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猪的幸福生活第四章

第四章

「這洞到底怎麼回事？水簾怎麼都打不開。」小狐狸氣的鼻子都有點歪。

「喊一聲『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它就會開了。」

小狐狸的嘴角抽搐一下，我能感覺，小狐狸是強忍著才沒有罵我無聊白癡加笨蛋。一般開門都用佛教、道教真言，沒見過我這樣的開門語。小狐狸長長吸了兩口氣，才輕輕地抱起我，朝盤絲洞走去。被小狐狸溫柔地抱著，我忽然覺得，小狐狸比原來更壯了一些。

小狐狸站在盤絲洞門口，張嘴，閉上，再張嘴，還是閉上，憋紅了臉也沒有喊出來。

「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我興高采烈地喊著，軟軟的狐裘被子，我回來了。

盤絲洞前的水簾「嘩啦」一聲打開，一幅卷軸懸在半空中，上面有大大的幾個字——你終於回來了！

小狐狸抱著我鑽了進去，水簾在他身後合上，把裡面和外面的世界隔開。

「您好，我叫乾坤無敵大八卦圖，是花果山盤絲洞的管家。」大八卦圖上顯現出這幾個字。我有些納悶，大八卦圖什麼時候變成我的管家了？

小狐狸抱著我，只顧往裡走，一點也不理會大八卦圖。

「您是要去洗澡嗎？請跟我來。」大八卦圖殷勤地招待著小狐狸，完全不理會我這個名義上的主人。

「或者您要吃飯？那也請跟我來。」

小狐狸徑直往裡走，大八卦圖上面的字飛快地變換著：「想見美女嗎？想見帥哥嗎？想學武術嗎？想提高妖術嗎？想得到金銀財寶嗎？想得到榮華富貴嗎？想得到法寶嗎？」大八卦圖的殷勤讓我看著都覺得可疑。

「你管家？」小狐狸斜著眼睛看著我。

我傻笑，「他最近有點生病，我還沒有帶他去看大夫，所以，呵呵，嘿嘿。」 大八卦圖在我面前病了不要緊，可是讓小狐狸見了，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臥室在哪？」

「順著這條路往裡走，左手倒數第二間。」好懷念我那蓬鬆松的狐裘被子啊，我殷勤地回答。

從小狐狸的肩膀看過去，可以看見乾坤無敵大八卦圖一哆嗦，上面頹然地寫著幾個字，「可憐的……孩子……可憐……沒人愛……有人愛更可憐……」

來不及思考乾坤無敵大八卦圖上字的含義，小狐狸抱著我轉了個彎。蓬鬆松的狐裘被子就在眼前，一陣濃濃地睡意襲來，我在思考和睡意間掙扎，掙扎著掙扎著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軟軟的床上，蓋著蓬鬆松的狐裘被，小狐狸趴在床沿上也睡了過去。我知道受了誅邪箭之後我睡了很久，小狐狸一直照顧我很辛苦，人要知恩圖報，妖也不例外。我向裡艱難地挪了挪，終於給小狐狸挪出一個地方，全身像火燒一樣灼熱，我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小狐狸沒有在，我有些失落。在我的記憶中，我一直都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這盤絲洞裡，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後來到了王府，遇見了小狐狸，總能見到小狐狸，就算見不到他，也能感覺到他的關心，漸漸的習慣了有小狐狸在身邊；現在回到了自己的家，沒有小狐狸在身邊，我竟然覺得有些寂寞。

