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暗流第四章1

第四章

「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才下第一節課，尹昊就被兩個人不約而同逮著了。面對一個怒氣騰騰，一個冷眼抱胸的情形，尹昊不由得傻笑，企圖蒙過去。

「也沒什麼事啦……一點小小意外……」他慢吞吞地道。

性急的狄健人一下劈頭蓋臉罵起來：「什麼叫一點小小意外！莫名其妙翹課，我還當你是不是打工打昏頭了！你倒是想想看找人沒找到卻看到一堆廢墟會是什麼心情？是不是要燒掉你半條命你才會覺得有什麼！」

「我、我本來也沒什麼東西，損失又不大，反正我也沒事呀……」在好友的沖天怒氣下，尹昊就下意識地矮了半截。

「你說什麼！」狄健人剛要大吼，就被一直面無表情的江夜攔下來了。

「小昊，發生這種事你為什麼沒有馬上來找我？」淡淡的問話，卻比狄健人的咆哮更讓尹昊心底發毛。

「我……」糟了，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看似波平如鏡的夜哥了。他囁嚅著道，「夜哥你不是在準備論文答辯嗎？我不想……」

江夜打斷道：「我並沒有忙到一點時間也沒有！」

本想不再讓他們為自己擔心，卻沒想到適得其反，尹昊不禁感到愧疚：「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他把這兩天來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包括他目前寄住在韓家並且成為了韓氏總裁的私人助理。

「聽你這麼說，你好像還滿幸運的……」聽完後，狄健人半信半疑地道，「你確定那些人不是在騙你？」

「不會的！」尹昊忙道，「廉哥是個好人！他真的幫了我很多忙，何秘書人也很好，他教我很多工作上的事情……」

「那個韓氏總裁呢？」江夜突然問出的一句令他的頓時無言。

雖然很想打晃「那個人對我也很好」過去，無奈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尹昊支吾了半天，在兩人越來越犀利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道：「韓先生他……比較嚴肅，工作很認真……總之不是壞人啦。」

除去沒有口德目光冷冽待人刻薄這幾點外，韓劭凜確實從沒有說過要他滾出韓家的話，單就這一點，的確已經算很不錯了，雖然大多時候都是韓劭廉在給他撐場子。

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好了，就好像以前的那頭德國狼犬。

 

說是這麼說，他似乎想得太容易了……

從一個小時前開始，尹昊就抱著一大摞資料在書房門口站到差點腳麻，可一直對著電腦的韓劭凜就是理都不理他，彷佛電腦上有多麼吸引人的東西，不論他敲了多少次門叫了多少聲也不回頭。自覺不該繼續當透明人，尹昊只好暫時忽略韓劭凜所強調過的未經允許不准擅入書房的命令，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

「韓先生……」第N次地報告，聲音不自覺抬高了些。

「這裡是公司的部分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請過目！」

也許是他靠得太近的緣故，韓劭凜的撲克臉略微一沉，總算斜眼睨向他，但——

「誰准你進來的？」森寒的問句並非詢問而是斥責。

尹昊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我……剛在門口叫了很多聲，您好像沒聽到……」

「我沒答應不代表你可以隨便進來！出去！」低沉的語氣裡多了些許火藥味。

「是……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上司臉色不對，不管怎樣，先道歉准沒錯，不過他也沒忘手中的活兒，「那這些資料……」

尹昊不知該不該把這厚重的數據放桌上，可看韓劭凜的樣子似乎沒打算接過去。

昨天他從何秘書那兒好不容易才瞭解了公司的業務和運作程式，接下一看，韓劭凜的工作量大得驚人，雖然何秘書說他可以慢慢熟悉，不過為了能夠給韓劭凜一個好印象，不再認為他是個沒用多餘的人，他硬是熬了個通宵把這些錯綜複雜的資料分門別類整理了出來。

韓劭凜面前的電腦上全是一些看不懂的資料，那樣子像是又多出了一堆新的工作。雖然尹昊本身也是個拼命三郎，但以往幹的都是體力活，雖然累但心情一直保持著愉快，而這回的工作是腦力勞動，被一大堆不明所以的資料纏繞著，比體力勞動還要令人疲憊。也因此使他對仍在修養階段卻依然不忘工作的韓劭凜興起了一絲敬仰之意。

