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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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下午 2:07 #5430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四章
「你胡說什麼!」 薑睿猛地跳了起來,一步跨過去,拎著向楠的衣服領子把他提起來,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喜歡你!」向楠顫抖著說,被他的怒氣嚇壞了,卻不肯逃避,好不容易開了個頭,他想一下子把話說完,鼓起勇氣說:「哥,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是同性戀,我……我愛你!」他漲紅了臉,眼睛裡浮上淚光,倔強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薑睿。
薑睿被他純淨的眼睛看得一陣心虛,別開了目光,咬著牙說:「胡說八道!」鬆開了他的領子,煩躁地伸手耙了耙自己的頭髮,覺得有點喘不上氣,用力扯開了領帶。
向楠猛地撲上來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脖子旁邊,說:「我愛你,哥,我們在一起吧。」
薑睿反射性地推開了他,力氣很大,向楠站立不穩向後倒在沙發上,屁股底下坐住了剛才漏網的幾塊巧克力,「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 薑睿忙俯身去看,他也被自己這麼激烈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是向楠剛才是說「我愛你」啊,這讓他怎麼冷靜下來?
向楠從身子下麵摸出幾塊巧克力,垂頭看著,低聲說:「哥,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吃這巧克力?因為是你送給我的啊,我每次吃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他輕輕地說著,帶著一點夢幻般的蒙朧,聽得薑睿心裡一顫。
「真的像電視廣告裡說的那種『幸福的感覺』,哥,我愛你,真的。」他不敢抬頭,緊緊地捉著那幾塊巧克力,捏得指節發了白,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呀……」
薑睿看著他無助的樣子,忽然也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咬緊牙關哼了兩聲,眼睛裡像冒火一樣,拳頭捏得喀叭直響,向楠驚悸地縮了一下,不敢抬頭。
好半天薑睿都沒有任何舉動,向楠猶豫地抬頭看他,發現姜睿滿臉猶豫掙扎的表情,他呆住了。
薑睿很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總是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向楠心裡一動,就浮上一股喜悅:「哥哥也愛我!」
薑睿正跟自己的情緒艱難而激烈地鬥爭著,既想把向楠一把摟在懷裡,熱烈地響應他、佔有他,又拼命提醒自己這樣可不行、萬萬不行……
突然看到向楠迷茫的臉上透出喜色,彷佛豁然開朗似的,立刻就知道他誤會了——不,是他猜出來了——不行!
他猛地一甩頭,用強硬的聲音說:「不行!太郎,你糊塗了,怎麼這樣想?看來真是到不該去的地方把你教壞了,什麼同性戀啊,你根本不是!」
向楠急忙說:「我是!我有兩個同學他們就是……」
「所以你讓他們給帶壞了!以後不許再跟他們交往、不許再去那個混蛋的酒吧,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薑睿冷冰冰地打斷他,聲音裡透出粗暴。
向楠張大了嘴,半天才又接著說:「不是的,跟他們沒關係,我……」
「我說了你不是就不是!你知道什麼是同性戀?聽著個名詞兒就跟人家瞎攪和!」薑睿暴燥地說完,看著向楠受傷的表情,又覺得心軟,放緩一點口氣說:「太郎,你跟哥哥感情好是很自然的,咱們哥兒倆從小就親近,你喜歡哥哥,哥哥也特別喜歡你。不過這跟同性戀沒關係,這是兄弟之間的感情,不一樣的。」
向楠偏過頭,想了一想,說:「嗯。不過……」
「同性戀是特殊情況,同性之間會有性吸引的……」說完這話薑睿就想抽自己的嘴巴,說這個幹什麼嘛!
果然向楠小心地望了他一眼,臉紅紅地說:「我是對哥哥有……有……」
薑睿只好一狠心,咬著牙問:「你對我有性欲?」
向楠紅著臉點了點頭,薑睿看著他可愛的模樣,心頭又是一陣悸動,深吸了口大氣,儘量穩住聲音說:「那你更誤會了,是不是哥哥小時候教你自慰,你就覺得自己是同性戀了?其實不是的,男孩子之間做這種事很正常,跟同性戀沒關係,將來你會有女朋友,會結婚,有了正常的家庭生活,就會明白現在這種想法多可笑了。將來你會有正常的性生活,還會有孩子,這都是同性戀沒法做到的。」話是這麼說,可是一想到他的太郎會跟女人上床,薑睿心裡頭就像吃了蒼蠅似的,他這才是正宗的同性戀啊——薑睿無奈地歎了口氣。
「才不呢,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向楠小聲地說,態度卻很堅決。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薑睿覺得自己都要吐血了——說了這麼多違心的話,怎麼還說服不了他呢?