安靜的洞裡，腳步聲聽得分外清楚，我不禁笑了，原來小狐狸還在。

「醒了？正好來喝藥。」小狐狸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藥碗。

我本來笑著的臉，忽然間就皺成一團。小狐狸笑瞇瞇的臉看在我眼裡，就像牛頭馬面一樣猙獰，我拼命地想裡縮，無奈身體疼痛，行動不便，費盡力氣就移了一寸多的距離。

「喝完藥，有美味坊的酥糖吃。」小狐狸也不抓我，只坐在床邊笑瞇瞇地說。

「真的是美味坊的酥糖？」

「當然。」小狐狸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包。

不用打開紙包，我就能聞出美味坊正宗酥糖甜膩膩的香味。

「不許和我搶。」我面露威嚴地警告小狐狸。

小狐狸翻個白眼，「喝完藥，這包糖都是你的，沒人和你搶。」

為了酥糖，我大義凜然地說：「我喝！」

藥比我想要得要難喝一百倍，裡面加了黑熊膽，毒蛇膽，毒蠍粉，老人蔘須，雪雁窩，一樣樣都比黃連還苦，我只能想像著吃著酥糖，才能艱難地把藥汁咽下去。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藥汁，小狐狸善解人意地將一塊酥糖放進我的嘴裡。

我這一覺怕是又睡了兩天，小狐狸卻比前兩天更憔悴。

我用眼神示意，想讓小狐狸躺在我身邊休息。小狐狸摸了摸我的額頭，幸福地笑了笑說：「你先睡吧，我還有點事，一會兒過來陪你。」

新鮮的兩歲公黑熊的膽，剛褪過皮的毒蛇的膽，紅色活赤蠍的毒粉，千年老人蔘的須，兩年以上的雪雁的窩，每一樣得來都不容易。酥糖漸漸淡化了嘴裡的苦味，甜味從嘴裡一直甜到了心裡。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小狐狸不辭辛苦地為我找藥、熬藥，還幫我買酥糖、美食，看著小狐狸緊鎖的眉頭，更加憔悴的臉，我有些心疼。

終於等到身上不那麼疼了，能活動了，趁小狐狸出去的時候，我偷偷摸出盤絲洞，走到我的人蔘地裡，拔了好幾棵人蔘，回洞裡架起火，熬了大大的一盆洗澡水，靜等小狐狸回來。

「你？」小狐狸看到屋子中間的澡盆和我，臉上鐵青，一下子扔掉手上的東西，扶著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緊張的話都不連貫了，「你，你，沒事，沒事吧？」

「身上已經不疼了，好了很多。」我笑著說。

小狐狸一把抱住我，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你對我這麼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狐狸抱著我不肯撒手，我心裡忽然升起一點點幸福。

「沒事了就快去泡澡吧，小豬獨門秘方——人蔘浴，可以消除疲勞，活血化淤，增強活力。」

小狐狸鬆開我，問：「給我熬得？」

「當然了。」

小狐狸慢慢地綻開一個笑容，笑容裡都是幸福，幸福充滿他的全身，然後溢了出來，充滿了整個屋子，讓我的幸福也多了那麼一點點。

「哦——」看到小狐狸盯著我看，臉上有一點點紅暈，我恍然大悟，「你害羞了，我馬上就離開，你慢慢泡吧。」說著，我掙開小狐狸的懷抱，一溜煙跑到了外面。

轉身的時候，我偷偷地瞟了瞟小狐狸，小狐狸已經開始脫衣服了，裸露出的胸膛好像有壯了一些。好好泡，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心意，希望泡完澡，就能看到一個充滿活力的小狐狸。

出了臥室，我無聊地到處閒逛，快走到洞口的時候，看見不遠處漂浮的東西。我猙獰地笑著，大喊一聲：「給我站住！」

漂浮在空中的乾坤無敵大八卦圖一個哆嗦，又向前飄了一尺，終於剎住了車，停了下來，可是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

我走過去，問：「你怎麼從牆上下來了？」

「寂寞，四處轉轉散心。」大八卦圖顯得很憂鬱。

我微微點點頭，這次我離開盤絲洞的時間比較長，我不在的時候，盤絲洞裡是比較冷清，它會覺得寂寞很正常。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思考的問題，我問：「你那天寫的，『可憐沒人愛，有人愛更可憐』是什麼意思？」

