有個壞爸爸,派人擋住大門不讓他出去。」
「托尼,別鬧。」埃柯裡把自己的半邊臉從托尼的大手裡搶救出來,「孩子就快出來啦,你再忍忍吧,我就是擔心你……」
「嘿,教父,我可不是玻璃製品。」托尼乾脆兩手齊上,拉扯著他的臉,「你都快把我當成囚犯了,我要抗議!」
埃柯裡趁他疏忽,張嘴咬住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牙齒摩擦著,含糊不清地說:「誰叫你上個月差點自己偷跑成功……托尼,我很佩服你,都到現在了,你居然還敢帶著我們的孩子翻牆!我應該把你關在房間裡是真的。」
托尼用另外一隻手狠狠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嘿嘿笑著說:「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為什麼不坐下來喝杯咖啡呢?」
埃柯裡也笑了,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以喝,但是你不行,現在你應該喝純天然不含咖啡因的東西,通知廚房來杯蔬菜汁怎麼樣?」
「嘔!」托尼推開他,做勢嘔吐了起來,「滾!你自己喝去吧!喝得臉都變綠了最好,嘔……」
他伏下身,扶著桌子繼續幹嘔起來,埃柯裡無奈地攤開手:「不想喝就不要喝,我又不會強迫你……這可是我的書房,托尼……托尼?你怎麼了?」
托尼抬起頭,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功夫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汗水從額頭上滴了下來,喘著粗氣說:「埃柯裡……我肚子疼……」
「沒……沒事的!你放心,沒事的!來,趕快坐好……坐著不舒服嗎?來,躺著……我這就打電話通知醫院。」
埃柯裡一把抓起話筒,按了幾個按鈕又停下來,滿臉緊張地看著托尼發白的臉,自言自語地說,「會不會來不及?還是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好了……奇奧!通知車庫準備車!我們要去醫院!對了……醫院那邊還是通知一下……」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托尼恨不能從後面給他一腳,他按住自己突然變得動盪不安的小腹,怒吼了起來:「你給我鎮定點!幹點專業的事情,教父!」
※※※
「啊……」寬闊的產房裡,嬌小的白色雌獸汗流浹背地嘶吼著,痛苦地跺著蹄子,幾個醫生圍著他忙碌不休,身穿消毒服的埃柯裡也在,無能為力地團團轉,只能摟抱著托尼的脖子,拼命安慰他。
「應該還有一會才能生出來,您是不是可以暫時躺下?」一個醫生建議,「這樣可以節省體力。」
「是啊是啊,托尼,你聽見醫生說的話了嗎?躺下來吧,我給你當枕頭,你可以靠著我。」
埃柯裡吻著白色雌獸光滑的鼻樑,手伸到長鬃裡撫摸著,聲音都在發抖。
嬌小雌獸紫色的大眼睛一瞪,兇狠地跺著蹄子:「我不!我就要站著!」
「托尼,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岩獸生孩子都是這樣……躺下來並不代表你就不是強者了。」
埃柯裡哭笑不得地說,「每個雌獸都是這樣的,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去你媽的心理負擔!」雌獸憤憤地揚起蹄子來重重踩在他腳上,露出犬齒吠吠然嘶叫,「真他媽的疼!狗屎!怎麼這麼疼!嘶……昂……」
「馬上就好了……真的……馬上就好了……親愛的……再忍一忍……你現在要保存體力,等會才——」
突然而來的疼痛讓白色雌獸疼得幾乎跳起來,瘋狂地搖擺著銀月色長鬃,吼叫著:「你給我閉嘴!讓我安靜一會!真狗屎!」
他吼了一陣,因為疼痛的暫時緩解而停了下來,喘著氣,汗水小河一般地流淌著,浸濕了全身的皮毛,四條強健的腿都在虛弱地顫抖著,幾乎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
一桶溫熱的牛奶放到嘴邊的地上,埃柯裡溫柔地撫摸著情人濕漉漉的長鬃:「喝點牛奶吧,你流了太多汗,會虛脫的。」
托尼白了他一眼,低下線條優美的長頸,大口大口喝著鮮甜的牛奶,很快就喝光一桶,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抬起頭來,把大頭放上埃柯裡的肩膀,壓得教父的身子一歪。
「喂,堂。」他悶悶地說,「生完孩子之後我要去飆車。」
「好。」埃柯裡撫摸著他的長鬃,「還要喝牛奶嗎?」
「那個等一下……還要去鄉下的莊園度假,你在那裡不是剛買了片橄欖林?我要射活動飛靶。」
「沒問題親愛的,聽說那玩意最近在歐洲上流社會很流行。」
「我管它該死的流行,我就想玩槍。」