「我就是愛你!哥,不光是兄弟的感情,我知道。小時候沒覺得,長大了就覺得最愛的是哥哥,我不想要女朋友,也不想結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遠一起生活。」
薑睿心裡頭一暖,這話真讓人愛聽啊,可惜——
「別這麼說,太郎,就算你結了婚咱們也還是兄弟啊,棒打不分的,這還用得著說嘛!況且……哥不是也結了婚嘛。」
向楠猛地跳了起來,撲過來,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生氣地喊:「就是你不對,你為什麼要結婚?!」
姜睿感覺他修長強韌的身體緊貼過來,心裡一陣發緊,嘴裡發幹,雙手自然而然地環抱住他的後背,然後又閃電般地明白過來,用力把他推開,冷冷地說:「男人都得結婚的,這有什麼稀奇?」
「可你明明最愛我的!」向楠握緊了拳頭,嘶啞著嗓子沖他喊,眼睛裡冒起了血絲。
「我是喜歡你,可那是對弟弟的喜歡。」
「撒謊!你明明想要我的,你騙不了人,你……」向楠停了一下,忽然像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猛地扯開了自己的襯衣,半透明的小扣子四散飛濺,他淺色的胸膛在燈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劇烈地起伏著。
「你幹什麼?!」薑睿震驚地看著,向楠簡直像跟自己過不去似的粗暴地拉扯著身上的衣服,急於要脫下它們。
「我要讓你看看,你對我有『性趣』!」向楠嘶啞著嗓子喊,襯衫全敞著掛在身上,扔開皮帶,踢開滑落下來的長褲,一手揪住內褲,就要往下脫。
「你瘋了你!」薑睿撲上去抓住他,不讓他脫,向楠動作很強硬,薑睿幾乎壓制不住他,兩個人激烈地搏鬥著,站立不穩倒在沙發上。兩個火熱的身體緊緊迭壓在一起,臉對著臉,距離不到十五公分,氣息相接,情況非常曖昧。
「哥?」向楠慢慢地放鬆了身體,眉眼間就浮起了笑。
「笑什麼!」薑睿狼狽地說,他當然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說實話向楠這麼主動地勾引他,他真是恨不得立即上勾哩!
向楠的身材很好,高挑強韌,瘦不露骨,比例和諧,皮膚光潔細滑,雖然一條腿略有點殘疾,但經過多年的治療,已經基本上看不出來了,他這樣的身體,又弄成這種欲露不露的半裸樣子,對同性戀男人來說絕對有致命的吸引力,更別說對薑睿了。
薑睿早就熟悉了這具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對他愛入了骨髓,早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反正就是迷戀他,熱愛他,無比渴望著他的心和他的身體。
「太郎。」 薑睿的聲音有點喑啞,帶著強烈的欲望。
「哥,我愛你,你也愛我吧。」向楠羞紅了臉,不敢看他的眼睛,雙手卻緊緊抱住他寬厚的背,感覺到他那個部位已經勃起壯大了,硌得他生疼。
「不行,太郎,這樣不行的。」 薑睿腦門子上汗都冒出來了,挺身想站起來,向楠卻八爪魚似的抓住他不肯放。
「放開!」 姜睿用力拉開向楠的手,卻又被他的腿纏住了,一邊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欲望,一邊努力擺脫向楠的糾纏,幾乎要被逼瘋了。
「哥,我愛你,別不理我,哥!」向楠也有點瘋狂,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什麼面子都不顧了,只想要愛他,只想他愛自己,他拼命攀在薑睿身上,親吻他、用自己的身體去磨擦他,又羞又急地叫他的名字,哽咽著,幾乎忍不住馬上就要嚎啕大哭了起來。
「太郎!」 姜睿在理智崩潰的邊緣猛地發力把向楠從身上扒了下來,向後退了兩大步,向楠撞在沙發邊上,又摔在地上,痛叫了一聲。
「太郎?」 薑睿一個箭步躥過去扶他,向楠終於大哭起來,又羞又惱,用力打姜睿,薑睿辟頭蓋臉地挨了幾下,咬著牙把他摁在地上,怒吼一聲:「夠了!」
向楠哆嗦了一下,淚眼蒙朧地望著他,薑睿狠著心罵他:「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你就那麼想男人?」
向楠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腦門直沖到心裡,忍不住哆嗦起來,用力咬住蒼白的嘴唇,瞪著薑睿,不知道說什麼好。
薑睿心疼地看著他褪盡了血色的臉和受傷的眼神,知道自己這話重重地傷了他的心,向楠哪裡是想男人,他是想著薑睿自己啊,他是真的愛著、也只愛著他薑睿一個人,姜睿完全明白的。
可是他不能接受。
向楠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渾身顫抖著,不再掙扎,慢慢地把身子蜷起來,在冷硬的地板上縮成一團。
「太郎?」他伸手想去抱向楠,卻被猛地推開了,向楠從地上跳起來,就往窗戶邊上跑,幾步沖到窗臺邊,伸手「呼」地一下推開了大玻璃窗。
薑睿嚇得心跳都停了,聽到一個變了調的聲音在喊:「不——」身體已經像炮彈一樣射了過去,猛地扣住向楠往窗臺上邁的腳,用力向後一甩,向楠驚叫一聲,被甩得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溜了好幾米遠。
「你瘋了!幹什麼呀?!想跳樓找死啊?!你想氣死我啊?!」 姜睿沖過去抓住向楠,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咬牙切齒地吼叫,幾乎要氣瘋了。
向楠剛被摔得眼冒金星,又被搖得氣都喘不過來,只是拼命哭,使不上力氣打他,就用手抓,在薑睿臉上脖子上留下好幾道血痕。
他掙扎得太厲害了,薑睿不得不用掛在他身上的襯衫反縛住他的雙手,向楠像一頭髮了狂的小老虎,紅著眼睛用腳去踹他、踢他,誰讓他傷了他的心、完全地不顧他的一片熱誠,他怎麼能這樣踐踏他的尊嚴和愛!
