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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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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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5 下午 6:53 #3241努力的作家觀眾
番外:抉擇
當同事們全都退出投影分析室,走在最後的我突然被黃警司叫住。
「程晉,上頭很關注這次行動。」他拍拍我肩膀以示鼓勵,老黃的期望值還是這麼高,「如果這個case能夠順利拿下,你將有望成為警局最年輕的總督察。」
「Thank you,sir!我不會讓你失望。」升職應該是上司可以開出的最慷慨的條件,但對於一宗花了上百警力仍未能抓住頭目尾巴的特大槍械走私案來說,艱巨性毋庸置疑,而上頭看中我,不過是因為沒人肯再接這個黑鍋擔風險。
本來這個案子是歸重案組辦,但這夥組織的頭目人稱「霸王山」的,手下常與販毒集團交易屢遭緝捕,所以我對此人的行事風格和慣用手段非常熟悉,這次會被抽調去協助辦案,最後成為這次任務的總指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轉身出去,已被警員阿偉和女幹探吉拉團團圍住,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熱鬧非常:
「程sir,笑面黃跟你說什麼啊?是不是給你吃壓力?」
「老大,這回確定由我們這組人出發,我真的很緊張耶。」
「哇拷,又要跟飛虎隊那幫人合作!真是倒楣,每次吃虧是我們,領賞是他們。」
「阿偉你閉嘴,老大自有好位置讓你頂,還能順利風光避開飛虎隊。」
「有這種好事?可在前幾個月,我們才不過只是協助重案組辦案,現在怎麼把整副重擔壓到我們頭上來啦?這不是明擺著推卸責任麼?」
「可要是交老大手裡能把案結了,端掉那霸王山,他升職不說,我們整個組的人都跟著沾光喲,阿偉,早說你目光短淺還不承認!」
「大姐頭,我說不過你行了吧?」阿偉去取一杯咖啡遞給我,「來,程sir,喝咖啡,好男不跟女鬥。」
我笑了笑。這的確是一趟棘手的案子,總部催我回香港立即實施圍剿計畫,方案都是臨時準備的。因為根據前日的確切線報,明晚十一點至淩晨三點之間,他們會在碼頭交易,如果事先派狙擊手很容易被他們察覺,為了以防萬一,由飛虎隊和我的人馬先行潛入包抄,保守做法比較有把握。
整個行動計畫經過兩個通宵的協調部署,達成完全共識,我將帶重案組人員突入,飛虎隊在週邊控制局勢,以保證罪犯一個都不落網。絕對的精神集中掩蔽了多日的疲勞作業,最後一役出動了全部警力,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壓力是很重的,但已經習以為常。
行動前的傍晚,接到阿仔的電話:「程哥,邵先生已經到香港了,我按您的吩咐把他送到住處去了。」
這才是我最大的問題——邵振安。今晚過後,我還要留著後路去幫他解決難題,所以我還要保重自己。
出發的命令一下,全員趕赴現場,有部分人員早在前兩日就已經在碼頭周邊佈陣。伏擊戰到淩晨一點全面拉開,目標果真出現,隨著對峙局面的升級,一聲槍打破夜際的寧靜,惡戰開始。
霸王山還是沒有來,不過他手下十幾號人被生擒,有兩名罪犯在槍戰中被擊斃,有三名警員因受傷被送往急救中心,我一路追趕霸王山的副手到漁船盡頭,他想跳海逃脫,我已端起槍指著他,他看著我,眼裡有一絲恐懼:「我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我把手拷丟到他面前:「我也不會放過你。」這樣的場面我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類心理戰如果你怕了對手,他就會壓過你,所以,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
其實在警局裡的輝煌戰績,完全由我以往的天真理想促使,家人都在黑道上掙扎謀生,我卻在年幼時已立志當一名警官,相當諷刺,不是因為叛逆,而是純粹喜歡這個職業,將壞人繩之以法,為社會除暴安良,想想不是不偉大的。憑家人的財力,要仿造一份全新的檔案並不是很難的事,我一方面厭惡黑暗勢力,一方面又縱容他們為我開道,黑白之間總有灰色地帶,避無可避。當我報考員警學校時,對我最失望的人就是祥叔,他一直關注和培養我,父母赴美國制約唐人街買賣,我便一直跟著祥叔學做人,雖然他待我一向嚴苛,但確是寄予厚望的。
在收到員警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時,祥叔動怒了,他不准我出門,我的倔強在那一場拉據戰中發揮得淋漓盡致,我暴動,絕食抗議,三天后,因體力不支倒在監控房裡,從頭到尾,我沒有討饒,祥叔首次向人妥協。
