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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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8 下午 1:14 #3379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四章
有一瞬間,我的腦中是一片空白。隨後感覺淡淡的菖蒲花香彌漫開來,輕柔地包圍了我,包圍了我所有的疲憊和寂寞, 讓我想就此沉淪,再也不願離開。
廊外的夜雪無聲無息地落,但此時的我卻彷佛聽見雪花穿過暗香悄然落地的聲音。那樣細微而清晰的聲音彷佛在呼喚我僅存的一點理智,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掙紮著——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懷砂……不……」
彷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掙紮著開口。然而他卻用唇封住了我的唇,帶著一絲寂寞味道的菖蒲花香滲入我的身體,絲絲縷縷彌漫。
隔著淒迷的夜色,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無限的溫柔和蒼涼。
望著這雙幽寂的眼睛,我最後的一點理智也終於潰不成軍。此時的我彷佛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在孤獨的寒夜中看到遠方搖曳的一絲燈火——那種久違的溫暖令我的意志陡然崩潰,再也無力抗拒。
我伸出手去,輕輕抱住了他。
後來的事已經不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正值月上中天,廊外的雪不知何時已然停止,只有漫天的星斗映襯著幽微的雪光,淡淡地從門外滲進來。
他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低垂著眉眼,幽藍色的髮絲落在我的肩上。
我微微笑了笑,望著他。「懷砂,沒有睡嗎?」
「睡不著。」他的唇邊似乎逸出一絲苦笑。
「我不知道你的體力那麼好。」
我躺在他的懷裡慵懶地微笑,他身上若隱若現的菖蒲香氣讓我有種很放鬆的感覺,很少有機會體會到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幾乎是我從來不曾經歷過的。
「今夜的一切就像一場夢,太不真實,我怕一閉上眼睛你就會消失。」
他低聲地回答,依舊看著我。幽暗的雪光讓他的臉看起來有幾分朦朧,然而卻是溫柔而優美的。那樣輕柔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我,在他的懷抱中,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安。
「懷砂,不要離開我。」
不知是受了什麼蠱惑,我呢喃著對他說。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太溫暖,竟讓我的內心產生隱約的恐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恐懼什麼,或許只是得來得太輕易,因此才更加害怕失去。
「……大人,我會陪著您。」聽到我的話,他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然而最終用手指輕輕地拂開我的長髮,低了聲,這樣地答——
「大人,我會永遠保護您。」
雪停了,廊外是寂靜的夜色。
懷砂是第一個給我這樣的承諾的人,即使是龍觴,也從未對我說過什麼。想起遠在冰國的那個人,內心又開始隱隱作痛,那個人,那個註定成為帝王的人,不知會不會在下雪的夜裡想起曾經陪伴他九年的我……?
那些鏡花水月的時光……
「懷砂,出去走走吧。」
懷砂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默默地拿過披風披在我的身上。
我的腳傷還沒有全好,但是勉強行走應該不成問題,然而懷砂卻依然將我小心地抱起,放在庭院中鋪著雪狐裘的軟塌上。
庭院外是素白潔淨的雪。從滄州定制的賞雪燈籠在雪地中亮著微光,星空,池塘,搖曳的樹影和細碎的白雪,一切靜謐而美麗。
在冰國的時候也經常在深夜賞雪,多半是沒有龍觴陪伴的夜晚,我命下人在風泠殿中點起賞雪燈籠,一個人,寂寞地想著他和我的未來。
那時的龍觴非常寵我,可我知道,我和他是沒有辦法長久的。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未必會選擇去冰國,未必會選擇遇到他。龍觴是我心頭永遠的傷,糾纏得太深,偶一觸及便會疼痛入骨。我不知道這樣的疼痛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可是離了結的日子想必已經不遠——選擇攻打越彀的他和選擇死守曆州的我,終會拼個你死我活。
我望著庭院一隅的水池裡倏忽而逝的遊魚,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蒼涼。
「大人,不要露出這麼憂鬱的目光。」
是懷砂的聲音,靜靜地從我身後傳來,在清冷的雪夜裡聽來分外寂寥。
我征了一怔,緩緩地抬起頭來。
「懷砂?」
他的眸子隱藏在寂靜的夜裡,無聲地低垂著,過了好半晌,才慢慢地回應我——
「今夜的事,我逾越了。」
他抬起眼睛望著我,目光亦是說不出的蒼涼,那樣的目光使我覺得我們之間隔著遙遠異常的距離,他站在我的對岸,是那樣地謠不可及。
「懷砂,我沒有怪你。」我低聲說。今夜的事可說是我自願的行為,我知道只要自己的態度再堅決一點,懷砂就絕對不敢逾越半步。可是,我做不到。
