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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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4 上午 11:24 #3786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二章.
那天以後,我一直沒再見到燕雲。
當天晚上,我被安排進了另一處廂房,小趙住我隔壁。
每天的飯菜都是那個少女送來,有時穿紅有時著綠。菜色豐富,我常常可以喝到參味很重的雞湯。
小趙什麼也沒說過,只默默的立在屋角,偶爾要背我出去走走,我揮手叫他自去休息,不用伺候。腿斷後都是自己一個人料理生活,除了進出不便,也不至於難成怎樣。
再說也想安靜安靜,我忘不了小趙當時的眼神。他一定覺得我丟盡了慕容家的臉。被他瞧不起也沒什麼。我只是自己瞧不起自己。
三天后,那個燕雲身邊的年輕人來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番,留下一把帶輪子的椅子。我看了看,黃楊木做的,四個椅腳裝了包著皮革的輪子,可以讓別人推著在平地上走走。
住在慕容家一年多,還沒人想過送個這樣的椅子給我呢。燕雲對待俘虜的待遇還真是不錯。
每天都在寂靜沉默中度過。直到有天中午那個少女請我去飯廳。
「慕容先生,我家燕爺請你共用午餐。」
原本木然的心又顫動起來,燕雲讓我過去。我又要見到他了。我閉了閉眼睛,答道:「好。」
小趙扶我:「二爺,我背你。」
「不必。我就坐那個椅子好了。」不用他的東西就很有尊嚴了嗎?人的肉體是脆弱的,任是誰都可以把我推倒在地或鄙夷嘲諷,但我的心只屬於我自己,誰也不能踐踏了去。
人說:無欲則剛。
*** *** ***
少女引路,小趙推著我,轉過回廊。進了房門我就沒出去過,竟不知如此別致。粉牆青瓦,水磨石的地面,朱漆柱子映著小道,廊邊種著一叢叢的蘭。簷角上掛著碧玉風鈴,微風過處,佩環叮噹。
飯廳不大,四面開窗,小小的圓桌,已經坐了兩個人。看我進來,上坐的黑衣人一指他的右首,笑道:「你來啦,請坐。」
終於又見到他了。燕雲眉梢眼角有淡淡笑意,也不再說話,只定定看著我。我心一動,悄悄側過臉,恨恨地想: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笑的是,我居然還能從他臉上看到真誠。我瘋了。
他身邊坐的就是那個年輕人。長眉入鬢,一雙鳳眼,竟也是個俊朗的人物。人客到齊,那少女開始上菜。燕雲吩咐:「先盛一碗湯給慕容先生。」
「今天的魚湯很不錯,我早晨剛釣到的鯽魚。」燕雲很高興的樣子。
那青年哼了一聲:「少來了,明明是我的魚。」
「你都睡著了,我幫你看的魚竿,當然是我釣到的。」
「你……無恥,點我的睡穴。」
「哈,我看你昨晚睡得晚,幫你補補眠而已。」
兩個人鬥著嘴,卻很和諧,這是很長時間生活在一起的結果。那青年雖板著臉,但一點也不惱,笑意藏在冷語裡。
紅色的裙擺一搖,湯上來了,熱氣騰騰。我喝了一口,苦。
燕雲問我:「怎麼樣?今天這湯是偎翠特意做的,不好吃我罰她的零花錢。」
「很香。」
「我給爺也盛了一碗,加足了巴豆,爺快嘗嘗。」綠衣少女端菜上來,把一碗湯重重墩到燕雲面前:「我倒不信爺能摳扣了我的。」
嗯?我再遲鈍也發現了奇怪之處。剛才她不是穿了紅裙嗎?怎麼一下子就換成綠的呢?
