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陵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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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2 下午 4:24 #4539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七章
洛陽 謝府
童千秋坐在琴室裡,拂著那具自己不常彈的烏木琴,目色溫柔,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在想送你琴的人,還是在想彈過這琴的人?”無雙站在門口,淡淡地問,全江湖的人都在通緝她,童千秋不過一張人皮面具便將她掩護得好好的,住在謝府這麼久,也無人懷疑。
童千秋妙目一轉,回答:“這具琴有四個人彈過,我哥哥,我,費清音,花逸寒。你說我在想誰。”
她提到最後一個名字時無雙眼裡有一縷奇異的幽光一閃而過。不待童千秋察覺,她便笑道:“自然是費清音,桐兒和他在一起。”
“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主子要和費清音鬥,誰勝誰負還是未知。”童千秋以食指滑過七根琴弦,發出一串叮咚脆響。
無雙挑眉,不贊同地道:“剛傳回來的消息,他們被困在帝陵了。”
童千秋秀目一睜,驚訝地道:“什麼時候的事,桐兒是不是也被困在裡面了?”
無雙看著她,並不說話,童千秋立刻恢復了情緒,以平穩的語氣道:“清音不會死在帝陵裡。”
無雙笑了:“我也這樣認為,因為他是費小公子。”
童千秋緩緩露出一抹笑意:“鐵明諾一定在他身邊,如果桐兒和他一起去的話,洛陽王想必也跟去了,那麼誰也不會死。”
她其實很擔心桐兒,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費清音可以讓大家化險為夷,如果費清音那樣的人死在帝陵裡,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千秋……”無雙看著她,欲言又止。
“嗯?”童千秋看著她,面帶疑問。
無雙歎息道:“你當初為什麼答應嫁進謝府呢,你明明不愛謝梧的,為了那張圖,值得嗎?”
這句話憋在無雙心裡許久,到底還是問了出來,當年不問,是因為不想動搖了千秋的決心,怕主子責罰,而今主子目的已經達到,她便再也忍不住地問出來。
童千秋想了想,偏著頭回答:“謝梧是個好人,嫁給他總比想著一個死人好,尤其這個死人還是我失手殺死的親哥哥。”
無雙一直知道她找白玉雲茹是為了救一個人,卻沒想到是為了救她兄長,聽她言下之意,似乎他們兄妹之間感情並不單純,心裡暗暗吃驚,不過她見過了大場面,離奇的故事不知聽過多少,驚訝之色尚未出現在臉上已被她按捺下去。
童千秋沒有避諱無雙的問題,回答完後封塵的記憶似乎被挑開了一個口子,過去那些畫面紛亂地湧上腦海,蔓藤般地纏上她脖子,讓她覺得窒息。
無雙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連忙扶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拍著她後背柔聲道:“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童千秋以手撐額,半響才平復了心緒,苦笑了下,幽幽地道:“有些事,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無雙悔不該害她想起過去,知她這話其實是自言自語,便不答話了。
兩廂沉默間,無雙突然道:“白玉雲茹真的存在嗎?”
童千秋一愣,不確定道:“也許吧。”
人總要靠希望活著,童千秋知道帝陵裡沒有什麼白玉雲茹,但是有人告訴過他,白玉雲茹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但它確實出現過,主子答應她會傾盡一切為她尋找白玉雲茹,他立了誓,所以她也立誓要效忠主子。
※ ※ ※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話形容被困在地宮裡的幾位大人物實在是恰當無比。
范清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廢墟,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半響才想起擦額頭冷汗。幸好當初他和小雲沒來,不然被困在裡面的就換成他們了。
“不知這幾人被困了幾天,現在是不是還活著?”雖然已經設想過千葉堂會有的行動,但是看著猜測成為現實,還是覺得震驚。
“阿情,咱們趕緊挖開看看吧,這小費兄弟要是送了命,費清韻一定會要你償命的。”范清池見溫情杵在那半天沒有做聲,扯開嗓子換回他思緒。
溫情臉色蒼白,汗水從他額頭滑下,打過他睫毛,一抬頭,水珠折射下便覺得天上似乎不止一個太陽了。上次與千葉堂主譚林交手時受了極重的內傷,帶傷回到金陵後沒兩天又匆匆尾隨費清音等人趕來帝陵,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你受了傷,先去休息下吧。”邵雲走過去扶溫情到陰涼處坐下,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喂他。“這裡已成廢墟,靠我們幾個挖掘,他們就沒有生還可能了,派個人去最近的官府求救。”
溫情這次怕有變故,帶著武林盟的護衛一同前來,這時喚了個侍衛道:“你去吧,若官府不願意,就說被埋在下麵的是皇上跟前紅人的親弟弟。”
那護衛領命而去,溫情捂住額頭,自責道:“我們行程太慢,如果來得早,及時制止住千葉堂,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老範頗為煩惱地皺眉,以衣袖為自己扇風:“你也別太內疚,我覺得他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駱回春走到他們身邊,拿起水袋咕嚕嚕地灌了幾口水,煩悶地道:“這運氣也太背了,我發覺你們和千葉堂交鋒,就沒占過上風,溫大盟主,你該不會是有意讓著他們的吧?”
