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君王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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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6 下午 8:41 #3976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七章
宮裡的下人一向是最會察言觀色的,何況皇上這段時間來日日蒞臨麟趾宮。知道今午皇上又要往榮妃處用午膳,禦廚房早已挖空心思準備了各色新鮮拿手的菜品送了過去。盯著擺了滿滿一桌的禦膳,東方靜不由咽了口口水,他自小生活貧寒,哪裡能日日品嘗這許多名貴菜色。
站在他身後的太監小毛子笑道:“皇上還真是寵愛主子,知道主子喜歡美食,每日裡都要禦廚房準備了這麼多菜品,這多日裡竟沒有個重樣的。皇上幾時為其他娘娘費過這許多心思了?連皇上自己用膳也不過是隨便上幾個菜就好了。”
“唔,唔。”東方靜心不在焉的隨便應了兩聲,一雙眼睛卻全放在了各色佳餚上。小毛子忙勸道:“主子再等一下,皇上不來,您是不能先動箸的。”目光微轉,接觸到東方靜藏在床下的兩個包裹,心下不禁莞爾。充分吸取了上次出逃的經驗,回宮之後的東方靜很有先見之明的收拾了一些名貴器皿,打成兩個鼓鼓的包裹,整日只想著再次逃出宮去,若不是宮中守衛森嚴,只怕麟趾宮裡早沒了主人。不想皇上這一招美食作戰竟比什麼守衛都管用,非但能讓東方靜自願留了下來,反倒盼著皇上的到來,這倒是前所未聞。
過了片刻,好容易一個小宮女進來通秉,卻不是皇上駕臨,而是三皇子散學回來了。一見軒轅飛瑾進來,東方靜一反常態的親親熱熱的拉了他過來,笑道:“回來了,上午念書辛苦了。”明明只有八歲的小鬼,有時卻又神氣的像個大人。軒轅飛瑾瞟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昂著一個小腦袋,冷冷的道:“我和某人不一樣,念書很有趣啊,又可以頤養情操,有什麼可辛苦的。”心下卻早已知道必是父皇又給東方靜留了功課,又是有求於他幫忙捉刀。
強壓下心底的火氣,東方靜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既如此,我考考你,就以《月光》為題,作首五言短詩吧。”
“這有何難,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等等,說慢點。”東方靜忙不迭的吩咐道:“小毛子,快拿紙筆來啊。”
“這個……”這首詩可是李白的名句啊,能交給皇上當自己的作業嗎?可憐的主子又被三皇子耍了。小毛子正要提醒東方靜,卻被軒轅飛瑾警告的瞪了兩眼,只得乖乖吞回後面的話,低著頭為東方靜準備筆墨。
東方靜用類似使劍的姿勢提起筆,歪歪斜斜的一字一句的記著軒轅飛瑾的“大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最後一句是什麼來著?”
“嘿嘿……”軒轅飛瑾奸笑道,“笨蛋,那是唐朝大詩人李白的名句,三歲小孩也知道是誰作的。你還真認認真真的記下來拿去給父皇看啊?”
“你,你……”指著一臉奸詐的軒轅飛瑾,東方靜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居然又被這個小鬼給耍了!
“我,我什麼我?你怎麼有興趣學起結巴來了?呵呵。”
“小鬼,你他媽的……”
“我現在的媽就是你呀。”看著東方靜一副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就要撲上來的樣子,軒轅飛瑾忙道,“行了,不就是一首詩嗎,我作給你就是了。”
說著軒轅飛瑾提起筆來仿著東方靜的口吻作了首詩,看著東方靜喜滋滋的收了起來,他又不放心的囑咐道:“喂,你可別忘了自己再抄一遍啊,不要再像上次那樣把我的原稿交給父皇。”
“知道了,知道了。”為什麼每個人都把他當笨蛋啊?東方靜揮舞著手中的文稿,得意洋洋的說,“不就是再抄一遍嘛,我記住啦,不會再向上次那樣害你被罵了,雖然我是很想很想。不過會把我自己搭進去的蠢事,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是不會幹的啦。這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前車之覆後車之鑒,怎麼樣,我學問見長吧,再過幾天就是才高八斗了,咦,你幹嗎一直揮手啊?有話說啊。”
看到軒轅飛瑾擠眉弄眼的一臉焦急,東方靜奇怪的問道。突然一隻手從背後伸了過來,奪走了他手中的文稿。
“喂,哪個傢伙敢搶老子的東西啊!”東方靜氣憤的回過頭,下一秒鐘當他看清正在讀文稿的人時,表情奇怪的僵硬了。
“小靜靜的文章真是越寫越好了,連字也越練越長進了,簡直和瑾兒的一—模—一—樣—啊。”軒轅儀眯起眼睛,狡猾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那個……嘿嘿……吃飯,吃飯。”東方靜乾笑道。
“好啊,不過——-罰你們兩個不許吃午飯!”