綠衣少女向我努努嘴,說道:「我們都在先生面前繞了許久,先生竟不曾瞧過我們。」
門簾響動,一位紅衣少女抿著嘴進來,手持酒壺,也不說話,巧笑倩兮。
兩個人站在我面前,竟是一模一樣。
燕雲大笑:「又騙倒一個。她們倆是雙胞姊妹。紅衣的是倚紅,綠衣的是偎翠。」
姐妹花一齊向我施禮:「慕容先生萬福。」好一雙妙人,可惜取了個俗名字。
燕雲把我面前的酒杯斟滿:「罰酒一杯。」
我一笑。「該罰。兩位姑娘見諒。」一飲而盡。又騙倒一個?他還真是樂在其中。
坐定吃飯。燕雲甚是殷勤,不時布菜,我來者不拒,想來也不會毒死我。反正他玩得很開心的樣子,倒看看他請的這桌什麼宴。飯桌上就我們三人,我悶聲吃著,燕雲不時和二女玩笑。
「今天的燴三鮮怎麼沒松子?」
「我怎麼知道?反正我沒吃。」偎翠說道。
「小紅,你說。」
「……姐姐拿去喂雞了,忘了買。」原來倚紅是妹妹,也溫順些。
「長生,我竟沒只雞來得重要!明天全家吃烤雞,我要把它們都宰了!」燕雲拖著長音跟那青年抱怨,他叫長生。
「你休想打我的雞的主意。」
「爺,姐姐是用花生、松子、芝麻等香料喂雞,想試試看雞肉會不會好吃些。上次你不是讚不絕口說龍家的白斬雞異香異氣的嘛。」
「小翠!你真好。」
「少來。你的讚美不值錢。」
連小女孩都知道他的話不能相信。我想我上當是因為接觸得太少。不過他……我情願永遠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飯已吃完,燕雲好像也沒什麼要說的。他請我來做什麼呢?只是要告訴我他完全不把那天當回事嗎?剛才跟長生說「你昨晚睡得晚」,想必……想必……我禁止自己亂想下去。
他愛怎麼生活是他的事,我不必受他的影響。
「燕總舵主,告辭了。小趙,帶我回去。」
「小趙,你先回去吧,我和慕容先生有話說。」
小趙看看我。我點點頭。本就宴無好宴。
燕雲推起木椅,說:「我帶你四處走走。」
*** *** ***
花園裡陽光明媚,秋色正好。燕雲推著我沿水塘邊漫步。
園子裡大片綠色的植物,半人高,也看不出是什麼。走了一晌,陽光溫溫的灑遍全身,曬得很舒服,身後燕雲的氣息也愈發濃郁。再走下去我會迷戀起來。
「總舵主要說什麼?」我決定先開口。
燕雲停下腳步,伸手抱我起來。
「你幹什麼?」我大驚。
「你怕我嗎?我不幹什麼。只想更舒服點。」
他不顧我的掙扎,抱著我來到塘邊的斜坡上。
秋草綿長,像碧綠的地毯,燕雲讓我躺在草地上,自己也睡在我身邊。我停止掙扎,因為他沒有對我動手動腳,而且,這樣躺著很舒服,讓我不由得放鬆下來。
「這幾天我將長江入海口的生意都交給海龍王了。昨天,你大哥已經帶著壽禮趕去京城。還有十八九天,應該來得及。」
原來是告訴我這個。我松了口氣。
還以為他會反悔,畢竟可是很大的損失。沒想到這個荒唐的交易居然完成了。
「其實你的損失比慕容家大。入海口是貿易利潤最豐厚的地方。」慕容家不過付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閒人而已。
「說出來的承諾當然要辦到。錢嘛,賺不完的,何況我花的又不多。」燕雲不在乎地揮揮手,好像富貴於他不過是浮雲罷了。
我不相信。信他的是傻瓜。「你會中兄弟也同意嗎?」
「不同意也不行。軍令如山倒。」燕雲被太陽曬得瞇著眼,翻了個身,俯臥在我身邊:「很想要再搶回來好了。我們是強盜嘛。」說著沖我眨眨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格外的淡,燦燦生輝。我喉嚨發幹,腦海中浮現那晚燕雲的吻。
如果放任自己回憶下去,我的身體又會發生羞恥的變化。
「請扶我一下。我想回去了。」我低頭,不看他的臉。從來沒這麼恨過自己的殘腿,竟如此身不由己。