就在不知所措時，韓劭凜往他手中的資料瞟了一眼。正為總算得到了注意而鬆口氣——

「啊！」韓劭凜突然一掃手，令他手中的資料盡數散落地面。「韓、韓先生？」

怎麼了？他做錯什麼事了嗎？

尹昊錯愕地看著那張儘管俊美卻一派陰鷙的臉孔。

「你工作是怎麼做的！什麼叫整理！你把這堆垃圾拿來做什麼！」

不等他站穩，一連串批問就迎面襲來。

尹昊看看散落一地的資料，再看看無端發起怒來的韓劭凜，遲疑著道：「這些……不是公司的資料嗎？我已經分類……」

「分類？你是白癡嗎！沒起任何作用的資料就是垃圾！」韓劭凜絲毫不給面子地斥道，「以為簡單地分類就完事了我要私人助理幹什麼！拿回去重做！」

「那我應該怎麼……」尹昊的話才說到一半，又被刻薄地駁回去。

「你脖子上長的是什麼？這些你難道沒有事先弄清楚嗎？我這裡不是學校！」

「是……我馬上回去重新……」為了不再激怒他，尹昊趕緊蹲下來撿資料，一份一份迭好。

睥睨著好像小松鼠一樣在地上忙碌著的男孩，韓劭凜的不快如同一顆氣球般膨脹起來。

什麼都不懂！十足白癡得可以的小子！浪費時間！

他恨恨地低罵，順手取過旁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卻皺起眉。

尹昊正好抬頭看到。「韓先生，我去給您換熱的……」說著伸手就要去接。

「走開！」不習慣別人的親近，韓劭凜濃眉一斂，欲甩開他的手。尹昊的手被拍開的同時，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一個碰撞，杯中的咖啡潑了出來。兩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尹昊看著被咖啡潑到身上而眼眸逐漸危險瞇起的韓劭凜，再看地上。糟糕！連那些資料也被潑中了。

愣了幾秒，他慌亂地四處尋找紙巾：「對不起！韓先生，您把衣服換下來，我馬上去洗——」

接下來的話突然被一聲物品的破碎聲截斷，尹昊當下噤聲，朝韓劭凜望去。

重重將手中的咖啡杯摔在地上，韓劭凜站起來，抿緊的薄唇和如刀的目光令尹昊不覺後退了半步。雖然韓劭凜平時就很可怕，不過這時候被他盯住更可怕。

不會是要被揍吧？

尹昊正做最壞的打算，這時從韓劭凜的口中吐出了一句足以令整個房間冰凍三尺的話：「出去！」

「韓先生……」

「我叫你出去！」

「可是……」

韓劭凜的目光彷佛要吃人，比起平日的冷冽，更多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戾。尹昊縮了縮肩膀，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低下頭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媽的！待尹昊出去後，韓劭凜才火大地看向桌上的電腦。經方才的無妄之災，連鍵盤都慘遭咖啡洗禮。什麼亂七八糟！都怪那個死小鬼！分明就是想賴在韓家騙吃騙喝，還說什麼來工作？也怪劭廉瞎攪和！房間裡一團糟，害他連工作的心情都沒了。正想著，門口的響聲令他倏地回過頭。

瞬間他的眼中迸出兩束無形的利箭，嚴厲地射向對方。這小子又來幹什麼？

只見尹昊一手拎著畚箕，一手提著掃帚。抱歉地看向韓劭凜，他走進來。

「對不起，韓先生，我把這裡清理好馬上出去。」說著手腳俐落地清掃起咖啡杯的碎片來，並把其他散亂的資料迅速收集起來。

韓劭凜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尹昊抬頭好脾氣地朝他笑了笑。

「這樣就不會紮傷腳了。」說完鞠了個躬，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腦子還沒恢復轉動，又聽一陣磴磴磴的腳步聲，那小子又探了進來。

「這個……是我從您的衣櫥裡拿出來的，請換上，否則要是咖啡沾上了傷口就不好了，換下的衣服您放在門口就好，我會拿去洗。」

把一件熨得平平整整的襯衫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後，尹昊又很有禮貌地退了出去。

這小子……

幾分鐘後，韓劭凜的怒氣又再度大大提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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