「我在思考，是有人愛可憐，還是沒人愛可憐。」 八卦圖的卷頭微微向上，做出一幅思考的樣子。

它這麼說我沒辦法反駁，想了想繼續問：「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寫過什麼？」

乾坤無敵大八卦圖上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寫：「你真的要知道嗎？」

「當然。」我走到桌子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不錯，可是比不上嫣翠泡的好喝。

「你確定你要知道嗎？」

「當然確定。」

「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知道嗎？不會後悔嗎？」

我斜著眼睛瞟它一眼，說：「你是自己翻出來，還是讓我翻。」

「你為什麼想知道？」大八卦圖又問。

「我要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病的重不重。」看吧，我是一個多麼關心寶物的主人啊！

大八卦圖微微偏轉，回答：「我，其實，沒有病。」

「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病。」

「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個東西，不對，我不只是一個東西，我能思考，可是我不是一個人，我是一個東西，還是不對，我是東西，我不是東西，我是東西，我不是東西……」 乾坤無敵大八卦圖不斷地出現「我是東西，我不是東西」這兩句話，以各種字體，各種顏色，各種出場方式和退場方式呈現。

這兩行字在我眼前縈繞，繞著繞著我就暈了，在我迷糊著要睡著之前，眼睛的餘光看見大八卦圖上寫了兩行字，「說，還是不說，這是一個很大、很大、很大（請重複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問題。」

那兩行字不但把我繞暈了，在夢裡也糾纏著我，以至於我醒來的時候，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醒了。和以前一樣，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軟軟的床上，蓋著毛茸茸的狐裘被。

小狐狸趴在床沿，略微皺著眉頭，睡得很不舒服。仔細想想，自從來到盤絲洞，小狐狸就從沒有和我一起睡過。我這個主人做的真不合格，於是，我輕輕拍拍小狐狸。

小狐狸睡地很淺，我輕輕一拍他就醒了，連忙問：「你怎麼了？哪裡疼？」

「沒有，我哪也不疼。」我笑笑，有人關心真是好啊，我說：「小九，上床睡吧。」

小狐狸坐到床上，眼睛卻不看我，斜向下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揭開被子，拍了拍旁邊的床說：「床很寬的，夠我們兩個睡得，上來吧。」

小狐狸猶豫半天，忽然惱羞成怒地說：「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真的、假的、知道、不知道，什麼、什——麼啊？」我莫名其妙。

小狐狸歎口氣，指著狐裘被說：「這是什麼？」

「毛茸茸的、手感很好的、夏天蓋著涼快、冬天蓋著暖和的狐裘被。」說到我的狐裘被，我很得意，這是我這盤絲洞中所有的寶物裡，我最滿意、最喜歡的的一件。

「這是狐裘被。」 小狐狸砍掉所有的形容詞，給它定了性，接著問：「我是誰？」

「趕快上來，趕快上來。」我一驚，連忙把小狐狸往床上拽。

「回答我的問題。」小狐狸被料到我的忽然行動，被我一拽，倒在了床上，但是仍然不忘記剛剛的問題。

「對不起。」我低下頭，很愧疚地說。

「怎麼了？」小狐狸坐起來，很納悶。

「都是我不好，我都沒有關心過你。我獨佔了床，讓你天天趴在床邊睡，休息不好，都生病了，我以後會好好關心你的。」

「嗯。」小狐狸幸福地點了點頭，忽然醒悟過來，「嗯？我哪有生病？」

「病了的人都說自己沒有生病。」我歎口氣，八卦圖病了，小狐狸也病了，看來我真的需要請個大夫了。

「我真的沒病。」小狐狸誠懇地解釋。

「你都病糊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我很關切的看著小狐狸，同時伸出手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還好，不燙，但是不能掉以輕心，都說胡話了，病得不輕。