燕雲坐起身,卻把我按回去。「冬天就曬不到這麼舒服的太陽了。再陪我一會兒。」
他軟語相求,我無語了。理智說趕快走,可身體不肯離開。不得不承認,我貪戀燕雲的氣息,哪怕多待一會兒也好。
「反正閑著無事,我給你做按摩吧。」燕雲高興起來,卷起袖子摩拳擦掌。
「不行!你住手。」就是這兩條腿讓我成了廢人,為了這我痛過累過,有時也恨得入骨,現在想開了些,但還不至於能安然把殘缺暴露在人前。尤其是燕雲,這個幾乎完美的人。
「你不要亂動!」我的掙扎在他手裡近乎兒戲,他輕易的制住我。
「我的手勢很不錯的,試試看吧。而且,像你的腿這樣,血脈相通卻筋斷骨折,勤做推宮活血才舒服些,否則手腳冰涼,嚴重了還會長瘡的。」
他的聲音少見的嚴肅,我無法反抗。
這些我都知道,在寒冷的早晨,我哆嗦著從床上爬起來,卻因為力不從心摔到地上,有時躺著半天也不動,希望老天乾脆收了我去。緩過神來,又告訴自己,自暴自棄不是丈夫所為,天讓我活下來我就有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所謂長瘡,也經歷過,疼極了,哆嗦著手處理傷口,現在小腿上還留著去年冬天時瘡傷結的疤。很難看。
為了不再落到更痛苦的境地裡,我堅持一天兩次給自己按摩,就連這些天生活被打亂一團,也不敢停歇。
我發誓永不把這些告訴任何人。可是,他告訴我,要善待自己。
我轉過臉不再說話任他施為,因為我的喉嚨已哽咽,眼淚奪眶而出。
燕雲也不理我,即使知道我在哭。他只是抬起我的左腳,脫下鞋襪,枕在自己腿上,順著腳趾捏了起來。
我的淚成串滾落入草叢裡,肩膀簌簌發抖,一半是悲傷,一半是歡喜。
慢慢收住眼淚,抬眼就是碧藍的天空,陽光燦爛,一朵白雲飄過,耳邊傳來燕雲模糊的歌聲,也不知他在哼什麼曲子,心就像雨後晴空一樣乾淨,安寧。我知道,我已徹底地愛上了他,那個美貌的男子,那個騙了我很慘的人,我愛他,燕雲。
燕雲的手很暖,很溫柔,很舒服,不過……
「你唱得很難聽。」
「啊?是嗎?」燕雲撓撓腦袋:「小紅小翠也這麼說,我還當她們騙我呢。」又嘻皮笑臉靠近上來:「不如你唱個給我聽吧。」
唱歌?我也沒唱過。「我記不住歌詞,隨便哼哼行不行?」
「唱吧唱吧。」燕雲催促。
我回憶了一下調子,哼了起來。
其實這首歌不適合江南庭院,是首胡人的曲子,在塞北的那些年,偶爾聽流浪的胡人唱過,唱他們流離失所,唱他們思念家鄉,因為調子簡單,所以成為我為數不多的熟悉的歌之一。
忽然一個吻落了下來,燕雲的唇芳香柔軟,輾轉碾過我的嘴。
突如其來的香豔讓我措不及防。一個淺吻結束,我淚痕未幹,臉頰緋紅,喘息不定。燕雲戲謔道:「也挺難聽的。你的嘴還不如用來做別的事呢。」說著,又重新吻了下來。
跟剛才帶點安慰,帶點柔和的吻不同,燕雲的唇狂風驟雨般的落在我的喉結,我的鼻樑,我的眼角。略做輾轉,又覆上我的唇,野蠻的闖入口內,嘬起我的舌,吮吸起來。
我又陷入兵荒馬亂城門告急的地步。
好不容易結束了快要窒息的長吻,我張著嘴大口呼吸。燕雲不知何時已解開我的衣裳,肌膚一涼,已暴露在空氣中。
「別!光天化日的……」我羞愧難當,要攬回衣襟。
燕雲按住我的雙手,也不多話,咬住我右邊乳頭,用力摩擦吮吸,疼痛伴著巨大的快感走遍全身。
「啊……燕雲……」再也說不出話來。燕雲湊上來又吻了一下我的唇,彷佛回應我。
他的手撫過肩膀,撫過胸膛,撫過肚臍,握住我膨脹的下體。
極致的快樂讓我無法呼吸。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握著自己下體的燕雲的手,他一上一下的律動,我隨著他的節奏起伏,每個末梢都承載著他的攻擊,心裡呼喊著:燕雲!燕雲!