終於薑睿把他的腳也捆上,極其不易地抱起掙扎個不停的向楠,進了臥室放在床上。向楠嗚咽地哭著,委屈得說不出話,眼淚鼻涕流了滿臉,身上滿是塵土和青紫——薑睿懊惱地看著他光滑的皮膚上片片的傷痕,心想我用那麼大勁兒幹什麼呀!
向楠說不出話,聲嘶力竭地哭,薑睿也沒話可說,想給他擦眼淚和鼻涕,又被猛地躲開了,看他手上和腳上的捆綁都緊緊勒進了肉裡去,怕他再劇烈運動傷著自己,只好坐在床邊默默地陪著。
寂靜的屋子裡只有傷心的哭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的聲音小了,向楠哭得沒了力氣,抽抽噎噎的,好久沒有這樣哭過了,好像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才會這樣不知節制地哭,因為無法抑制的傷心,因為無能為力的痛苦。
薑睿去浴室拿來沾了溫水的毛巾,想給他擦臉,向楠猛地側頭躲過了,嘶啞著聲音說:「走開!」
薑睿一瞪眼,說:「什麼?!」
向楠也瞪他:「滾!」
薑睿火往上撞,抬手就想打他,卻看見他臉上可憐兮兮地掛滿了淚水和泥印,狼狽不堪,再看看他渾身的青紫傷痕,歎了口氣,耐著性子又想伸手去給他擦拭,向楠倔強地向旁邊滾動了一下,接著說:「你滾開!」
薑睿忍無可忍地用手裡的毛巾抽了他一下,說:「你說什麼呢?」
向楠哆嗦了一下,被抽到的地方立即添了一道紅印,薑睿又覺得一陣後悔,說:「別鬧了,哥給你擦擦」。
向楠用力掙扎著,幾乎從床上滾下去,不停地叫喊:「滾開!滾開!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想看見你!」
「太郎!」 薑睿是真的氣急了,半跪在床上拖住向楠的腳把他從床邊拉回來,向楠用力掙扎,又大聲地哭,嗓子啞得像要哭出血來了。
薑睿是真心疼他,頭痛得要命,放開了他的腳,無力地向後靠在牆上,真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
向楠不管不顧的只是哭,他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打擊,受了無比的委屈,盡情地發洩著。可是薑睿心裡想:「你哭!你沖著我哭就行了!我呢?我沖誰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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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雪峰在店裡忙了一陣子,晃回後面的休息室,發現薑睿正窩在沙發一角抽煙,幾小時前還筆挺的西裝,現在亂七八糟的,頭髮也變了爆炸式,向來最受推崇的英俊濃眉擰成了一團。
「咦?怎麼著,遇上打截的啦?」謝雪峰故做驚訝。
薑睿橫他一眼,繼續抽煙。
「喲,那是失戀啦?」謝雪峰繼續調侃。
「放屁!」 薑睿把煙頭朝他扔過去,謝雪峰笑著躲過,薑睿扔完了又覺得手裡空空的,立即摸出煙盒又拿了一支。
謝雪峰殷勤地打著火,湊過去給他點著了,微笑著說:「老闆,還有什麼要求請吩咐。」
薑睿煩躁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謝雪峰也不說話,坐了下來,翻開帳本看。
過了好半天,薑睿才沉著聲音說:「我弟弟那兒有點兒問題。」
謝雪峰扭頭瞧他,面含微笑不說話,心想:可能不是『有點兒』問題吧?瞧這模樣問題小不了。
薑睿猶豫了半天,才說:「雪峰,咱們可是鐵哥們兒,我就不跟你見外了,勞駕你到我那兒去看看我弟弟,就翠華社區那兒。」
見謝雪峰奇怪地望著他,薑睿臉上一紅,說:「我跟那小子鬧彆扭呢,發生了點兒磨擦。」
謝雪峰笑嘻嘻地說:「外交辭令——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也經常發生『磨擦』。」
薑睿瞪他一眼,說:「打了一架!他太任性了。」
謝雪峰眉毛揚起來,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摸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問:「怎麼個任性法兒?就小楠那小綿羊似的脾氣,敢跟你叫板?」
薑睿一撇嘴,說:「你被騙了,那小子在外人面前是羊,在我面前就成狼了。」
謝雪峰「撲」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那也是被你給慣的吧?現在自食其果了。」