小狐狸無奈地搖搖頭，說：「先別管我病不病，你回答我，我是一隻狐妖對不對？」

「對。」我謹記，對病人一定要和藹。

「這是狐裘被，對不對？」小狐狸拍拍狐裘被說。

「對。」我繼續點頭。

「你知不知道它和我什麼關係？」

狐裘被，小狐狸，難道這床狐裘被的主人和小狐狸是親戚？難道小狐狸要找我報仇？還是先承認錯誤好了，我訕訕地笑笑說：「小九啊，雖然我很喜歡這床狐裘被，可是我真的沒有殺過你的親戚。」

「哎。」小狐狸繼續歎氣，然後站起來，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好可愛哦。」這是小狐狸的本體，一隻雪白雪白的小狐狸。

「看我又幾隻尾巴？」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說話了。

「五隻。」當日在京城街頭，我被沙子迷了右眼，用左眼天生陰陽眼看見了小狐狸的本體，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有五隻尾巴。

「我本來有九隻尾巴的。」雪白的小狐狸搖身一變，又變成了英俊的小狐狸。

「九尾狐？」 九尾狐是妖力很強大的妖精，能斬斷它的尾巴的人很不簡單，而且斷了四尾的九尾狐，應該活不了的。

小狐狸點點頭，接著說：「很久以前，我是一隻不好不壞的狐妖，在我剛剛修成九尾狐的時候，被抓住了，關在了天塹山上的鎮妖塔里，在我被煉化之前，鎮妖塔倒了，我逃走沒有多久，就被一個神仙抓住了。」

小狐狸看著我繼續說：「這個神仙有點迷糊，喜歡睡覺，愛吃美食，但是他沒有殺我，反而收留了我，把我帶去他的「千重櫻」。但我畢竟是妖物，為了避免被發現，他斬斷了我的四條尾巴。」

「嗯——」我想了想，說：「如果怕被發現，斬斷一根尾巴不就行了嗎？」

普通狐狸都只有一根尾巴，修煉成精之後，隨著道行的增加，尾巴數會越來越多，長到九尾就是極限。九尾狐繼續修煉，就能位列仙班，但是九尾狐修煉成神仙的道路非常困難，極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就會大開殺戒，給人間造成浩劫。這就是世間傳聞九尾狐生性兇殘的原因，也是天庭資料室中記載的修煉成神仙的九尾狐只有兩隻的原因。

為了避免九尾狐給人間帶來浩劫，天庭有專門的監控機構，一旦發現九尾狐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就會抓住它並且關進鎮妖塔中煉化。天庭監控九尾狐是根據尾巴的數量，所以如果怕被發現，只用斬一根就行，為什麼要斬四根呢？

聽了我的話，小狐狸使勁咬了咬牙，說：「為什麼斬斷四根，你要問那個有點迷糊，喜歡睡覺，愛吃美食的神仙。」

我低頭看了看狐裘被，又想了想小狐狸的本體，忽然間恍然大悟。

「一隻尾巴太小了，不夠做一床狐裘被。」我很聰明吧。

小狐狸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無論怎麼變，本性都變不了。」

聽小狐狸這麼一說，我往後縮了縮，狐裘被在我這裡，不管我是不是那個點迷糊，喜歡睡覺，愛吃美食的神仙，小狐狸要追究斬斷四根尾巴的事情，我都脫不了干係。斬斷四尾，就算沒要了小狐狸的命，也斷送了他很多年的道行。

「放心吧，我不會追究的。」小狐狸笑笑，有點羞澀地說： 「況且，我是自願的。」

「哦。」我總算放下了心。

我摸了摸狐裘被躊躇了，半天也沒有問出口。

小狐狸總是這麼善解人意，他說：「這床被子是我送給你的，我不會收回來的。」

聽小狐狸一說，我連忙把被子往懷裡摟了摟，我真的捨不得我的狐裘被，轉念一想，小狐狸的尾巴是被一個點迷糊，喜歡睡覺，愛吃美食的神仙斬斷的，小狐狸說狐裘被是他送給我的，難道我就是那個點迷糊，喜歡睡覺，愛吃美食的神仙？可是如果我是神仙，為什麼會被天雷擊中？小狐狸說我被天雷擊中是因為他在我身體裡留下了東西，他留下了什麼？