燕雲低低的呻吟一聲,抬手把我翻轉過來,光裸的脊背沖著他。
我正雲裡霧裡,不甘地低喊:「燕雲?」
他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肩膀,手掌順著微凹的脊椎一路摸下去,摸到雙臀之間,手指撫摸隱蔽的洞穴。
要做什麼?
火石電光間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探索我的身體!
燕雲的一隻手指在禁閉的洞口打著圈撫摸著,尖尖的指端已探進我的身體。
是的,他要「上」我。異物從從未被發掘的通道進入,不適的感覺讓我瑟瑟發抖,更排斥的是做為男人,被人做的想法,哪怕這個人是我愛戀的,也從未想過我會以如此屈辱的姿態迎接一個男人。
「出來!把手拿出來!」我搖動腰部,想脫離燕雲的掌控,不料這個動作更加深了手指的運動,順著我的動作一滑,整根手指都進入了我的身體。
「你還真熱情。」燕雲的聲音也變了調,暗啞中帶著欲望:「我就不客氣了。」
手指蠕動起來,撫摸著我身體內部:「唔,感覺真好。」
「出來!你出來……燕雲,快拿出來!」我全力掙扎著,要離開,燕雲從背後抱著我,把我鉗治得不得動彈,另一隻手指也鑽了進來。
我又急又痛,還有無能為力的大勢已去,已經沒有力氣,頸邊是燕雲灼熱的呼吸,這代表一個男人已箭在弦上。脫力了,我任由燕雲抱著,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心裡明白我不能改變什麼了。
燕雲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你在發抖。」說著從我體內撤出,轉過來面向著他,我看到一雙染著情欲的、詢問的眼。
「怎麼?做的不舒服嗎?」
「別這樣……燕雲……」
燕雲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不舒服嗎?好好……我不強迫你……」他探手握住我的下體,溫柔的揉著:「看,都怕得縮回去了。」
他竟然停住了。我還能感到他的身體戳在我的腿上,可他忍耐了自己的欲望,只輕輕的挑逗我的身體。
「抬不起頭來了嗎?」他皺眉。
我驚魂初定,差點強暴我的人還衣衫不整地貼在身上,有欲望才怪。
「我去和不聽話的小孩打個招呼。」燕雲沖我一笑,從我身上退了下去。
我舒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想起開始時的纏綿,隱隱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忽然,柔軟的下體被濕熱的所在包裹住,有個靈活的東西在頂端打轉。我低頭,天哪!燕雲含住我的跨下,在唇齒間舔噬著我的下體!美好的觸覺緊貼著身體,我看著他伏在我的腹下,黑髮散落在我兩腿之間,欲望一下子又膨脹了……
太丟臉了。剛剛還說沒需要,馬上又洶湧起勃勃欲火。
我推開他:「別,別!太髒了,別這樣……」
「舒服嗎?」燕雲吐出我的欲望,剛才吮得太深,觸到了喉,他的眼睛淚光閃爍,像耀眼的水晶浸在玻璃裡,晶瑩剔透,幾絲發彎彎曲曲粘在臉頰上,透著誘惑的訊息。燕雲,你怎能如此美麗。
看我呐呐的說不出話來,燕雲把自己的發撩到身後,說:「讓我嘗嘗你的味道。」又含住我的下體,牙齒輕咬光滑敏感的頂端,舌頭打著轉愛撫每一條脈動的筋絡。
「唔……」強烈的刺激讓我忘了剛才叫燕雲不要做,只是抬起自己的腰,盡力把欲望推向他的口中,深些,再深些,隨著燕雲一輪急促的起伏,我到達了頂端,全身失控頭腦空白,放肆的吐出快樂。
