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教父(上)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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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5 上午 11:13 #4789努力的作家觀眾
第四章
「動作一定要快,當保鏢隨時會遇到意外情況,殺手是不會等你站穩了,拔出槍,瞄準了才跟你對射的。」
埃柯裡耐心地指導著托尼的練習,「暗殺一般都是有預謀的,而真正實施的時候不過短短的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不能有絲毫的遲鈍和猶疑,要一槍斃命,雖然軀幹的目標大,容易打中,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射中對方的眉心,不能有再補一槍的猶豫,記住,一槍一個目標,發第一槍,然後立刻尋找下一個目標……短兵相接,誰快,誰就立於不敗之地。」
托尼一臉不甘心的樣子,但還是認真地聽著他的講解,末了嘲笑地說一句:「你真不像個教父,像個軍官。」
「謝謝你的誇獎,如果我不當教父,的確有可能去當軍官,好了,記住,拔槍的同時,保險就要打開,然後子彈就要出膛,你的命中率現在可以了,但速度,速度一定要練習,從今天起,練習內容改為無彈,重複拔槍開保險這個動作,再各種姿勢,各種情況下。」
「狗屎!真有用嗎?!」
「包你一生受用不盡。」
「真他媽的狗屎!」
「廚房有新出爐的乳酪蛋糕,吃嗎,狗屎先生?」
「吃!」
※※※
「我說過很多次了,拔槍的同時,打開保險,不是這樣……單手很帥嗎?你以為在那種時候旁邊還有美女為你瀟灑的動作吹口哨嗎,托尼?」
「呸!」托尼狠狠往地上吐了扣唾沫,惡狠狠地看著他,「去他媽的美女!快點告訴我哪裡不對。」
埃柯裡無奈地搖搖頭,抓過他的左手在面前晃悠著,「你的左手,托尼,這是你的左手,OK?它是有用的,好用的,能用的,OK?!」
猛地拽回自己的手,托尼臭著一張臉:「OK!」
「拔槍的速度要快,不能有多餘的動作,那些都是無效動作,每一個動作都要在點子上,像機器一樣。」埃柯裡示範著,右手拔出槍,左手順勢一抹,幾乎是同時手臂已經伸直,扳機已然扣下,前後接近一秒鐘的時間,如果槍裡有子彈的話,這時候目標已經倒下了。
他繞到托尼身後,環住他,抓過他的手,一步步地指導著他,「拔槍……右手前伸的同時……左手上來……打開保險……輕點寶貝,這不是你在揍人,如果動作太猛烈會影響你瞄準,再來一次……」
「你再叫我什麼噁心的寶貝我就真揍你。」托尼粗聲粗氣地說,他被埃柯裡從後面幾乎是抱在懷裡,感覺相當難受,但又毫無辦法。
「我叫你寶貝了嗎?你聽錯了吧?」埃柯裡一本正經地說,看見托尼的眼睛幾乎要立起來才敷衍著說,「一定是習慣了,好了,這些細節不用多在乎,再來一遍……打開保險的同時,右手的食指扣下扳機,要果斷,對手是不會給你多餘時間瞄準的……就是這樣……小心你的手!」
「你再抱得這麼緊就小心你的頭!」托尼終於忍無可忍地掙脫了他的手臂,臉紅脖子粗地嚷,「滾遠一點!摸啊摸啊摸什麼啊!我的手有什麼好摸的啊!狗屎!」
埃柯裡遺憾地打消了繼續偷吃豆腐的念頭,不過臉上還是一本正經:「托尼,你不要這麼敏感,當年我受訓的時候,格鬥課還不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滾來滾去,不用這麼抵觸吧,這是很自然的教學方式。」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在一邊的貼身保鏢,希望他能為自己的話做個證明,本來就沉默寡言的保鏢衡量了一下,勉強地開口說:「是——是啊。」
「呸,我信誰都不會信你。」托尼冒火地說,「你這個……流氓!」
「是教父。」埃柯裡糾正他。
「流氓教父!」
「托尼,我可是你的雇主。說話要客氣一點。」埃柯裡雖然嘴上這麼說,眼睛裡卻含著笑意,幾乎是用寵溺的眼神看著他。
「狗屎,我只要保護你不被人殺了就行!」托尼殺氣騰騰地對他吼,「客氣個屁!」
埃柯裡聳聳肩:「今天我為你準備了提拉米蘇,如果你能說聲謝謝,我是不介意的。」
托尼正不耐煩地擺弄著槍,聞言眼睛一亮,咕嚕咽了一口唾沫,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臉時,撇了撇嘴,不出聲。
「我在等,托——尼——」埃柯裡拉長了聲音。
「謝謝!」粗得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把幾個在附近遊蕩的保鏢嚇了一跳。
埃柯裡卻習以為常,微笑著說:「去廚房吧,別忘了洗手。」
看著托尼飛奔而去的精悍身影,埃柯裡一直帶著笑容,直到保鏢咳嗽了好幾聲,才淡淡地說:「菲力,有話請直接說,我不認為你是得了肺炎。」
「堂‧莫拉裡納,你真的當托尼是保鏢嗎?」保鏢慎重地開口。
「當然了。」埃柯裡漫不經心地說。
「我覺得你當他是小狗。」
