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團錦簇第六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柳奕就找到了晚上喝醉了被人抬回房間的李暮淮。
「李兄，關於你說的走絲綢之路的事，我仔細想過了，我決定去。」
「嗯？」李暮淮醉意雖然消了，可是一大清早的，臉還沒洗，牙還沒刷，突然就被柳奕湊上來一頓莫句其妙的說詞，一時之間腦子完全還不過神來。
「我說我準備去走絲綢之路，有什麼李兄能幫得上忙的，還請李兄多加提點。」
「啊，你現在又想去了？」李暮淮想了想，「其實，我只是知道這個消息，其他的具體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我聽我父親說，這件事主要是京城的六王爺管，如果你真有心的話，不如去找他幫忙。只是這皇親國戚的，可不是這麼好見的。你能不能得王爺的賞識，還要看你自己的啦。」
「我知道了，還要煩勞李兄陪我走了趟京城。」柳奕一旦決定的事就會馬上決定去做，絲毫不猶豫。
「你怎麼突然這麼著急了？」李暮淮搖著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你這人怎麼說風就是雨的？」
柳奕轉過身並沒有回答李暮淮，只是心裡泛起一股苦得快滴出來的心痛，歎了口氣，甩手先走了。

柳府大堂，柳老爺和柳夫人一聽柳奕決定去走絲綢之路，氣得幾乎要昏過去。指著柳奕大罵他不孝順。
柳奕也不爭辯，只是安靜地跪在地上，心意已決地說，「兒子知道自己不孝，只是我去意已決，無論爹娘說什麼我都不會改的，這一次絲路走下來，我們柳家一定會光耀門楣，從此揚名立萬。」
「我們不要什麼光耀門楣，揚名立萬，我們只要一家平安。」柳夫人指著柳奕幾乎快哭出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和你爹年過半百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獨子，現如今，你爹和我都年紀這麼大了，你居然還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你到底在想什麼呀？奕兒！」
「我已經決定去了。」柳奕低著頭，「娘和爹身體一向安好，再說還有二弟在家伺候你們二老，他性格溫柔善良，我絕對放心。兒子年幼的時候，不是有主持替兒子算過命的嗎？兒子命裡註定大富大貴，無災無難，爹娘儘管放心好了。這一次我去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你……你要活活氣死我呀？」柳老爺簡直沒有什麼話好說，「就算錦簇再乖，可是他是他，你是你，怎麼可以讓他來代替你？你平時再怎麼自作主張我都不說你，可是這一次，你居然想自作主張去走絲路，我是隨便怎麼樣也不會答應的。」
「我現在只是去爭取這個機會，那麼多人搶破頭想去，也不一定就會輪得到我的，爹娘又何必擔心這麼多？」柳奕心裡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幕，所以無論柳老爺和柳夫人說什麼，他都是一句話應付過去。
正在說話間，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地沖進了大堂，進大門的時候由於走得太急了，差一點點被過高的門檻絆倒，好不容易他扶住門框穩住身子，不是錦簇又是誰？
他大概是來得太著急了，連外衣的扣子都扣錯了兩隻，柳奕一見他臉上那種又驚又急的表情，心裡一痛滿嘴解釋的話幾乎全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哥，大哥，你為什麼要去走絲路？」錦簇也顧不上堂上那麼多人了，沖過去緊緊拉住柳奕的袖子，聲音顫得聽得人都心疼，「我知道你想柳家揚名立萬，我也知道我沒用，不會做生意，柳家的一切都要靠你，你實在是太辛苦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去走絲路？」