小豬的原則，想不明白就不想，這些問題很快就被我拋在了腦後，為了補償我的錯誤，我誠懇地說：「你如果不喜歡狐裘被，我給你準備別的被子；如果你嫌和我睡不舒服，我也可以給你準備別的床鋪。」

「我不是不喜歡這被子，和你睡也很舒服。」小狐狸很彆扭，臉也很紅，「只是，只是，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尾巴，接觸多了會……妖力……會想……你的身體……還沒好……傷到……」

小狐狸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我費勁力氣也只斷斷續續聽到一些，我要求：「聲音大點兒，我聽不清楚。」

「沒事、沒事。」小狐狸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然後岔開話題，「你還想睡嗎？」

「我還想睡，可是我有點餓。」

「等會兒，飯馬上就好。」小狐狸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看著小狐狸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來，小狐狸病了，怎麼能讓他繼續做飯呢？於是，我跟在他後面一路喊：「小九，小九——」

飯桌上，經過小狐狸的一再解釋，我總算相信了他沒有病。吃過飯，喝了非常難喝的藥，吃了非常甜的糖，稍稍活動一下，又晚上了。我困了，小狐狸陪我上了床，臨睡之前，小狐狸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我已經很迷糊了，根本沒辦法思考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能點點頭意思一下。晚上，小狐狸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摟著我睡。小狐狸的背上不停的散發出熾熱的氣體，但是有冬暖夏涼的神奇狐裘被，又想到小狐狸在身邊，我睡得很安穩。

接下來幾天，小狐狸繼續給我找藥，我繼續去挖人蔘給小狐狸熬人蔘湯泡澡。一天，我拿著一棵大人蔘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香味。

我用了吸了吸，順著香味走了過去。不遠處一個光禿禿的懸崖峭壁上，斜著長出來一棵桃樹，上面只掛了兩顆桃子，但是每一個桃子都比我的拳頭還要大，都是誘人的粉紅色，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清香。

可以和天上的蟠桃相媲美的桃子我怎麼會放過，我張開衣襟，沖著桃子喊：「下來吧，我會接著你們的。」

兩顆桃子紋絲不動，我有些納悶，無論是地下的人蔘，還是松樹上的松果，無論是六月裡的梅花，還是冬天裡的荷花，這樣不聽話的植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嗯，果然是有個性的桃子，那我就更不能放過了。我咽了一下口水，前進兩步，對準了桃樹，抖了抖衣襟，說：「下來吧，我一定會接住你們的。」

兩顆桃子晃了晃，又沒了動靜。呵呵，有進步，再接再厲。

我抬起頭，對著桃樹笑了笑，用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說：「下來吧，我一定會接住你們，然後會把你們吃的乾乾淨淨，一點都不浪費的。」

一顆桃子先是晃了晃，然後猛地從上面掉下來，正正地掉在我的衣襟裡，另一個桃子仍然在頑抗著。

我繼續對桃樹笑著說：「它都下來了，你一個人會不會很寂寞？」

樹上唯一的桃子晃了晃，也掉在了我的衣襟裡，我一手拿著一個往回走，隱隱聽見有一個細細的聲音說：「呵呵，你自找的，別後悔。」

後悔？幹嘛後悔？我拿著桃子繼續走，回去和小狐狸一人一個。

走出去沒多遠，碰見了一人一馬。

「你好。」我沖他禮貌性的點點頭，繼續走。

來人忽然一笑，扔掉手上的韁繩沖了過來，扶著我的肩膀說：「真的是你嗎？」

我連忙把手背在身後，這兩顆桃子我和小狐狸一人一個，即使你是小狐狸的大哥，未來的皇上，我也不會給。

「你真的沒死？」大皇子很高興。

「嗯。」我點點頭繼續說：「小九不在，你要找他還要等一會兒。」

大皇子放下手，笑著說：「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什麼事？」我很納悶地問。

「嗯……」

他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趁這個時間我仔細看了看他，問：「你有沒有覺得少了些什麼？」他什麼只有日盛的帝王之氣，完全沒有了妖氣。

