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局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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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8 下午 12:25 #1424努力的作家觀眾
「老師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習慣性地低著頭,身邊的男孩滔滔不絕地說著一些他壓根就不知道的事情,原庭信本來打算到家之前一直保持微笑,當個聽眾就好,可在繞進一條小巷之後,男孩忽然停止高談闊論問出一句。
訝異地停住,扭頭看去,那雙黑眸正盯著自己,遠處的燈光在瞳孔中交織出奇異的色彩。方才還神采奕奕的男孩慢慢垂下眼瞼,聲音也悶悶的。
「老師很冷漠……」
「啊?」
「也難怪,之前都沒有怎麼接觸過,每次看到老師也只有上課的時候,現在卻唐突地把老師邀出來,任何人都覺得奇怪吧?」
這回原庭信沒有說話了,想說不是,但確實覺得蠻怪的。
男孩把手放進口袋裡,合體的休閒服讓那本就成熟的體格更顯修長,沈思的模樣也多了幾分大人的味道。側臉的線條讓人想起美術課上的大理石雕像……真的充滿男性獨特的魅力呢。應該是女孩子們會喜歡的類型吧。
不自覺地被那年輕憂鬱的臉龐所吸引,原庭信想到以前還在念書的時候,最羡慕的也是這種人,因為他們有著他渴望卻沒有的氣質和魄力。無可否認,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後天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
「……可是我還是想和老師單獨說話。」
……什麼?男孩又冒出的話讓原庭信一個呆楞。
兩束清澄如泉水的目光對上自己,聲音清清楚楚地道:「我一直想要和老師說話,可是平時老師總是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上完課就直接走了,在課下幾乎找不到你,好不容易昨晚在酒吧遇到你,我很高興呢。」
第一次聽到學生對他說這種話,原庭信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只愣愣地看著男孩挨近。
竭盡所能地說著肉麻到幾乎翻胃的話,蔣行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一點玩笑和欺騙的成分。將鄙夷包裹在溫柔的目光下,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朝男人臉頰邊靠近。
像是被蜜蜂刺到,手指觸到那冰冷的肌膚時,好玩地發現男人哆嗦似的彈了一下,趕緊退開。
「老師,你的臉很冰呢……」玩心大起地笑了,以前只有逗女孩子時有這種反應,沒想到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樣管用,一種不知是虛榮還是什麼的感覺讓蔣行磊滿足地翹起唇角。
「剛才握你的手,就發現冷冷的,但卻很舒服……就好像你給人的感覺。」
冷……?那是他感冒了,而且一點也不舒服,因為男孩一直走得很慢的緣故,他不得不也放慢腳步,夜色愈晚,氣溫愈低,吹了風過後,頭更痛了,鼻子也開始有些呼吸不暢。如果可以,他最想的是趕快回家吃藥睡覺。
不想深思男孩的舉動有何意義,但也無法否認男孩溫熱的觸感引起他一陣心悸,只有沉默不語。
好在男孩說完後沒再說什麼奇怪的話,只含笑看著他。
※※※※※※※※※※※※
走到公寓樓下,原庭信總算暗暗松了一口氣,忙道:「這裡就好了,我自己上去,你也快回去吧。」
男孩側頭看他,探視的目光和燈光下更呈線條的臉讓他的心一陣亂蹦。
一旦察覺到過於怪異的行為,就沒法不在意。
「老師,」像是窺見他的內心躁動般,男孩笑了,臉孔愈加柔和,「你在緊張嗎?」
促狹地微笑著,看男人明顯的驚愕與慌張。
「什、什麼?」
「你在緊張。」不加掩飾地,男孩逕自指出。
「我……」
「我也一樣喔。」沒等他反駁,男孩又自顧自說起來。
「從剛才起,應該說是看到老師來赴約的那一刻,我真的好高興!」
原庭信瞠目聽著這不像是學生對老師說的話。
「老實說,我還做好了被放鴿子的準備呢,卻沒想到老師會準時來赴約,讓我好意外,也好高興……」男孩貓一樣的眼眸瞇了起來,放出的光束既柔和又恐怖,彷佛有一串頑皮的星星在海裡閃耀。
輕輕地,趁人不備般,牽起那只垂在身側的手,冰涼一下被溫暖所環抱。
「我不討厭喔……」
聲音刻意放低,沉沉的,既帶有成年男人的魅惑,也摻雜著孩子的任性與可愛。
原庭信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了,只瞪著眼,手與心臟一陣麻痹,想收卻被一股強力牽制住。男孩的微笑漸漸轉為深沈的凝視。「雖是和男人嘴唇相觸,可我卻一點不討厭……」話是很肉麻,可說出來反而沒想像中那麼噁心,之前還會邊說邊起雞皮的反應也消失了,這是否證明他打謊的技術更進一步?