「為什麼？為什麼呀？柳家已經夠有錢的啦！你為什麼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是不是覺得柳家還不夠有名聲？那不要緊，我不讀書了，我也去學做生意，只要你教我，我一定會好好學的。我和你一起賺錢，你不要去走絲路，不要去，不要去呀！」
「胡說什麼呢？」柳奕低下頭，伸手解開錦簇扣錯的扣子，替他好好扣好，沉著聲音說，「我已經決定了，你好好在家讀書，爹娘年紀大了，以後就靠你照顧了。」
「我不要，我不要……」錦簇忍無可忍地哭出聲來，撲在柳奕的懷裡，「我不要你去，哥哥，哥哥你不要去，你不要丟下我和爹娘！」
「傻瓜，現在只是去京城爭取名額，也不一定就去得了，你哭成這樣做什麼？」柳奕輕輕替他擦了擦眼淚，皺起眉頭不容爭辯地說，「再說，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再怎麼說我都是要去的。」
說完站起身，沖柳武使了個眼色，「我們走。」
「奕兒！」
「大哥！」

「你回來！」

「不要去！」
柳奕閉上眼睛把身後的呼喚當成了耳旁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柳家。
※※※※
「好了，錦簇可不要再哭了！」奶媽歎了口氣把眼睛紅紅的錦簇叫了起來，「吃點東西吧！晚上，老爺和夫人還有你什麼都沒吃，我叫廚房弄了宵夜，都給他們送去了。你也吃點。」
「奶媽！」錦簇兩隻眼睛紅得像小白兔一般，他握著湯碗卻是一口也吃不下。
「快吃呀，大公子不是還在京城嗎？去不去得成還不一定呢？」奶媽歎了口氣安慰錦簇說，「你這孩子呀，就是心眼實！你以為人人想去就人得去呀？我聽人家說要走絲路必須得到皇上的同意，就和《西遊記》裡的唐僧取經似的，可難了。

哪是人人都去得成的呀？大公子雖然很能幹，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擠破了頭和他搶，你就這麼肯定他一定去得成了？瞎擔心，看把兩隻眼睛哭得和水蜜桃似的。」
「大哥一定去得成的。我知道！」錦簇低下頭，垂下睫毛輕輕眨了眨，「他做事情一向很有把握，如果他認准的事他一定做得成的。就算有一千一萬個人和他搶，他只要想去也一定去得成的。」
「那孩子也真是的！」心裡也知道錦簇的話不假，要不然柳府也不至於鬧成這個樣子，奶媽歎了口氣，「你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怎麼勸他都不聽，非得走那什麼絲路，把老爺夫人擔心個半死，又讓你這麼傷心。」
「我傷心有什麼關係的？只是我不知道大哥原本這麼不想見我。」錦簇頭垂得更低，「前天夜裡，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他也沒有說要去。大概他心裡討厭我，只是和我喝了一會酒，多呆了一會兒，心裡就不舒服了，寧可走那麼老遠又危險的路也不肯對著我了吧！我果然是掃把星！」
「胡說什麼呢！」奶媽在錦簇頭上輕輕敲了一記，迫使他抬起頭，這才歎了口氣說，「其實有件事，我原本一直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如今，看你再這麼胡思亂想的，不說只怕更不好。」
「什麼事？」
奶媽歎了口氣，接下去說，「我記得你和大公子小的時候，就在你傷寒好了沒多久，有一次夫人帶著你和大公子去廟裡求平安簽，當時我和夫人正在添香油錢，你和大公子站在旁邊看人家上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那只香爐就翻了，香灰燙傷了你的手臂，你還記得嗎？」
錦簇點了點頭，雖然記得不算很清楚，可是腦子裡還是有這個印象。
奶媽接下去說，「後來，廟裡的主持說了一番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錦簇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有什麼主持，只記得我有被香灰燙過一次，其餘的都記不得了。」
「大公子當時年紀也還小，卻不知道他是不是把這話給放在心裡了。」奶媽皺起眉頭，「當時，廟裡的主持說，你和大公子是註定孽緣，大公子一生註定大富大貴，而你這一生註定要為大公子消災擋難……」
「是這樣嗎？」錦簇抬起頭，仔細搜索記憶深處，可是一無所獲。
「我想大公子肯定是心裡擔心你，怕真的一語成讖，所以才不敢與你多親近。」奶媽皺著眉頭歎了口氣，「這命數的事，我也說不清楚。我原本想這些事，大公子小小年紀也未必真的懂，再說也有私心的確怕你出事。所以，這些年來，你們兩個不親近，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每次都看你這麼傷心難過，老奶媽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了！今天告訴你這些，我也不知道對你是福還是禍呀！」
「真的是這樣嗎？」錦簇想了想，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抱住奶媽說，「謝謝你奶媽，這對我當然是福不是禍了！我知道哥哥不是因為討厭我才不和我親近，你不知道我心裡頭有多高興，就算我是替他消災擋難的有什麼關係？

