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關係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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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6 下午 2:29 #5360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三章
「請4120號到16號窗口。」
「請4121號到15號窗口。」
「請3132號到05號窗口。」
房產交易中心從來沒有關門歇業的時候,整日都是烏泱泱一屋子人摩肩接踵。有時候,即使在夢裡,也會有一個機械冷漠的女聲貼在周天昊耳邊,用沒有起伏的語調一字一頓地念著:「過號,請重新取號排隊。」
睡得再酣甜也瞬間渾身一個激靈,頂著汗津津的腦袋被嚇醒過來。於是再也睡不著,耗子在黑暗裡坐了半晌,摸出手機熟練地按下號碼。
過了很久那頭才傳來阿綠迷茫的聲音:「喂?」
耗子直截了當地說:「我睡不著。」
阿綠顯然睡得很好,嗓音含糊而酥軟:「啊?」
耗子往後靠了靠,覺得舒服了些:「我說,我睡不著。」
「哦。」那邊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沒了聲響。
耗子捏著手機,不耐煩地催促:「杜、青、律。」
阿綠又醒了:「嗯?」
「老子睡不著。」耗子煩躁地提高了音量。
「哎?哦。」阿綠說話清楚了些,躊躇了一陣,試探著問道,「那……我陪你聊天?」
耗子滿意了:「好。」
「聊什麼?」
「你想。」愜意地換一個姿勢。耗子微微閉上眼。
「哦。」阿綠答應了。
等啊等,除了越來越綿長的呼吸聲,再沒有隻字片語。阿綠又睡著了。
「笨蛋。」邊罵邊掛斷電話,耗子把手機扔回枕頭邊。
就此躺下,一夜無夢。
這天的交易異乎尋常的順暢,剛過下午三點,耗子的客戶們都順利完成了所有手續。瑜姐難得寬容了一回,纖手一揮:「快下雨了,你下班吧。」
「謝謝瑜姐。」耗子如蒙大赦,夾起包趕緊往外跑。放在平時,就算沒客戶,這個地主婆投胎的女人也得讓他們回店裡,坐班坐到別家門店關門。
背後,面容姣好的女子不快地取出化妝鏡,照了又照:「跑什麼跑?我又不吃人。」
交易中心外的天空已經黑了,一團團烏雲在天邊翻滾,隱約幾道閃電在遠方閃現。空氣裡的濕度大得嚇人,偏偏沒有風,又悶又潮的氣候叫人無論坐著還是站著都覺得渾身不適。近來的天氣總是這樣,上午悶熱難當,午後又猛然變臉,又是風又是雨,打著傘走在路上也被吹得一身濕。等風停雨住,太陽卻又跑出來暴曬,難得的一絲清涼頓時煙消雲散,世界又回復到悶熱中。
耗子剛關上家門,「啪——」一聲,豆大的雨滴砸上了緊鎖的窗戶。而後,如同電影中的特技效果一般,轉瞬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玻璃上的雨滴已經不能一滴一滴數得分明,彷佛被誰潑了一大桶水一般,「唰唰」的水流順著光滑的玻璃不停歇地往下淌。
耗子給自己泡了杯茶,打開電視,翻開報紙,過一會兒,又抱過臥室裡的手提電腦。電視節目沒一個能看的,報紙上的新聞早已是互聯網上傳爛了的舊聞,五子棋寥寥草草下了三局半,種了一地豌豆射手防僵屍,僵屍闖進屋子裡,摟著他的腦袋啃了五回。
靠著沙發歎口氣,周天昊認命了,掏出手機湊到耳邊:「喂,是我。」
回答他的是一陣尖利的女子笑聲,阿綠低微的聲音夾雜其中,怎麼聽怎麼可憐:「耗子?」
「這麼多女客?在忙?」
