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團錦簇第八章

第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柳奕和錦簇而言，每一天都是神仙般的日子，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漫天的風沙在他們眼裡如同春風拂面，烈日炎炎他們只當陽春白雪，渾然不覺得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雖也有情動的時候，但想到杜錫仲的話，多半還是忍住。

就這麼走走停停，途中雖然也有遇到一些小困難，但是都沒有造成很大的麻煩，絲隊終於在三個月後到達了目的地。

風塵僕僕的一行人，一進波斯境內，就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大家四相徑走，紛至遝來爭相看異國來的客人。為首的柳奕神采飛揚，緊挨著他的錦簇更是眉目如畫，風姿綽約。身後的李暮淮一臉的風流倜儻，一行人真正是衣襟翻飛，飄飄欲仙。雖然一身塵土，但都看得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四周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的全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錦簇又是好奇又是興奮，剛想拉住柳奕問長問短。突然從旁邊的酒樓裡「忽」的飛出一個人影，不偏不倚正巧落在柳奕的懷裡。

定睛一看，卻是個十五六歲的異國少年。他穿著一件鑲金絲的袍子，頭頂戴著的也是鑲了各式寶石極其奢華的帽子，特別他那雙微微凹進去的貓形的眼睛，竟然是墨綠色的，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勾人極了。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大家都嚇了一跳，柳奕頭一個念頭就是回頭看身旁的錦簇，見他也是一臉被嚇到的表情。

柳奕還來不及說話，從剛才少年飛出的酒樓裡，突然沖出一隊人馬，將絲隊團團圍住，嘴裡呼喝著，不知道講些什麼？但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是為少年而來。

「怎麼回事？」柳奕皺起眉頭。

「你們是中原來的人嗎？」少年一張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漢語。

「是！你怎麼會講中原話？他們又是些什麼人？他們說什麼？」

「你先別問這些，你乖乖別動，我有大好處給你。」少年眨著漂亮的綠眸，調皮地沖柳奕一笑。

柳奕皺著眉頭，他不想惹麻煩！如果對方不是個孩子，他真恨不能馬上把他丟下去。可是商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並非尋常人物。從他的衣著和言談舉止，不經意的都透露著一股貴氣。

正在考慮的當口，一隊穿著制服的人馬從前面飛奔而至。為首的是一個極為英挺的男子，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騎在雪白的馬上，威風凜凜。

少年一見來人，高興的手舞足蹈，嘴裡不停的叫著，「翰羽，翰羽！我在這裡！」

只一眨眼的時間，來人已經來到面前，眼見少年正躺在柳奕的懷裡，眉頭微微一皺，雖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依舊沒逃過柳奕的眼睛。他心思慎密，稍一動腦子已經猜出個八九分。當下，不露聲色看少年如何繼續。

被叫做翰羽的男子翻身下馬，對著少年欠下身子，沉著聲音道：「王子殿下，你又到處亂跑了。」

「我哪有呀？你不是一心想找回中原的絲隊嗎？現在站在你眼前的就是中原來的絲隊，你是不是要和他們一道回去呀？」少年笑瞇瞇地看著他，雙手緊緊地抱著柳奕的脖子，一副親密到不得了的樣子。

「中原還有我的母親！」叫翰羽的男子低下頭，表情之中有著無可奈何的猶豫。

「你看清楚啊！你真的要跟這個人回去嗎？」少年又用力摟緊柳奕的脖子，死勁的往他懷裡偎了偎，「你真的確定？」

「伊密！你……」男子抬起頭，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和寒意，死死的瞪了柳奕一眼。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再清楚不過了。柳奕雙手一使力，將如同八爪魚似得攀著他的少年丟了出去，不偏不倚丟進一臉恨意瞪著他的男子懷裡，「還不快接著？自己的情人自己管好！我們剛到這裡，要回去可還得好幾天後。這段時間想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若是怕情人投進別人懷裡，最好的辦法就是二十四小時看著他哦！」

眼見自己的詭計被柳奕一語道破，少年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捶打著緊緊抱住自己的男子，低頭無語。

柳奕催動駱駝走到錦簇跟前，暗暗的握住他的手，沖他眨了眨眼睛，「剛才吃醋了吧？」

「才沒有呢！」錦簇用力反握柳奕的手背，笑黶如花，「我知道大哥只喜歡我！」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心裡都是一樣的想法，什麼都經歷過的他們哪裡會在乎這種小場面？

