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友第七章

第七章

鄭旭林恍恍惚惚地過了一上午，沒有發現自己手頭的工作比平常少得多，也沒有察覺到下屬們進入辦公室的次數比平常多得多，就這樣到了中午的休息時間。

“主任，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名喚小桐的女子探頭進來。辦公室裡女孩子居多，她們常常一到中午就成群結隊地去吃飯，有時會把鄭旭林也拉去，有時則是幫他打個包回來。

“嗯……我不去啦，你們幫我帶個飯就好。”他今天不想出去。

“主任……你在等誰的電話嗎？”小桐遲疑地問著，鄭旭林一驚，他、他真的好像一直盯著電話看，他……他在等誰打給他嗎？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刻搖頭否認，他才沒有等什麼人打電話來呢！

“主任？”這個主任又是發呆又是突然搖頭，難道真的有感情上的問題？

“沒事，我還是跟你們去吃飯吧。”注意到下屬奇怪的目光，鄭旭林站起來，尷尬地笑笑，又頓了頓，把躺在桌面的手機塞進褲袋，這才抬腳走了出去。

“主任，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吃飯時，女孩們問出心中的疑問。

“對！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還常常歎氣，連我進你辦公室都不知道！”另一個女孩插嘴道。彼此年齡相近，鄭旭林也沒什麼架子，是以他們私下說話都像普通朋友，而不是上司下屬的關係。

“呵呵，我哪有，是你們太多心了吧？”慘了，連她們也發現了，我表現得太明顯了嗎？鄭旭林在心裡大喊糟糕，臉上卻仍維持著從容的微笑，“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好，精神有點不振而已。”

眾女投來懷疑的眼神，分明在說：“騙鬼啊？”

鄭旭林很冤枉，他沒有騙人啊。不知是不是因為中午睡太多了，他昨晚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而且總覺得身邊好像少了點東西，抱著枕頭，後來換成棉被，也還是覺得不爽。當想起過去幾天自己抱的是什麼時，他又抱頭哀歎起來，咒駡著那個使他養成這種壞習慣的人。罵得是挺過癮，但也改變不了他無法入睡的事實，最後只好跑去小成房間。雖然小成小了點又瘦了點，但聊勝於無，摟著小成暖暖的身體，這才慢慢睡著。

幾個女孩面面相覷，這個人，一邊否認一邊又自己發起呆來，叫人想相信他的話也難啊！

午餐在女孩們的談笑與鄭旭林間或的走神中結束，離下午上班還有一小段時間，鄭旭林被她們拉去逛街。

“你們進去看吧，我在這裡等就好。”鄭旭林實在提不起勇氣踏進這間門口堆滿大型卡通玩偶的可愛精品店，要知道他可是這裡的常客，進去的話肯定會受到老闆的熱情招待。他可不想讓下屬知道自己常來逛這種店，好歹是她們的上司，又是個快三十的男人，形象稍微也得維持一下吧。

嗯……雖然他真的很想進去看看有沒有新貨……老闆說最近會有一批限量版的……

“阿旭！”鄭旭林循聲望去，看到笑眯眯的賀曉恒，“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啊？”

“我在等我的同事，你呢？你怎會在這邊？”賀曉恒慢慢地走近，鄭旭林覺得自己居然有點緊張，手還不由自主地撫上衣領下的鎖骨。

“我剛好有事要來這邊，”賀曉恒伸手摸摸鄭旭林的頭，親昵地說，“一天沒見了，有沒有想我啊？”

鄭旭林頭一側，略帶惱怒地撥開賀曉恒的手，“想什麼想，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就當我是小孩子好了，突然少了個抱枕，我昨晚都睡不好呢！”

“你……你睡不好是你的事，我又沒義務要保證你的睡眠品質！”哼！我睡得就很好嗎？正欲重重地“哼”出來，賀曉恒卻一把將他抱個滿懷，沒任何心理準備就被這個熟悉的懷抱包圍，鄭旭林更是緊張到了極點，連忙把他推開，頭也不敢抬地說：“你瘋啦！這裡是大街上你知不知道！”

“有什麼大不了啊，又沒人會留意，你太敏感啦。”賀曉恒對鄭旭林的緊張感到好笑，“我只不過想補回一點而已。”