“不要啊——我的梅花糕——!”
“都是你害的啦,笨女人!”
最近麟趾宮的哀鳴越來越多了,而且是雙人份的……
不知不覺中,時間又在平靜中向前推進了一個月,秋季的祭奠即將舉行,由於神之子的出現和軒轅儀重新奪回皇權,今年的祭奠格外的盛大,宮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在興奮的忙碌著,連每天必來報導的軒轅儀也總是露過一面之後便匆匆忙忙的離去。軒轅飛瑾今年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祭奠,身為皇子的他也在緊張的學習著祭奠的各項禮儀和程式。少了這兩個人,偌大的麟趾宮一下子也冷清了下來,顯的空蕩蕩的。
一個人平躺在寬大的床上,東方靜仰望著頭頂墜著金色琉璃蘇的床帷,心中頗有點不自在的想著,今晚那個變態又不會出現了吧?連那個討厭的小鬼也不在了,沒有玩具的日子還真是無聊的難以打發。等等,自己為什麼好象在盼著那只變態的到來啊?
正在閉著眼傻笑時,脖子上傳來一陣金屬冰涼的觸感。在麟趾宮裡敢和自己開玩笑的也只有變態和小鬼了,前者會湊上來的一定是溫熱滾燙的唇,所以會搞這種低級惡作劇的只能是軒轅飛瑾了。
“別鬧了,小鬼。”雖然這麼說,東方靜的語氣中卻透著無聊一掃而光的興奮。
“小鬼?你在稱呼誰小鬼呢?”一個冰冷的女聲傳來。
好熟悉的聲音啊!東方靜睜開眼睛,架在脖子上的竟是一把閃著寒光的七尺青鋒鋼劍,身體還來不及顫抖,目光接觸到持劍女子清麗的面孔,幾個字已經脫口而出:“師傅,你怎麼會在這兒?還穿了身難看之極的黑衣。”
真是禍從口出,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巴掌甩在了東方靜的臉上:“小子,你敢說我容貌難看,你想死啊!!!”
天地良心,他批評的明明是衣服嘛……**********************
不知不覺的忙碌中,秋色漸濃,枯黃的樹葉每早總是鋪滿一地。秋季的大典的新祭壇已經建好,為了彰顯新朝的威嚴輝煌,裝飾的格外華麗,金色的琉璃瓦,白玉的鋪地磚,飾以數百能工巧匠精雕細刻的飛龍麒麟圖刻,在絢麗的陽光下閃爍著一片刺眼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
與眾人忙碌興奮的情緒相反,東方靜幾日來一直悶悶不樂的呆坐著,神色沉靜,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眉間鮮少的鎖著化不開的憂慮。宮裡的下人都在暗地裡取笑:榮娘娘在想皇上呢。熟悉東方靜性情的人卻知曉,跳脫愛玩的他從來靜不下來,幾時曾有過這樣的神情?小毛子幾次挖空心思變著方法逗他開心,卻險些惹怒了好脾氣的主子,只能暗自裡擔心不已。
“你爹爹,他……已經死了……”
在靜坐的東方靜的眼前,不斷浮現出的是那晚師傅旋然欲泣,慘然欲決的神情。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楚思清紅著哭腫的雙眼,從懷中掏出一塊金色鑲邊,刻著龍鳳呈祥的玉佩,噹啷一聲扔在東方靜的面前。怔了片刻,東方靜顫抖著雙手拾起了玉佩,反復撫摸著其上的雕刻。這是父親成婚之時,母親送給他的定情之物,多少年來,父親從不離身,難道父親真的已經……
不,不會的,爹爹是一幫之主,武功高強,機智過人,他怎麼會死呢?