這話實在有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之嫌,駱回春立即被一群人瞪了一眼。
范清池畢竟還是幫著溫情的,翻個白眼道:“咱們趕緊挖廢墟吧,也別閒話了,救人要緊。”
駱回春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天還得靠蠻力救人,他神醫大國手的手是用來號脈開方子的啊,竟然來做這種粗活。他伸出自己白皙乾淨的手道:“你要我用手刨啊?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刨斷手也救不出他們啊。”
范清池氣結:“你個大男人連騎馬都不會,要不是你那頭破驢耽誤了行程,我們至於這麼晚到嗎?”
說這話駱回春就不愛聽了,他知道現在人人都煩躁擔憂,但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嗎?
“老子不是叫你們幾個先走了嗎?我要你們等了嗎?”駱回春一生氣那雙豔麗的鳳眸內便閃著火焰般的光彩,直迫得人不敢直視他。
溫情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好了,這時候還吵什麼?”他揉著發疼的心口,他覺得再聽他們爭執,范清池就可以把費清音等人挖出來給他哭喪了。
“山下有大隊人馬趕來了,糟了,難道千葉堂捲土重來了?”范清池武功不弱,遠遠地就聽見馬蹄飛奔在大地上的聲音,“這點背還真是不能怨天尤人啊。”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若是交手,簡直要被全體殲滅,溫情受了傷,小駱不會武功,這幾個武林盟的護衛也不過是介於一流和二流之間的身手,要對付人家大隊人馬,不是死路一條嗎?
“要不咱先找個地方躲躲?”范清池怕死地問,已經有十五個被困在裡面生死未蔔了,總不能把他們再搭進去,不然裡面那些就真的死定了。
邵雲看向溫情,溫情搖搖頭:“千葉堂不會有這麼多人馬,若是這麼多江湖人士浩浩蕩蕩地往一個地方趕,必然會驚動官府的,所以不必擔心,我猜來的是官兵。”
既然來的是官兵,他們也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就在此處靜待朝廷人馬。
這帶頭的是個身穿寶藍色衣衫的青年,大約二十六七歲,面容俊麗,身材頎長,氣質清爽,他神色焦慮地下馬,大步向溫情走來。
范清池不認得他,其餘幾人卻是認得的,駱回春瞪著這青年道:“你個沒心沒肺的還知道來啊,怎麼不等你弟弟死了來給他收屍?”
“清吟兄,清音和小白都在下麵。”溫情看著眼前那片廢墟,頗為歉疚道:“小弟慚愧,未能照看好他們。”
“是寶寶太任性。”費清吟對他拱手為禮,“辛苦溫兄了。”
他回頭一聲命令,百十個官兵一起挖廢墟。他們連工具都帶來了,顯然是知道這裡的情況。想必費清音在出發前已經飛鴿傳書給兄長,告知他自己將要來帝陵,也把他們的推測都說清楚了。
溫情等人之所以會隨後趕來是因為費清音走前悄悄告訴溫情,他會沿途留下暗號。
原來費清音並非任性到不管不顧,他對自己和同伴的生命都很負責。
※ ※ ※
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將死去,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呢?