「還請貴客和我們一道去皇宮！」抱著少年的男子誠心地邀請道。

「請！」柳奕也不推辭。

※※※※

波斯國的皇宮金碧輝煌，跳舞的舞姬貌美如花，身材惹火。到了此時此刻李暮淮才真正體會到了走絲路的好處，連呼不虛此行。

「尊貴的客人，你們走了這麼遠的路，帶來了中原豐富的物產，辛苦了。請喝下這杯美酒。」國王舉起酒杯向他們敬酒。

柳奕站起身微笑著舉起杯子一干而盡。惹得國王哈哈大笑，連連對他豎起大姆指。他身後坐著的正是剛才在酒樓裡飛撲出來的少年，此時此刻正滿臉不高興地生著悶氣。

「這是我心愛的小兒子，他叫伊密。被我寵壞了。」國王微笑著摸了摸伊密的頭，「他不想他的情人回中原去，所以在生氣呢！」

「翰羽將軍也是中原人嗎？」柳奕看了眼坐在正席上一臉無可奈何的英挺男子問道。

「是，我姓霍，原是龍將軍手下的參將。五年前龍將軍不小心中了敵人的圈套，導致全軍覆沒。我也受了重傷。被旅行的商人救起，跟著他們一起流落到了波斯。」

「『流落』到波斯？」伊密抬頭狠狠地瞪了霍翰羽一眼，「你好不情願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霍翰羽一臉的無可奈何，有些後悔不應該教伊密太多中原漢字，弄得他現在已經會咬文嚼字地鑽他的字眼和他生氣了。

眼見這一對鬧彆扭，錦簇側過身子輕輕和柳奕咬耳朵，「看來霍將軍拿他的小情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呢？」

「只他沒有辦法嗎？我又拿你有辦法了嗎？」柳奕笑著搖頭，輕輕在錦簇鼻子上刮了一下，「你還不是克得我死死的？」

「我哪有這麼厲害？」錦簇低下頭，一臉的委曲卻不掩飾眼裡的笑意，「若不是我拼命追到這裡來，你又哪裡理我了？」

「又跟我翻舊帳！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敢惹你傷心了。」若不是顧忌著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柳奕真想狠狠的把眼前的人兒摟在懷裡，吻到他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我才不是翻舊帳呢！」錦簇看了看還在生氣的伊密，輕輕歎了口氣，「我只是很瞭解伊密王子現在的心情罷了。他不想和霍將軍分開就如同我不願意和大哥分開是一樣的。天下情人心思大多相同，我只不過是感同身受，想幫他一下。」

「其實想幫他也不是沒有辦法。」柳奕和錦簇也是歷經許多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自然存著一樣的心思，總希望天下有情人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永不分離。

「怎麼幫？」

「依我看，霍將軍並不是真的想離開波斯，他只是擔心身在中原的母親。這次絲路回去之後，皇上必定還會再派其他人來繼續交易。不如到時候，我們派信得過的人一路護送霍將軍的母親到波斯與他會合。這樣一來，不就一舉兩得了嗎？」

「這倒是個好辦法。等一下我就去和伊密王子說，讓他高興一下。」

說著錦簇就想站起身，被柳奕一把拉住，「等一下，什麼時候又變成個急性子了？這只是個主意，要說也得先和霍將軍商量了才行。要是霍將軍相信我們，同意這麼幹。他自己去和伊密王子說，不是更好？」

「我一心想讓他們早點和好，都糊塗了。」錦簇伸了伸舌頭，沖柳奕輕輕一笑。

「你要是心裡只想著別人，我可是會傷心吃醋的哦。」伸手握住錦簇的手掌，輕輕在掌心印上一吻，柳奕說得半真半假。

錦簇收回手掌，在柳奕吻過的地方同樣的印上一吻，笑得即開心又癡情，「天下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都比不過大哥在我心裡的重量。不過，我好開心大哥會吃醋哦！」

柳奕握住錦簇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貼近自己的胸口，「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

 

波斯的街道和中原有著明顯的不同，雖然也有酒肆飯館，但是房屋結構完全不一樣。穹形的屋頂極為別致，路邊也有小商小販叫買，可是賣的東西與中原也著有明顯的區別。多為骨器、銅器以及各種鑲嵌，雕刻。就連水果攤上賣的水果也是一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異瓜果。

初到這裡匆匆忙忙就被請進了皇宮，趁著出來辦貨的機會，柳奕拉著錦簇出來逛街。最好的導遊自然非霍翰羽不可了。

「這裡可真熱鬧。」錦簇看著絡繹不絕的行人，由衷地發出感歎。

「嗯！繁榮程度可比京城了。」柳奕點頭附和。轉頭看見身邊的霍翰羽眉頭微皺，眼睛裡有明顯血絲，打趣他說，「怎麼霍將軍今天臉色不太好？莫非昨夜宿醉未醒？」

「柳兄說笑了。」霍翰羽微微一愣，苦笑一聲。昨天晚上他醉是沒醉，不過沒醉比醉更糟糕。在伊蜜的房間裡無論如何討好他，哄他；保證自己跟著絲隊回去接了娘之後還會再回來，他就是不相信。說得急了就兩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倒叫他又是心疼又無可奈何，自然一夜未眠。

