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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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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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9 下午 7:26 #2566努力的作家觀眾
二
融安三十七年春
「先皇去世,當今聖上繼位是在平豐十二年。建號融安,元年即得喜得龍子,冊封為太子。其後又得八子六女。」
「殿下是五子。」
「對。其中三子十一歲的時候得天花,少年夭折。四子集結黨羽,擴大實力,妄圖篡位,斬首於午門之外。七子身體孱弱,出生不到半年得了熱風寒,也逝。如今只剩下,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以及八皇子幾位殿下。然而當今太子資質平平,只思玩樂,不思政治,皇上有廢長立幼的意思。」
「所以隨著皇上見老,眾位皇子之間波濤暗湧,都只為了太子的位置?」我點頭,提筆寫了兩句。群英逐鹿,何人得之。
近墨見我仔細記錄,看了看,笑道:「單君近日筆鋒日漸淩厲起來了。」
「平先生您過獎了。」近墨原本姓平,我卻一直不知道他又是為了什麼原因歸順五殿下,「教小人練劍的師傅,說以筆為劍,練銳練知,筆筆銳利,劍術上方能有所超脫。」
「呵呵呵……」近墨聽了,笑了起來。
「平先生笑什麼?」
「你那師傅我知道,他性子彎曲,說起話來也總是七拐八拐的,他的意思,恐怕是讓你時時練劍,習慣成自然,讓劍術融入本性吧。」
「啊?」我恍然大悟,也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單瑞雪愚笨了。」
「呵呵……單君性情溫和,天資聰穎,就是不夠狡猾——」
「對啊對啊,瑞雪這樣的性子,可不適合朝廷裡的明爭暗鬥。」有人在屋外細聲細氣地說。
近墨笑了一下,「殿下來了。」
「來了來了,一從宮裡請安出來,就來了。」他笑嘻嘻的從外面蹦蹦跳跳的進來,一身華麗的朝服,在他身上穿來特別耀眼,周身的佩飾隨著他晃動的節奏晃動。
我和近墨立即起身,跪了下去:「殿下。」
「哎呀!自己人這麼多禮做什麼?起來起來。」他過來扶我,我順勢正要站起來。
「殿下,您這句話錯了。」近墨跪在一邊,抬頭看他,「自古君臣有別,長幼有別。不可不禮,不禮則亂。殿下禮賢下士,固然值得贊賀,然而不可廢了君臣之禮,不然,陣腳自亂啊。」
「啊……」他退後一步,不好意思地看看近墨,「這個……」
我的臉上頓時一熱,平先生這句話,似乎是在說我平時沒大沒小,警告我注意分寸。
半天的安靜。
「近、近墨。」晨曦結結巴巴的喚了他一聲,「你要是沒事情的話,先退下吧。」
「是,屬下先退下了。」近墨站起來退了出去。
「咳,瑞雪,他都只是說說而已,你別放心上。」他說,「你、你別跪了,起來吧。」
我站起來,低頭立在一側。
「你不坐啊?」
我搖頭:「平先生說得對,是屬下做得不對,請殿下原諒。」
他坐下,半天沒有說話。
我們倆就一個坐一個站,靜靜的過去了很久。
「母親是父皇在融安二十年招入的宮人。」他突然說話,「母親當年也沒有想過要蒙主恩寵什麼的,結果在二十三年的時候,被父皇選中,第二年生了我,才被冊封為妃子。為了防止外戚掌權,先祖的規矩就是在皇子八歲之後,與母親分離,送出宮去。我出宮之後,也很少與母親見面,後來過了兩年,再去看她,卻已經被打入冷宮。從那以後,再也不知道她任何的情況了。」
我低著頭,不知道他是如何的表情,卻聽到了他孤寂悲傷的聲音,心裡慢慢的酸痛了起來,「殿下告訴屬下這些事……」