補回……補回什麼？

放下呆住的鄭旭林，賀曉恒走近櫥窗，對裡面的東西表現出莫大的興趣：

“咦，阿旭，這不就是你那套朵拉A夢的睡衣嗎？原來你的睡衣是在這裡買的啊？”賀曉恒指著的正是跟鄭旭林那套朵拉A夢一模一樣的睡衣。

“噓～～你小聲點！”趕緊上前把賀曉恒拉開，他這樣在櫥窗前指指點點，把老闆引來就麻煩了，搞不好也會被他的女同事發現。

“幹嘛啊？”

“在裡面的是我的一群女同事，我不想讓她們知道我逛過這家店啦！”鄭旭林壓低聲音說著。

“哦～～”賀曉恒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繼而又笑得一臉戲謔，“我還以為你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原來你還是會介意的啊？真是意外！”

鄭旭林沒來得及反駁，女孩們就從店裡出來了。

“主任，你看我買的這個杯子可不可愛？”一個女孩開心地遞上一個杯子。

“嗯，還不錯。”天！這個杯子他以前沒見過，難道是新貨？

“呵呵，女孩子就是喜歡這種可愛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喜歡這種東西的男生呢？”賀曉恒邊說，邊瞧向鄭旭林。

“咳哼，對了，跟你們介紹，這是我朋友，剛才剛好碰到的。”知道賀曉恒故意說給自己聽，鄭旭林連忙扯開話題。

“哇哇～～第一次看到主任的朋友，主任連朋友都這麼帥啊。”一群人聽說是鄭旭林的朋友，立刻圍上去，你一嘴我一句聒噪地聊著天，鄭旭林反而被擠到一旁。

想不到賀曉恒這麼受歡迎，鄭旭林在一旁笑笑。在櫥窗的玻璃上看到大家的身影，他突然發現一件事：

賀曉恒還是跟女孩站在一起比較搭調。

俊男還是跟美女比較配吧？

他不是不相信賀曉恒的話，他只是想不到，一個直男好好的為什麼會變彎了？而且物件還是他，他有什麼好？看著玻璃映出的自己，明明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一個街上隨手抓一大把的人啊。他不是那些可愛的女孩，雖然賀曉恒說過可以，但他還是不能理所當然地向他撒嬌。如果他也拿著個杯子，說：“曉恒，你看這個杯子可不可愛～”

……嘔死了……

況且，賀曉恒不像他，他孑然一身，沒有家庭的壓力，而賀曉恒家鄉里還有年邁的父母……

賀曉恒的笑容陽光燦爛，他卻忽然有點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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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好像比昨天更嚴重了。看！又在發呆了，轉著的筆掉了都沒發現呢！”

“呃……要不要找個人進去看看？”

“那，我去吧。順便把主任要的那份計畫拿進去。”

“好！加油加油！”

叩叩地敲了兩下門，裡面的人沒反應，兆玉荷乾脆自己推開門，“主任，我是阿玉，拿計畫給你。”

正巧，鄭旭林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使他迅速回神，他邊拿起電話，邊對阿玉說：“謝謝你，先放著吧。”

“你好，我是鄭旭林……啊，曉恒？”

「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

“嗯……有份檔下午要趕出來，中午我想……不能去了。”鄭旭林編著藉口，如果他一直避開他，不見面久了，他就會發現自己喜歡的還是女人吧。他天真地想著。

「這樣啊，好吧，那下次再約你。拜拜！」

“嗯，拜拜。”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掛上電話，鄭旭林安慰著自己，他也只是想賀曉恒有個幸福的未來，這樣做，沒錯吧？不過，以後不能常去找他了，也不能享受他對自己的照顧，想到這裡，不免有點寂寞。

“阿玉，計畫呢？”把寂寞的感覺壓回心底，他轉向在一旁等待的阿玉。

“這裡，銷售部說過人手不夠，所以我調整了下季的一些人員調動……”遞上檔，順便進行了簡短的說明，等鄭旭林翻開文件在看，她忍不住問出剛才一直在想的問題，“主任，剛才的電話……是昨天那位元賀先生打來的嗎？”

“是啊。”

“主任你跟他……認識了很多年啦？”