身體不能動,情欲的餘波還在四肢百骸遊蕩,燕雲替我掩上衣襟:「當心著涼。此時周身穴道都打開了,最易邪風入侵。」
「燕雲。」
「嗯?」
「我愛你。」
他沒有說話,凝視我的眼睛。
「你已經成功,所以別再耍我了。」我也看著他,把他深深地看進心裡,應該,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我娘去世後就沒有人對我這麼用心,不論是健康時還是殘疾以後,我無法拒絕你的體貼,哪怕知道你別有用心。」我轉過頭不再看他,看著那雙清澈的眼,我說不下去。
「請送我回慕容家吧,不要把我留在這裡。因為我愛你,所以不想讓自己在你眼裡像個傻瓜。我癡長了三十歲,從沒愛過人,今天把心給你,請你把自尊留給我自己。」
*** *** ***
天還是一樣的藍,風也很輕,我的心裡是平靜的憂傷。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留下你?」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雖然我……雖然我動情,你卻很冷靜。剛才,不知我哪裡讓你產生了興趣,你也有了需要。不是還沒做完嗎?你不像是這麼容易就甘休的人。」你總要達成所願。
「你說你愛我,愛我哪裡?我這麼惡劣,」他輕笑:「你今天不過才第二次見我,我不相信。」
是啊,我也問過自己。見了兩次,已經做了兩次愛。若不是愛他,我何至於如此。
「在家裡的時候,就聽很多人說過你,雖然語氣鄙視不屑,還是能聽出背後的懼怕和折服。你的事情,我八歲的小侄當故事說給我聽,我就在想,這個燕雲,年少有為氣度過人,當日年方二十,一柄長劍教群雄雌伏,是何等樣的風采。」
我想起在我的小院裡,慕容檀說的話。
「出事後,大侄找我商量,希望我能代家中一干子弟到你這兒來。聽他說你如何飛揚跋扈,如何睚眥必報,我就在想,這般快意人生,也不枉人生一世了。也許,那會兒我就被你的光彩吸引。」
然後,就遇上了我的劫,遇見了你。
「終於見到了你,驚為天人,暗想哪有人這麼十全十美,沒想到,這個完美的人不嫌我是個殘廢,雖然騙我,也很關心。每天飯前一柱香的時候必送上藥茶,那是老參的臣藥,讓參湯更醇和點。我不出門,就做了個方便推動的椅子,還挑了黃楊木,輕巧些。我只是個凡人,我拒絕不了。」
慢慢數來,原來我仰慕你很久了,在我自己都還不知道的時候。
心裡的話都講出來了,承認自己的感情也沒什麼,這是事實。
「聽你說的,我很想吻你。怎麼辦?」
阿?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燕雲已狠狠的吻了上來。動作太快,我撞上了他的牙齒。「啊,撞得痛不痛?」燕雲眉開眼笑,揉我的嘴。
我把他的手推開。「別再作弄我。」跟他說了半天好像白搭。
手臂把我圈起來,我落入燕雲的懷裡。「聽你這麼說,我真高興。傻瓜,你以為我對誰都這麼體貼嗎?」他的聲音不緊不慢,溫柔極了:「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我很在乎你。」
燕雲在我耳邊呢喃:「你太驕傲,想得也太多太遠。皚皚者易汙,皎皎者易折呢。我真的想對你好,想關心你。留下來,陪我。」
我不答他。
「告訴我,你的名字。」
沉默。
「告訴我吧,我才好像這樣抱著你,一聲一聲的喊你。」
「……我姓慕容。慕容鐵衣。」
*** *** ***
此間的事已了,燕雲打發小趙回去。而我,因為燕雲的一句話,留了下來。