「伊密王子今天沒跟著你嗎？」錦簇笑盈盈地看著一臉無奈霍翰羽明知故問。

「他還在生氣呢！」霍翰羽搖了搖頭，「他向來跟我寸步不離，又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今天來這裡，魚龍混雜我還擔心要怎麼說服他別跟來。結果……」

「結果他根本就沒有心情跟過來是不是？」 錦簇和柳奕互望一眼。

「唉！」霍翰羽長歎一聲，「他這麼生我的氣，還是頭一次，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霍將軍信得過在下嗎？」柳奕握住錦簇的手，從容不迫地問道。

「我與柳兄雖然是初識，但是柳兄為人坦蕩君子，在下甚為敬佩。願與柳兄結過命交情。我信得過柳兄。」霍翰羽也是個極為爽快的人，有什麼說什麼。

「多謝霍將軍抬舉。」柳奕微微一笑， 「實不相瞞，若霍將軍不嫌我多事，我倒有個法子興許可以解霍將軍的兩難。」

「是什麼？」

柳奕柳奕也不說客套話，直奔主題。把自己的主意和霍翰羽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頓時讓霍翰羽一掃剛才的愁雲慘澹，連連稱謝。急急忙忙地拿了身上的信物交給柳奕就跑回宮裡告訴伊密這個好消息。

看著霍翰羽的背影，錦簇突然「呼」地笑出聲來。

「笑什麼？」柳奕覺得奇怪問道。

「我笑霍將軍雖然擔心娘親，不過更放不下情人。」錦簇眨了眨眼睛，「你的主意雖然好，可是也不是十全十美。霍將軍沒有親自去接他娘親，總不能算是頂孝順的吧！」

「你沒聽過一句老話嗎？」柳奕不以為然的說，「好風好風涼，有了媳婦不要娘！」

難得聽見柳奕說俚語，錦簇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在前面的李暮淮聽見他們說得開心，也忍不住折了回來，連連追問什麼事這麼好笑。柳奕和錦簇只是笑，就是不告訴他，把他勾得心癢得要死。

果然等他們回到皇宮，伊密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纏著霍翰羽非要到集市上去玩。看見柳奕他們回來開心得要命，拉著錦簇和柳奕「錦簇哥哥」長「柳奕哥哥」短的，叫個不停。

在波斯住了有月餘，駝隊終於要回中原了。伊密王子念著柳奕他們的好處，自然送了很多禮物。再加上霍將軍派去接他娘親的親信，離開時駝隊的規模又遠比來時更多出來了一倍多。要不是他們拒絕了波斯王贈送的美貌舞姬，只怕規模還要可怕。

走在路上，李暮淮老是忍不住後悔說不應該拒絕那幾個美貌的歌舞姬，說柳奕走了趟絲路是人財兩得，抱得錦簇這個美人歸；杜錫仲走了絲路是學到了許多波斯外族的醫術，又傳播了中原醫術，功德無量；只有他來的時候孤家寡人，離開的時候寡人孤家！完完全全毫無建樹。

真是白走了趟絲路，一點收穫也沒有。大家知道他的性子不拘小節，喜歡開玩笑，也不太當真。

回程途中一切順利得驚人，不到三個月就回到了京城。這一番經歷下來，每個人都有了不同的頓悟！

柳奕和錦簇自然是感觸最多的一對。兩人商量著只等著複了命就回揚州去，在瘦西湖畔再蓋一所大宅子，名字就叫錦簇園。裡面要種滿各類花花草草。從春到冬一年四季要季季有花，處處見綠，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真正要來一個花團錦簇。

正說到興頭上，突然門口柳武來報說，「王府來人了。」

開門一看正是六王爺府裡的管事，他恭恭敬敬的說，「王爺請柳公子去府裡一趟。」

柳奕拉住錦簇的雙手說，「你等著我，等我複了命回來，咱們就回揚州去。」

錦簇笑著點頭，安慰柳奕說，「你放心去吧！我乖乖的呆在這裡，哪裡也不去，就一心等著你回來。」

柳奕整好衣裳出門，卻見那王府的管事還站在門邊上，一臉的心事，不由叫了他一聲，「有什麼不妥嗎？」

管事愣了一愣收回心神說，「讓柳公子見笑了。小人是見剛才那位公子風姿綽約，俊美不凡，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傻眼。不知剛才那位公子是什麼人？」