“嗯，我們是大學同學，現在也一直有聯絡。”尤其是最近，幾乎天天見面。

“那他……有女朋友嗎？”小小聲地問出來，阿玉臉都紅了。

鄭旭林挑高一邊的眉毛，嗯，這小丫頭對曉恒……“幹嘛？看上他啦？”如果是的話，他也很樂意做個順水人情，阿玉長得水靈靈的也算漂亮，跟曉恒也不是不配。

“不是啦！我隨便問問而已……你別亂猜……”阿玉越說越小聲，“我只是覺得他……還不錯……”

還不錯？呵呵，曉恒是很不錯啊，阿玉能看上他，也算有眼光吧。“是哦，那就算囉，他約我中午一起吃飯，你應該沒興趣跟我一起去吧？”

“啊！我、我要去！”也顧不得矜持，阿玉馬上立正大喊。

“噗……好啦好啦，帶你去行了吧？別那麼大聲，我耳膜都震痛了。”鄭旭林笑了起來。能這麼單純真好啊，想愛就愛，也不用多想。

“喂，曉恒，中午一起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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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阿玉到達約好的餐廳，賀曉恒已要好位子等他了，見到鄭旭林身旁的人，先是一愣，繼而笑著打起招呼：“嗨，午安！”

鄭旭林有點心虛，不敢望向賀曉恒的笑臉，他那麼聰明，定是猜到自己那麼點心思吧？他低頭掩飾著自己的心慌，說：“這是我下屬，她硬要跟來，大概昨天見你一面後對你念念不忘吧！”

“主任！”阿玉紅了一張小臉，瞪鄭旭林一眼後，馬上回復淑女姿態，說：“賀先生你好，我叫兆玉荷，預兆的兆，寶玉的玉，荷花的荷，你別聽主任的胡言亂語，我只是想……多認識一個朋友而已，沒有別的。”

賀曉恒沒有答話，像是在思考什麼，為免氣氛變得尷尬，鄭旭林連忙笑說：“你們兩個交朋友前先讓我醫飽肚子好不好？點菜吧，讓我看看這家店有什麼招牌菜。”

拿起菜單看了沒多久，鄭旭林的手機突然響起：“你好我是鄭旭林。什麼？那好，我馬上回去！曉恒，阿玉，不好意思，公司出了點事，我現在要立刻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吧。阿玉你等一下幫我打個包回去就行了。”聽完電話，鄭旭林就急急忙忙地站起來，邊向另外兩人解釋。說完，轉身就要走。

“阿旭！”

“主任！”

“你們慢慢吃，慢慢交朋友吧！”

兩人剛作出反應，那人卻已揮揮手，跑出七八步遠。

回到車上，鄭旭林的手抖得發動不了車子，看著自己的手機，自己設置的鬧鐘，內疚感油然而生，他乾脆把手機扔到一旁，伏在方向盤上，等待自己冷靜下來。

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誤入歧途……大家還是做好朋友吧……

不多久，阿玉也回來了，遞給鄭旭林一個飯盒，他伸手接過，心中翻騰再三，終是問出口：“你跟曉恒……有進展嗎？”

“進展哦，不知道有沒有，”阿玉裝出一副思索的樣子，然後又“嘻嘻”地笑著，“不過我們約好了今晚去看電影。”

“哦，炫耀啊，都要去約會了還說不知道有沒有進展。”

“不是約會啦，只是我剛好有贈票，賀先生又對這部電影有興趣，所以我們才決定今晚去看的，票過了今晚就要過期啦。”阿玉不以為然地說著，臉上的幸福笑容卻騙不了人。

“呵，那你要不要感謝我啊？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為你製造的機會！”

“是，謝謝主任。”阿玉誇張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好了，你快吃飯吧，已經一點多了。”

阿玉出去後，鄭旭林的表情馬上塌了下來，速度之快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很好嘛，才剛認識就要一起去看電影，看來他也很樂意我介紹阿玉給他啊，我還傻傻的內疚什麼鬼東西。哼，還說喜歡我，有想看的電影也不跟我說！”他酸溜溜地呢喃著，醋味彌漫了整個辦公室卻不自知。