薑睿瞥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你到底幫不幫忙?」
「那也得瞭解清楚情況吧?」謝雪峰慢悠悠地說:「不然你讓我怎麼幫?」
「就是他生氣了,我們打了一架,現在他不想見我,我也不能往他跟前去……我一過去他就鬧。所以你去照顧他一下。」說到這兒又想起向楠的現狀,不由得又皺起了眉。
謝雪峰偏頭看他,也不著急,知道反正他得把話說明白了,他越不肯說,就證明這裡頭越有問題。
薑睿發了一會兒愁,抬眼看見謝雪峰正研究地審視他,越加焦燥起來,氣衝衝地說:「你看什麼看!」
謝雪峰冷不丁地說:「他跟你表白了?」
薑睿渾身一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瞪著他問:「什麼?」
謝雪峰不耐煩地說:「別裝糊塗了,這一個月來我多方觀察,就知道小楠心裡頭有人——不然他不會對我這麼英俊瀟灑的帥哥不理不睬的,我也知道你心裡頭一直有個重要的人,這會兒在再看你這模樣,不就對上茬兒了麼?你以為我像你那麼傻哪?」
姜睿白他一眼,顧不上他的冷嘲熱諷,焦燥地說:「不管怎麼說,這樣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他。」
「不是那麼回事,你不知道,他是我弟弟……他不是我親弟弟……唉!」
面對一頭霧水的謝雪峰,薑睿儘管百般不情願,也只好簡明扼要地把自己跟向楠的關係解說了一遍,最後說:「兩家就是這個情況了。要光是我們兩個倒還好說,可是你想想,我爺爺奶奶,他爸爸媽媽,會怎麼看這件事?他們能接受得了嗎?太郎年紀小,從小又被慣得特任性,幹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可是大家都讓著他、寵著他;我呢?我敢嗎?我爺爺奶奶過了年就七十五了,我敢把這事兒說出來嗎?還有向叔叔家,三代單傳了,如果太郎跟我有這種關係,你說他會怎麼辦?他肯定不會怪他兒子,只會怪我,我看到時候他把我剁了的心都有!」
謝雪峰也搖了搖頭,又想起來,說:「太郎?西瓜太郎?向楠是日本人啊?」
薑睿差點兒吐出一口血來,無比憤怒地瞪著謝雪峰。
謝雪峰吐了吐舌頭,說:「不用那麼幽怨的眼光吧?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
薑睿無力地倒在沙發背上,不理他了。
「鑰匙。」謝雪峰伸出手,振作了一下精神,說:「看在太郎的份兒上,我就幫你一把。」
薑睿心裡一松,掏出鑰匙給他,忍不住抱怨一句:「咱們這麼鐵的關係,怎麼叫看在他的份兒上。」
謝雪松笑顏逐開地說:「小楠是我的心上人啊,趁這個機會好渾水摸魚啊。」
「你敢!」 薑睿頓時跳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他。
謝雪峰忙雙手抱頭做瑟縮狀,說:「哎喲,這下可老虎尾巴上拔毛了。」
「謝雪峰我警告你!」 薑睿氣勢洶洶地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我跟你沒完!」
謝雪峰直起身子,冷冰冰地伸手把鑰匙遞過來。
「你幹什麼?」
「連毫毛都不能碰,那我去幹什麼?光看能把他看好了啊?」
「唉!」 薑睿哭笑不得,只好又倒在沙發裡,撫著額頭說:「好了好了,算我求你了,你幫兄弟這個忙吧,不過千萬別招他,他跟咱們不一樣,他玩兒不起的,咱們也得對得起良心。」
謝雪峰嘲笑地吹了聲口哨,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連良心都扯上了,我還真沒見你有過多少良心。」見薑睿一幅痛苦無奈的表情,他過來拍了拍薑睿的肩膀,說:「算了,說歸說,該做什麼我心裡有數,不會把你的小寶貝怎麼樣的,你就放心吧!」
看他轉身要走,薑睿猶豫了一下又叫他:「雪峰。」
「嗯?」
「向楠他……他從小被慣壞了,有時做事不顧後果,你要看緊他。」
「怎麼?」
「嗯,他……他剛才想跳樓來著,被我綁起來了。」
「什麼!」謝雪峰吃了一驚,笑了起來:「不至於吧!都有人要為你殉情了哪!」
薑睿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什麼話都說不出。
「真想不到小楠也有這麼激烈的一面啊。」謝雪峰搖了搖頭,說:「那我可要麻煩了,難道要抱著他睡?」看薑睿又瞪起眼睛,額上青筋暴起,他笑了笑,很識實務地關門出去了。
向楠昏昏沉沉的躺著,忽然覺得一雙強壯的手臂把他抱了起來,他一驚睜眼,剛要叫喊,忽然一愣,說:「謝哥?」
謝雪峰微笑著抱起他,說:「是我。」一邊說,一邊輕輕給他解手腳上綁著的東西。
向楠疑惑地左右看看,是在自己家裡啊,那謝雪峰是怎麼來的呢?