「我只想告訴瑞雪,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告訴你最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也希望瑞雪能夠信任我。」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聽到他聲音中有些羞澀,「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到瑞雪,我就覺得和瑞雪心意相通了。」
我心裡一動,暖流流過,溫柔的連眼睛都有些酸澀。
過了幾天,下午的時候,殿下讓我拿東西過書房去。
「殿下正和平先生說話呢。」僕役在門外攔下我,「說是所有人等不得入內。聽語氣似乎非常嚴重。」
「啊?」我沒有料到,想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轉身正打算走,在外面等一會兒。
「你不要胡說!」殿下的聲音氣急敗壞,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屬下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敢來告訴殿下?」是近墨的聲音。接著聽到書本被掃落在地的聲音,估計是殿下在耍脾氣。
「胡說胡說!二哥怎麼會是殺害瑞雪家人的真正兇手?!」
手裡的那包字畫,嘩啦散落一地。
「殿下息怒。二皇子當時賄賂大小監考官員,欺上瞞下,接受考生錢財,按名次不同收取巨額款項。許多真正有才之人落榜。然而,二皇子並不甘心,妄想籠絡這些人。單君拒絕了。讓二皇子大為慌張,若是這件事情洩露出去,二皇子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所以、所以才出現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可以很清楚地聽見殿下急促的呼吸:「你真的找到證據?!」
「屬下無能,二皇子既然敢如此大膽妄為,又怎麼會留下證據?」
過了一會兒,聽見殿下惱怒的聲音:「那你讓我怎麼辦?!一個是我二哥,一個是瑞雪!我答應要為瑞雪報仇,可是二哥、二哥……」說著說著,竟然要哭了起來。
「二皇子性好男色,屬下安排了死士裝扮成相公,只要殿下點頭,他立即就潛入二王府為瑞雪報仇。若是殿下不忍心,屬下自然把這個事情裝在肚子裡,爛掉。也絕對不會說出去半分。」
殿下猶豫:「我、我……」
我退後一步,沒再聽下去。一撐柱子,箭一樣的飛上了屋頂。
幾個起落,從西廂飛下,推開窗子,竄了進去,裡面的人正是相公打扮。抬手一劈,狠狠的大在他的後頸,頓時昏了過去。
匆匆換上他的行裝,預計之中的,在他內衣上找到了殿下的令符。
推門出來的時候,正是彩霞滿天,暮色剛濃,微風吹來,還帶著一絲春天的冰涼。後門外停著一頂轎子,轎夫見了我手中的令符,讓我上了轎。
我靠在晃動的轎子裡,看著轎子頂,不知道為什麼本應該充滿痛苦的心裡,偏偏麻木。
殿下與我的仇人是兄弟。殿下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以讓殿下為了我,背負殺害兄弟的罪名?
自己的仇,自己報。
「走了?」趙晨曦挑挑眉毛。
「是,剛走。」
「嗯……」他點點頭,露出一個豔麗的笑容,「刀啊,要磨一磨才銳利。」
屋內的蠟燭,緩緩的燃盡,我看著燭光,猛地焦躁起來。按了按腋下藏著的短匕首,有一種想逃避的衝動。
屋外有淩亂的腳步聲,接著是笑鬧聲。
我低頭坐好,不到一刻鐘,猛然被人從身後抱住,嚇了我一跳。「小相公,害怕?」那人笑了起來,酒氣沖天,「莫要怕……」說話之間,嘴唇已經湊了過來,在我耳朵後面親吻,噁心得讓我發抖。
他一推我,把我推到在床上,伸手開始解我的衣服,我閉上眼睛,任由他去做,待他靠了上來,瘋狂在我裸露的肌膚上啃咬的時候,那匕首,隨著我手臂的轉動猛地翻了出來。
他的動作愣了一下,驚懼得想要開口大叫,我向上一挺,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拔出匕首,雙腿一勾,瞬間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我低頭,看進他的眼睛裡,那眼睛,雖然和殿下得很像,卻沒有絲毫的明亮。