阿玉每天都笑嘻嘻的，鄭旭林不知道她的快樂是否因賀曉恒而起，想問又不敢問。既希望他們能順利發展，又怕得知他們進展神速。畢竟那個人不久前才說過喜歡他，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不是表示自己很沒魅力？這會打擊到他。他本打算刻意地避開賀曉恒，所以一直沒主動打電話給他，想不到賀曉恒也沒有找他，兩人好些天沒聯絡了。前陣子天天見面，簡直可以說打得火熱，現在說冷就立刻冷下來了，仿佛前些天的密切互動根本不曾存在般。

鄭旭林想得落寞，人與人的交往就是這樣嗎？好的時候猶如熱戀期，天天見面都不膩，當找到了更談得來的人，就一腳踢開舊友，連聲問候都嫌多。

“哼！重色輕友！”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用不理他吧？明知道他是個怕寂寞的人還這樣，太過分了！

翻看幾頁檔，他又突然想到：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不然他應該不會這麼久不找自己的。剛才的憤憤不平煙消雲散，咬著唇又擔心了起來。咬了又咬，還是忍不住了，唯有溜去問阿玉。

“曉恒啊，我最近也沒見到他。”哼哼，本來還是“賀先生”的，什麼時候變成“曉恒”了？鄭旭林在心裡悶悶地說著。

停了一下，阿玉又補充道：“他應該還是在忙搬家的事吧。”

“搬家？什麼搬家？為什麼要搬家？”鄭旭林震驚地問道。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他居然不告訴他！連阿玉都知道的事，他卻不知道？

“你不知道？曉恒沒跟你說嗎？好像是他房東那邊出了點狀況，臨時要他搬走，時間還蠻緊的。”

“是……這樣啊……”鄭旭林緊緊地捏著拳，好像這樣才能壓住心頭難受的感覺，他真的，很不舒服，很鬱悶。

捏著話筒良久，一咬牙，終是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喂，你好。”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鄭旭林不知怎的，竟然有欲哭的衝動。

“曉恒……是我……”

“阿旭啊，怎麼啦？”曉恒的語氣仍是跟平常一樣，不冷不熱，溫溫的聽起來很舒服，但鄭旭林還是喜歡他帶著笑意調侃自己的語氣，那樣才像個親密的朋友啊。

“聽說，你要搬家了，是嗎？”“聽說”兩字，刺痛了自己，什麼時候，賀曉恒的事也要經由別人的口來得知？

“嗯。房東在外國的兒子生意失敗回國，找不到地方住，所以就要收回我現在租的房子，過幾天就要搬了。他兒子這麼慘，我也不好賴死不走。唉，還是有自己的房子最好。”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這句話幾欲沖出口了，可是，他沒有非告訴自己不可的理由啊，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去責備他？用力地眨了一下苦澀的眼睛，穩下自己的情緒，又說道：“你搬家後，會告訴我新地址嗎？”

“你這什麼問題啊？當然會啦。”

“是嗎……”最好是真的會，他實在不能接受，從第三者處得知他的新居地址。

“我等的車來了，不跟你說了，拜拜！”快速地拋出一句話，賀曉恒就匆忙地掛斷了電話，鄭旭林還來不及跟他說一聲“拜拜”。

你在街上嗎？你今天請假？新房子找到了嗎？時間很緊？需不需要我幫忙？有空出來一起吃個飯，好嗎？小成說很久沒見到你，很想你……我也……

沒來得及問的問題，還沒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賀曉恒隔斷了，他第一次主動掛斷他的電話，斷得那麼迅速、爽快，毫不猶豫。

終於明白什麼叫覆水難收，他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自己了，不會再跟他打打鬧鬧，揉亂他一頭的發，也不會給他溫暖的擁抱，更不會有那些使他為難、禁不住臉紅的親吻。

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隱約感到賀曉恒在生氣，氣自己無視他的感情，還故意塞個女人給他。可是，後悔，也不能回去了。

放回早已斷線的話筒，掛上滿心的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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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變得難熬。每天都期待著賀曉恒會找他，卻又每天失望，而他也鼓不起勇氣再打一次電話。日子磨磨蹭蹭地跑著，又過了幾天。