謝雪峰解開了向楠的束縛,搖著頭說:「嘖嘖,真太不象話了,怎麼對你下這麼重的手,瞧瞧這身上整的,估計半個月都下不去。」
向楠一聲不吭,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先不開口。
「好了,起來先洗個澡吧,我給你上點藥。」
「謝哥,你怎麼來的?」
「啊?我會飛簷走壁,今兒晚上做案路過這裡,一看我的心上人小楠有難,所以前來相救。」謝雪峰嘻皮笑臉。
向楠臉上一熱,垂下眼睛不理他,費力地爬下床去,身上一動就痛得輕輕抽氣。謝雪峰忙湊過來扶他,向楠剛說:「不用了。」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放心啦,我是你哥的鐵哥們兒,也就是你哥了,別跟我客氣。」謝雪峰看他實在吃力,乾脆打橫抱起他,大步往浴室走去。
向楠非常不好意思,自己這麼大了還被人像抱嬰兒一樣抱起,可他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紅著臉不吭聲,只不過當謝雪峰把他放下來,想幫他脫衣服時,他急忙說:「我自己來就行,謝謝謝哥。」
謝雪峰大笑不止,說:「謝謝謝哥,這詞兒倒用的好,像順口溜。」
向楠紅了臉,垂著頭害羞地笑。
謝雪峰笑了一回,見向楠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小內褲,纖細優美的身體一覽無餘,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倒貼上來,也真難為薑睿那小子能忍得住,可惜啊……
他見向楠羞窘得厲害,笑了笑,說:「那你自己洗啊,我在外面等著,有事就叫我。」
向楠急忙點頭,見他出去了,就艱難地挪步想去鎖門,卻聽他說:「門別鎖,萬一你暈倒了我好進來救你。」
向楠怔了一下,還是聽他的話,沒去上鎖,費力地脫下內褲,扶著牆站穩身子,打開了噴頭。
這房子基本上還沒裝修,所以沒有浴缸,只有淋浴,向楠默默地任熱水沖淋著身體,身上痛得厲害,當時怒氣勃發,像瘋了一樣跟薑睿打鬧,這時怒氣沒了,人也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支撐,頓時覺得全身都像要散了架一樣的疼,動一動都覺得骨頭節兒亂響,是不是哪兒骨折了?他疑惑地想。
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也不敢想,一想就怕受不了,他閉上眼睛,讓熱水沖過頭頂,沖掉臉上的淚痕,只是,心裡苦澀,卻是怎麼也沖不去的。
洗完澡打開門,謝雪峰已經張手撐著乾淨的浴衣等在門口,一下子把他包起來,又打橫抱起,送到了床上。
向楠沒說話,卻乖乖的任他打開浴袍給自己檢查身體,謝雪峰小心地看了他全身的傷處,見沒傷著什麼重要的地方,一塊塊的青紫肯定是一時半會兒下不去的,他拿紅花油給向楠輕輕地擦,一邊又輕鬆地逗他說話。
向楠把頭埋在枕頭裡,基本上一言不發,也不叫疼。
「哎,疼你就哼哼兩聲吧,反正也沒外人,叫出來就不那麼疼了。」謝雪峰挺佩服向楠的忍耐力的。
向楠「嗯」了一聲,其實他從小病痛不斷,忍耐力確實超人一等,只有在對著薑睿的時候,才喜歡叫疼,那不過是為了博取他的關心罷了。
一想到姜睿,向楠的心就一痛,在枕頭上轉了一下臉,向著另一邊。
謝雪峰一邊給他按摩,一邊說:「你別害怕,我是你哥的朋友,他托我來照顧你,因為他說你不理他,一碰你你就打他,呵呵,想不到小楠也有這麼威風的時候啊。」
向楠心想:哥哥的朋友?