無所謂大哥和全家人怎麼看我,本就是不名譽的私生子,逃不掉失德的結局,想必小趙會原原本本的報告這十幾天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吧。
慕容家不過是給了我一個不被承認的姓氏,還提供不至於餓死凍死的下場,與其不溫不火平淡的活著也平淡的死去,不如留在燕子山莊,最壞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更何況,每天都可以看到燕雲,看到他對我很開心很開心的笑。
有一句話叫丕極泰來,不知道我是不是應驗了。
小趙走後,燕雲藉口他家沒有多餘的人照顧我,要我搬去和他同住。
無論如何我也沒同意。於是,燕雲常常晚上找我聊天,遲了就睡在我屋裡。
到後來,幾乎沒幾個夜晚是我一個人度過。
燕雲說我一身骨頭,硌著他了,還每每抱得很緊,兩人像睡熊般癡纏,早晨醒來,一室溫暖。
開始我還擔心,花園裡的恐懼讓我提心吊膽,如果我一力拒絕燕雲的要求,是不是會打破這不真實的幸福。可燕雲再沒提過,連彼此用手做也很少,只是不著邊際的親吻。丟臉的是,每次他吻我,都會讓我興奮不已。燕雲說我禁欲太久,厚積薄發。
每日的三餐也一同吃,只是桌上不見了長生。燕雲說長生怕我臉皮薄,送小趙出莊,順便在外面多晃一段時日。
飯菜都是紅翠姊妹做的,手藝一個清淡一個甘鮮,皆色味俱佳。燕雲還要二人給我添置了許多衣物,長衫短襯,單夾棉袍。
「別把我當女人似的。你這麼悉心照料,我消受不起。」。
「沒人把你當女人。其實穿多些脫起來更有情趣。」
每每說到床第之間,我必敗下陣來。其實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是留我過冬?只好叉開話題。
「家裡沒有其他的人了嗎?我只見過小紅小翠。」
「嗯,沒了。」
「你差不多也算日進鬥金吧?除了房子夠大,也不過小康人家。」
「我家裡要那麼多不相干的人幹什麼?每天在眼前晃來晃去還要我管吃管住。」燕雲搖搖頭:「我在外面閑雲野鶴慣了,回家就要像個家的樣子。」
竟有這種理論。原來富貴人家過的都是很痛苦的日子。
燕雲的時間也很鬆散,每天都空得很。我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打發的,而現在,多半是和我在一起。
日子過得像夢一樣,我一生中竟再未有過如此慵懶的時光。陽光很好的時候,燕雲會推著木椅,帶我到花園散步,告訴我那一片片種的都是牡丹。
「別人都說此物富貴濃豔,我只愛她國色天香。」
燕雲指點著這顆是月籠紗,邊上的是赤霞,路邊的叫羞語,涼亭四周都是綠玉如意。「四月春暖,我帶你來看滿園子的牡丹。」
下雨的時候,搬了小幾坐在屋簷下看雨落池塘,蘆葦搖盪。
燕雲愛吃甜,常抱著松子糖不肯丟,自己吃一粒,又塞一粒進我嘴裡,說是蘇州八寶房的看家手藝,一定要我嘗嘗。
吃完了糖,就揉起我的腿來:「雨天會不會酸?我給你揉揉。」
一直藏著的,也被他看過了。洗澡的時候,他突然闖了進來,不等我反對就跳進浴盆同浴。
我狼狽得無處躲藏,他卻撫摸已彎曲變形的雙腿,細數每個傷疤,良久,輕問:「怎麼會搞成這樣?」
有什麼好抱怨的。「被打斷的。不是跟你說過了麼。」
晚上躺到床上,燕雲重提下午的話題。拉過我的手臂枕著,不讓我轉過身子。「鐵衣,告訴我你的事情吧,當閒磕牙也好。」
「有什麼好講的,都是老一套,沒有離奇故事。」
「對,我只知道你很容易就欲求不滿。」
他常常就能把不相干的話題扯到這個上面來,然後看我一副尷尬失措的樣子。果然是惡劣的脾氣。
「你爹對你可好?」燕雲問道。
爹爹對我可好?
