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帝王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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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2 下午 12:26 #3050努力的作家觀眾
過得幾天,華雲堇的線報來了。
線人查得的消息說,聶定威自小流浪,身世不明。因為後來住在聶家村,便姓聶了。又提到霏霏,說也奇怪,竟然查不出此女的師門來歷,只說頗為高明。
蘇惜歡對聶定威柔情一起,越發認定了他是歡歡,明知道有些疑點還不能確定,也不在意。對霏霏的提防之心又重了些。
太子打了大勝仗,十分歡喜,對蘇惜歡也是頗為看重,一起班師回朝,路上時時召見,討論軍國之事,覺得蘇惜歡見識過人,越發器重。
蘇惜歡深恨皇家害得他滅門,本是勉強應付。被太子一昧夾纏,心下頗不耐煩。但想著復仇,便忍了下來。
聶定威自從那日定情之後,在眾人面前說了結義之事,越發和蘇惜歡親近,班師回京路上也是並轡而行。他治軍端嚴,對蘇惜歡也並無特別言語,只是有時兩人目光一對,蘇惜歡便能覺出他眼中隱含溫柔。
聶定威每夜處理完公務之後,喜歡要蘇惜歡陪他讀兵書,只是看著看著就有些發呆,眼睛凝視的卻不是兵書,自顧對著蘇惜歡的臉微笑出神。
蘇惜歡甚是尷尬,有時忍不住敲他一記出氣:「都是男人,你看什麼看。」
聶定威居然脾氣甚好,挨了打也不做聲,反而逮住蘇惜歡的手親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歡看你。」反而引得蘇惜歡不知所措。
雖是艱苦的行軍途中,也覺一帳春風,兩下情濃。
本來都是霏霏侍奉茶水的,蘇惜歡怕霏霏看到這情形起疑,便每每打發她早些去睡。霏霏甚是溫順沉默,並不說什麼,可蘇惜歡總不大喜歡這秀美的丫頭,覺得她對聶定威似乎大有情意。
他和聶定威之事,現在看著和諧,其實心裡都有數,兩個身份懸殊的男子,未來難以長久。蘇惜歡有時候真害怕,到最後,聶定威身邊的人會不會是霏霏呢?
一想到這些,他就心痛起來。聶定威似乎明白他的心事,到了晚上越發熱情如火,令他無法多想。
華雲堇的線報一次又一次傳來,說了聶定威不少險惡之事,要主公多加小心。據說此人為了震懾東海海盜,曾經把捉到的海盜全都點了天燈。又說此人在平定連雲寨的時候,一把火燒了三百里山林,裡面無論人畜都化為焦炭。還說聶定威執掌御林軍時,曾經為了逼供行刺皇帝的刺客,讓那人活生生寸寸骨折而死。
蘇惜歡看著聶定威這些故事,再想著他就地處決萬名北國俘虜的果斷狠辣,越發心驚。如今,他是聶定威心愛之人,所以才這麼溫柔以對,一旦聶定威知道他圖謀江山之事,只怕就要反目相見了。到時候,情何以堪?