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比什麼都要高興了。你這麼說了我就放心了。以後無論他要去多遠的地方，去多危險的地方，我都是要陪著他的，只要我知道我在他身邊他肯定是安全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我高興，更讓我安心的？」
「你這個傻孩子呀！」
※※※※
此時此刻，遠在京城的柳奕三人正投身京城一間最大的客棧——悅來客棧。
「我說柳兄呀，你既然有心去絲路，怎麼到了京城一點動靜都沒有，整天閒逛？」
他們入京已經好幾天了，柳奕和柳武滿大街的瞎轉悠，每每經過王爺府門口可就是不想辦法進去。哪裡有像他們這樣疏通關係的？李暮淮真是完全看不懂了。
「京城這麼熱鬧，多轉轉看看有什麼不好？」柳奕喝了口茶，淡淡一笑。李暮淮哪裡知道他的心思？經過這幾天的觀察，那求見王爺的人幾乎快把王爺府的門檻兒都給踏平了，想要見到王爺的面哪有這麼容易？

前幾天還有幾個與他們同來的商人急著去見王爺，帶著厚禮求見，結果連人帶東西都被扔了出來。這摸不清別人的喜好，冒冒失失地進去能有什麼好處呀？他柳奕可不是旁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勢必一擊就中。
「可是，你又不是來京城玩的。」李暮淮氣乎乎地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根本搞不懂柳奕為什麼一定要拉著他一道上京，他雖然好心地給他介紹了好些個在京城為官的他爹的舊識，可是柳奕卻一個也不用。事實上，倒也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柳奕回頭看了李暮淮一眼，沒有說話。他心裡自然有他的打算，事實上他當然知道李暮淮認識的那些人並不能幫他什麼忙，不過，他只是不放心把李暮淮丟在柳府罷了。說他心眼小也好，什麼也好，李暮淮對錦簇那種熱情過頭的態度，他想起來就覺得不爽。