“爹的……屍身……師傅你是親眼所見嗎?”懷著最後一線希望,東方靜問。楚思清點點頭,說:“幾日前,我像往常一樣晨起練功,一出房門,就發現了……師兄的屍首……就放在我的門前,染滿鮮血,背後還插著一把劍。”
最後的一線希望無情的被打碎了……心碎的聲音清晰可聞,眼淚卻像是麻木了一般遲遲掉落不下。十六年了,見到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威嚴,慈愛,悲傷,沉重,每一次見到的父親總是有著不同的神情,可是,在凝視自己的臉龐後,露出的,卻只有一種表情,複雜的面容後像是糾纏了無數的悲哀般痛苦的扭曲著。他,又讓父親想起了因他而逝的母親,想起了父親忙於幫務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的母親,想起了再也不會出現的愛妻。而他,總是懷著一線的希望,總有一天他會長大,會不再肖似死去的母親,會真正擁有一個父親。可是太遲了,仍是那副肖似生母的容貌,可以期待的父親卻永遠的不會再看他了。
一瞬間,東方靜只覺得自己被命運再次捉弄了,多年的願望,沒有父親的空虛,全部落空了,原來自己還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是……是誰……殺了父親?”東方靜艱難的問道。
楚思清白了他一眼,用混著哭腔的聲音罵道:“你頭殼壞掉了還是進水了,這種白癡問題也問的出!師兄上京謀反,如今軒轅儀安然坐穩了王位,而日心社卻悉數被剷除,除了他,還能是誰殺了師兄啊!何況,那柄劍的劍柄上還刻著‘軒轅’二字。白癡,笨蛋,傻瓜!我早勸過你不要再造什麼反了,讓我早晚為你擔心不已,什麼破王位比的上我這種絕世美女的一滴眼淚啊。你要是再不活轉過來,我就哭死給你看,就算你到了地獄,我也要把地獄淹了。嗚嗚嗚……”說著,楚思清便拽過東方靜的衣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得一塌糊塗,也不知那幾句“白癡,笨蛋,傻瓜”到底是在罵東方靜的愚蠢還是在罵師兄的固執。
“主子,主子,您都呆坐了一個上午了喝口茶吧,上好的金銀鐵樹花茶加上甜甜的紅棗,您最喜歡的那種。”
猛地聽到小毛子呼喚,東方靜這才回過神來,回過頭,只見小毛子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茶水擔心的看著他。茶……水……
那天師傅好容易止住了哭聲,終於說出了她此行的目的,葬了師兄後,她便趕來京城要為師兄報仇,仗著一身絕世的輕功,她已經連續多日趁夜色潛入宮中,奈何皇宮實在太大,她連皇上的影子都沒找到,今晚卻陰差陽錯的闖進了麟趾宮,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本想抓住她問路,不想居然是自己的徒弟。
東方靜紅著臉,本想解釋一下他扮成女人又成了榮妃的原因,楚思清卻淡然道:“我不想知道,有關日心社的事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不要為你父親報仇?”
一時間,東方靜的心情無比複雜,如果殺了父親的真的是軒轅儀,他要不要報仇?他與他,有過無數次的歡愛之夜;他看他,為了批復奏章徹夜不眠,卻在第二天早朝離去前仍是不忘給夢想中的自己一個淺淺的吻;他喜歡,他露出寵愛的神情,溺愛的將他攬入懷中,讓他幻想著父親的味道;想起,他狡猾的笑著戲弄自己,直到自己氣的別過臉去,他再像變戲法似的弄出一堆美味的小點心,等自己禁不住香氣的誘惑轉過身來;還有,他捧起自己最厭惡的臉孔,手指尖一點點劃過他的額,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頰,他的唇,然後笑著說:朕喜歡你的臉,也是這世上唯一曾如是對他說的人……
可是,難道他就這樣任由父親變成冰冷的屍體,躺在沒有溫度的墳墓裡,永遠合不上雙眼嗎?