「好,我陪你一起去。」埃柯裡一口答應,他的帝國已經穩定,成為義大利第一的黑手黨家族,而他作為教父,在這個人類教父已經開始走向衰老的年紀,卻依然精力旺盛容光煥發。
對於岩獸來說,他還在盛年期呢,還有起碼六十年的時間讓他繼續穩固自己的帝國,是他該好好陪伴自己妻子的時候了。
嬌小的白色雌獸不習慣地磨蹭了一下,聲音放得很小:「我還要你變身……我一直想騎騎看……」
「呃……這個,托尼……事實上……我……也許我可以給你弄幾匹純種阿拉伯駿馬……哎喲!」
話沒說完,他的肩膀上就挨了重重一口,白色雌獸跺著腳咆哮了起來,「我要騎你!我就是要騎你!疼……真見鬼!……疼!」
看著小野馬痛苦地抽搐著,埃柯裡立刻放棄了一切,抱著他的大頭拼命安慰著:「好的好的,我答應你,沒有問題,你要騎我就變身給你騎……多久都沒關係……」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終於,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托尼也站立不住,不得不躺倒的時候,傳來醫生一聲歡呼:「出來了!出來了!孩子生出來了!」
「我來我來!我來看!給我看!」埃柯裡迅速反應過來,沖過去推開醫生,雙手去抓還連著長長臍帶滑落在產床上的小傢伙,嬌嫩的皮膚,額頭上小小的鼓包,閉著眼睛,在手指碰到那滑嫩身體的一霎那,埃柯裡的心都激動得顫抖了起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收攏手掌,把呼吸到人間第一口空氣,本能地開始扭動身體的新生小岩獸給捧到了手裡……
「是個小雌獸呢!托尼,是個小雌獸……哎喲他踢我……還咬我!……」
埃柯裡快樂中帶著驚訝地喊了起來,急忙鬆開手,幾乎是敬畏地看著皺巴巴的小岩獸在床上爬動了幾下,逐漸變成人類新生嬰兒的模樣,紅潤的小嘴扁了扁,忽然張開,呱呱地發出響亮的哭聲。
「恭喜了,堂‧莫拉裡納先生和夫人。」醫生走上來和發呆的教父握手,「孩子很健康,是個很美麗的小雌獸。」
埃柯裡緊緊握住醫生的手搖了搖,抱過被護士清洗乾淨包在繈褓裡的兒子回到白色雌獸面前,炫耀地捧起那張紅通通的小面孔給托尼看。
「我們的兒子哦!托尼,看看,多有精神的小傢伙,又健康又可愛。」
白色雌獸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輕輕地喘著氣趴在床上,湊過來溫柔地舔了舔兒子的面頰,小傢伙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味道,哭聲漸漸小下去,搖晃著小拳頭,咋了咋嘴。
「哈哈,我們的兒子!」埃柯裡得意地看著懷裡的小寶寶,輕輕搖晃著手臂,「爸爸會給你最好的一切!你是莫拉裡納家族的公主了,我的寶貝!整個西西里半島的雄獸,不,整個歐洲的雄獸都會拜倒在你腳下的,我的小公主!」
「喂,堂。」白色雌獸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洋洋得意,「你想好名字了嗎?我們的兒子叫什麼?」
埃柯裡沉默了,繼續搖晃著手臂,看著孩子沉沉睡去,輕聲說:「我想……叫他雷奧吧……」
白色雌獸紫色的大眼睛探究地看向他,幾秒鐘後粲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犬齒:「好名字,我喜歡。」
「那麼,我們的小公主,你就叫雷奧了!」埃柯裡低頭親著孩子紅紅的小臉,嬌小的白色雌獸卻一頭頂開他,不滿地喊:「走開,讓我抱抱他!」
「哈哈,不要跟我搶,產婦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休息,能變身回來再說喔!」
「我踢死你這個混蛋!把寶寶給我抱過來,立刻!馬上!現在!」
莊嚴聖潔的大教堂裡,密密麻麻擠滿了前來觀禮的賓客,媒體也佔據好了位置,架起照相機拍攝難得的一刻:掌管整個教區的紅衣大主教親自前來,為堂‧莫拉裡納家族的新生兒行洗禮,在義大利,這是除了教皇親臨之外最尊貴的客人了。
唱詩班的童聲清朗地響起,聖歌在穹頂下回蕩,紅衣大主教在十二名主教的伴隨之下,緩慢地,儀態萬方地走了出來,微笑著向四周點頭。
「看,我答應過你,要請紅衣大主教來給我們的孩子行洗禮。」在人群的最前方,埃柯裡幾乎不動嘴唇地對站在身邊懷抱著寶寶的托尼說,「他來了。」
「哼。」托尼不置可否,輕輕搖晃著在強健臂彎裡的孩子,白色繈褓裹著的寶寶睡得很香,小拳頭握得緊緊的放在胸前,對自己身處如此大的場面渾然不知。
在經過一段冗長的念誦之後,尊貴的紅衣大主教走下階梯,旁邊遞過金盆盛著的聖水,他矜持地伸出戴著紫水晶法戒的手,在清水裡沾了沾,溫柔地灑在熟睡嬰兒的額上,嘴裡唱誦著:「洗去罪惡……」
小寶寶不舒服地動了動身體,被臉上沾到的涼水弄醒了,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哇哇大哭起來。