更何況知道了自己的心事，連他自己都不允許對錦簇有那種下流的想法，更何況是旁人？柳奕會放心讓李暮淮留下來趁虛而入才怪，就算要去絲路，他也要拉著李暮淮一道的。
正說著話，出去打聽消息的柳武回來了。
他靠著柳奕的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一旁的李暮淮見了滿臉的不高興，「喂，你們主僕二人有什麼事還瞞著我？」
柳奕淡淡一笑說，「也沒有什麼，只是柳武打聽到原來王爺最疼愛的如夫人正是我們揚州老鄉呢。」
「是嗎？」李暮淮也來了興致，「那親不親家鄉人，這倒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呢！你準備給那個如夫人送什麼厚禮？讓他替你說好話？」
柳武也在旁邊看著柳奕等著他的主意。
柳奕略一沉思，突然笑了起來，他轉頭對柳武說，「你去給掌櫃的說一聲，讓他收拾一下廚房，借給咱們用一下，你再去市集買幾樣材料，把你那揚州菜的本事給露一手，我們給如夫人送幾地道道的揚州菜過去。」
「是！」柳武轉身去辦事了，留下李暮淮嘴巴張得老大，一臉懷疑地看著柳奕。
柳奕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
入夜，柳奕和李暮淮在房間裡下棋，下到一半柳奕一個絕殺逼得李暮淮幾乎無路可逃。
「用不著這麼狠吧，柳兄！」一面收拾棋子，李暮淮一面抱怨，「你還真有心情，居然還坐得住，要是換了旁人知道有個老鄉在王府裡，哪怕是個下人也要硬死八咧地貼上去吧！何況還是目前最得寵的如夫人，你居然只給人家送幾道菜過去，真不明白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你先別管，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輸？」柳奕趁勢追擊，一棋子將了李暮淮一軍，「你太不專心了。這麼心浮氣躁的怎麼下棋呀？」
「我一向就是個輕浮的人，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暮淮倒也不推脫，大大方方地說，「要說氣定神閑，誰能和你柳奕比呀？這些年來，我是花名在外了，倒是你人姓柳，還真是柳下惠的傳人了。這麼些年從來不見你對哪家姑娘動過念頭。」
「只是沒有動心的，並不是什麼真的柳下惠。」柳奕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回答。
「也難怪，你家裡有個那麼俊俏的二弟，看習慣他那張臉，普通的野花怎麼入得了你柳大公子的法眼呢？」李暮淮搖著頭一臉羡慕的說，「你二弟長得可真是美，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衫，站在窗戶口那麼一站，那個風姿真是仙人一般的。」
「哼！」話題轉呀轉的又轉到了錦簇身上，柳奕心裡極不舒服。
「我聽說你二弟是被你在花叢之中發現的是不是呀？他那個樣子說不定還真是花神投的胎，轉的世呢！」李暮淮還一個勁在那裡說個沒完，眼見著柳奕快跳起來了，突然門口柳武來報說，「王府來人了。」
柳奕壓下心裡頭的不舒服，打開門，原本是王府的管家。
「柳公子！」管家禮貌的行了一禮說，「小人是王爺如夫人派來請公子過府一聚。如夫人要當面謝謝公子送去的地道家鄉菜，順便想問公子現如今揚州的近況。」
「是，有勞管家。」柳奕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沖柳武點了點頭，示意他做得好。

「原來你還有這一手！」李暮淮一拍大腿一臉佩服，「你怎麼知道送幾道菜比送金銀珠寶來得更合如夫人的心意？」

柳奕輕輕一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王府肯定不會缺那點銀子！就算要收也不會收那些來路不明的！太急功好利了只怕反而不妥。」

「柳兄，你真聰明！」

「你真正想說的是無商不奸吧！」柳奕笑了笑不再理會他，提腿就走。

※※※※

跟著王府管家來到王府。走過一道圓形拱門，穿過一道長廊，大約又走了有半盞茶的時間終於到了一間挺氣魄的大屋子門口，他們停了下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稟報一聲。」
「是。」
大約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管家從屋子裡出來，請柳奕進去。
柳奕推開門，就聞見一股淡淡的花粉香，頭一抬就看見一道極漂亮的珠簾，裡面隱約還坐著人影，衣冠華麗，雖然看不真切容貌，可就身形而言絕對是個美人。於是低下頭，行了一禮，「在下柳奕，拜見如夫人。」
「不必多禮。」珠簾裡的聲音清脆悅耳，相當親切，「今天你派人給我送來了揚州的小菜，真是多謝你了。我離開揚州十幾年了，還是頭一回吃到家鄉菜，真是……真是又讓我想起家鄉了。」
柳奕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觀察著珠簾裡的一切。旁邊有個老婦人模樣的人輕聲安慰如夫人，遞上帕子給她拭淚。
「不好意思，讓柳公子見笑了。」如夫人平靜一些，輕聲說。
「哪裡！思念家鄉是人之常情，柳奕可以體會夫人的心情。」柳奕淡淡地介面。
「既然柳公子這麼說，那不防告訴我一些揚州現在的事情吧？我離家甚遠，很想聽聽家鄉的事呀！」
「是！」柳奕也不推脫，就把揚州近幾年好玩的事一一說了出來。他口齒伶俐，說話條理清楚，這一番敘談聽得如夫人對他大生好感，頓時生出了幾分親切感。言談之間還差身邊的婦人給他送了幾次茶水，拿了些糕點。
說到最後，如夫人儼然已經把柳奕當成了小輩，此時柳奕再將自己上京的目的一說，如夫人自然是全力答應幫忙。
果然不出幾天，如夫人就找人給他差了信，讓他去拜訪王爺，說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柳奕見了王爺，王爺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何況柳家原本也是老家號，在京城也很有名氣，再加上柳奕一表人才，做事沉穩能幹，王爺對他印象也很好，這一趟絲路的差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上報給朝廷之後，沒幾天，柳家就接到了正式的通知，柳奕正式成了絲路商人。這回是鐵板釘釘，再也不能變更了。