「嗯,找嚴哥盤頭的。」嚴儼一直很受女客歡迎,頭髮剪得好也就罷了,還長了一張乾淨俊俏的臉。天天有成群的女客排著隊心心念念地等嚴儼,不像來理髮的,倒像是來見夢中情人的。用隔壁魏老闆的話來說,簡直是天理不容。
做髮型的人多自然洗頭的人也多。阿綠從一早到現在,忙得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哦。」耗子喝一口茶,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下班了。」
阿綠驚訝:「這麼早?」
「一般。」斜眼晃了晃嘈雜的娛樂節目,耗子依舊口氣平淡,「接待客戶而已,材料備足一點,排隊排早一點,要多簡單有多簡單,是個人都會。又下這麼大雨,傻子才不趕緊下班。」
「……」阿綠久久說不出話,「這樣啊……」
語氣掩飾不住的失落。
耗子都可以想像他既羡慕又不忿的眼神,心情宛如被風拂過的空氣般疏朗起來:「羡慕吧?」
「誰羡慕了?」
「我知道你嫉妒。」
「喂……」
「眼紅就說唄。大男人心眼這麼小。」
「周天昊!」阿綠氣得直跺腳。
於是挺直腰杆,耗子心滿意足地進入正題:「帶傘了嗎?」
「嗯?」阿綠還沒反應過來,呆了一呆,訕訕答道,「我忘了。」
就知道你會忘。心裡浮上一絲小小的得意,耗子嘴裡不饒人:「又沒帶?前天是誰淋得落湯雞似地來我店裡借傘?你有沒有腦子?成天迷迷瞪瞪的不知道想什麼。你頭皮底下那個是核桃仁吧?」
「你、你、你……」那邊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話。
你才核桃仁呢!阿綠憤憤不平地在心裡回罵。
耗子一連叫了他幾聲:「阿綠。」
「幹嘛?」沒好氣地回他。
「嘿嘿」笑著,語調一如既往的欠揍:「生氣了?」
「沒有。」
「在店裡等著。」
「幹什麼?」
雨水拍打窗戶,風在街頭呼嘯,理髮店裡的音樂聲蓋過了女客們的嬌笑。
小小的手機裡,男人的嗓音低啞沉穩,彷佛近在耳邊:「給你送傘。」
寬叔在店堂裡到處抓人:「阿綠!阿綠呢?怎麼又丟下客人跑了?」
「來了,來了。」匆忙回應兩聲。阿綠抓著手機,心頭緩緩淌過一股暖流,「天昊……」
下一秒,耗子毫不客氣地沖他潑去一桶涼水:「瞎想什麼?著涼生病,你上得起醫院嗎?知道現在看病有多貴嗎?真是……」
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好心。無言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裡,阿綠決定,下班後一定要去藥房買三斤耗子藥。
大風大雨的街頭不見幾個行人,手裡的雨傘剛打開不久,就被風吹倒。這樣的大雨裡,打傘和不打傘幾乎沒有區別。寬叔的理髮店離耗子家不遠,一路走來,雨水沿著褲管淅淅瀝瀝地往下流。頂著風跋山涉水似地艱難往前走,耗子在心裡說,杜青律,看你這回怎麼謝老子。
舉著傘在理髮店外站定,高高的臺階小瀑布似地一階一階往下流水。理髮店房檐下的水泥地被雨水沖刷成一片深褐色。落地的玻璃門和櫥窗也被大雨糊上了一層膜,依稀可見裡頭的人影。
推門而進,或避雨或等候的客人把小小的店面擠得滿滿當當。耗子一眼就看到了忙碌的阿綠。站在理髮椅後為客人洗頭的少年穿著店內統一的碎花襯衣,細胳膊細腿小細腰,比起店內其他夥計,總顯得有幾分瘦小。他袖子高高挽起,臉龐不知是熱的還是其他,憋得通紅。阿綠瘦瘦小小的,臉上卻有肉,圓圓的娃娃臉還留著幾分稚氣。耗子抱著臂膀站在一邊看,心裡冒出一個俗到爛大街的形容——紅撲撲的臉龐,好似熟透的蘋果。
甜不甜周天昊不知道,不過周天昊很清楚,捏起來的手感還是很不錯的,想來口感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忙乎大半天,中午的盒飯早就消化完了,肚子「咕咕」地叫。耗子倚著玻璃門,門外風雨大作,看著那張渾然不覺的蘋果臉,垂涎三尺。