一貫鎮定自如的年輕教父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倒,他呼了口氣,認真地回頭看看自己的貼身保鏢,叮囑道:「別對他說。」
保鏢閉緊了嘴巴,一副「打死我也不說」的架勢。
「很好,謝謝。」
※※※
這一天,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托尼早上起來,先狠狠地跟里諾對練了一陣拳腳,然後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擦著頭髮走回廚房的時候,埃柯裡已經衣冠整齊地坐在首位上了。
「早啊,托尼。」埃柯裡看著他眉頭一皺,不情願地想走開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不坐下來一起吃早飯嗎?」
「哼,幹嘛不?」托尼重重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大咧咧地坐了下來,雙腿很不雅觀地分開,濕淋淋的頭發黑如深夜,漂亮的杏仁眼挑釁地看過來,棉布襯衫下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散透出運動後的青春肉體氣息。
「今天我要跟別的家族的教父談些事情,可能會回來得很晚。」埃柯裡溫和地說,托尼一邊抓起乳酪蛋糕噝噝哈哈地往嘴裡送,一邊斜著眼看他,那樣子似乎在說:「誰管你!」
「好吧,你就在家裡,如果練槍悶了的話,里諾會教你一點別的東西。」埃柯裡對裝作在專心喝咖啡的保鏢點點頭,「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好了。」
托尼抓過一升裝的牛奶大口往嘴裡灌著,含糊不清地說:「真他媽狗屎,我又不是西西里人,你直接教我怎麼替你擋子彈不就夠了?!」
菲力乾咳了一聲,提醒他說話注意,埃柯裡卻只是微笑,看了看表:「我該走了,祝你好胃口。」
托尼埋頭吃喝,不理他。
「我覺得你也該有一把自己的槍了,喜歡什麼,白朗寧?點三八?柯爾特?左輪?」埃柯裡滿意地看見托尼從食物的海洋裡浮了起來,眼裡閃過驚喜的火花,「我要大口徑的!」
「好,我給你帶回來。」埃柯裡一口答應下來,「以後我會帶你去英國打獵,要再大口徑的獵槍都有。」
滿意地看見托尼開始企盼的臉,埃柯裡拉開椅子向外走去。
一切都會好的,年輕教父這麼自信地想。
※※※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電話開始響個不停,本來空蕩蕩的宅子裡忽然人多了起來,彷佛所有本來在房間裡的人都突發奇想地跑了出來,在走廊,客廳,院子,一切可以走的地方竄來跑去,臉上掛著焦急的神色。
就連一直躲在角落裡琢磨槍的托尼也不得不從自己的世界裡探出頭來,剛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就被人幾次推開嫌他擋路,想找人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卻發現一個熟人都沒有。
每個人都在忙碌,都在幹自己的事情,為了同一個目標著急,努力,但是只有他,不但無事可作,甚至連出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儘管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托尼卻感覺到自己完全被排斥在外了,他在這裡是個陌生人,沒有人在乎他,不,是根本沒有人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是不存在的,在這個屋頂下,那些人,那些正在大呼小叫忙來忙去的人,才是一路人,他,只是個外人,這種被排斥的感覺從來沒有過的強烈,讓他很難受,不一樣的孤獨,是的,孤獨,就算和這麼多人在一起,還是那麼孤獨,就好像自己一個人在荒野上一樣,沒有人在乎自己,沒有人認識自己,連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的孤寂。
「真他媽的可笑。」托尼憤怒地一拳砸在牆上,試圖用怒火趕走心裡的灰色陰雲,「我才不希罕!什麼狗屁家族!你們去出生入死去吧!為了狗屎的教父!呸!」
儘管他很憤怒,卻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時候,埃柯裡那傢伙,似乎是他在這裡唯一熟悉的人了……
腦海裡浮現出那張總是帶著微笑的臉,還有總是引逗自己開口的,令人牙癢癢的玩笑腔調,平時總是很討厭看見他,希望他滾得遠遠的,自己一個人多好。
可是現在……
真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想那個傢伙了。
在這間房子裡,不,是自己有生以來,只有他會對自己笑,耐心地教自己很多東西,被罵了也不生氣,有的時候還很……溫柔。
托尼的心忽然劇烈地跳了起來,有點惱恨自己突如其來的黯然,狠狠地又往牆上捶了一拳,大聲罵了起來:「狗屎!」
這個時候他在哪裡?算了,反正也沒人告訴自己,就等著他回來吧,回來了也不要告訴他自己曾經有那麼一點想他,絕對不告訴!