「就當我沒有培養過你。」我從醫院蘇醒後聽到祥叔對我這樣說,直到現在,每次見他時,也總是記著這句話,不敢太造次。
之後我開始為自己的理想付出代價和精力,在警界的出色表現得到充分肯定之後,我開始無休止地追逐,一邊壓抑心底長久以來形成的野性,一邊在道德和正義的邊緣施展威力。
直到我遇見那個人,屢次逼我出手,又屢次令我莫可奈何。我的早熟令我擁有過很多情人,但對男人動情還是第一次。
邵振安的衝動、率性、抑鬱、耍心機、天真、不羈、放任、自作聰明,這一切看似不可調和的特質卻吸引住我,令我深陷其中,意志隨著他的舉動和神情而鬆動,最終,總是不能丟下他不管。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在乎過另一個人的感受,包括他眼睛裡一閃而逝的情緒,有時候我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入迷了。
之後的一天是善後審訊,這一輪曠日持久的工作幾乎耗費了辦案人員所有的精力,我被告之可以暫時休假兩日作犒勞,還沒來得及去享受睡眠,先一步去找祥叔商量。
祥叔對我的態度漫不經心,但是我知道他並討厭我服軟去找他,他仍在希望我能去投奔他,任何一次人情都是要還的,欠得越多對祥叔來說越有利,最終我說服他出面幫我這位特殊的「朋友」解決麻煩。
一回到別墅,我就直奔房間,我知道那個人快失去耐性了,當我一擰開臥室的門,就被一陣低吼喝住:「誰不敲門進來?」
我靠在門框邊調侃他:「我進自己的房間還要敲門?」他一身赤裸,優美的肌肉曲線均勻起浮,蜜褐色的皮膚散發著水氣,像一具完美的雕像,精緻的五官、狂野的氣質、皺著眉的倔強表情,還是我牽掛著的那個固執野蠻的男人邵振安。我告訴他明天去見祥叔,並且跟他攤牌,說明我對他的感覺,我告訴他他是我的情人而不是別的什麼人,我要他認清楚這一點:「我沒開玩笑,難道你還不知道?」
那一夜很瘋狂,他再次調動起我渾身上下全部的積極性投入性愛。我們摩擦著交纏著,汗水淋漓,激烈而粗暴地在地毯上翻滾吻咬,氣息全都亂了,接著是意識。
他總在事後說:「你他媽根本不是什麼員警!」他從來不相信我的身份,不確定的事總會引起他的不安,謹慎但也粗糙,並且常會說出一些自私殘酷的話,比如猛地掙脫我的手說:「我沒興趣猜謎,現在,我只關心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擺脫掉索羅幫。」他就是這麼現實,裝出很無情的樣子,其實他的內在柔韌而單純。他不希望連累誰,也不希望給誰帶去麻煩,他很潔身自好,也很想自己解決一切,但是事實總是事與願違,現在,他對我的態度若即若離,就是不願意我將他的棱角漸漸磨平而失去自衛能力。
在祥叔那裡,我遇到了雲莎,一個對我異常執著的漂亮女人,雖然我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但感情的事總是不可能公平的,所以讓邵振安出現,折磨一下我的神經也是必要的。
我帶他去賽區飆車,那一天,他玩得很high,整個靈魂都飛起來,長久以來,我第一次聽他笑得那麼沒有顧忌那麼狂放,從賽車上下來的時候,他主動來擁抱我,像擁抱一個親密無間的夥伴,我不禁有些滿足感,原來我這麼容易滿足。
在嘉華的舞池裡,他玩瘋了,似乎想要釋放這段日子以來積壓的鬱悶和不快,他裸著上半身揮汗如雨,吸引了太多眼球卻渾然不覺,不少人盯著他,他永遠不肯讓我把他乖乖藏起來,永遠也學不會世故,倒是他的頑固,往往令我頭疼。
於是我拉他去拼酒,我想為他的招搖小小懲罰他一下,他的自尊心、過分要強會讓他吃不完苦頭。邵振安不能總是贏家,而且就算贏了,結果也不一定占到便宜,所以我要教他坦然接受失敗。「你肯定輸,程晉。」他這樣驕傲地宣佈,怎麼知道這不過是我設的一個局,他還是這麼意氣用事,簡單到令我動容。
他贏了,但吐得稀裡嘩啦,這樣的結果令他沮喪。我拖他到洗手間去,幫他解脫,放任手心的溫度點燃潛伏在他身體裡的躁熱,交織的火,潮濕的全身,欲望傾巢出動,他泄得我滿手都是,我們饑渴地啃吻著對方,希望成為對方唯一的主宰。然後——雲莎出現了,帶著憤怒的鄙視和指責,但不是針對我的,而是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她戳到了他的痛處,也許從頭到尾,他始終認為與我在一起是在犯罪,他無法認清自己,無法承認他對我的感情,不是沒有做好準備,而是沒有勇氣。
然後他跟我玩失蹤,沒有人可以讓我氣成這樣。
接著,更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警局讓我馬上歸隊接受廉政工署的聯合調查,我被指「涉嫌偽造假身份欺上瞞下」罪,有違一個警務人員的基本準繩和職業道德。黃警司異常尷尬地向我澄清事實,是有外界舉報,並且證據確鑿,我無話可說,也再不能擺脫幫派的陰影而遺世獨立,我終究是個有污點的人,雖然那污點不是我刻意造成的,但是我無力反駁,因為人不能否認家人和自己的過去,我無法義正詞嚴地指責任何一方或是命運。