「我現在,要殺了你。」我的語氣很平靜,如果說在那樣的慘劇發生之後有這麼平靜的聲音,誰也不會認為我和自己的親人有任何關係吧?然而,我就是如此的平靜,我的心裡,也絲毫沒有悲傷。那天,那晚,那雪中,我的痛苦和悲痛都隨著火光燃燒了,心裡留下的反而是麻木。
「唔唔……」他拼命掙扎著。
「不過,我要讓你知道為什麼而死。」
他不停掙扎。
匕首雪亮,我高高舉起,在燭光下反射出桔紅的光芒,一刀霍地插進他的心臟,「這一刀,是為了我的阿爹。」
刀起,他的身體如同破了的皮球一般,迅速癱軟了下去,血如同流水一般飛湧了出來。
再一刀下去,「這一刀,是為了我的二弟。」
「這一刀,是我的小妹。」
「還有一刀,是麼弟。」
一刀比一刀深,一刀比一刀狠。
他已經無力掙扎,如同爛泥一樣躺在滿是鮮血的床上。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臉上一片濕漉,用手擦了擦,滿手的血,不知道是淚水和了血,還是血和了淚。看看手中的匕首,上面是血,衣服上也是血,鞋子上,地上,被子上……都是血。二皇子的胸口,被匕首刺得泥爛。血腥味在房間裡彌漫。
我一陣反胃,忍不住,嘔了出來。
轎子搖晃著,遠離了二王府,王府裡正是一片喧鬧雜亂,火把的光芒讓天都亮了起來。看到那樣的慘狀,估計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吧?
我從轎子裡下來的時候,近墨正在外面。
「平先生……」我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去書房吧。」他歎氣,「殿下在等你。」
我本來想換身衣服,然而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事情,心裡一片黯然,匆匆的去了書齋。
那邊的燈光一直亮著,我推開門,不敢看他,在廳裡跪了下去。
「單瑞雪求見。」
半晌,我看到那雙錦繡小鞋在視線中出現。
「抬起頭來。」他輕聲說。
「請殿下贖罪……」我不肯抬頭。
「抬起頭來!」他加重了語氣。
「殿下……」
「抬頭!」他大聲說,「你既然敢去殺人,還怕抬頭看我嗎?」
我心裡豁然一痛,咬咬牙慢慢的抬頭,看到他憤怒蒼白的臉。他伸手,「啪」的一聲,清清脆脆利利落落的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殺了我二哥恨你嗎?我是為你擔心!我擔心你怎麼這麼魯莽,這麼衝動?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失敗,你還能回到我的面前?!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擔心你的?」他吼了起來,有淚緩緩流下。
「殿、殿下……」我愣住了,我以為他一定會為自己的親人著想。
「雖說是親人,卻同朝為臣,連多餘的話都不曾多說過半句……」他苦笑,「若要我選擇,我只選瑞雪。」
我抬頭看著他,有什麼哽咽在喉嚨裡,呼吸一緊,只能趕快低頭掩飾。
「起來吧……」他說。
「是。」我慢慢站起來,腿一軟,又跪了回去。
「怎麼了?」
「我……」我頭開始發昏,從心口湧起一種燥熱,是一種欲望的詭異,立即明白過來,剛剛那間屋子的蠟燭必定摻入了催情的藥物,在那屋子裡的焦慮也是如此,只是當時太過緊張沒有反應過來,身體的不適感也壓了下去。
「怎麼了,瑞雪,受了傷了嗎?」
「不、不是。」我臉漲得通紅,「是、是中了催情的一些藥物。遇水即解。」這些物品都是當作床第間的情趣物品使用,所以分量和程度都不算特別的厲害。
我搖晃得站起來,想要出去。
「別走……」殿下突然拉住我,聲音低了下來,「走去哪裡?」
「我去洗個冷水澡,就好了。」我說,想要甩開他的手,竟然連這樣的力氣都幾乎使不上來。
「呵呵呵……不只這種方法可以解啊。」他輕聲笑了起來,拉著我的手,緩緩的裡面的臥室走。