柳奕眉頭一皺，卻也不好隨便發作，只含糊地應了一聲，「是在下的二弟。」

「二公子面善得很呐！」

柳奕不想與他人多說錦簇的事情，只打了個馬虎眼，轉了個話題問，「不知道王爺對在下這次的差事辦得可還滿意？」

管事說，「王爺派小人前來時，挺高興的。柳公子你說呢？」

話題就到這裡打住了。

進了王府，六王爺見到柳奕高興得不得了，連連誇他會辦事。還說連皇上也誇他事情辦得漂亮，是有用之才。問柳奕想不想留下來謀個一官半職的？

柳奕推拒說，「父母年勢已高要隨傍照顧，不想做官。這次擅作主張已經使他們傷透了心。只等複完命，立刻想回揚州。」

王爺倒也沒有阻攔，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了，只說，「那也得參加完洗塵宴，明天再走吧！」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柳奕也就沒有再推辭。又想起錦簇還在客棧裡等著他，擔心他久等，想回去和他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王爺一聽「哈哈」大笑說，「叫他一起來就是了。只是家宴，沒有太多規矩，不會嚇到他的。」

幾次接觸下來，柳奕倒也知道六王爺並不是個貪戀美色之人，又不捨得讓錦簇久等，所以細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

柳武接了錦簇回到王府，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了。絲竹歌舞聲遠遠的傳來，聽得人心曠神怡。

剛到門口，王府的管事客客氣氣地攔住兩人，「想必這位就是柳二公子了。」

「正是！」

「小人奉王爺之命，特意帶柳二公子去赴宴。」管事態度謙和，恭敬有禮。

「我大哥怎麼沒來？」錦簇伸長脖子朝門裡看，他以為柳奕會來接他的。

「柳公子正陪王爺和一班官員們飲酒，一時之間抽不開身，所以特意派小人前來迎柳二公子。」

「那倒是！大哥這次差事辦得這麼漂亮，想必有很多人要拉他喝酒呢！」一想到柳奕是這次宴會的主角，錦簇自然能理解柳奕脫不開身的理由。

「二公子，還是讓小人送你進去吧！」柳武微微地皺起眉頭提議。柳奕當錦簇如珠似寶，他可半點也不敢大意。

「且慢！」柳武剛要進門，卻被王府的管事攔住了，他恭恭敬敬的說，「不是小人要攔著柳管事，實在是因為這次朝中來了許多位親差大臣。王爺特命閒雜人等不能進入。所以柳管事還是請回吧！」

「這……」柳武愣了一愣，轉身對錦簇說，「二公子，還是不要去了吧！大公子再三吩咐一定要小人陪著二公子一道。你一個人去，小人實在不放心。」

「莫非柳管事信不過在下？」王府管事微笑著問。

柳武沒有理他，只是看著錦簇，「二公子，還是回客棧等大公子回來吧！」

「這樣不大好吧！」錦簇想了一想說，「王爺特意邀請我過去。我要是不去，豈不是不給他面子，萬一他因此而為難大哥，那怎麼好呢？」

「王爺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柳武皺起眉頭說。

「王爺的確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又對柳公子有知遇之恩，請二公子過府一聚更是給足了柳公子面子。柳公子不去，王爺最多也就落個沒臉，也不至於真的會對柳公子不滿。

可是今天是柳公子的大日子。滿朝的官員，凡是王爺的親信都來替柳公慶賀，若是此時柳二公子陪在他身邊，相信一定是錦上添花。柳二公子不去，只怕駁了王爺的面子事小，掃了柳公子的興是大呀！」王府的管事話雖然說得客氣，可是句句棉裡藏針。

「管事說的對，我還是去吧！」錦簇回頭給柳武一個安心的笑容，「沒事的。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我也想陪他一起高興。」

眼見錦簇說得堅決，柳武也不好再掃他的興，只好再三叮囑他，「萬事小心。」

柳奕坐在席上，左等右等錦簇還沒有過來，心裡不由的著急起來。眼見著一撥一撥過來敬酒的人一時又抽不出身離開。

「柳公子真正是年少有為啊！」

「是呀是呀！」

「哪裡，全靠王爺提協！」

「有理，有理！」

嘴裡說著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眼睛一時朝著大門的方向張望，遠遠地看見王府的管事領著一個翩翩公子進來，正是錦簇！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暗笑自己杞人憂天。