「嗯……」他仍然不說話。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味，不知為何，還有一點淡淡的苦澀味道，我了然地笑了笑，對大皇子說：「有空多在花園裡多種點蘭花吧，會有好運的。」抬頭望天，小蘭花妖，安心地走吧，他的心裡會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充滿蘭花馨香。

「我走了，要做一個好皇上哦。」我揮揮手就要離去。

「等等——」大皇子喊住了我。

一陣清風帶來一個聲音：「平王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狐狸手上提著一大串東西，乘著清風回來了。

「小九，你回來了。」我笑著迎上去。

小狐狸微微點點頭，走到我身前，擋住大皇子看向我的目光。

大皇子看著小狐狸，威嚴替代了剛剛的和藹，「八弟別來無恙。」

小狐狸冷笑一聲，「平王爺，你難道不知道景王已經死了嗎？」

啊？我納悶，小狐狸明明站在我前面，怎麼會死了呢？

大皇子臉色很陰暗，好半天才說：「你真是妖精？」

「是。」小狐狸很坦然，「景王已經死了，不會和你爭奪皇位，也請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聽到小狐狸是妖精，大皇子並沒有很驚訝，只是略一抬下巴，問：「他是誰？」

我一直藏在小狐狸的身後看他們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聽到這句話，鬱悶了一下，大皇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幹嘛要說找我？

「我和我一樣，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是誰，你不用關心。」小狐狸的口氣怎麼聽著覺得有些酸溜溜的？

我拽拽小狐狸的衣服，小狐狸轉過來，我給他指了指天。已經是傍晚，天邊掛著一抹殘陽，還有一顆亮到詭異的星星。這顆星星的光芒忽然大盛，然後迅速暗淡，抖了抖，驟然墜落。

「帝星？」小狐狸悄聲問。

我點點頭，帝星墜落，老皇上快要死了。

「平王爺，京城恐怕有變，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大皇子一驚，旋即平靜下來，目光越過小狐狸看了看我，說：「好好對待他。」

小狐狸的語氣緩了下來，說：「我會的。」

「後會……無期！」大皇子吞吞吐吐地說完，轉身牽著馬就要離開。

「大哥——」小狐狸朝著大皇子的背影叫了一聲。

大皇子轉過身來，小狐狸笑著說：「後會有期。」

「保重。」大皇子翻身上馬，飛快地往京城奔去。

大皇子走了以後，我拽著小狐狸的衣服問：「你明明還活著，為什麼又說自己死了？」

「得到皇子的身份是機緣巧合，我一直當著皇子是因為方便找你，現在已經找到你了，那個身份就沒用了。」

「哦。」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如果你不是王爺了，是不是我們就吃不起美食了？」

小狐狸歎口氣說：「即使我不是王爺，天下的美食也隨你吃，我養的起你。」

「哦。」我很開心，獻寶一樣把手上的桃子舉到小狐狸眼前，說：「看我找到的好東西。」

「這是——」小狐狸瞇著眼睛看著它們，說：「回去再說。」然後拉著我一陣風一樣回到了盤絲洞。

回到了盤絲洞，我把桃子塞到小狐狸手裡，「一人一個。」

小狐狸拿著桃子，看了又看，說：「你真要我吃嗎？」

我咬了一口，汁又多又甜，太好吃了，連忙招呼小狐狸，「吃吧，吃吧。」

小狐狸看了看桃子，又看了看我，問：「不後悔？」

「放心吧，我不會追著你要回來的。」我又咬了一口桃子，太好吃了。

小狐狸笑了，笑得很好看，又帶著點邪氣。

八卦圖在小狐狸的身後一閃而過，上面寫著一行字：「我是一隻叉燒，我什麼也沒看到。」

 

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