※※※
莫拉裡納家族的年輕教父是半夜時分回來的,早上跟他出門的人當中,少了三個,菲力因為大腿中彈還在醫院昏迷,另外兩個小夥子,則是再也不能回來了。
房子裡燈火通明,亂哄哄的,一派大戰之前的樣子,見到他們的首領進來,所有人都擁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說著,反而什麼都聽不清楚,直到臉色蒼白的年輕教父抬起左手示意大家冷靜,聲音才慢慢平息下來。
「我沒事,謝謝大家。」聲音有些沙啞,失血的臉龐掛著濃濃的疲倦,「事情就是這樣,戰爭,還沒有結束。」
「堂‧莫拉裡納!我知道是誰幹的,我們查出來了!特裡西奧家的混蛋們最近剛進了一批槍,還有!槍手埋伏的那個小酒館,老闆也跟特裡西奧家有關係!是一個老混蛋的鄉下鄰居!」一個大嗓門嚷著,「我們這就去把他們的地盤踩個稀巴爛!走!」
年輕教父深不見底的眼睛掃了一眼面前躍躍欲試的大家,用堅定的語氣說:「今天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可是,堂……」
「無論是誰幹的,現在行動都不是一個好主意。」埃柯裡的聲音輕描淡寫,卻有著不容人抗拒的威嚴,「如果你們有精力,就用在防守上……敵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的眼睛黯淡地合了起來,低聲說:「當然,我也不會。」
說完,他擺擺手,表示談話結束,本來還群情激奮的人群垮下了肩膀,交頭接耳,慢慢散開了,本來還顯得擁擠的客廳一下變得空曠,遠遠地站在出口處的托尼露了出來。
埃柯裡看見他的時候絕對是眼睛一亮,對身邊的參謀說聲:「到書房去等我。」然後快步走了過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還沒開口,就被托尼劈頭而來的一句話給噎住了:「真難看!」
「呃……什麼?」埃柯裡不明白地反問。
托尼交抱著雙臂倚在門上,抬起下巴指了指他吊起的右臂:「真他媽難看。」
埃柯裡苦笑了起來:「相信我,我也不想這樣。」
「哼。」托尼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嘲笑地說,「你也吃到苦頭了?我還以為你平時那一副沒人敢惹你的死樣子是真的呢。」
「目前好像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這點,不過假以時日,我想他們會後悔今日所為的。」埃柯裡的口氣很平淡,但不知怎麼的,聽到的人就覺得後背涼涼的。
托尼也不例外,以他的思維,還不能理解埃柯裡的話,但野獸一般的本能讓他知道,這個看起來無害的人,似乎是動了火了。
「中幾槍?」他斜著眼看染血的外套。
「一槍……你失望了嗎?」埃柯裡笑了起來,「或許你希望看到我滿身鮮血地被抬進來?」
托尼不屑地撇撇嘴:「那就他媽的真不是你了,教父。」
最後這個詞他咬得很重,埃柯裡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真難得你會正確地稱呼我。」
「你最好趕快去躺倒挺著,別戳在這裡逞能。」托尼盯著他外套上的大片血跡,「出了這麼多血你居然還能站著說話,當教父果然得有點本事。」
「我沒時間睡覺。」埃柯裡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齒,「有人還在等著我的回應呢,今夜註定有很多人睡不著,也有人長眠不醒。」
「狗屎!那我去睡覺了。」托尼轉身就走,不想再跟他廢話,埃柯裡沒有阻攔,他是想跟托尼多聊幾句的,畢竟今天難得地在小野馬的眼睛裡,發現了那麼一點對自己的關心呢。
但是……身體狀況,好像真不允許,自己還有很多,遠比馴馬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讓他去吧,反正他,遲早也是自己的。
「堂‧莫拉裡納。」里諾匆匆地走過來,神色有些不安,「我們得談談,關於新保鏢的事情,托尼,你留下來。」