費清音靠在鐵明諾肩上,與他十指交握,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需要言語來傳達,對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解讀出情意。
地宮裡不分日夜,費清音不知道他們被困了多久,好像過了好幾天了吧,他的肚子已經凹癟下去,餓死的人一定很難看,意識到自己在想這個,費清吟突然有些想笑。
這個時候,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依然覺得愧對很多人,依然對外面那十丈軟紅依依不捨,但是和鐵明諾死在一起,他至少不會孤單了。
他自小任性妄為慣了,但做任何事都不會虧負別人,唯一欠的就是鐵明諾的情債。他不能背著債死去,背負的東西太多也許投胎之後就不能做個快樂的人,所以他要先把這情債給還了。
費清音擠出一抹虛弱的笑,把兩人交握的手舉到唇邊,輕輕地印上一吻。
他這時灰頭土臉的,嘴唇乾燥得開了裂,漂亮精緻的臉瘦了不止一圈,下巴顯得尖尖的,實在很難看,但鐵明諾看到他眼中那溫暖的光彩,竟是覺得他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可人。
兩人目光膠在一起,似乎望進了對方靈魂深處。
“你終於承認自己的感情了嗎?”
“承認了,因為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情意寫在流轉的眼波中,費清音靠在鐵明諾肩頭,從明諾閉關後他第一次覺得如此輕鬆,好像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突然挪開了,身體上饑渴難挨,精神上卻十分舒泰。
他心情輕鬆得好像回到了純真的孩童時代,他四歲前的記憶都不是很清晰,但關於明諾的都能記得一點。
三歲半時失誤地尿床,那天早晨明諾戲謔地逗弄他,叫他糖寶寶。每個人叫他寶寶都是親切帶著寵溺,尤其是明諾,他的聲音那樣好聽,叫著寶寶時那溫柔的聲調讓費清音覺得自己就是他的珍寶,所以他一直都喜歡自己的乳名,儘管這小名實在太幼稚女氣了。
五歲時奪走了明諾的初吻,其實在無意地吻明諾之前,他已經吻過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了,但沒有一個的嘴唇有明諾哥哥那麼潤澤動人。那時十二歲的明諾笑得像皎潔的梨花,帶著捉弄道:“寶寶,這是明諾哥哥的初吻,被你這小色鬼奪去了,不行,寶寶要負責。”
他驚訝地發現明諾也有比表哥好看的時候,傻愣愣地說出來,博得明諾爽朗一笑。見他笑得坦蕩愉悅,五歲的小娃竟然生出一股豪情,拍著小胸脯道:“好呀好呀,你等我長大嫁給我。”
早許他承諾,自己卻忘了,一直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以為他足夠堅強,其實是沒有多為他考慮。也是不敢多為他考慮吧,他怕一旦多想,就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負了婉婉。
“若有來世,許你三生。”費清音在心裡悄悄地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寫字了,靠在鐵明諾的肩頭,緩緩地閉上眼,睡著比較好,人體的消耗會小一點。
※ ※ ※
費清吟自己也加入了挖掘的工作,寶寶現在是不是還活著,他心裡完全沒底,也許他已經被活埋在廢墟下了,費清吟每每想到此處便驚出一身冷汗。明明在信裡把一切和他說明了,也交代了他要怎麼做,這個任性的孩子完全不聽勸告,執意冒險。
“大人,看到入口了。”一個官兵興奮地稟報。
費清吟精神一振,急促地道:“好,繼續挖,挖到可以允許一人進出為止。”
鐵明諾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聲響,只是他沒力開口,輕輕地晃了晃與費清音交握的手,費清音闔著的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
“寶寶……”鐵明諾強打起精神,叫了他一聲,嗓子火燒一樣地疼,嘶啞的聲音地不可聞,怎麼能喚醒費清音呢?
“別離開我。”沙啞的嗓音帶著悲愴的意味,乾裂的唇翕動間滋出血來,費清音終於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複又閉上眼。
鐵明諾見他嘴巴張了下,知道他想說話,而他說的肯定是那句對不起。
已經七天滴水未進,鐵明諾卻奇怪地感覺眼角濕潤起來,寶寶怎麼可以比他先死呢?心臟糾結著,疼得無法順暢呼吸,血液像是突然止住流動,手腳冷得麻木沒有知覺,這一生經歷過多少風浪,卻沒有這一刻如此絕望,不管外面營救的人是誰,請你快點進來,救救我的寶寶!
“寶寶!”費清吟的急切焦慮又融合了驚喜的聲音天籟似地傳入鐵明諾耳中,給了他巨大的希望。
費清吟帶著眾人快步飛奔到他們身邊,一把抱起弟弟,探了探他鼻息,見他還有口氣,稍稍放心了一些,把他交給范清池抱著,轉而去看表弟。
慕容新白臉色灰白地趴在花逸寒腿上,似乎已經沒了生氣,費清吟一驚,一顆心迅速下沉,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寶寶都成這樣了,小白這身體,大概已經……他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探出他還有進氣,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欲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受驚過度之下手腳都有些發軟。
這十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從來沒有像剛才這樣害怕過,如果小白有什麼事,留白該傷心成什麼樣子?