口水滴到地板的時候,阿綠回頭,耗子斂起嘴角,偏過臉,留給他一張英挺帥氣的側臉。
模糊朦朧的雨景,雨景中短髮白衣的青年。瑜姐說,衡量一個男人帥氣與否只需要一件白襯衫就夠了。
單薄的襯衣緊緊貼著精瘦的胸膛,青年悠然地倚在門邊,身形頎長,五官俊朗。水汽濛濛的玻璃門宛似結界,隔絕了室外的風雨,也越發顯現出門前的他,神情靜雅,目光靈動,漂亮得彷佛一幅油畫。
阿綠笑得燦爛,興高采烈地走過來:「端端,你來了。」
「轟隆」一道響雷,炸在耗子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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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綠接過耗子遞來的傘小聲說:「謝謝。」
阿綠熱情地引著活潑的女孩坐下:「外面下大雨,沒淋濕吧?」
叫端端的女孩誇張地擰著衣擺,指給他看滴落的水珠:「怎麼沒有?你看,全濕了。」
「那我拿條毛巾給你擦擦。」小笨蛋這時候倒會體貼人了,又是拿毛巾又是倒水,樂顛顛地奔來跑去,也不怕被地上的電線絆倒。
「不用,空調底下吹吹就幹了。」端端頭髮長長的,一笑起來眼睛就彎成兩道月牙。
阿綠堅持說不行,拉著她換了個最靠裡的位置:「小心著涼。」
女孩笑著說:「這麼好。我請你吃飯吧。」
阿綠也跟著笑:「好啊,我要挑最貴的。」
鏡裡鏡外相視一笑,小笨蛋樂得連被揉亂的發梢都透著那麼一股活潑。
耗子歪在門邊臭著臉看,隱隱覺得牙疼。
「沒問題。」豪氣地一口應下,端端從包裡抓出一把零食,小山似地堆滿鏡臺,「嘗嘗我剛買的牛肉幹。」
阿綠還沒說話,冷不防嘴裡被她塞進了一大片。浸飽了辣油的肉片一入口就嗆得嗓子冒煙,阿綠被辣得快哭了。端端笑得越發愉悅,眼睛瞇得快要看不見:「我剛從四川寫生回來。這是給你帶的禮物。好吃吧?」
「哪有你這樣的?」嗓子都要咳啞了,阿綠紅著眼委屈地指控,眼角不經意地撇過門邊,不禁又嚇了一大跳,「耗子,你怎麼還沒走?」
「正要走,你急什麼?」瞅著阿綠嘴邊的辣油,耗子整張臉都是冷的,一雙眼銳利得像小刀子,往哪邊看哪邊就是一片人頭落地。
「哦。」被刀子割得體無完膚的小笨蛋還沒察覺,好心地提醒他,「那趁現在雨小,你趕緊走吧。否則……」
否則等雨大了,又要被澆得濕透。吶吶地,阿綠莫名地望著著耗子奪門而去的背影,硬生生地吞下後邊的話語:「又怎麼了?走這麼急,沒人跟你搶。」
「怎麼了?」端端好奇地問。
「沒事。」不放心地往外看一眼,耗子已經走遠了,穿著白襯衫的背影氣咻咻地在阿綠眼前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街口。阿綠摸摸頭,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這麼愛生氣?」
「別管了,來,吃這個,麻辣兔肉。」
「啊?不要了吧……」
「很好吃的。」
「唔……咳咳咳咳咳……」
「來來來,喝水。哈哈哈哈,爽吧?我愛死這個了,特意帶來給你吃的。」
阿綠真的哭了:「哦,謝謝。咳咳咳……」
小笨蛋天生比別人慢半拍,打他一巴掌都要比別人晚三刻鐘喊疼。念書的時候,老師講沸水煮青蛙的道理,耗子聽著聽著,深刻得覺得,這說的就是阿綠:「青蛙到最後還記得掙扎一下,如果是你,等發覺的時候大概都熟透了。」
阿綠抿著嘴想了又想,想通了,耗子早走遠了。趕緊追上去據理力爭:「你胡說。我才不這樣。」
耗子哈哈地笑,抬手在他臉上重重地捏。
