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寶貝第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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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1 下午 2:41 #2981努力的作家觀眾
回到樓下的家,客廳的鐘指著四點三十分。高祖聞意外地已經起床了,正在廚房忙著做早飯。楊凡沒理他,轉身進了自己臥室的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屋子裡飄著法式吐司的濃香,高祖聞敲敲門,鑽進一個腦袋:「吃早飯嘍!」
楊凡看他一臉諂媚的笑,臉色稍微有些緩和,換了衣服,走到餐廳,坐在餐桌旁。熱騰騰的黑咖,金黃的法式吐絲,煎荷包蛋,配水果沙拉。楊凡沉默吃飯,一點兒也沒吭聲。
「我昨天晚上就吃的速食麵,快要餓死。」高祖聞裝可憐,見楊凡根本沒答理他,說道:「你還生我氣呢?一個晚上沒和我說話了。」
「誰有心情和你生氣啊?」
一見楊凡開口,高祖聞的心才放下了,「對,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我一樣的。那,你大半夜去哪兒了?我聽見你匆忙出門,怎麼才回來?」
「冬冬發燒,我上去看看。」
「怎麼會發燒?現在情況怎麼樣?」 高祖聞一下子變得很嚴肅。「我給他打了針,發了不少汗,不熱了。」說著,楊凡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睛一瞪:
「我跟你說,以後不准你老是和冬冬對著幹。你比他大那麼多,不能凡事讓著他點兒嗎?他討厭你叫他『小美人』,你偏叫個沒完,冬冬怎會對你有好印象?只會覺得你工作不專業,為人輕浮。」
「我也沒對他做什麼啊?他憑什麼否定我?什麼不正經,難道你也這麼想?你心裡是不是就你那個弟弟,他說什麼是什麼,你心裡還有我嗎?」
高祖聞說著竟然急起來,放下早餐,緊緊盯著楊凡。楊凡深呼吸,平心靜氣地說:
「你不瞭解冬冬,他不是個任性的孩子。」
「我是不瞭解他,你什麼都不和我說,我怎麼瞭解啊?」
楊凡看著高祖聞的眼神有些暗淡,他尋思了一下,低聲說:「我以為我們還沒熟到可以分享家事。」
「什麼?」高祖聞一聽就炸了窩了,「我們兩個都這樣了,你還覺得不熟?」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他的眼睛瞪得牛大,今天楊凡要是不給他個說法,他就沒完沒了了。
「唉,」楊凡歎了口氣,「你真想知道?」
「廢話! 我和你都住了一年了,你家裡幾口人我都不知道。」
「好,」楊凡好像下了決心,「那我就和你說了吧!」
他端起咖啡,捧在手裡,眼睛透過餐廳懸著的水晶燈,看向不知名的某處,往事歷歷在目:
「大哥領養冬冬的那一年,他已經十歲,看上去卻只有七八歲的模樣,非常瘦小。他牽著大哥的那只手一直抓得很緊,看見我和奶媽很緊張,總是往大哥身後躲。他那時已經患有重度抑鬱症,根本無法和陌生人接觸和交流。他雖然瘦弱,卻漂亮得像個洋娃娃,估計就是因為那病才沒人領養。大哥當時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治了兩年多,他好得很慢,但是十二三歲的時候終於還是痊癒了。治病的那兩年,他對大哥非常依賴,他不信任別人,只有大哥在的時候他才比較放鬆。我想,冬冬在孤兒院的生活一定很難過,所以,從大哥出現,接他回家的時候,他就把大哥看成拯救他的,唯一給了他希望的人。」「冬冬對大哥的感情就是從那種感激開始,越來越糾纏不清。等他病好了以後,變成個有些害羞,但是非常溫存,非常善良的孩子。他幾乎沒怎麼上過學,大哥第一次把他送到學校的時候,他無法適應,可是也沒有和家裡人說,直到有天校長打來電話,說冬冬在學校暈倒了,我們匆忙趕過去,才發現,他在人群中緊張得瑟瑟發抖,他的抑鬱症雖然好了,可還不能恢復到正常人一樣。」
「大哥把他接回家,問他為什麼不早說,我記得很清楚,冬冬說『你要我做的,我都會努力做到最好,我不要哥對我失望。』他其實根本沒有安全感,他害怕哪天大哥不高興了,還會把他送回孤兒院。大哥從那個時候開始,對冬冬的感情好像有了改變。冬冬喜歡畫畫和音樂,大哥請了家庭教師單獨授課。他也不出去和別人接觸,在老宅裡竟然生活得非常快樂。」
「那之後的兩三年,冬冬漸漸變得開朗起來,整個人都容光煥發,青春期,不停長高,變得更加乾淨帥氣,如同蛻蛹成蝶,冬冬對任何人而言,都變成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從那個時候起,大哥看冬冬的眼光裡,越來越多的欲望和壓抑。我知道,大哥顧忌冬冬還很小,而且他比冬冬大十六歲,還是冬冬的監護人,他在那種複雜的心境裡糾纏了很久,但他是個自製力非常強的人,我以為他會等冬冬十八歲的生日。」