花逸寒睜開眼,瞥了眼費清吟,又垂下頭看慕容新白,費清吟會意,連忙抱起慕容新白,對花逸寒道:“謝謝你。”
如果不是花逸寒以自己鮮血餵食慕容新白,也許他早就斷氣了,見自己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花逸寒稍稍寬慰了些,溫情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來,架著他走出去。
洛陽王謝桐等人也陸續被救出,駱回春忙得團團轉,虧得這幾人身體好,武功強,若是一般人這麼多天不吃不喝早死在帝陵裡了。
慕容新白的情況最令人擔憂,起初駱回春熬好了參湯喂他,他都喝不進去。
費清吟無奈之下,喝下一口參湯含在嘴裡,打算口對口渡給他,卻被駱回春一把拉開,鄙視道:“你都佔有了留白了,還想染指新白啊?忒不要臉了。”
費清吟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吐出這口參湯道:“那你想辦法讓他把參湯喝下去啊。”
駱回春瞪他:“沒辦法,他是花逸寒的人,你讓花逸寒給他渡。”
費清吟捂額問他:“花逸寒醒了嗎?”
駱回春攤攤手道:“算了,他也自顧不暇了,就你給他喂吧,當我沒說過。”
於是費清吟就在這尷尬帶著點窘迫又有點無奈的氣氛之下把一碗參湯給慕容新白喂了下去。
慕容新白的靈魂仿佛已經離開了肉體,飄動在無盡的黑暗中,周圍的陰風冷颼颼地刮過,他好像在虛空中漂浮搖擺著,找不到立足點。
突然有一股溫暖的光芒出現在眼前,他想要走過去,身後的黑暗力量卻在拉扯著他,他邁出一步是那樣艱難,但那炭火似乎會移動一邊,自動來到他跟前,接著便有一股暖流從他口中流入,帶著久違的、濕潤的味道。
他終於有了力氣離開身後那陰冷的漩渦,朝光影邁去,雖然那一步已經耗盡他全身力氣,但他至少走向光明了,飄渺不定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他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身下柔軟舒坦的應該是大床,而握住他的手傳遞溫暖的一定是花逸寒了。
花逸寒……花逸寒……慕容新白心中默念著愛人的名字,踏實地跌入睡夢中。
駱回春觀察了慕容新白一會,心道這百年的老山人參作用果然不容小覷啊,才喂下沒多久,小白臉色就緩和了一些。
費清吟俊美無雙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來剛才的小小犧牲還是值得的。
※ ※ ※
鐵明諾是幾人中醒的最早的,照顧他的人是范清池,這傢伙一見他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你醒了啊,我就說禍害遺千年吧,小雲還那麼擔心。”
如果不是認識這個損友太久太瞭解他的秉性,鐵明諾非被他氣得吐血不可。
鐵明諾苦笑了下,開口便問:“寶寶怎麼樣了?”
范清池瞄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鐵明諾的錯覺,他覺得范清池的表情溫柔了許多,雖然語氣還是那種讓人恨不得抽他兩巴掌的漫不經心:“他跟你一樣是禍害,自然不會有事啦。”
鐵明諾松了口氣,又問:“小白呢?”
“他嚴重些,不過也沒有性命之憂,你就別操那麼多心了,他們個個沒事,都命大得很。”范清池雖然不喜歡這個人,卻也不得不承認見他那樣脆弱地躺在床上時自己心裡並不好受,見他醒了,其實心裡有些欣喜,只是他很小心地沒給鐵明諾看出來,如果讓這金玉其外的貴公子知道自己其實關心他,那他多沒面子啊。
鐵明諾兩手撐著床榻,緩緩坐起來,掀開被子道:“那就好,我去看看寶寶。”
范清池把他按回去躺著,沒好氣道:“你就給我省點事吧,費清吟親自照顧他弟弟呢,你去了也沒地方站,人家能讓你坐在床頭非禮自己親弟弟啊。”
鐵明諾以一種很古怪地眼神看著范清池,疑惑地問:“為什麼我去了就是坐在寶寶床頭非禮他?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你了?”
“你!”范清池咬牙,想了想,突然道:“你看過我偷親小雲啊?”
鐵明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范清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趕緊轉移話題道:“你們有沒有找到白玉雲茹啊?”