不能再偽裝了,呵,原來我的努力在別人眼裡,不過是一場完美的偽裝、精心的騙局,不否認別人就只能否認自己。後來進一步瞭解到,原來是霸王山的副手讓外部幫派分子通過內部網追查我的底細,最終揭發出我的「陰暗面」,讓我從此不能抓他們,我承認這一次,他們真的很高杆,毀了一個人的意志和夢想才是真的打擊。
第一次感覺精神的崩潰,邵振安走了,我也當不成員警了,這局面真是難堪。我被迫交槍停職,祥叔再次出面援手,在我最危難關頭保釋了我,並向警方提供若干線索,讓我逃脫了警局制裁。阿偉為我的遭遇表示出強烈的不平,吉拉為我的離職流了幾次眼淚,我很感激他們對共事過的日子的肯定。
走出警局的那天,沒有風也沒有太陽,阿仔告訴我林允炳已經接上頭,問我打算怎麼辦,我說我會去找他,因為那一刻我需要做一些事分散注意力,況且我誰也不怕,什麼也不在乎了。我只想為邵振安了卻這件事,任何代價我都可以付。
索羅幫的分部在新界,我沒有借祥叔之手便直接進入,小弟看我有些來頭便代我去通傳,沒想的是,居然是林允炳親自接見我。在說明來意之後,林老頭大笑三聲,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來:「真是不自量力。」
我沒有絲毫退卻:「請容許我尊稱您一聲林叔,我至多也是小輩,不守規矩的地方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邵振安之過我願意替他背,我說一是一絕不反悔,希望林叔成全。」
林允炳氣定神閑:「沈祥富在晚輩中獨對你程晉最提攜,對你的本事我也頗有耳聞,但是我沒料到你竟也會這麼魯莽幼稚,你以為我們索羅幫會沒有原則地隨便轉移目標?你以為幾句豪氣干雲的話就能替人受罰?」
「我知道沒這麼容易,所以特意來請林叔指點。」
「那我就明確告訴你,如果你有辦法說動沈祥富來跟我談判,如果條件令我滿意,我會考慮放那小子一馬。」
我知道林允炳來香港的目的並不單純,他一直想加入「大世界」,希望能分一杯羹,但他的勢力在紐約華人區,而不是香港。林允炳這人的如意算盤一向打得很精,他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好,我答應。一天之後就給答覆。」
「爽快。」
我就這樣應下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讓祥叔向林允炳讓步,這無疑是件極渺茫的事,但我還是賭了,以我自己作賭注。
祥叔聽我敘述原委之後,當即震怒了。
「為了那個混小子,你把你自己還有我這張老臉也押上了!」祥叔拍了桌子,我從來沒見他如此痛心疾首過,「枉費我這麼看重你!他憑什麼讓你這麼賣命?憑什麼讓我沈祥富出讓大世界股份替他脫身?荒謬,簡直荒謬!要我為一個闖禍的毛頭小子去討好林允炳,免談!」
「祥叔。為我,您幫他這一回,我什麼都答應。」我口氣強硬,但姿態已放到最低。
「我早就放棄你了,你去當條子的時候,我就再沒指望過你會怎麼為我出力,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走眼過,惟獨你程晉,我是至今拿捏不准。」
我倔強無禮地低著頭重複:「祥叔,請您幫他。」
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說:「雲莎說的是真的嗎?」
我抬頭望著他,沒有作聲。
「我在問你。」聲音陡然嚴厲。
「我們不會怎麼樣的,這次幫了他,他一回紐約,我們就沒有瓜葛了。」我已經無路可退。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一次。」祥叔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我,「你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事情一了卻,讓那小子滾蛋,你要同他劃清界限;第二,撥給林允炳的股份,我要你加入組織嘗還。如果你覺得有一條接受不來,那接下來的事就不必再談!」
「我答應。」我的乾脆令祥叔一愣,「我答應。」
「雖然這次你不是借我的名去找林允炳私了,但也是幹了一件破壞遊戲規則的事,活罪難免,既然你現在已是幫派中人,就要甘心受罰。」
「我接受。」
「跪鋼索,沒過一天,不准給我起來。」祥叔派人監督執行之後,便拂袖而去。
我知道這是祥叔給我的警告,讓我今後都不要太自以為是,他救得了你,也能隨時毀了你。為了保全邵振安的安全,我不得不跟他暫時決絕說再見。那小子一貫衝動成性,我真不知道,面對我急轉直下的態度,他能不能坦然領受,這時候,我倒希望他對我沒放多少感情,這樣,也許他會走得更瀟灑自在些。其實他並不欠我,我也不欠他,我只是——不經意間愛上了,而愛這種東西,是沒有理由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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