再清醒,竟然躺在殿下的床上,他伸手幫我脫衣服。見我清醒過來,抬眼,對著我笑了一下,這一笑,在燭光中竟然異常的妖冶,纖細的眉,清澈的眼,殷紅的唇,我怦然心動,從心裡泛起的那種欲望,讓我嚇了一跳。
「殿下……」我叫他,聲音柔軟的不像自己的。
「怎了?」他笑著問我,伸手拉開了我的上衣,見我似乎想起來,又把我推回床上,拉住我的雙手,用腰帶捆綁在床欄上。
「殿下!」我拉回一些意識,「殿下!您這是想幹什麼?」
「我幫瑞雪解毒啊。」他很無辜的說,揭開頭髮,靠在我的胸口上,頓時讓我大腦傳來嗡嗡的聲音。
「您不知道只要我用力,這種東西根本捆不住我嗎?」我終於知道他想做什麼了,歎氣,扯了扯手上的繩子。
「我知道啊。」他點頭,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溫潤光滑的皮膚又讓我一陣衝動。
「但是你一定不會掙脫的。」他信心滿滿的說。
「為什麼?」我問,他已經坐上了床,低頭親著我的胸膛。
他一笑,「因為啊,我是君,你是臣。你絕對不會違背我的命令。」
「什……」我一驚,還想再問,他已經不允許我說下去了,脫了全身的衣服,貼了過來,緊貼我的嘴唇,雙手如同撫摸絲綢般撫摸著我的肌膚。那樣的煽情和熱烈,讓我頓時迷失在欲望的混亂中無法自拔。
燭光在迷亂中燃燒了一切。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渾身都痛,骨頭都要散開來的感覺。我突然記起昨天晚上做了什麼,猛地坐起來,結果連腰都快要斷了。
「哎呀……你那麼早做什麼?」殿下從被子裡露出眼睛來,眨眨,笑了起來,「討厭,昨天晚上你那麼對人家……」裝作害羞的樣子鑽進被子,我的臉幾乎熱得冒煙起來。
「殿下,昨天晚上,該這麼說話的是我吧?」裝什麼樣子,一副天真浪漫根本就是保護色。最懂得乘人之危的恐怕就是他了。
「嘿嘿嘿,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獻身給你解毒啊?」他從被子裡撲過來,一下子掛在我的脖子上,抬頭看我,笑瞇瞇的。
「我可以用冷水。」我歎氣,「殿下,您別裝小孩子了,我完全看清楚你的本性。」
「冷水多難受啊。還是我來比較溫柔。」
「既然你要幫我,為什麼是我在下面?」我瞪他,似乎又回到了我叫他大人的時候。
「這很簡單。」他點點頭,嚴肅地說,「因為下面的人比較痛,而我怕痛。」
「瑞雪啊,我問你個問題。」我幫他梳頭的時候,他玩把著手裡的如意,隨意地問我。
「您說。」
「你昨天晚上,只聽到一段對話,就魯莽的上了二王府。難道不怕沒有調查清楚殺錯人了嗎?」
「這……」我愣了一下。
「你不是真的衝動成那個樣子吧?」
「我不是。」我搖頭,「殿下想的不對。其實關於是何人殺了我全家,當時我已經心裡有一個大概的方向了。」
「哦?」
「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這是其一。其二,殺人的人手腳俐落,乾脆迅速,一定是受到過訓練的人。再三,我全家在天子腳下竟然能被人光明正大的殺死之後無人過問。就這三點,我在想,一定是一個權勢非常龐大的人,而且和我有摩擦的人,並且這摩擦威脅到了他的利益。他本來想殺我,但是殿下正好招我過去,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倖免遇難。」
「呵呵,原來你想得這麼周到。所以聽到是二皇子就立即過去了吧?」
「是……」我手裡的梳子慢了下來,從鏡子裡看到他帶著笑容的臉,有些猶豫,「不過,殿下、殿下昨天晚上為什麼要和我……和我……」
「笨蛋,你難道不明白。」他說,「那天,幾千人中間,下著雪,那麼冷,我卻只看到你,只在人群中看見你,見你穿著單衣在風中,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小聲問我。
我心裡一顫,不是喜悅,卻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滋味,只感動在他一番話裡。