如此柔情蜜意一起回京,皇帝有旨,大軍駐紮京郊,太子先行回宮,其餘眾將次日上朝領賞。
這天晚上,蘇聶二人越發糾纏不舍。
情事之後,聶定威追著問:「蘇大哥,我以前的屬地是鐵林郡,估計這次朝廷還會派我去鐵林郡駐守,你肯不肯隨我一起去?」
蘇惜歡心在奪國,自然不能答允,他親近聶定威,原是有心用他兵權,這時動了真情,倒有些不忍了。沉吟一會,低聲道:「我想留在京中。」
聶定威神情甚是失望,卻沒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又狠狠糾纏一陣,方才累極睡去。
蘇惜歡滿懷心事,自然睡不著。見他額頭、胸膛上都是汗水,心下憐惜,找一張布巾為他輕輕擦拭。
聶定威向來法度端嚴,兩人雖親密已久,蘇惜歡並沒有看過他赤裸的身體,這時也覺得有點心跳急促。擦到後來忍不住伏上去輕輕親吻。
聶定威雖嚴謹,在蘇惜歡面前卻是溫柔隨意,迷迷糊糊覺得他在胡鬧,只是低聲咕噥一句,翻了翻身子又睡。
蘇惜歡難得看到他如此憨態,活象一隻大山貓似的,忍不住好笑,索性作怪,故意剝他衣服。
聶定威迷迷糊糊扯了兩下,架不住蘇惜歡執意亂來,幾下子被他除去上衣,皺了皺鼻子說:「好冷。」
蘇惜歡忍笑道:「讓我抱著就不冷了。」他倒是早有此心,可是每次都被聶定威壓得不能抬頭,這時見聶定威臉色淡紅,睡態甚是可愛,心頭越發作癢,趁機又提出來。
聶定威睡眼惺忪地瞪了瞪他:「胡說八道——只有我抱你的份兒,你休想。」說著手臂一伸,毫不含糊地把他摟住,又只管睡覺了。
蘇惜歡推了推他,卻被這人摟得鐵緊,脫身不得,正要想辦法,忽然摸到聶定威小腹上一處疤痕,心下一震,輕輕再摸了摸,果然又摸到兩處。
——聶定威身上,竟有幾片長形傷疤,那形狀,蘇惜歡熟悉已極,竟是他用了多年的竹簫!
當日有人殺了戰風,打算混入飛龍會,和蘇惜歡一番激鬥,被斷裂的幾截竹簫所傷,蘇惜歡也受了重創。此人的身份,連精明能幹的華雲堇也沒能查到,想不到竟然是聶定威!
聶定威——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他對自己如此溫柔,難道,是故意騙自己的?
蘇惜歡禁不住格格顫抖起來,一顆心有如被烈火燒灼起來,全身卻像是陷入了冰天雪地。
他的戰慄如此明顯,聶定威也被驚醒了,雙目迷迷糊糊看著他,嘴角淺淺一笑:「蘇大哥。」
容止俊美,當真是笑漾十裡春風。
是了,就是這雙眼睛,明若秋水、清若秋水!
那是聶定威啊!
蘇惜歡心頭激辣辣作痛起來,痛得幾乎無法開口,只能垂著頭,覺得就要被無邊無際的悲傷壓倒了。
呵,聶定威。
他的敵人,他的——歡歡!
聶定威似乎發現不對,柔聲道:「怎麼,不讓你抱,你就不高興了?乖,我抱你也一樣嘛。」說著笑了笑,又打了個哈欠,敷衍了事地親了親蘇惜歡的嘴。
蘇惜歡碰到他的嘴唇,忍不住激烈地顫抖了一下。他靜了一會,似乎下了什麼決心,目光一寒,不動聲色之間,手掌按上了聶定威的小腹,沉沉一笑:「原來是你——假戰風!」
聶定威一楞,隨即沉靜下來,秋水般明亮清冷的目光看著蘇惜歡,淡淡微笑,卻沒有說話。
蘇惜歡只覺手掌不住發抖,咬咬牙,顫聲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聶定威不語,只是側頭,親了親他的嘴,還是一如平常的溫存。
蘇惜歡全身劇烈顫抖,卻沒有避開這個親吻,自顧冷笑。
兩人都不做聲,靜靜親近一會,聶定威直起身子,微微一笑:「是啊,我知道你是飛龍會主。」
蘇惜歡喃喃道:「我本也疑心過你,只是那戰風身材矮小,你卻高挑得很……便覺得不可能……呵呵,算我自欺欺人了。你一定是用了縮骨大法之類的武功,對不對?」
他心情激動之下,嘴唇都在微微發顫,聶定威卻只是點了點頭。
蘇惜歡狠狠咬了咬牙根,低聲問:「那日我醉酒落水,你為什麼救我?」
聶定威淡淡道:「我要剿滅飛龍會,還有很多事情得問你,自然不能讓你死掉。」
蘇惜歡明知如此,心裡還是激辣辣痛了一下,又問:「你惡鬥戰鵬之後,發作過一次病。我剛遇到你那次,你也是病發,是不是因為和我動手受了傷,激發病情?」