我需要一個人讓我忘記龍觴,忘記那些前塵舊夢,我需要一個地方,它能夠讓我覺得溫暖。
「懷砂,你知道嗎,我其實是個很怕冷的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若真說傷害,那也是我傷害了他。是我利用他的懷抱去忘記另一個男子,這樣的行徑……應該是有罪的罷。
「如果有一天,您覺得我傷害了您,那麼……會不會原諒我?」許久,身後的人這樣低了聲問,也許是夜深的關係,他的聲音裡似乎隱隱滲透著不安的情緒,聽來是那樣的寂寞。
「再也沒有什麼能傷害我了。」
我呢喃著回答,極低極低的聲音散落在夜風裡,也不知到他是否聽見。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大人,給我講講冰王龍觴的事吧。」
許久,身後的人這樣要求。我微微閉上眼睛,沒有立即說話。
龍觴……嗎……
那個人……我命中註定的枷鎖……
「龍觴……他是一個很好的君王吧。」想了一想,我淡淡地開口。帶著些微涼意的夜風吹拂著我的發,幽微的雪光流溢過庭院中精巧的燈籠,身後靜靜站著我唯一可以信任的男子……也許,這樣的夜晚正適合回憶。
「……
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冰國的承幹殿,那時的觴還不是皇帝,那一天,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站在帝王旁邊,烏黑如墨的長髮披散下來,腰間佩著劍,很冷傲狷狂的樣子。
那天在大殿上他很放肆地打量我,然而很意外地,那薄刃一般的目光竟沒有激起我的反感。我抬頭迎上他寒洌的眼神,然後,微微笑了一下。」
「哦?竟然真的是這樣。」
懷砂聽著,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們都說那時的白泠一笑傾城,只淺淺一眼便勾去了太子龍觴的魂魄……看來,也並非全是空穴來風。」
「……懷砂。」我微微皺了眉。知道他是在說笑,可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一種隱約的酸痛。
「大人最近越來越小氣了,這樣就生氣了嗎?」
懷砂仍舊輕輕地笑,隨後卻望著我,道,「然後呢?大人,我想知道後來的事,方才懷砂說錯話了,大人請多多包涵。」
我被他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懷砂玩世不恭,浪蕩不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和他計較什麼?
我微不可聞地出了口氣,靜靜地望著池中的遊魚,半晌,接下去道——
「也許,那個笑容真的是個契機……那時的他向我走了過來,然後就說,我是龍觴,冰國下一任的帝王……可是,我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那是我和他的初遇,在冰國皇宮的大殿上。所有的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我們,因為,龍觴從來不允許別人直呼他的名字。」
想到這裡我微微笑了笑,說我妖媚惑主的流言也是從那時起就傳開了吧?那天的我穿著一襲隆重的唐草櫻紋禮服,據說那模樣很美很美。
「我不知道龍觴是不是從那時起就開始喜歡我的,但是他看我的眼光明顯地與旁人不同……我也喜歡與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時彷佛整個世界都被染上了明亮的色彩。
小的時候曾隨他一起讀書,可是當我們漸漸大了,他就不再要我陪伴……我知道他是冰國的太子,將來要繼承皇位,他懂得很多身為一個王者應該懂得的道理,自然也明白,與作為越彀人質的我相處時,應該把握怎樣的分寸。
龍觴待我很好。
為了我他甚至曾經頂撞父皇,也曾在盂蘭盆節之夜拒不參與宮廷的宴會,帶著我偷偷溜出去流放蓮燈。他曾將我帶上從來沒有外人涉足過的冰國勝地鬱離台,也曾在寒冷的深夜用體溫細心地溫暖我比常人虛弱的身子……
可是,他在我面前從不會提起天下大事,也從不允許外臣與我有所往來。他不禁止我讀書出遊,卻又處處防範著我。
我知道,龍觴的心中有一片我永遠也無法涉足的領地,那是作為天生王者的他最重要的領地,然而我卻永遠無法踏進去……我,只不過是他最喜歡的一個人,而龍觴的心,卻在整個天下。」
忽然之間,一種難言的疲憊席捲了我,潮水一般將我卷向洶湧的大海。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每每思及那些往事的時候,我卻依舊無力抵禦。
我不再說話,靜靜地閉上眼睛。
「其實……冰王或許真的很愛您。」
遊魚在庭院一隅的池塘裡悠閒地遊動,偶爾有一條倏忽而逝,發出一陣輕微的水聲。懷砂望著池中的遊魚,一字一字輕聲地說,「大人,他為您做到這樣不容易。」
沒有想到懷砂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一時倒有幾分怔忪。
為什麼這樣對我說呢……?越彀和冰國馬上就要開戰了,在這樣的時候,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懷砂忽然低聲道,「大人,對自己好一點……不要總是把自己逼上絕路……要知道,這一切並不是您的錯。」
他的聲音很低,就像是一種蠱惑,滲入我的心靈深處。
我的神思忽然有一絲恍惚。是啊,對自己好一點……這一切並不是我的錯。
或許我不該管這些事,不該與龍觴作對。畢竟,龍觴生來就是為成為天下的帝王,像他這樣的人能夠那樣地愛護過我,即使後來被他趕盡殺絕那也只是意料之中的結局,我不該有絲毫的怨言……
可是,既然命運把我推到了這樣的風口浪尖上,我又怎能在此時退縮,把所有的責任都拋給那個禁宮深處孤零零的孩子,讓他來獨立承擔這個殘酷的現實?!