「王爺，柳二公子到了。」管事恭敬地站在一旁稟告。

「柳二公子嗎？」六王爺轉頭一看，不由大為讚歎道，「哎喲，柳奕！你二弟生的好相貌啊！面善得很，面善得很！」

「王爺誇獎了。」柳奕微微一笑，看著錦簇坐在他身邊這才安下心來，悄聲問，「怎麼這麼慢，擔心死我了。」

錦簇只是微笑，溫柔地壓低聲音說，「路上耽擱了一小會兒！」

「下次半步也不能讓你離開，否則我肯定提前生出白頭發。」心情輕鬆起來的柳奕半開玩笑地說。

錦簇默默的看著柳奕，眼神裡癡情無限，「大哥不讓我走，我自然是哪裡也不去，只是陪著你的。」

正說著話，坐在上座的六王爺突然想起什麼的對柳奕說，「柳奕呀！你二弟生得這麼標緻，一看就知道是個七巧靈瓏心的妙人，不知叫什麼名字呀？」

「回王爺，我二弟叫錦簇。」

「好名字，不知從何而來？」

柳奕想了一想說，「是我娘取的。」他這話即沒有撒謊，卻也巧妙地掩飾過了錦簇花中拾得的身世。六王爺初見錦簇就對他大感興趣，若是知道他的離奇身世，只怕更會追著不放。雖然六王爺的年紀足以做錦簇的父輩，為人也不是貪戀美色之徒。可是柳奕還是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

「取得好，取得好！」王爺連連點頭，又找著錦簇說了一會兒話，見他口齒伶俐，文才出眾對他很是喜歡。

錦簇水晶似的心肝，原本十分的聰明，在王爺面前只拿出來六七分，雖然哄得王爺高興，可是卻也不是鋒芒太露，再加上坐在身邊的柳奕時時地拿些絲路上的見聞漸漸的引開了王爺的興致，六王爺自然也就不老盯在錦簇身上問長問短了。

一頓宴席直吃到天差不多亮了才結束。散了席，離了王府，柳奕恨不能生出兩雙翅膀立刻帶著錦簇回揚州老家去。一見到等在門口的柳武，急忙就叫他安排回揚州的事宜。

柳武眼見兩人都平平安安地出來了，這才放下心來。也就沒有多提王府管事為難自己的事情。

※※※※

路上，柳奕原本想安排輕車軟臥的馬車，兩人邊游山邊玩水慢悠悠舒舒服服地回去。可是錦簇卻以爹娘早已經擔心的不得了，不要再在路上耽擱為由，非要柳奕快馬加鞭地趕回去。

雖然柳奕幾次都和他說已經派人報過平安了，只是錦簇堅持想早點回去。兩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柳奕哪裡捨得駁錦簇的意思，於是派柳武花重金買了三匹極好駿馬往揚州趕。

錦簇的身體原本就相當弱，絲路上雖然辛苦可是有柳奕的百般照顧，再加上兩人初嘗情滋味，只顧著濃情蜜意，也不覺得什麼。回到京城之後，整個人一放鬆，疲態自然顯了出來。哪裡還經得起這樣急忙的趕路？還沒到揚州，錦簇就開始略有些咳嗽。

柳奕真是又著急又心疼，偏偏杜錫仲又不在身邊，跟著李暮淮先去了湖洲。只能重金請了當地有名的大夫給錦簇把脈。

「從公子的脈像上看是途中太過於勞累，以至於傷了心神。吃些安神定氣的藥，好好的調養一陣子應該就沒問題了。」大夫搖頭晃腦說了一大堆說，總算最後那句才使柳奕安下心來。

「柳武送大夫出去，順便拿藥。」看著柳武和大夫的人影消失在門口柳奕轉過頭看著錦簇，歎了口氣，「都怪我不好連著趕路也不想想你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不關大哥的事。」錦簇默默的看著柳奕，輕輕咬住嘴唇，「我只是太想家了。想快點回家看到爹娘。想快點看到瘦西湖畔的『錦簇園』，想快點和大哥在那裡躲風躲雨，快活一生。太想了而已。」

「小傻瓜！」柳奕擁住錦簇輕輕地用臉頰絲磨他柔亮的髮絲，「欲速則不達呀！錦簇園我已經派人加緊蓋了。原本想我們慢慢的回揚州，等我們到了園子也蓋好了。你非得趕路！弄壞了身體怎麼行呢？」

「可是，我還是想回家！」錦簇從柳奕懷裡抬起頭，眼神中柔情無限，「開了藥我們路上吃好不好？我們回揚州去吧！」

「我該拿你怎麼辦？」柳奕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心裡雖然不捨得，可是卻又不忍心違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