托尼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立刻就掉頭跑了回來,埃柯裡心裡有一絲不妙的預感,他嚴厲地打斷了里諾的話:「里諾!有什麼話到書房裡去說!」
「一分鐘就夠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壓力最大的就是負責保安的里諾了,老搭檔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不知死活,還損失了兩個兄弟,他的臉上跟菲力一樣沒有了表情,一種近乎呆滯的平靜,「我需要人手,教父需要保鏢,托尼這一段時間的訓練成績很好,從現在起,你擔任教父的貼身保鏢。」
「不行!」托尼臉上的興奮之色剛一閃,埃柯裡就斷然拒絕,「他不行!你手下還有別的人嗎?」
「狗屎!你……」
「堂‧莫拉裡納,我手下有很多人,但沒有這麼合適的,第一,要增派可靠的人手下去街區,防止有人趁亂衝擊我們,第二,家屬們住的地方也要增派人手,男人該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第三,忠誠的小夥子還沒有什麼經歷,不能擔當貼身保鏢這麼重要的職位,第四……」
埃柯裡頭暈,想吐,臉色發白,他擺手制止了忠心手下的發言:「里諾,不要再說了,總之我不同意。」
「為什麼?托尼的表現很好,他是天生的動作派的,而且你也很信任他,對嗎,教父?你比我還信任他!」
「我說不行就不行。」埃柯裡第一次在手下面前暴躁地大喊,但緊接著就有一個比他還暴躁的聲音吼了起來:「你有種就給我再說一遍?!什麼叫我不行?!」
「那個……托尼,我不是那意思……」埃柯裡開始頭疼。
「那你是該死的什麼意思?」托尼氣的臉孔都有些扭曲,瞪著眼睛看他,「你把我弄來不就是當保鏢的嗎?為什麼現在又他媽的說不行?!去你媽的!我不是你養的狗!你說讓我當保鏢就是當保鏢!敢說不行我現在就揍你個婊子養的!」
「托尼!」里諾大聲制止他,可惜對發火的小野馬來說,他根本不起什麼作用,怒火燒紅的雙眼直直地瞪著埃柯裡,怒不可遏地吼:「行不行?!你給我說話!」
被他吼得暈頭轉向的埃柯裡下意識地說:「托尼,你不明白……現在的你,還不適合當保鏢。」
「呸!保鏢有什麼難的,說得那麼好聽,貼身保鏢……狗屎!你不就是要一個最後關頭替你擋子彈的人嗎?就像今天死掉的那兩個一樣,我挨過槍,知道什麼滋味,我更不會怕,你要不要試試?你現在開槍打我啊!來啊!看我會不會躲!」
「托尼!」埃柯裡疲倦地用手撐住額頭,「別說了……」
被他這麼一吵,年輕教父真的有些撐不住,好想就這麼倒下去睡著算了……
出乎意料的,托尼立即住了聲,只是兇狠地看著他,在埃柯裡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的時候,他倔倔地甩下一句:「我不是你養的狗,你不要我當保鏢,我回去!」
說完,他就往門外走,卻被里諾伸手攔住:「你不能走!」
「他媽的!你們不用我,我另外找地方不行啊?!我又沒賣給你!」托尼憤怒地吼著,只是大約還顧及埃柯裡,聲音壓低了很多。
「很抱歉,托尼,不是我不相信你,首先,你不是西西里人,天生的我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你,而且,你在這裡住了不少日子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不能讓這樣的你脫離莫拉裡納家族。」盡職盡責的保鏢首領毫不遲疑地抽出槍抵在他胸前,「回去,聽教父怎麼說。」
小野馬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槍口,勃然大怒,但是在他還沒有作出進一步的過激行為之前,家族的年輕教父已經用很疲倦的聲音做了決定:「好,托尼,里諾,夠了,我同意托尼當我的貼身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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