要知道,那只是個比我更加無辜的,十五歲的孩子……
冬季漸漸深了,懷砂在府中陪伴我的時間也漸漸增多。
我問他,「懷砂你不去煙雨街見你那些紅顏知己了嗎?」
他笑笑,「大人,我知道您怕冷。」
多麼奇妙的理由。
我想有時候孤獨和寂寞能讓一個人墮落,懷砂之於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時候會想就這樣和他在一起遠去天涯海角,拋棄一切的艱難勞苦,可是幻想畢竟只是幻想,我無法捨棄深宮中的那個人,並且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辦法完全忘卻。
「大人,您只是累了。不要太逼自己。」
每每露出疲倦的神色時,那個男子總會這樣微笑著說。
他用冰冷的嘴唇親吻我的長髮,小心翼翼如呵護一件瓷器。
懷砂,不要背叛我。否則我將萬劫不復。
嘉侑的到來是在一個清晨,天氣很冷,府外有輕雪無聲而落。
他來的時候沒有通報,逕自走到我日常起居的寒雪廳內,站在我的面前,靜靜地看著我。
由於腳傷的原因,我不得不坐著拜見他。這對臣子來說是件很失儀的事,可是他想必不會怪罪。
「陛下。」我微笑。讓他來見我並不容易,可我知道先按捺不住的那個人一定是他。
「聽說軒轅銘前幾天來過你這裡。」
他的口氣很不好,金色的眸子中有一種被背叛的傷痛,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隱藏著難以言語的不安,讓我的心猛然痛了一下。
「是。」我回答。開始反省自己做得是否太過殘忍。那種被獨自拋下時的孤獨恐懼我也曾深深地體會過,還有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感覺,我知道那種感覺能令人發狂。
「那天,我的腳扭傷了,是軒轅親王正好路過,幫助了我……」
我微微笑著,一句一句向他解釋。既然他能夠放下自尊來到這裡,之於我,就更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前幾天他的拜訪,是為了商議國事,眼下大敵當前,親王的意思是我們應當團結……」
「國事找我商議就好。」那孩子微微皺了眉,有些不耐地打斷我的話。「你的傷還沒有好,他怎麼可以這樣麻煩你。還是說白泠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有事為什麼找他商議!」
他這話說得有些激動,金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種奇異的光,那種神情就像一個委屈而又氣憤的孩子,等著我還給他一個公道。
「陛下……」
我牽了牽唇角。沒想到他會在我面前失態至此,以往的他雖然依賴我,但凡事還是很有分寸,從來都是高傲倔強的。
也許,這次的事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都說我是陛下身邊最信任的人,我也一直最信任陛下……絕無二心。」
有時候,有些話不得不說,這樣的表白很累人,可是我別無選擇。我不忍心看見那孩子受傷的表情,那會讓我覺得看見了當年那個孤立無援的自己。
「陛下,相信我。」
那孩子只是定定地看著我,過了許久都沒有聲音,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很不好受。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來,是他慢慢地向我走過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然而在離我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他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白泠,你還記得嗎?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良久,他輕歎一口氣。
「……自然記得。」我淡淡笑了下,不知嘉侑怎麼忽然提及當時。
那時的我剛剛從冰國回朝,嘉侑在幹清殿召見,滿朝文武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那天,年幼的皇帝坐在高高的龍座上,看著我。不知為何,他的眼神讓我想起九年前的那一日,那時的龍觴也曾用這樣的目光凝視過我……那目光,孤高而寂寞。
「在想什麼?」
當日在大殿上,嘉侑這樣問我。
我促不及防,一句「陛下的眼睛很美」脫口而出。對著當今天子說出這等不敬的話後果是很可怕的,然而,面對長跪在殿下的我,嘉侑原本冰冷的眸子竟泛起奇異的柔光。
「歡迎你回來……皇兄。」那一天,他如是對我說。
「白泠,你知道嗎,那時的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個哥哥。」
正出神間,嘉侑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他說,「白泠,我從小在宮廷中長大,周圍的人不是敵人就是一些阿諛討好之徒,連自己的親哥哥也是爭奪皇位的對手,隨時隨地都謀劃著置我于死地……白泠,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對我講真話,像你一樣對我說,你的眼睛很美……」
「在那一天,我終於找到了……」
「可是,……」
那孩子忽然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說,「你卻說不要當我的皇兄,寧願做一名臣下,……」