「眾多皇子這段時間以來按兵不動,主要是因為各自實力相當,然而二皇子的死把這種平衡立即衝破了。五殿下成了太子一下最年長的一位皇子,也就成了幾位皇子中間地位最為敏感和危險的。」近墨對我說。
「我給殿下帶來了許多危害嗎?」我問,不怪得殿下近來行色匆匆,整日在朝廷裡待著。
「的確是,你衝動殺了老二,皇上大為震怒,整個朝野也立即動盪起來,所有想從中獲利的人,都趁著這個機會,浮出了水面。殿下所處的位置,正是所有人爭奪的目標啊。」
我心驚,握著筆的手緊了起來。
近墨拍拍我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擔心。這種情況也未嘗不見得是好事情。」
「平先生?」
「我說了,想從中獲利,這個時候必定都浮出水面,殿下只要瞅準時機,把那些在明處的敵人一一擊破,反而有助於殿下呢。而且,混水摸魚,不也是一個妙招嗎?」近墨笑了起來,「這種時候,越是保持冷靜的,越是勝利。」
融安三十七年冬
六皇子、八皇子私結營黨,密謀叛亂,斬首于宮門之外。追隨其一干官員皆降職、發配。太子沈迷淫亂之道不可自拔,廢,圈禁。二皇子遇刺一案仍然未能抓到兇手,只是朝廷之間隱隱傳言說是因為風流債而死。是否屬實,那也不得而知了。
又是一年冬天,雪紛紛而來,在雪中,我也終於要大上一歲了。站在雪地裡,有一種眩暈的感覺。這一年來的經歷,竟然如此的不真實,那曾經記憶尤深的鮮血,也漸漸的褪色。
我站在院子裡,蹲下去,捧了一把雪,冰冰涼的,卻又十分的困惑,如果是阿爹還在的話,如果現在在老家的話,一定在堆雪人吧?我肯定會上山背柴回來,幾個弟妹躲在角落裡,趁我不注意,把雪球塞進我的脖子。然後,阿爹就會出來一頓訓斥。
手中的雪,漸漸融化。
好想離開這裡,遍地是非的地方。
把親人的屍骨移回老家,自己守著墓,租一畝田地,也可以過完這輩子……
「瑞雪!」
我嚇了一跳,站起來,見殿下站在回廊裡,穿著厚實的衣服看我。
「殿、殿下……」我心虛的叫他,似乎作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一樣。
他沒有回應,只是抿嘴看看雪地,又看看我,轉身走了。
掌燈的時候,他派人喚我過去。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看書,見我來了,放下書,沉默了一會兒。
「這裡有五十兩銀子。」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錦囊。
我吃驚道:「殿下?」
「給你做回家的盤纏和安家費用。」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歎氣,「你有了歸心,我怎麼留得住你?」
我臉霍地一紅,隨後說:「殿下,是單瑞雪不對。不過,思鄉之情人皆有之,不久就會好了。殿下不用在意。」
「真的嗎?自入冬以來,只要下雪,你必定在屋外看雪,癡癡呆呆就是幾個時辰,我真的可以不用在意?」他偏頭問我。
「我……」我無話可說,歸心似箭,我還可以說什麼呢?
「你拿了這錢吧。就算是這一年來的工錢。我明知道你不適合這種地方,偏偏私心留你,是我不對。你明天就走,越快越好。」
「殿下。」我心裡慚愧,還想再說什麼。
他別過頭去,怒道:「快點給我走走走!難道你走了,我就活不成了?」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知道我心不在這裡,就決定放我走,又知道我肯定顧及他對我的恩親,所以先開口,免得我為難。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推出門外,那屋內的燭火,不知為何,一片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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