閉上眼睛,陳年記憶浮上來,爹爹的樣子已模糊成一團,記不清楚了。
當年,已經四十的慕容掌門行俠仗義時喜歡上了一個十八歲的女子,趕走了霸佔祖產的惡人,和那女子有了我。
娘生下我後才接進慕容家,大哥的娘善妒,不肯讓爹爹納妾,要不是因為我,都不會讓娘進門。娘就無名無份的帶著我過活,也不爭什麼,因為她知道,爹爹真心待她。
偶爾爹爹到僻靜的偏房,我和娘都很高興,爹爹會摸我的頭頂,問我又讀了哪些書,然後笑呵呵的看娘做針線。給爹爹衲的千層底。
不過爹爹來的時候太少了,大哥的娘知道了會發脾氣,全家都不得安寧。
爹爹讓我叫他的正妻做「大娘」,可娘不肯。她說,我只為秋水,才進的慕容府,別人休想讓我的孩子低一低頭。我這才知道爹爹叫做慕容秋水。
閑著娘就教我讀書認字,我的啟蒙先生就是我娘。她在小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才女,卻生了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她的小字叫做叮嚀。
我九歲的時候,娘去世了。一直咳一直咳,咳出血來,大夫診了說傷了肺脈,心力交瘁。爹爹把娘葬在城外平湖寺,他的正妻不肯讓她進祖墳。
還記得娘最後清醒時,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自己,照顧爹爹,做好她應該做的事。說著說著,一口血濺在我手上,我跪在床頭答應娘,我會陪著爹爹,善待自己,就像娘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一樣。
娘走後,爹爹的精神一下子不濟起來,沒多久就臥床不起了。
他的榻邊下午沒人,我常偷偷去陪他。
他像以前一樣摸我的頭髮,問起娘的點點滴滴,問起我可曾學起慕容家的精妙武功。
我搖搖頭,娘說我做個平常的孩子就好,此生不要舞刀弄槍,但願妻賢子孝,福壽安康。
爹悵悵地:「嚀兒還是怪我的。」從此不提武功二字。
我按著娘的心願,代她守在爹爹身旁。下午爹爹午睡時,我就翻看他滿屋子的書。
爹爹笑稱自己取錯了名字:「你大哥愛好武學悟性甚高,應該鐵衣金戈馳騁沙場;你喜文墨,像你娘般聰慧過人,才好白馬玉堂功在廟堂。」
原來他希望兩個兒子文武有道,藝賣王家。精神好的時候就給我講講書中的道理:「要比爹爹強。」
四年後,爹爹病逝,慕容家再也沒有我留戀的地方。辭別大哥,帶著簡單的行李,我離開了生活了十三年的慕容家。
「後來呢?」燕雲像個好奇的小孩,追問。
「後來,我記著爹爹給我取名『鐵衣』,就想去塞上看看戰火連綿的北疆風光。沒曾想剛出了金陵府就被偷了錢包,只好東遊西蕩,給人做短工,兩年後才到了塞北。
那裡長年跟匈奴發生戰爭,到處都有流離失所的人,我在一個偏遠點的小村子裡住下來,在私塾裡教蒙童識字。
村子民風淳樸,還有逃難的外族人,和我隔壁院子裡就有一家胡人,給你唱過的歌就是跟他們學的。」
「胡人?胡人女子貌美豪爽,可巧這家也有一位跟你年紀相若的吧?」燕雲哼哼著,語帶不忿。
虧他在這些事上如此敏感。「你怎麼知道?」
「哼,還有誰會教你唱歌。」燕雲酸意大盛:「你喜歡她?」
我想起曼婭婉轉的歌喉,還有在我回家時給我留的菜:「我家今天殺了雞」。情竇初開的少年如何不去想她,曼婭沖我一笑,我的心跳都快了些。
燕雲狠狠地壓到我身上:「提到她你還笑……不許想她!」濕潤的唇送了過來,佔領我的口舌,雙手已迫不及待的探入衣襟,尋找我敏感的胸前。