耗子連續幾天沒找他,阿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時不時發條短信來跟耗子扯閒話:「老闆娘回老家安胎,寬叔天天在店裡,再也沒有機會偷懶了。」
「對面開了小飯館,裡面的老闆娘好漂亮。」
「原來減肥按摩店裡的小豆和我們是同鄉,還是我二姐的初中同學,呵呵,我剛知道。」
每條短信後面還跟著個或鬱悶或臉紅的可愛表情,哭的,笑的,發傻的,應該都是端端教的。阿綠給端端洗個頭的時間,旁人能洗三四遍。兩個人湊在一塊兒,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窸窸窣窣的,夏天田裡的蟋蟀似的。
耗子瞪著手機,生生咬碎一口白牙。
被罵怕了的小助理心驚膽戰地蹭到他身邊,大氣都不敢出:「昊哥,那邊稅務局的老師說,這筆交易材料不齊,今天辦不了。」
「怎麼辦不了?你幹什麼吃的?這點小事都不能應付!」滿腹怒氣衝口而出,耗子眼睛血紅,狠得像條狼。
小助理嚇得說話都打著顫,戰戰兢兢地遞過文件袋:「昊哥,要不,你再看看?」
「看什麼看!一群飯桶!」揮手打開面前的材料,耗子把手裡的煙頭扔在腳下狠狠踩過,扒開人群往受理台擠,「誰說交易材料有問題?給老子站出來!」
平地一聲吼,眾人側目。
這天的交易中心挺熱鬧,耗子暢快淋漓地在受理櫃檯鬧了一通,受到耗子的鼓舞,不明所以的客戶也跟著吵開,兩個人把大理石檯面的受理台拍得山響。交易流程一度被迫中斷,等了大半天的人們怨聲載道。裡頭的工作人員拿起電話要報警。
小白趕緊上來抱著耗子往後拖:「你幹什麼?以後還想不想在這裡辦交易了?」
「我才不管!」耗子喘著粗氣,胡言亂語地罵,揮著手還想往前撲。
眼前突然一道黑影,瑜姐板著臉,眼神凍得拿三千萬現鈔放在她跟前都化不開。耗子頓時醒了,灰溜溜地夾起尾巴跟在她身後:「瑜姐,對不起。」
瑜姐不說話,踩著高跟鞋往已經空無一人的樓梯間走。閑著的經紀人們都跑去看耗子的熱鬧了。瑜姐「硄」一下砸上門,耗子脖子一縮,劈頭蓋臉的痛駡迎面而來:「比別人多幹了兩年就拽了是吧?資歷深敢無理取鬧了!這是你幹的事情嗎?還慫恿客戶!以後誰還來找我們公司?我們店的業績怎麼辦?業績!臉都被你丟光了!」
業績就是她的命,沒有業績就沒有錢。掉進錢眼裡的女人心疼得連妝花了都顧不上。
耗子縮著頭默默地想,重點是最後一句吧?
「真的很抱歉。」小聲地再重複一遍。
瑜姐抖著不停掉粉的臉,還想說什麼。小白推門進來:「瑜姐,還有客戶在等著過戶。」
飛快地抬起頭,耗子感激地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很客氣,拍著耗子的肩膀耐心鼓勵:「沒事。把你手裡的客戶分我一半就行了。」
耗子一肘子捅上他的胸膛:「滾,老子還得攢錢買房子。」
「買房子幹什麼?討老婆?」
「要你管。」
地主婆投胎的女人才沒這麼容易放過他。
「錢就不扣你了。今天起,每天下班,再到店裡打三百個推廣電話,少一個都不行。什麼時候結束看你表現。」她說得寬宏大量,臨末了幽幽歎一口氣,「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心軟,太好說話了。」
「謝謝瑜姐。」耗子灰頭土臉地垂著頭,心裡暗暗盤算,是沒扣錢,但是等於不花錢白雇一個業務員。一個人當兩個人使,瑜姐上輩子在舊社會放過高利貸。
放下電話,耗子已經傻了。街上路燈明亮,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漫天星斗。一個人晃晃悠悠往家裡走,手機揣在口袋裡,連個動靜都沒有。這些天阿綠發給他的短信,他都賭氣沒回。於是後知後覺的小笨蛋漸漸地也不來找他了。
笨蛋,也不來看他一眼,萬一他死了呢?