「謝哥,這房子是你的吧?謝謝你借給我住。」
「啊?」謝雪峰一愣,其實這房子不是他的,不過如果說自己跟薑睿是一起開酒吧的夥伴關係的話,可能更不好辦,於是他含糊其詞,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又跟他說起了別的事,東拉西扯地分散向楠的的注意力,不多時全身都擦了藥,該包紮的地方也包紮了,他端過一杯水給向楠喝,然後幫他躺平了,蓋好被子,俯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笑嘻嘻地說:「乖乖睡一覺,明天就好了,要是還有哪兒疼,咱們就上醫院。」
向楠感激地看著他,小聲說:「謝謝。」
「呵呵,得說謝謝謝哥!」謝雪峰摸了摸他的頭,關燈出去了。
※※※※※※※※※※※※※※※※※※※※※※※※※※※※※※※※※※※※※
一連兩天,謝雪峰都陪著向楠,帶他上醫院看了看,沒骨折也沒大問題,他抽空背著向楠給薑睿打電話彙報了情況,薑睿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他好好照顧向楠。謝雪峰笑嘻嘻地答應,也不忙著掛電話,果然薑睿又咬牙切齒地警告他不許動向楠的主意,謝雪峰打了兩個哈哈,故意不回話,掛斷了電話,心想:急死你小子,誰讓你給我找這麼個苦差事!每天對著可愛的向楠,許看不許吃,還真是一種磨練哪!
向楠這兩天都悶悶不樂的,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發呆,薑睿蹤影不見,這倒也好,現在見了面真不知該怎麼相處,謝雪峰倒是寸步不離,總是笑瞇瞇的在他旁邊閒扯,向楠不理他,他也不生氣,每天按點兒給向楠吃藥吃飯。
第三天早上向楠才緩過些精神,穿戴整齊了從臥室出來,見謝雪峰正在客廳裡玩向楠的手提電腦。
向楠有點生氣,他的東西從來不喜歡人家動的。
謝雪峰抬眼看見他,笑了笑說:「起來啦,今天精神不錯啊,早上想吃什麼?我去買。」
向楠頓時又想起這兩天都是人家在照顧他,又是飯又是水的,要沒有他照顧,這兩天真不知道該怎麼過,當時鼓起那麼大的勇氣表白卻被粗暴地拒絕了,真是傷透了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更可恨的是薑睿竟然都不來看他——他已經忘了自己對薑睿又踢又打,堅決不讓他近身的情況了。難得謝哥竟然好心好意地來照顧自己,人家也是有正事兒的人,為自己憋在這裡兩三天,他玩玩電腦也在情理之中。
向楠決定不跟他生氣了,就說:「謝謝,我要去上課,不吃了。」
謝雪峰望瞭望他,說:「不生氣了?」
向楠垂下眼睛,不說話。
「那就是還在生氣?」
向楠還是不說話,冷冷地走過去,從他手裡拿回電腦,關了機,裝進包裡,背上就想走。
「什麼事都只考慮自己,一點都不為別人著想!」謝雪峰沉著聲音說,難得這麼認真。
向楠一怔,停住了腳步,卻沒回頭。
「仗著年紀小,又受寵,就一點都不顧別人的感受,這種人永遠都長不大!」
「你說什麼!」向楠氣得轉過身來,緊緊盯著他。
「你哥也不容易,他有多難做你知道嗎?你一時痛快就說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其他的事呢?你想過沒有?」
向楠怔了一下,沒說話。
「沒想過吧?你們倆都是男人,還是兄弟,就算不是親兄弟,可是這麼多年了,應該比親兄弟也不差吧?」
向楠點了點頭,他和薑睿的感情確實比親兄弟還要好。
「你家裡有父母姐姐,他家裡有爺爺奶奶,再往外延,各自有一大堆親戚朋友,這些人裡頭,你聽說過有同性戀的嗎?」
向楠呆了一下,這還真是沒聽說過。
「沒有吧?為什麼?是真的沒有嗎?不見得吧?」謝雪峰懶洋洋地把腿蹺到桌子上,拿出一根煙來點上。
「為什麼?」向楠覺得這麼問很傻,可還是問了。
「笨!現實社會嘛!」謝雪峰抽了口煙,接著說:「雖然最近這些年對同性戀不像以前那麼歧視了,但社會基礎在那兒擺著呢,誰敢明目張膽地宣傳自己是同性戀?誰敢明目張膽地跟同性情人公開亮相?更別說在自己家裡了!你想過你跟薑睿的事兒如果告訴了家裡人,你爸媽會有什麼反應?他爺爺奶奶會怎麼辦?你是家裡的獨苗兒,他不也是家裡的單孫嗎?家長養你們這麼大,發現是倆同性戀,你說他們會怎麼想?兩家子的親戚朋友會怎麼想?街坊鄰居怎麼想?這事兒能宣揚嗎?敢說出去嗎?」
向楠目瞪口呆,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是真的沒想到過這麼多,一心只以為能跟哥哥心心相印,永不分離就好,可是……好像謝哥說的這些也是事實情況啊!