消息從京城傳回揚州。柳家二老是又氣又急，反倒是錦簇一聲不響，神情平靜反常得嚇人。
柳奕是在兩天后才到的家，一回到家，家裡面愁雲慘澹的。他臨去京城前柳家二老還心存僥倖，希望他選不中，哪裡知道這個兒子實在是太能幹了，他要幹的事哪有幹不成的呀？心裡雖然想痛駡他一頓吧，可是已經是事實改變不了，再說這絲路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再多罵他的話卻也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柳家忙著替柳奕打點行裝，錦簇只是旁邊看著，也不再阻撓也不傷心，偶爾柳夫人想不到的他還幫著提點一下。

看著錦簇鎮定自若的樣子，柳奕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自己的離開沒有讓錦簇太過傷心，難過的是自己在錦簇心裡的份量也不過如此。

轉念又一想忍不住暗暗罵自己。原本自己決定逃得遠遠的，逃到那種生死未蔔的地方去就是想經歷生死之後，也許自己能從那份不倫的感情之中超脫出來也不一定。

可惜想雖然這樣想，離開的日子越逼近，心裡捨不得的念頭卻是越來越強烈。柳奕也知道這一趟出去可不比平時出門，幾時能回來根本是個未知數，想要再見著錦簇的臉卻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人一旦被逼到了絕境，往往就會做出一些平日不敢做的事情來。

臨出門前一晚，柳奕在房間裡翻來覆去，怎麼樣也無法入睡。睜看月正當中，柳府上下一片安靜。遠處更漏的聲音一記一記如同敲在他的心上一般，逼得他更加喘不過氣來。

忍不住披好衣服走出房門。雙腳就如同有自己意識般的不由自主地就往錦簇的房間方向走過去。錦簇的房間早已經滅了燈，想來他一定早就睡下了。原本只是想站得遠遠的看著他的房間就好，可是一想到自己這一次遠行也不知道是吉是凶，柳奕就如同被鬼附身一般，再也忍不住的偷偷地推開錦簇的房門，坐在他的床邊上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地打量他的臉。
「你長得真美！」柳奕輕輕伸手撫上錦簇光滑的面容，這幾天他安靜的叫他心疼，可是他又不得不走，這種矛盾幾乎快將柳奕撕成了兩半。月光很朦朧，錦簇睡得很熟，呼吸細細慢慢的很均勻，聽著他這樣的呼吸聲，柳奕覺得自己不停鬥爭的心此時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平復。手指輕輕在錦簇臉上滑動，從他的眉到眼，到鼻最後到停在他紅潤的唇上……
「我明天就走了，你以後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照顧爹娘。柳家所有的一切我都留給你。傻瓜！我的小傻瓜！以後都不要哭了！沒有哥哥你只會活得更好，活得更幸福！相信我，相信我，你沒有我你會更出色的！我的錦簇！」
柳奕歎著氣，在錦簇的紅唇上輕輕印上自己的，只是如同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這一生他已經滿足了！有這一吻就滿足了！
毫不留戀地站起身，柳奕小心地關上房門，借著暗淡的月光掩飾自己離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