托尼的眉毛跳了一下,身體瞬間繃緊了,埃柯裡微笑著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投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紅衣大主教沾了第二遍水,繼續唱誦著灑在他臉上。
寶寶哭得更大聲了,甚至還嗆了一下,他終於不情願地睜開懵懂的黑眸,本能地看向抱著自己的母親,托尼正咬著牙低頭看著兒子,忍了又忍,被這一眼看的整個人都像要點燃的炸藥一樣,立刻就要爆發,埃柯裡還保持著微笑,手指加了幾分勁,抓緊他的手臂。
第三遍了,這個四十幾歲的新任紅衣大主教似乎真的很虔誠,所有的步驟都一絲不苟地做了,而寶寶在托尼的臂彎裡哭得更加厲害,小手伸了出來,在空中胡亂地抓著。
「好了好了,寶寶別哭。」旁邊一個溫和的年長聖徒適時地遞過一條毛巾,埃柯裡接過來,側身擦著寶寶臉上的水,順便也擋住了托尼任何可能有的異動角度。
「哼。」托尼恨恨地磨著牙。
儀式結束之後,托尼抱著孩子走出教堂大門,迎面走來幾個向他們打招呼的客人,他皺了皺眉,直接把孩子塞到埃柯裡手裡,低聲說:「我去去就來,你到車上等我。」轉身離開了。
埃柯裡雖然有些奇怪,但沒有多問,滿面春風地抱著寶寶接受大家的祝福,寒暄著在保鏢的簇擁下向自己的車走去,等了一會,果然托尼匆匆走了過來,臉色好看多了,不再像剛才那麼陰沉。
把寶寶放在後座的嬰兒座裡,埃柯裡自己坐進司機座,托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坐到後座,伸出手指逗著正睜大眼睛東看西看的兒子:「怎麼?司機失蹤啦?」
埃柯裡微笑著轉開話題:「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上了趟廁所,嘿,兒子在吃我的手指,你是餓了嗎小乖乖?……你把奶瓶放在哪裡了?」托尼也聰明地轉開話題。
「在座位底下的籃子裡,坐好羅,我們要走了。」埃柯裡一轉方向盤,車子開了出去。
「是啊是啊,坐好羅寶寶,你爸爸四十年沒自己開過車了,他的駕照已經過期了哦!路上有員警的話他就慘了……」
在他們身後,剛剛恢復寂靜莊嚴的教堂裡突然爆發出一聲喊叫:「不好啦!大主教掉進噴水池裡啦!來人啊!」
已經開出去一百多米的埃柯裡狐疑地側著耳朵:「托尼,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沒有……怎麼,上帝顯靈召喚你啦?」托尼拿著奶瓶,笨拙地給兒子喂著奶,多少有些心虛地開著玩笑。
「那倒不是……」埃柯裡嘀咕著繼續開車,「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要去鄉下的莊園度假嗎?」
托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滿足地看著兒子起勁地吮著牛奶,小小的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嘀咕了一句:「記得有什麼用,誰知道是明年還是後年。」
「我們現在就去。」埃柯裡微笑著說。
「現在?!」托尼張大了嘴巴,「你說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帶!還有兒子怎麼辦?!他每天需要那麼多尿布!我們什麼都沒有帶!」
埃柯裡不慌不忙地開始加速:「喔,當然不用,我已經一切都準備好了,那裡什麼都有,我們只需要享受我們難得的假期就可以,徹底放鬆的,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假期,連司機都是我擔任。」
他對著後視鏡擠擠眼:「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嗎,托尼?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一絲紅暈慢慢浮上托尼的面頰,他嘿嘿地笑著,身子俯前,狠狠地在埃柯裡臉上親了一口:「我是很高興,教父,你知道嗎,我真他媽的愛你!」
「我當然知道,我也愛你,托尼,如果不是我在開車,那麼我會好好和你吻個夠的。」
「把車停在路邊就行了,你這個頭腦簡單的教父!」
「好主意,不過員警來了怎麼辦?」
「你不是跟我說過,在義大利,相愛的人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嗎?」
「我愛你,托尼……」
「閉嘴!接吻的時候不要說話!」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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