思緒無比混亂中,東方靜已經無意識的點下了頭,從此命運不再回頭……
捧著手中的熱茶,東方靜卻不喝,雙手只是貪婪的從杯壁汲取著溫暖。師傅離去前,留下了一隻透明的六錐瓶,盛滿閃著紅寶石光芒的液體,也是——師傅的獨門毒藥“紅玉穿腸散”!當他浸滿冰涼的汗水的手接過這美麗的小瓶子,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讓他在金色的秋季感受到冬天的嚴寒。然後,師傅對他說,如果直到祭奠那天他還沒有下手的話,那麼,她就要親自出手暗殺軒轅儀!
而,明天,就是秋季大祭了!
像是巧合般,軒轅儀一直也沒有來麟趾宮,握著這瓶穿腸劇毒的他的心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搖擺不定。
真的可以殺了軒轅儀報仇嗎?畢竟,起因是父親先要軾君篡位,保護自己的軒轅儀錯了嗎?
父親的屍體上為什麼會留有刻著“軒轅”二字的劍呢?軒轅儀身為皇帝,怎會又何需親自動手殺了父親?
更加奇怪的是,父親的屍體又是誰送到師傅隱居的山上的?
好亂……東方靜捧著腦袋開始哀鳴,原來思考是這麼的累人啊!簡直是變相酷刑嘛,完全可以列入“慶王朝第十一大酷刑”了。
正在哀歎之時,小毛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的喜色,道:“皇上,皇上來了!”
東方靜聞言,心情不由一緊,他來了!
還來不及多想,軒轅儀已經瀟灑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太監手中還恭恭敬敬的捧著一個黑漆盤子,盤中迭放著一件嫩綠色綴滿花飾的華服。
一進門來,軒轅儀便笑著說:“來,小靜靜,快把衣服脫了!”
脫——脫衣服——?他沒搞錯吧,大白天的,一見面就幹這個——?何況還是在這麼多下人面前?!一瞬間,怒氣上湧,竟讓多日來一直無精打采的東方靜忘記了縈繞的煩惱,跳著腳叫道:“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變態啊!”
軒轅儀一楞,隨即明白東方靜誤會了,他只是想讓東方靜試試新裁好的祭奠穿的服裝啊。臉上卻更加曖昧的笑道:“變態?小靜靜說的變態具體是什麼意思啊?朕不太明白啊。”
看著軒轅儀一臉無賴的神色,東方靜氣的紅著臉一跺腳,就要離開。軒轅儀忙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他,拽入懷中,安慰道:“好了,朕不戲弄你了,這是祭奠的禮服,你是第一次參加,從沒準備過這樣正式的衣服,朕特意選了適合你的衣料,吩咐他們精心裁給你的,快來試試,有不合身的地方好讓他們今晚連夜趕著修改。你想到哪裡去了?好色啊。”
東方靜這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看著軒轅儀一臉的揶揄,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只好除了衣衫,換上了華服,嫩綠色的柔軟的衣衫襯著雪白的肌膚,給粗魯的東方靜平添了幾分女人的柔美。“不錯,不錯,朕的鑒賞力果然是一流的。”軒轅儀高興的把東方靜摟入懷中。
東方靜一反常態的乖乖任由對方抱著自己,靠在軒轅儀寬厚的胸前,透過他為自己挑選的衣衫,背後傳來一陣陣的溫暖。片刻,融化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軒轅儀緊緊抱著懷中的軀體,斷斷續續的說著過去的事情:“朕和你一樣,自幼沒有了母親,父皇一心撲在了自己的愛人身上,也從不關心自己的孩子。朕十三歲登基為帝時,朝中太后掌權,朕時時刻刻都活在隨時可能被廢被殺的恐懼中,這種恐懼讓朕不斷讀書,練武,時時敦促自己要變得更強。後來,經過了很多風波,朕好不容易親政了,可是大權旁落,朕雖有心重整山河,作一代英主……”
“鷹豬?”東方靜插口問道。軒轅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敲了敲他的頭,誇張的歎了口氣,罵道:“英豬……去你的,朕也被你傳染了,是英主!你這笨豬。”