「呸。」趕緊往邊上吐一口口水。耗子拍拍頭,一定是打電話打傻了才這麼咒自己。
租住的房子位於社區深處,夜色已經深了,聚在路旁納涼的人們也散了。快入秋了,早起晚間的風都帶著寒意,樹葉子「沙沙」作響。也許是下過雨的關係,走過綠化帶會聞到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耗子看著自己印在地上的影子,孤孤單單的,抬手緊一緊衣領,它也跟著動一動。天氣要轉涼了,阿綠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就是提醒他要多穿衣服。鹹吃蘿蔔淡操心,誰冷了不知道要穿衣服。
又把手機掏出來看,還是沒有動靜,伸長脖子的小烏龜傻傻地趴在螢幕裡頭,表情無辜。耗子喪氣地低下頭,腳下的影子卻變成了兩個。阿綠抱著膝蓋坐在門前,耗子從他清澈的眼睛裡能看到自己黑乎乎的影子。
「天昊,你回來了。」神情乖巧的少年笑著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嗯。」含糊地應了一聲,耗子沉著臉,掏出鑰匙開門。
腳步聲依次點亮了沉睡的燈光,耗子一眼不發地上樓梯,阿綠識趣地不說話,乖乖跟在他身後。
「來找我幹什麼?又被房東趕出來了?」沒好氣地把他晾在門邊,耗子逕自給自己倒了杯水。
瑜姐那個吝嗇鬼,店裡的純淨水喝光了也捨不得再買。
「這個……」阿綠躊躇,「好幾天沒看見你……」
耗子截斷他的話:「也就兩星期,算上今天十四天。」
阿綠眨著眼睛疑惑地看他。耗子彆扭地別開臉:「我忙。」
是挺忙的,天天蹲在交易中心的樓梯間裡數手指頭。
「發你短信,你也沒回。」阿綠續道。
「跟你說了,我忙。」
「我……」
「幹嘛?有事快說。」最討厭他這副吞吞吐吐的窩囊樣,耗子忍不住提高聲調。
阿綠的聲音很低:「我擔心你。」
站在門邊的少年神情尷尬,墨色的眼瞳被一汪水色罩著,面色微紅,口中還因為剛剛爬過樓梯而微微喘氣。他看著耗子,目光清純而真誠:「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擔心……」
耗子氣不起來了,一直盤桓在胸口的那股怒氣被阿綠如此這般看著看著,慢慢看沒了:「我沒事,瑜姐讓我加班,忙得沒工夫找你。」
「哦。」阿綠如釋重負,「那沒事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小笨蛋開門要走的情形怎麼看怎麼礙眼,耗子揚聲叫住他:「站住。」
「嗯?」
「給我做飯。」
「啊?」
「我餓了。」當家大爺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嘴裡念念有詞,「老子累了一天了,你不是擔心我嗎?快給我做飯。做完了叫我。」
小笨蛋做飯的時候,耗子看著電視,別有用心地套話:「今天端端來過嗎?」
阿綠毫無防備:「沒來。」
「那昨天呢?」
「也沒來。端端是客人,怎麼可能天天來?」
耗子長舒一口氣:「客人啊……」
「嗯,客人。」熟練地往鍋裡打個蛋花,阿綠沒看見耗子竊喜的表情。
另外,也是好朋友。端端說的,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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