聶定威點頭:「是啊,我太過自負,差點著了你的道兒,那次受傷可不淺。你這個反賊,可真是棘手得很。」話是這麼說,倒沒有什麼憤怒之意。
蘇惜歡心裡痛澀之極,咬牙冷笑道:「既然如此費力才找到我的毛病,你後來為什麼放手走了?」
聶定威似笑非笑看著他,柔聲道:「因為……那天你待我如此,我縱然生氣,也知道你很喜歡我啦。這世上,別人都怕我恨我,就你是唯一肯喜歡我的人。蘇大哥……」
他的聲音越說越是輕軟,慢慢帶上一層柔膩曖昧之意,讓蘇惜歡想起那些纏綿的春夜,無邊的柔情蜜意,不禁激辣辣地漲紅了臉。
他定定神,過一會說:「你打算怎麼樣?把我交給朝廷?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聶定威搖頭:「本來是這麼想的。可你殺入蒼狼山口之日,我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淡淡一笑,明亮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火光,並不顧及蘇惜歡一直按在他小腹上的手,輕輕一劃,招術玄妙異常,竟然不動聲色化解了蘇惜歡的攻勢,反而扣住他脈門。
蘇惜歡沒料到他武功竟然遠勝自己,心頭方自一寒,聶定威卻已緊緊摟住了他。
蘇惜歡竟不能拒絕這個烈焰般火熱的擁抱,只能一任他滾燙的氣息吹在耳朵邊,溫柔得接近冷酷的話語輕輕訴說著,一字一句打入心口。
「蘇大哥,是你自己要來的。這輩子,你都是我的人了!我——絕不放手。不管什麼事,也攔不住我。」
蘇惜歡耳邊轟地一聲,什麼也說不出了。滿心殺氣,化為帶著酸楚的茫然柔情。
聶定威已經完全控制局勢,可還是對他說著這麼滿含深情的言語。難道,這人竟然是真心的?
這冷酷高華的鐵血將軍,難道真的對他情有獨鍾?
他真的如此幸運嗎?
兩人就這麼肩並肩靠在一起,看著甚是親密,蘇惜歡心頭卻不知轉了多少驚濤駭浪。
過一陣,他鎮定下來,緩緩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飛龍會主,還要和我在一起,不怕被殺頭嗎?」
聶定威淡淡一笑:「蘇大哥,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為你扛著。你大可放棄飛龍會,這次回朝,我會保舉你入仕。或者,你可以隨我去鐵林郡,做我的幕僚。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
蘇惜歡沉思一會,搖頭道:「蘇惜歡有生一日,都是飛龍會主。你有本事,不妨殺了我。可我不會容讓了。」
聶定威見他神情峻厲,沉默良久,輕輕歎了口氣:「你還是不肯信我。」
蘇惜歡這時左右已經豁了出去,沉聲道:「不錯,定威,我建立飛龍會,為的就是奪取江山!你要和我在一起,只得一個選擇,那就是聽我的,我們一起打下天下!否則,我們唯有一戰!」
聶定威眼中泛過一絲激動,靜靜垂下頭,似乎在想著什麼,過一會道:「蘇大哥,我一生之中,只對你一人如此。可你的要求太為難……容我想想成不成?」
蘇惜歡淡淡道:「那你就想罷。」心下跳得厲害,神情卻鎮定異常。
他本是聰明人,知道情場如戰場的道理,這時候若對聶定威放鬆了口氣,那以後便都是屈服了。
或者,贏了聶定威,就意味著贏得了天下,贏得了意中人。這等緊要關頭,他半點軟弱不得。
聶定威靜靜靠在床邊出神,蘇惜歡穿戴停當,道:「殺我或者從我,等你一句話。」說著緩緩離去。
走到門口,聽到聶定威輕若無聲的歎息:「不要走,我什麼都沒有,只得你一個。」
蘇惜歡想起他病中的低語,心頭微微抽搐,還是一橫心離去。
不管是江山還是情愛,他徹底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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