東方靜不滿的聳聳肩,軒轅儀接著道:“可是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朝政日益腐敗,百姓民不聊生,卻無力作些什麼,只能徐徐圖謀收回皇權。又經過了八年的苦鬥,朕終於有了可以對抗太后的力量,可是她雖然無法威脅朕,朕卻也無法鬥敗她。那時朕心裡很著急,內患不除,這樣下去何時天下才能太平呢?就在這時,朕遇到了你,是你給了朕從沒有過的機會,終於讓朕一統了皇權,真正成為了一個帝王。朕從來不信那些漢人關於神之子的傳說,可是朕相信,是上天把你賜給了朕,讓朕能夠擁有你。可是……”軒轅儀一手抬起東方靜的面孔,強迫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嚴肅的一字一句的道,“朕愛上了你,絕不是因為你是神之子,朕所愛的,只是你。為了你的願望,朕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明明是熱情的告白卻讓東方靜沒由來的打了個寒戰。
就在他遲疑之時,軒轅儀卻再次把他抱入懷中,溫柔的,緊緊的,久久不肯放手……
掙開軒轅儀的懷抱,東方靜勉強鎮靜的說道:“我,我去給你倒杯茶。”
轉身走向茶案,東方靜依然能感覺到軒轅儀的目光緊緊的纏繞著他的背影。拿起茶壺的右手不停顫抖,左手探入懷中,取出了那瓶“紅玉穿腸散”。要不要動手呢?要不要呢?難道就這樣殺了他嗎?
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從背後伸來,抓住他拿著毒藥顫抖的手。
“為什麼不動手呢?朕不是說了嗎,只要是你的願望,即便是朕的性命也可以給你。”
溫和的聲音充滿磁性,一下子潤濕了東方靜的雙眼。難道這個狡詐又變態的皇帝真的就這樣不顧一切的愛上了一無所有的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明明是敵人啊。
左手一松,那瓶“紅玉穿腸散”便落在了軒轅儀的手掌中。
東方靜轉過身,踮起腳尖,抓住軒轅儀的前領,厲聲問道:“是不是你毀了日心社?是不是你殺了我爹爹?我的大哥呢?你把他怎麼樣了?為什麼事情發生這麼久了,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當初你爹爹上京夥同太后一党意圖殺了朕篡位,朕抓拿日心社的人也是秉公辦事,朕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朕愛你,不想失去你啊。至於你爹爹,朕可對列祖列宗發誓,決不是朕殺的。而你大哥東方杉,朕既沒有殺他也沒有捉他,他的下落朕確實不知。”
想要相信這真摯無比的軒轅儀,卻總覺得眼前的一切有哪裡隱隱的不對勁。思緒混亂的東方靜懷疑的回望著軒轅儀。
“你還是不肯相信朕嗎?那麼朕就依你的願望把性命給你,這樣你總可以相信朕的話了吧。不,你不相信也無所謂,只要這樣能讓你快樂。”軒轅儀竟然笑著拿起毒藥,拔去瓶塞,放到了嘴邊。
“不要啊!”砰的一聲,東方靜慌忙打落了瓶子。摔落在地上的瓷瓶四分五裂,晶瑩的紅色液體灑落在塵土中。
“我不想你死,我才沒有想你死呢。笨蛋,不要隨便猜測別人的心願。”前一秒鐘還惡狠狠的抓住軒轅儀的衣領的人突然撲到軒轅儀的懷中,緊緊抱住了對方,“還好你沒有喝下去,還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對不起,朕是不是嚇到你了。”
“胡說八道,我才不會被你嚇到呢。”倔強的聲音尾部卻帶著一絲掩不住的顫抖。
那一晚,軒轅儀只是那樣一直把他抱在懷中,似乎稍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最後的夜晚,就在這樣平靜溫馨卻又透著無比的沉重的擁抱中靜靜逝去。而明天,就是三年一度的秋季大祭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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