不是說過幾天就要搬了嗎？他怎麼還不打電話來告訴他新的地址？鄭旭林想著，居然有些不安。難道賀曉恒真的不打算告訴自己？

雖是不甘心，但他也只能問兆玉荷了。看看就快到下班時間，他把阿玉叫進自己的辦公室。

“我不知道啊，他沒有跟我說。怪了，你自己朋友的事，還要來問我，直接打電話去問他不就好了？”對鄭旭林常常跑來問她賀曉恒的事，阿玉感到甚是奇怪，她跟賀曉恒只不過才認識了十幾天而已啊，哪裡比得上幾年好友的他？

“他最近忙，我不想打電話去打擾他，你是他女友，應該知道得比我清楚吧？”他就是不敢打電話才來問的啊！鄭旭林真是感到很無奈。

“我是真的不知道。”阿玉回道，“還有，我不是他女朋友，主任你別亂說啦。”

“啊？可是，你們不是常常約會嗎？他開始時也沒有拒絕你不是嗎？”鄭旭林不相信地說著，依賀曉恒的性格，不喜歡就會明確拒絕，決不會拖拖拉拉的，更不會答應跟對方約會。

“那種不叫約會啦，只是大家見見面聊聊天而已。如果這種也算約會，那你跟曉恒不是常常都約會？”

“可是，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拒絕你？如果他對你沒意思，他不會理你的，我知道他的性格……”鄭旭林還是不信。

“他在第一天看電影時已經明確拒絕我了，我們真的只是朋友。雖然不能跟他發展成戀人是很可惜，不過他這個朋友還是很值得交的，看他對你的態度就知道他對朋友有多好了。”阿玉笑著說，看向鄭旭林的眼裡帶著不掩飾的羡慕。

“我沒見過他跟不喜歡的人約會，我一直以為他對你也是有意思的……”鄭旭林喃喃著，他想不通賀曉恒當時是怎樣想的，他居然會改變自己的原則？

“你連這也不懂，還不是因為人是你介紹的。我是你下屬，你好意介紹我給他，他再怎麼不滿，也不能馬上表現出來啊。”阿玉翻翻白眼，“所以他才約了我幾次，他是不想你難做啊！”

“他也會這樣嗎？他怎麼會想那麼多……”

“這就證明你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你試想一下，如果你很喜歡的朋友介紹個女孩給你，你能當著他的臉拒絕嗎？”

仿如突然被雷擊中般，鄭旭林愣住了。

他怎麼從來沒想到這點，他怎麼不去想想賀曉恒的心情？他現在做的，跟蕭然介紹吳敏給他有什麼分別？他比蕭然更過分，他是明知賀曉恒對他的情意，還搬個女人出來當武器。

跟吳敏的分手，斬斷對蕭然的感情，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都是賀曉恒在背後支持、安慰他，但他現在卻做出這種事！他、他怎能這樣地去傷害一個人！

深深的自我厭惡壓著鄭旭林，他說不出話，喘不過氣。

“主任、主任？幹嘛又發呆啊。你啊，真的那麼關心曉恒就趕快打個電話給他吧，他才不會覺得好朋友的電話是打擾呢！沒事的話我走了。”

打電話？

呆滯的目光遊移著，最後落在桌面的電話上。

不知道現在道歉還有沒有用。算了，就算是沒用他也要說！鄭旭林抖著手，拿起電話，撥通賀曉恒的手機……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優美的女聲說著機械式的話語，如同重錘般打壓著鄭旭林本已不多的勇氣。

“呼～這時候才來關機，有沒有搞錯！不知道他現在回了家沒……”籲一口氣，鄭旭林按下另一組號碼，這麼早，賀曉恒可能還沒回家，他也只是試試而已。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止使用，請確定後再撥……”

晴天霹靂。鄭旭林手中的話筒“啪嗒”一聲跌落在桌面上。號碼……停止使用？

他……難道已經搬家了？

突然，一股濃濃的恐懼籠罩著鄭旭林心頭。賀曉恒在躲他，他不想再見他了？換了手機號碼，搬了家……賀曉恒是要讓鄭旭林永遠找不到他？如果他真的要避他，他會不會連工作也換掉……

“該死！”鄭旭林胡亂地收拾了一下，奔向停車場。

他還沒向他道歉，還沒嘗試彌補，他還沒認真地思考自己的感情……

不行！

用力地踩下油門，他的眼睛乾澀得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