情欲隨著燕雲的氣勢,刹那間燃了起來,已經對他的吻熟悉了些,我試著回吻過去,卻引起一輪更猛烈的衝擊,自己的欲望也馬上洶湧起來。
燕雲感覺到我身體的變化,收回正纏綿的唇舌,只在臉上發上一下一下的啄著,手也縮了回來,掩上我的衣襟:「是我不好,昨晚才做過,今天不該引你的。」說著從我身上撤了下去,重又躺回我身邊。
失望都該寫在我的臉上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燕雲的一根手指也能輕易的喚起我的情欲,初嘗情味,我愈來愈貪婪的渴求燕雲的身體,渴求通過他的索取宣洩自己的欲望。
我甚至感覺我的要求比燕雲還強烈,因為一旦開始就完全無法結束,顫抖著,喘息著,抱住他光滑的背脊,觸摸每寸肌膚,渴望和他唇齒相接親密無間。
有一次,燕雲的勃起碰到我的後穴,我竟覺得羞恥的同時有邀請他的想法。事後驚出一身冷汗,如果當時燕雲要那樣佔有我,恐怕我也答應了。
這變化讓我迷惘,讓我害怕,怕自己變得不辯是非正誤,仰燕雲的鼻息生存。
平息了會兒,燕雲又靠了過來,一邊捏著我的臉頰,一邊呢喃:「不許想她,不許喜歡她。就不許。」
「都十幾年前的事了,你不提我也忘了。」
「為什麼你沒娶她?是因為胡漢不通婚嗎?」
「兵荒馬亂的,也不大講究這些。村長的大兒和她兩情相悅,請了三媒六聘,吹吹打打地抬進門了。」那時曼婭成親,我鬱鬱不歡,一段單相思無疾而終。
「唔,胡女果然不識貨,若她摸一摸你這一身細皮嫩肉,恐怕再也不肯嫁人了。」燕雲又摸起我的腰來。要命的,一下滅火一下點火,我遲早要瘋掉。
「你就一直住在那個村子裡?」
我點點頭:「連年征戰百姓都過得很苦,但鄰里之間守望相助,一家娶親全村人都帶著薄儀喝喜酒,白天下地幹活,小孩子就放在我那裡,沒有錢交學費,就輪著給我送糧食,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比起偷了我錢包的繁華江南親切多了,就住了下去。」
「那這個……」燕雲順著腰摸到了大腿上。
「匈奴的一支遊騎兵發現了這個村子,就屠村了。」
他們在村子裡燒殺搶掠,收穫頗豐,得意洋洋的笑聲傳出去很遠。
「我腿被打斷,卻僥倖保住性命。後來一個路過的人救了我,輾轉數日才到達安全的地方,沒有大夫和對症的藥,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能留條命就不錯了,真是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
「然後就回了慕容家?」
「都養活不了自己,還不找個衣食無憂的地方待著麼。」
大哥看我時隔十六年重又回來也沒說什麼,只安排我住回小院。姓慕容的都好涵養,從不短了中秋的月餅元宵的糖,我也不計較團圓的家宴上沒我的一席之地,對我來說,守著爹娘了此殘生,也算是正果了。
「你也真夠倒楣,自從兵馬大元帥傅遠算起,三代名將鎮守邊關,連連大捷,匈奴人屠村滅門的事情比十幾年前少多了,怎麼就給你遇上了呢。」
「……可能是我流年犯太歲。」遇見你才撞邪呢。
「改日我們去燒高香,保佑你來年福星高照。」
「嗯。」我想起娘的願望,願我兒妻賢子孝,福壽安康。
讓您老人家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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