他沒有說下去,卻顯然是心煩意亂已極,拾起桌上的一塊水晶圖章把玩。
然而不到一會兒,那圖章便從他的指間落了出去,跌在地上,碎了。
我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那塊從冰國帶到越彀來的雲煙凍,原本是龍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亦是我從冰國帶回來的唯一紀念品。
因為是在自己府上,又是內室,不防範,便隨手放在桌上。沒想到今日嘉侑到來,竟失手摔碎了它。清脆的水晶碎裂聲很是刺耳,我的身體微微晃了晃,一時覺得頭暈目眩。
嘉侑有些不知所措。「碎了……對不起。」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安,然而我已無心理會。
內心深處的某一處隨著這快雲煙凍一起隨裂,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心臟撕裂的聲音,很痛,很痛。
「你的臉色不太好……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問,似乎也隱約明白自己犯了大錯。
我勉強抬頭朝他笑了笑,「沒事,臣只是有些累了。」
「那塊水晶印章是很重要的東西嗎……」他的聲音有些猶疑,很低,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我的臉色似乎讓他察覺到了什麼,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才好。
勉強笑了笑。
「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那個送我雲煙凍的人已經放手了,是那麼決然,那麼這塊印章對我而言,應該算是沒有意義的吧?
只是內心,不知為何卻疼得那樣厲害……
他狐疑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望著嘉侑的身子蹲下來,靜靜地幫我拾起散落一地的碎片。
「這印上有字。」他輕輕地說,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問我,「是什麼?」
「……玲瓏轂子鑲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對不起。」彷佛察覺到了什麼,他又輕聲地道歉。
那天的事最後風平浪靜地過去,我把雲煙凍的碎片埋在一株老梅樹下,沒有任何人知道。
向軒轅銘借力的事進行得很順利,嘉侑最終頒佈了聖旨,命令軒轅銘與我協作,處理曆州的事務。曆州的事情很棘手,涉及到方方面面,不但要建造出堅固的防禦工事,還要配備最好的軍隊和後援支持。物資供給和人事調動勢必要牽涉到很多人,為了國家必須犧牲一大批權貴的利益,這樣的調度很不好做,可以說是阻力重重,儘管我和軒轅銘取得了統一戰線,但有些事情,做起來也並不簡單。
腳傷稍好一點,我便開始上朝。
軒轅銘是個強硬而冷酷的人,決定要做的事情便會不顧一切堅持。很多權貴的利益被他觸動,雖然因為軒轅銘的權勢讓他們敢怒不敢言,但我知道,平靜的朝堂之上已然暗潮洶湧。
我需要更強有力的支援,光靠軒轅銘一人的確能完成很多事,他在軍事和治國方面都有很高的天賦,可那還是不夠的。
眾臣的心已然開始浮動,這幾天的局勢變幻得太快,我和軒轅銘會攜手合作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原本的勢力均衡被打破,朝中的厲害關係變得更複雜莫測,這讓很多人都不知所措。
關鍵的是,我要拉攏更多的人才,並且穩住人心。
身為親王,軒轅銘高高在上,孤高冷傲。我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會做,這個男子不會向任何人低頭,與權貴們妥協的事,還是要由我去做。
威逼利誘,軟硬兼施。
這個王朝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豪門權貴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要動其根本,逼他們拿出力量去支持曆州戰事,比想像中的更為艱難。
有時候回到王府已然筋疲力盡,卻還要與軒轅銘一同商議曆州的軍事佈局。
嘉侑的意思是借曆州一事改變王朝數百年來腐朽的軍事制度,建立一套新的體系,可是這樣的事牽連深遠,我與軒轅銘目前能做的,也只是盡力為之。
「軒轅,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
那天夜裡批閱完各部的送上的摺子,我望著軒轅銘,微微笑著說。
「……你完全不必把自己葬送於此。」
出乎意料,軒轅銘看了我半晌,這樣淡淡地回答。
我怔了一怔,望著這男子起身離開,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
「為什麼?」
他回頭靜靜望著我,仍是淡淡地答——
「你的心根本不在越彀,你根本不願與龍觴為敵,又何苦把自己束縛在這樣的地方,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
再次承認,那個男子的眼光很犀利。
那雙冰冷的眸子彷佛能看透一切,一直望到人的內心深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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