怎麼辦呢?
他想了又想,當然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頓時沮喪極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手抱住頭,痛苦地亂揪頭髮,發洩著憤怒。
「好啦!」謝雪峰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掰開他亂揪頭髮的手,把他摟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向楠用力一扭身子,不想讓他抱。
謝雪峰苦笑了一下,說:「有你這麼個任性的弟弟,姜睿也夠苦的。」
向楠頓時怒氣上撞,抬起眼睛來瞪他,謝雪峰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你從小在家裡受寵受慣了,家長和哥哥都護著你、讓著你,可是如果到了社會上,也這麼耍脾氣,誰會讓著你?誰有義務老護著你?」
向楠硬聲說:「我才不用人家護著!」
「你呀,是沒見過那些真正在外面自己闖的年輕人,得受多少苦、摔多少跟頭!到處得看人家臉色,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向楠賭氣扭過頭去不看他,心裡卻也知道他說的不假,理智一回來,越發覺得自己可悲可憐,眼睛有點發酸。
「你都多大了,還這麼不懂事,其實你也不是真的不懂,原來在我面前你不也裝得挺成熟的嘛。」
「我才不是裝的!」向楠氣得回過頭來瞪他。
「我知道,呵呵,我們向楠本來就是通情達理的,只不過就對著薑睿愛使性子。」
「我沒有使性子!」向楠覺得跟他說不明白,又覺得自己其實挺成熟的,怎麼會給人這種印象呢?真是窩火。
「你冷不丁地就說愛他,還非要人家同意,不同意你就跳樓,這不叫使性子?」
向楠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知道了,更是惱羞成怒,跳起來就要走,謝雪峰一把拉住他,說:「幹嘛?又要跳樓?」
「放開!」向楠氣得幾乎要冒煙了,大聲叫喊:「我才不會那麼沒出息!」當時他也是一時氣急,想都沒想就行動了,其實冷靜下來再想,自己也覺得太莽撞。
「啊,那我就放心了。」謝雪峰鬆開他的手,笑嘻嘻地說;「要跳也等我走了再跳,我可不想沾包兒。」
向楠真是拿他沒辦法,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捏著拳頭,無處發洩。
「好啦,來坐坐,謝哥跟你好好說說話,把這事兒說明白嘍。」謝雪峰拍拍身邊的沙發,笑容可掬地叫他。
向楠想了想,不願意再讓人誤會自己使性子,板著臉走過去,重重地坐了下來,卻又想起這樣不也顯得在使性子?更覺得懊惱。
謝雪峰看他緊緊皺起了眉頭,小孩兒性情流露,更覺得好笑,又覺得挺可愛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向楠用力一甩頭,瞪他一眼。
謝雪峰歎了口氣,說:「我也真想跟你一樣啊,什麼都不管不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愛怎麼耍脾氣就怎麼耍脾氣,真幸福啊!」
向楠一聽,臉拉得更長了,當時就想拔腿走人。
謝雪峰又說:「薑睿肯定也特羡慕你呀,如果你們倆調個個兒,他變成你,你變成他,那他可該美死了。」
聽他說到姜睿,向楠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微一琢磨他的話,竟然覺得很不是滋味,哥哥他……他考慮的事情是比我多……比我多多了,我這樣是不是真的讓他很為難了呢?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歎了口氣,垂下頭,肩膀垮了下來。
謝雪峰察言觀色,充分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跟他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大通,痛說薑睿的苦難和掙扎、感情和使命、委屈和為難,終於把向楠給說哭了,心裡的怨氣、怒氣,是一點兒也不剩了,只留下無窮的悔恨,覺得自己怎麼那麼不懂事,總給哥哥找麻煩。
謝雪峰一邊觀察他的反應,一邊在心裡說:好小子,薑睿,看我這回不好好敲你一筆竹杠,不然怎麼對得起我給你編出這麼大一車好話!