冰冰的。沒有女人的柔軟和纖細,但也不覺得怪異。既然沒感到怎麼噁心,就繼續進行下去吧,當成女人就行了。
虛偽的謊言下,還有不知何時興起的好奇心。
「所以,我想……」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聲呼喊打住。
「庭信!」
路口走來一個男子,由於背光看不清楚面容,但感覺握在掌中的手顫了一下。
男子走近,蔣行磊才發現正是那天在咖啡店裡的男人。瞄瞄身旁的人兒,發現他剛才還有些潮紅的臉色一下白了下去。
「宗方?你怎麼會在這裡?」明明就顫抖得要倒下去的樣子,卻還是扯開笑容。
男子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下方。男人立刻像觸電似的將手抽回來,掩飾地道:「這是我班上的學生,找我問些問題……你有什麼事嗎?」
急急地,像解釋什麼誤會,又像忙著轉移話題。
這讓忽然被甩開的蔣行磊極其自尊的內心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偽裝的溫柔撤去,他以一種頗為陰沈的目光瞪著男人。此刻眼中只看得到友人的原庭信沒有發覺,只催促地問著。叫做宗方的男子沒有過多言語,只道:「那天你突然離開,我有些擔心,所以來看看。」
心像花蕊被挑開了一條裂縫,又強迫地封起。會擔心……也只是出自朋友的關懷吧?懊惱著連這麼一句普通的話都能勾起期待的自己,原庭信低下頭,看著對方的鞋子。
「我沒事,只是最近有點忙。」
男子不語,沈吟片刻道:「不上去談談嗎?」
怔了怔,壓抑住洶湧而來的期盼與愛意,原庭信咬住唇搖了搖頭。「不……我房間幾天沒有收拾了,很亂,而且我還有學生……」
天知道他多麼希望他能上去,可這麼一來,就更無法割捨。
聽到好友輕歎一口氣,心揪得疼起來,然後聽到:「好吧,其實我來還想問你,那一天,你會來吧?」
那一天是指哪天,用不著言明也知道,心本還是酸痛,現在則裂痛起來。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抱希望。
「……當然!」忽然背過身,聲音卻高昂熱烈起來。「你結婚我怎麼可能不去?放心吧,會封大紅包給你的!」
「庭信……」
「宗方你也是的,馬上就要結婚了,准新郎怎麼不多陪陪未來的老婆呢?這種小事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不知是否風中的錯覺,男人的肩膀有些瑟縮地抖著,聲音卻異常高興和輕快。
這下,不止那名男子,連看戲的蔣行磊也狐疑起來,不明白背過臉去的男人究竟是什麼表情。真的覺得由衷喜悅呢,還是……
忍不住看了那叫宗方的男子一眼,正好看到他也在看自己。對方不好意思地對他苦笑了一下,大概也覺得在學生面前不好說太多,於是道:「好吧,那一天我等著你喔。」說罷又對蔣行磊告別似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是個溫厚又得體的男人。典型的女人心中的好丈夫。
待男子的背影完全消失,蔣行磊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男人仍持續著背立的姿勢,頭也沒回。
「老師……」
才喚了一聲,就聽男人出聲道:「今天謝謝你了,剛才真不好意思,你……回去吧。」
光聽聲音還是冷靜而自持,但越看那瑟瑟發抖的肩膀越覺得不對勁。想看看男人此時表情的他試探地問了一句:「老師,你冷嗎?」
半天,才像從哪擠出來似的,男人道:「……你快回去吧。」
蔣行磊皺起了眉,不知是因方才被忽略的緣故,還是惡作劇未果,抑或不滿男人此刻趕人似的態度,一種極度不爽快的感覺令他下一秒鐘抓過男人的肩膀用力扳了過來。
「老師?!」
吃驚地叫了一聲,原因是被他硬轉過來的臉上佈滿了淚水,一條又一條細細的淚流正不斷從那已被蒙上了一層水霧的眼鏡下邊爬出來。
丟臉。難看。才閃過這兩個想法,馬上又被男人忽然倒下的身子嚇了一跳。
「喂!你……」忘了用尊稱,就愕然地看到男人倒在自己的身上。
「對不起……我……不舒服……」
掩著口,男人的臉色確實蒼白得好像馬上就要凍結了似的,撐在他胸前的手似乎也極力要自己站起來,無奈使不出一點的勁。
「我……」還想拼命說什麼,但下一刻男人就在懷中昏了過去。
處理好一切,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他今晚可能會發汗,請看著點,如果到了早上高燒還不退就馬上送到醫院來。
顯然把他當成病人弟弟的醫生這麼說就離去了。
看著床上沉沉入睡的男人,坐在對面小沙發上的蔣行磊說不出今晚的一系列行為是什麼意思。本來抱著戲弄的心態來探探情況,中途被男人暗戀的好友打斷也就罷了,至少他知道男人對他的試探並非全無反應,但是……為什麼現在他要淪落到來照顧病人呢?
男人突然昏倒,基於人道主義送到診所交給醫生就好了啊,而他卻神經兮兮地把男人背上樓,特地打了電話請醫生過來。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他大可以完事走人。反正非親非故,重感冒又不一定會死。但——他還是留下來了,並且在醫生問及「你是不是他弟弟」時也沒有及時否認,還傻傻地記下醫生的囑咐,給男人換了毛巾墊在額頭上,並費了好長工夫才讓男人吞下藥片,枕巾也被男人無意識喝水時的動作弄濕了,不曉得怎麼換,索性拿個靠枕墊在他頭下……忙亂得幾乎讓他忘了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來的。
才呆了一會兒,發現毛巾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正待去換,調成無聲的手機又震動起來。忙拿到客廳接聽。
「你現在在哪?和那傢伙的飯局完了吧?要不要過來打遊戲,順便告訴我們有什麼好玩的進展?」是路員鋒打來的。
這時他手上還拿著準備去換的毛巾,聽到友人的聲音才反應過來,看看自己,再看看屋裡的男人,突然湧起一股厭惡。他到底在做什麼!玩玩也就罷了,居然還雞婆到這種程度。幾乎是嫌惡地丟下毛巾,他瞪了半晌,直到手機那邊再次響起聲音。
「行磊?」
「我馬上過去。」抿緊的薄唇吐出這句話,立刻掛了機。不再多看屋內的男人一眼,他打開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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