鐵明諾眼裡那股促狹之意刹那間轉為遺憾,無奈地搖頭:“雖然我早覺得這世上沒有白玉雲茹,來帝陵時卻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如今希望完全破滅了,我們誰也救不了婉婉。”
想起玉婉瑩,兩人都覺得有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
“救不了婉婉,寶寶不知該如何傷心,他那樣愛婉婉。”鐵明諾柔軟的語氣中微有苦澀之意。
范清池見他那副心酸的樣子,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道:“他愛婉婉,但更愛你。”
鐵明諾抬眸,看著范清池,似乎不解他怎會有這番言論。
“婉婉死了,清音發癡;你死了,他會活不下去。”范清池眼裡出現一抹悲憫的色彩,拍拍老友肩膀,“不要以為他老和你唱反調就是不愛你,你是多剔透的人,不會不知道他對你的感情有多深,他只是一直把你當成所有物,所以反而不為你考慮那麼多,就像他從來不為自己考慮很多一樣。婉婉不在了,我們都傷心,但能給他安慰的只有你,請不要離開他。”
鐵明諾真誠地笑了:“謝謝你這樣疼愛他。”
“我們誰能不疼愛他呢?”范清池臉上露出一絲溫暖笑意,“因為他對每個人都公平地好,總是給我們帶來快樂和溫暖,我心換你心,不就這麼回事嗎?”
※ ※ ※
費清吟看著弟弟瘦了一圈的臉,撫著他細瓷般的光滑微涼的肌膚,幾不可聞地一歎,寶寶比他小十歲,可算是他教養出的孩子,他比寶寶自己更瞭解寶寶,表面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最是重情重義,他一點也不奇怪寶寶會為了婉婉而冒險去帝陵,即便他已經在信裡告訴過他,帝陵裡不可能有白玉雲茹。
“對不起。”不知寶寶夢見了什麼,低啞地道歉,長而密的睫毛漸漸沾染上濕意,聲音微帶哽咽,費清吟心疼地摸著他額頭,又聽他悲傷地道:“我救不了你。”
費清吟的心驟然收縮,抽痛不已,以指腹勾去弟弟眼角劃過的淚珠,輕聲道:“寶寶沒有錯,你已經很盡力很盡力了。”
“我不是有意變心的,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費清音的淚水流得更快了,眉頭緊皺著,晶瑩的淚珠滑過他臉頰,落在枕間,消失了蹤跡,只在臉上留下一道鮮明的淚痕。
“寶寶、寶寶,你醒醒。”費清吟抓住他瘦削的肩膀搖晃,欲將他從夢魘中解救出來。
費清音呼吸急促,從黑暗的沼澤中掙扎出來,還不能適應眼前的光線,而且由於眼裡的水光,眼前的景象顯得光怪陸離,定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哥。
“寶寶。”費清吟叫了他一時,把他嬰兒般地抱在懷裡,輕聲安慰道:“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費清音在哥哥懷裡像個孩子般地大哭起來,直到哭累了才抬起紅腫的眼道:“如果我沒有惹上這些事,如果我沒有把她單獨丟在那個院子裡,如果我那天晚上沒喝醉,婉婉就不會死。”
費清吟柔聲哄著弟弟:“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呢?這些如果成立的話,世上不是沒有悲劇了嗎?”
費清音霧濛濛的眼看著兄長,問:“可是我確實是有責任的,我沒保護好她,就是我的失職。”
費清吟輕拍他肩膀,和聲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們訂婚,如果你們沒有訂婚,你就不會把她當成你的責任,你這兩年也不會一直不快樂,她也絕對不會死。我不該胡亂行使兄長的權利,不該利用自己對你的影響力妄圖改變你的人生。”
費清音不解,費清吟苦笑道:“也許你自己不知道,但是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你喜歡明諾,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我想趁你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前把你糾正過來,見你和婉婉很投緣,就把你們定下了,我以為你會漸漸愛上婉婉直到忘記明諾,但是你沒有,明諾失蹤的那兩年,你一點都不快樂,爹娘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你很寂寞,很難過。”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費清音閉了閉眼,罪惡感更加沉重了,那個被利用來拯救他的女孩因他而死,這輩子,要他如何解脫?
“是我太自私自負,你喜歡明諾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我害了婉婉,也害了你。”費清吟眼底悄悄升起一抹黯然悲傷之色,“我那麼瞭解你,卻還是做錯了,你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會輕易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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