他伸手把向楠摟在懷裡,輕輕哄他,又借機親吻幾下他的臉頰和頭髮——這一點便宜,總是要占的。
向楠哭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說:「我明白了,哥哥他心裡有我,這就行了,我們……我們……」以後怎麼辦?他一點主意都沒有,只是不想離開他,想得到他的愛,可是,究竟該怎麼辦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而且你也不用一棵樹上吊死,如果你真喜歡男人,有的是選擇物件,比如說你謝哥我,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帥哥,而且上無高堂,下無子女,中無兄弟姐妹,絕對沒有人刁難你。」
向楠瞪他一眼,說:「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
謝雪峰望著他,一時沒有說話,後來歎了口氣,說:「要說你們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中有一老,猶如有一寶,有長輩可以孝敬,其實也是一大幸福啊,像我,孤家寡人一個,死了可能都沒人哭一聲。」
向楠怔住了,難過地望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安慰他才好。
謝雪峰望著他真誠的眼睛,慢慢地笑了起來,說:「謝謝你。不用擔心,我命硬,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向楠臉上微微一熱,別開了頭。
「所以啊,你們要珍惜現在,慢慢兒來,說不定將來就一切順利了呢?這世界上什麼事兒不能發生呢?先要好好保住命,再好好兒生活。你爺爺奶奶都七十五了是吧?還能有幾年活頭兒?等他們不在了,你爸媽也老了,再等他們不在了,你們就可以……」
「別說了!」向楠用力捂住耳朵,他怎麼能捨得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不在了?連想都沒想過!與其讓他們都不在了自己才能跟薑睿在一起,那還不如永遠像現在這樣,哥哥還是哥哥,全家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什麼情呀愛的,先靠邊去吧!
謝雪峰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裡有點不忍,可是現實就是這樣,哪能事事都由著自己的心意來?人生在世,總會有牽掛,總會有顧慮,不能爭的時候,只能妥協。
向楠的爸媽終於回來了,向楠跟著大姐、姐夫、小外甥女一起去接機,老兩口在馬來西亞住了大半年,回來都曬黑了,精神倒好,帶回許多禮物,一到家,就忙著分送給親戚朋友。
他二姐生了個女兒,一切順利,向楠爸媽帶回了許多照片,逢人就給看,免不了大家就要說他們有福氣,孩子們都大了,有了下一代,大家哈哈笑一場;又免不了就有人說向楠也大了,該結婚了,再生可就是親孫子了,管保讓他們更是愛不釋手,大家又哈哈笑一場。
向楠坐在旁邊,臉上也笑著,心裡卻覺得很煩,見到父母當然開心了,那種在自己爸媽身邊的幸福是任何事情都代替不了的,可是為什麼要提這樣的話題呢?生孩子?誰生啊?他——跟女人?
可他明明愛的是……
明知道人家說的都是好話,可是向楠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板起了臉不說話。
漸漸的外人都散了,向家兩老就來到薑家兩老那裡,又是一陣子寒喧親熱,兩家人又聚在了一起,熱鬧得不得了。
姜睿自然也趕回來了,連他那個很少過來的妻子也一起來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大肚子——她懷孕了!而且好幾個月了!
向楠只覺得心裡發冷,冷到骨頭裡去了,他從沒想過嫂子會懷孕,雖然他早知道薑睿結婚了。
「你哥他有自己的使命,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孫,他不結婚行嗎?你沒聽見過他爺爺奶奶催他結婚生孩子嗎?」謝雪峰的話又迴響在向楠耳邊。
是的,他聽見過,而且聽見過許多次,老人家殷切的期望,從他們十幾歲的時候就總圍繞在耳邊了,那時只覺得好玩兒,嘻嘻哈哈的,從沒有當真。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們都長大了,這個要求就不再是玩笑,而是事實、是使命了。
哥哥是沒辦法,他也是被逼的,他有自己的責任……向楠默默地在心裡念叨著,可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浮了上來,胸口憋得慌,用力瞪大了眼睛看天花板,不敢去看薑睿,不然就真的忍不住了。
薑睿還是一如既往的活躍,談笑風生,把大家都哄得很開心,向楠聽著他爽朗的笑聲,不知怎麼竟覺得那麼刺耳,藉口說自己肚子不舒服,回四樓自己家躺下了。
嫂子懷孕了!孩子的爸爸,自然是薑睿了。
他明明愛的是我,可是他……
向楠瞪著眼睛看天花板,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從兩邊的髮際滴了下去,滲進枕頭裡。
明知道他這麼做是無可厚非的,不,應該說是正常的,可就是不能原諒他。
明明他愛的是我……
我也那麼愛他……
他哽咽地哭著,拉過被子捂在頭上,把一切的悲哀,都掩埋了起來。
吃午飯的時候,薑睿上來叫他,向楠沒有發脾氣,只是默默地躺在床上看他。
薑睿沒有笑,彷佛剛才在眾人面前笑得陽光燦爛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深深地看著向楠,兩個人都不說話。
過了很久,薑睿才歎了口氣,去拿了冷毛巾來,給向楠敷在眼睛上,然後緩緩伏身抱住了他,越抱越緊,直到緊得向楠透不過氣來。
可是向楠沒有出聲,也沒有抱怨,他甚至還挺享受這種壓迫,知道薑睿是真的想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裡去。
他愛他,他捨不得他。
他也愛他,也捨不得他。
然後兩個人一起下了樓,在大家面前扮演兄友弟恭。
向楠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
——他也會做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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