「可是,他終於還是沒忍住,冬冬十六歲的時候,大哥要了他。很多時候,人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就變得毫無顧慮,如同洪水衝破堤岸,開始肆無忌憚。大哥似乎也看透了這一點,他也不再偽裝,不再約束自己對冬冬的疼愛,我從來沒看見人可以那麼被寵愛的。冬冬那時是朵終於被愛情澆灌了的玫瑰花,開得真叫一個妖嬈。他愛哭愛笑,特別願意撒嬌,和剛來的時候那個自閉的小孩簡直判若兩人。」
「甚至,他開始學會和生人接觸,偶爾也和大哥去參加社交的派對,當然沒有公佈那種關係,只是兄弟。在外人的眼裡,大哥和冬冬就是關係很好的兄弟。家裡連奶媽都沒有反對,老宅的人從上到下,真的,沒有人不喜歡冬冬的。他是楊家大宅裡,最珍貴的寶貝。」楊凡說到這裡,看著坐在對面的高祖聞,眼神裡無限的悲傷。
「所以你知道,那段時間,冬冬的生命裡都是歡愉,都是滿足。他十八歲生日那一天,我們讓他許願,他說『我現在好幸福噢,沒有什麼要求了。如果一定要有,那,就請讓這種幸福持久一些吧!』他隔著蠟燭的光,沖著大哥微笑,美得讓人眩目。」
楊凡彷佛陷在回憶冬和的微笑裡,眼睛飛快地濕了一下。「他的快樂來得很簡單,所以走的時候也很突然。我也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結婚。他突然告訴我的時候,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可是第二天早晨,他竟然向全家宣佈了,冬冬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我看著他震驚之余,強做鎮靜地坐在桌子邊吃飯,彷佛受驚的小鳥。我知道他的心亂了,亂得不能收拾,只好裝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大哥在婚禮之前,就搬出了老宅。」「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我在露臺上看見冬冬,他回頭對我說『我知道,這就是個夢。十二點的鐘聲一過,南瓜車就離我遠去,留下的水晶鞋也只能當做回憶。二哥,我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早知道了。』大哥結婚以後,我參加了個交流專案,在國外待了一年,回來的時候,冬冬已經搬出老宅,以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高祖聞聽完,向後坐直身子,似乎要歎氣,卻又忍住,他在身上摸了一通,問:「有沒有煙,給一支。」
楊凡和他都不怎麼抽煙,家裡有些是預備有客人的。楊凡在壁櫥裡拿出一包,遞給他。高祖聞拉開陽臺的門,倚著門抽了幾口。冬天的風很冷,吹得那煙也飄進來,竟然是很沖的駱駝煙。過了好一會兒,高祖聞的聲音才被冷風送進來。
「以冬和脆弱的精神狀況,他能活著就很意外了。重度抑鬱症根本沒有痊癒的可能,他剛調整好的心態,就遇上那麼大的變故,你大哥也夠狠的啊!既然不能守到底,當初又何必給他那麼多希望?我現在知道冬和為什麼要做這個實驗生小孩了。」
楊凡也走過去,接過高祖聞抽了一半的煙,看著他煙霧背後的眼睛,聽他繼續說下去。
「冬和迫切想找個人,能無條件愛他,關懷他,孩子是他生的,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放棄他這個做爸爸的。他是用生命去賭這個孩子,賭他新的希望。傻冬和現在又回到你大哥的身邊,他是愛楊牧愛到沒有原則,連自救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了。」
「嗯,大哥的事情我從來也不過問,可是我覺得這次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個誰知道呢?唉……」高祖聞那聲歎息還是出來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冬和了,他,是個可憐人。」
※※※
冬和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昏暗下來,冬和有些模糊,一時分不清是早上還是晚上。他艱難地翻了個身,看見床邊上放著一張字條,字寫得很匆忙,很潦草:
「冬冬:
哥有些急事,出去一下,晚上七點以前一定回來,你醒了就給二哥打電話,他會上來照顧你。乖,要聽話。哥字」
冬和這才想起自己晚上發燒,一直昏睡,他側頭看看床頭的鐘,已經快要六點了。忽然想起昨天和丁燃在電話上約的今天下午二點在路口的咖啡屋見面的事情。糟糕,都過了三個多小時了。冬和習慣地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手機總是放在那裡,方便他打電話,慌忙開機,連著來了十幾條短信:
「你路上小心,別著急,我等著呢!」
「我還在等,等你來。」
「冬和,你一定要來。」
……
「冬和,我不相信你會躲我,所以請你快出現吧!」
「冬和,你別躲,出來見見我,我不會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一年前是我錯了,冬和,我能當面跟你道歉嗎?」
……
「冬和,你若不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連忙撥通丁燃的電話,那邊剛響了半聲,電話就給接起來了。
「冬和!」丁燃的聲音裡帶著狂喜,「你終於打電話來了。你在哪兒啊?我還在這裡等你呢!」
「我,我,丁燃,我恐怕去不了了。」
「為什麼?」丁燃的聲音給潑了冷水一樣低落下來,「你還在氣我那件事嗎?」
「不是不是,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都忘了,但我今天真的不行。」
「冬和,你聽我說,我這次約你不是要死纏爛打的……」
冬和一看他又想到別處去,連忙打斷他:「好,好,我去。」冬和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親自去面對,況且自己對丁燃是絕情了一些。「你開車了嗎?」
「開了,要去接你嗎?」
「嗯,我住茂源大廈,要是方便,你在樓下等我好了。」
※※※
冬和從床上爬起來,腳步有些虛乏,穿上衣服,從冰箱裡拿了杯牛奶,咕咚咕咚地喝了,覺得胃給漲開,感覺好一些,連忙套上厚厚的外套,帽子。這件厚外套肯定是哥專門挑的,裡子是皮毛的,所以,穿在身上格外擋肚子,減少了很多視覺上凸起。走到樓下,丁燃樸素的香檳色本田已經停在馬路對面。路燈溫柔地照著。
丁燃邊開車,邊觀察坐在身邊的冬和,他摘了帽子,頭髮剪了,短了一些,參差不齊地翹在臉邊,簡直可愛到家了。丁燃的心情忽然好起來。
「你看我幹什麼? 專心開車啦!」
「你臉色不太好啊!」丁燃還是看出來,頭髮圍巾遮著的臉,有些蒼白。
「噢,昨天晚上發燒了,現在已經退熱了,剛睡醒,所以沒趕上去看你。」
「是這樣啊?嘿嘿,我還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為……」丁燃明顯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感到尷尬,連忙轉移話題:
「你身體還這麼差,總生病啊?找個好點的醫生,好好檢查一次吧?我幫你聯繫?」
「不用的,小毛病,不礙事的。」露天燒烤的生意竟然很好,因為據說今晚能下雪,很多情侶都在燒烤營,邊吃飯,邊等今年的初雪。丁燃點了很多以前愛吃的東西。東西剛上全,冬和忽然側身低頭吐了,丁燃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扶住冬和的身子,一手在背後慢慢地順:
「這還沒吃,怎麼就吐了?」
冬和的肚子裡基本什麼都沒有,所以吐了一會兒自然停了,有服務生過來打掃了一下,冬和不停地道歉。
「我出門前著急,喝了杯涼牛奶。」
「你一空腹喝涼牛奶就愛吐,怎麼還不注意呢?」
「知道知道了,你怎麼和我哥一樣,大男人嘮叨個不停的。」
冬和笑笑,臉上的顏色好了一些。丁燃卻嚴肅了起來:
「冬和,你是不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不肯告訴我吧?」
冬和給問得莫名其妙,「沒有啊,真的,我很好的。」
「剛才我扶你的時候,覺得,你的肚子有些奇怪,是腹水嗎? 還是腹腔囊腫?難道是腫瘤?」
「啊!」冬和恍然,「都不是,就是胖了一些而已。你再這麼八婆,我真不敢理你了。」
「真的? 冬和,你別瞞我什麼!有病是要治的。也許我還能幫上忙。」
「唉……」冬和做出個不可救藥的神態,「你要我現在脫光了給你看嗎?就是一堆肉而已,是不是我胖了,你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冬和,我是給你嚇壞了,你躲了我那麼久,我現在好不容易再找到你,我怕,你又跑了。」
冬和在心底暗暗歎著氣,把羊肉一排排碼上燒烤網:「丁燃,那時候一個人偷偷搬走,是我不好,我以後也不會躲著你了。」
「好,冬和,你要記住你說的話。經過這麼段時間,我也想開了,偶爾出來喝茶吃飯,做朋友也好,做什麼都好,只要我還能只要還能看見你,看著你平安快樂地生活,就挺好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冬和看到丁燃那迅速緋紅起來的臉頰,心裡不無感動:
「謝謝,丁燃,謝謝你。」
燒烤的煙,帶著各種調料的香味升騰在露天的空氣裡,這一夜,沒有初雪,天空是一片晴朗,甚至能看到遙遠天幕上,那只有在冬季的夜晚,才肯出現的第六張星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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